見公孫不冥莫對,祁祯樾嘆道:“朕自小就知,你不怕死。你且放心,朕知你委屈,擇日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定會還你清白。”
“你既知我冤,為何還要如此?”公孫不冥攥拳,忍下戰栗。
祁祯樾道:“眼下也無法證明,你和若瓷清白……”
“你把玥嫔抓起來,嚴刑逼問下,她定會說出實情。”公孫不冥冷冷道。
他知他冤,卻不能信他。想起祁祜說過,他就是個極其虛僞之人,連自己都騙了去。
祁祯樾平淡道:“朕……會細細問她的。但事已經傳開了,現下這是最好的法子。”
“皇上,那我……先下去見純汐姑姑了。”公孫不冥不想再同這人說一句。他既有心要他死,那說再多也是白費力氣。
祁祯樾抿唇。
公孫不冥暗自的的确确一籌莫展,但轉念一想,若能換回祁盞清白名節,他死得也值。
“不冥。”祁祯樾喚住他。“下去時候,若能見到樂成皇後,幫朕帶一句……朕沒有一日不在想她。她再稍等等朕。”
“不帶,我不認識她,還得你親自下去同她說。”公孫不冥端起酒杯——
“慢——”
一身厲喝……
祁祜闖進壽安宮。
“父王這是作甚?”他上前掀翻公孫不冥所端酒杯。“實在沒轍了,随便找個由頭把人殺了?”
“什麽?”公孫不冥不解。
祁祜冷笑:“父王真這麽想殺不冥何必非要這般糟踐他?士可殺不可辱,您還真是機關算盡啊。”他打從同祁祯樾撕破臉皮,就口無遮攔,随心所欲起來。
祁祯樾語塞。“你……”
這是止安在兩人撕破臉後,頭次先同他搭話。
“你什麽呀?父王啊,您是打量兒臣真看不出您所想些什麽麽?您根本不想留不冥,留下便想殺了他,如今可算是逮着機會了?”祁祜直言。公孫不冥錯愕。
祁祯樾怒道:“你渾說些什麽?”
“是渾說麽?那兒臣問您一句話,您是信了若瓷與不冥有私情?”祁祜問。
祁祯樾莫對一刻,道:“自然是不信。”
“那就随意處死不冥來博若兒清白?您真不怕若瓷心中有愧,跟着不冥去了。”祁祜是真動怒了。
就算今日祁祯樾廢他東宮之位,将他趕出皇城,他也不能看着公孫不冥白白被賜死。
祁祯樾張張口,試探問道:“你今日是為他與朕翻臉?”
公孫不冥定定看着祁祜。
祁祜堅毅點頭,“是。您當年為了母後同全天下人翻臉,兒臣今日為摯友同父王翻臉,是同樣的。”
“咳咳咳——”祁祯樾大嗽起來。
祁祜道:“父王,您收起心思吧。只要兒臣還是太子,便不會白白讓身邊任何人受不白之冤。”
祁祯樾望向公孫不冥:“不冥,如今朕的親兒子對你是如此偏袒保護,你心中怎想的?”他向來都是心中萬馬奔騰,明面上也是自若淡然。
公孫不冥含笑,傲氣無比:“那——自是歡欣雀躍喽。”是真歡喜,不枉老天給他前半生苦難,如今全部值得。
“你還真敢受着。”祁祯樾語氣終有了絲嘲諷。如若說他方才對公、盞一事還有一分懷疑,現下倒是蕩然無存了。
公孫不冥道:“此乃上天賞賜我苦難之償,我憑什麽受不得?人切不可違背天意。”
“都下去吧。”祁祯樾道。他累極了。
“父王。”祁祜跪下。
祁祯樾一怔。
“父王,兒臣自知今日惹怒父王,父王要打要殺兒臣自是不會多言一句,只是父王明知若瓷與不冥是被冤枉的,還由着謠言四散……這傳言對女兒家乃是致命,兒臣不能看着若瓷後半生毀了啊!”他言語之間,竟哽咽了幾下。
祁祯樾問:“那你想如何?”
“不冥,你能同玥嫔對峙麽?”祁祜問公孫不冥。公孫不冥道:“敢的……”
“父王——”
“退下。”祁祯樾道。
祁祜瞪着與他極像的墨眸。“您為了鹿姝也……”
“退下。”祁祯樾又道。
無奈起身,行禮之後退下。
祁祜帶公孫不冥離壽安宮後,公孫不冥跟在一旁不禁笑了。
“怎麽?”祁祜歪頭看他。
“我覺得你跟皇上也不像了。”公孫不冥對上他眼眸。祁祜問:“哪裏不像?明明一模一樣。”
公孫不冥道:“你眼中,盡是自由無拘。”
“是麽……”祁祜随口念着。
兩人還未到東宮,便聽一陣喧豗。
“太子殿下不好了,大将軍同幾位王爺在射箭場吵起來了,這會子要動手了——”宮人來禀,祁祜忙道:“不冥,擺駕——快去——”
“啊——”祁元一聲尖叫,被風離胥一掌拍倒。
宗南初扶他,“風離胥,你好大的膽子,敢打皇子?”他說話間不忘擋在祁元身前。
“我沒碰他,他自己摔了。”風離胥才不認。
左丘琅烨上前道:“淳王殿下只是問你一句公主近況,你不說便不說,我們說自己去看,你不讓還打人?沒天理了——”
“那是我府上,我想讓誰來,不想讓誰來自然是有我的道理。”風離胥抱臂輕蔑看他們。
只要方玄劍不在,他們一幫上來都不是對手。他此時心不在此,只念着祁盞好不好。越想越不安靡寧。
祁元怒瞪他許久,“你給本王等着——我找我哥去——”還未轉身,祁祜便到了。
“風離胥,本宮怎沒發覺你有這麽大的本事呢?這是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祁祜坐于步辇上,公孫不冥扶他下來。
風離胥不情不願,也得行禮。
“太子殿下真可謂是來得及時。”他見公孫不冥就一陣怒氣。
“弄清楚了殿下,是我被人置論着,丢的是我的臉。你是怎麽讓東宮的人跟曜靈傳出此等傷風敗俗之事的?”
祁祜走近他,“這要去問問鹿姝也。”
他故意提鹿姝也,風離胥不自覺舔了下唇。
“你有臉去怨不冥麽?”祁祜冷眼瞧着風離胥:“別忘了你是如何對待他的。還有臉在盛氣淩人?”公孫不冥就在一旁垂頭不語。
風離胥不悅也不能發作,想着快走,轉身欲走,祁蒼上前攔住他,“你且等等——還未說若瓷如何呢——”他靠得太近,幾乎挨上了風離胥。
“滾開——”他猛推祁蒼一把。左丘琅烨連忙上去扶着祁蒼:“你幹什麽?”
風離胥道:“懷王先來挨着我的,我哪裏知道他要作甚。是不是暗算我。”
“你少胡扯——”宗南初忍無可忍,“我算是發現,你就是在此洩憤呢,你恨若瓷讓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風離胥,這件事,誰人都能說委屈,你可不能,別忘了當年你新婚之夜讓她獨守空房受全京城人恥笑,如今她傳出緋事,你倒是委屈上了?”
“我說了她無事。”風離胥眼一橫,走兩步吓得宗南初直往後退。“你、你你你、你還想打我?姥姥的,琅烨……琅烨……”
風離胥越過他正欲離開,轉身瞬間突然箭尖竟對着他的眉心——
“太子殿下要在此殺了朝廷重臣?”風離胥堅定霸氣,一動不動。
“哥……”
“止安……”
祁祜不知何時去場邊拿了弓,他拉滿弓,箭見正對風離胥眉心,滿目怒不可遏。
“止安不要——”公孫不冥低聲道。
祜、風二人對視,所及飛沙走石。兩人氣場相拼相斥,刀光劍影,分毫不讓。
祁祜目眦盡裂,終是放下了弓。
“總有一日,本宮會親自射殺你。”他咬牙道。
“拭目以待。”風離胥目露狠戾,冷面越過他。
待他走後,祁元扯着祁蒼問,“拿到了麽?”
祁蒼攤開手,他取到了風離胥身上的一只香囊。“吓死我了。方才一度覺得他發現了。”
“你手法也太快了。好了,快些去和璟讕彙合吧。”公孫不冥嘆道。
幾人怕聚在一起惹人耳目,便即刻散去了。
回将軍府後,風離胥一刻不敢耽擱,去了落霄洲。
“曜靈……來人——來人——”他看祁盞還在昏睡。倏爾,便是陣陣懊惱後悔。
祁盞渾身是傷,沖毀了他準備一路的淡漠。怎麽都不能佯裝冷血,他算是栽了。
穗兒進來……
“将軍……”
“把藥拿來——”
“不必。”祁盞睜眼。
風離胥道:“我給你松綁……”他才驚覺綁得太緊,祁盞跟上勒出了印子。
穗兒目露擔憂,卻也不敢上前言語。
“穗兒,你先退下。”風離胥道。
“是。”穗兒不敢再留。
祁盞渾身麻木,動一下就酸疼到了骨子裏。
“我給你上藥……”風離胥不敢正視她。
“你這樣又是何苦來呢。倒不如不管本宮。”祁盞輕聲道。
“曜靈……”
祁盞雙眸微閉,“你明知,本宮身上下了血蠱,不會同他人做出背德茍且之事……”
風離胥頓時慌了神。“對不起——”
“你明知我不會,卻還是信了……”祁盞喃喃道。
“不——”風離胥跪下,扶她起身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我被沖昏頭了……”
“放開我……”祁盞無力痛哭。
風離胥搖頭,“不。曜靈,我真的錯了……”
祁盞被他抱着下巴抵在他肩上,微微揚起嘴角。
“将軍……”
“曜靈,你想要什麽?”風離胥急切問,他放開她,捧起她的臉。“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祁盞垂淚:“幹脆些,殺了我吧……”
“不——曜靈你打我吧——”風離胥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打,“你打我吧,要不,你去叫人,去叫人打我,怎麽對我都行,只要你痛快些,能把氣撒出來……”他跪着,握住祁盞的手,哽咽着便要哭。
祁盞可算見到他這種狼狽樣子了。
“放開我……”祁盞吓得直抖,“你殺了我,送我見爹爹吧……求你了,別這般反複無常……”
“我發誓——我今後定不會再打你了……”風離胥求道。
“曜靈,我是一時被怒火沖昏頭了,我一想到你跟別的男人……就什麽也顧不得了……壓根沒想起來血蠱的事……曜靈,我真喜歡你,我此刻還在心痛……”
祁盞抖得厲害。“誰知你說的是真是假。昨夜你打我,也沒見手軟……”
風離胥痛苦道:“我是想過,你若是不愛我,我便殺了你算了——但你得信,那一刻我是瘋了,我從未如此失智瘋魔過啊,曜靈……”
“不要聽你說——”
“曜靈——”風離胥死死抱住她,讓她動彈不得。“本來我是想過,讓你愛我,我再傷你,狠狠傷你一把,這樣我也算是報複了太子跟你們所有人……後來我發覺,我實在不想傷你,只想讓你多看我一眼,我便歡喜了;而後我——”
“不要說——”祁盞掙紮。風離胥抱緊她,“求你聽我說完!而後我貪心了,想日夜都跟你在一起,想你只看我,你生氣傷心我都難受;
後來我越來越痛苦,想囚禁你算了,讓你只能看到我,只能跟我在一起,但我不能……當我知道你跟公孫不冥傳出緋事,我感覺地都在晃……”
祁盞哭道:“你不信我啊……”
“不——我信我信!無論誰說什麽我都會信你的——”風離胥眼圈通紅,“我就該死的!我該信你的……你又倔,又激怒我……”
“放開我——放開我——”祁盞咬他的肩頸,風離胥吃痛放開她。
祁盞虛弱無力:“你口口聲聲的承諾,都不及旁人一句讒言……你覺打了臉,現了眼,丢了人便一心想殺了我……
你不是愛我,是愛的名聲威望,你先顧及了自己的名聲……你只當我是一只你喜愛的小兔,必得順着你的意,不然你就能捏死我……”
“不是的……”風離胥百口莫辯。“曜靈,你說吧,怎麽做你才能信我?至少讓我給你療傷……”他一直跪在床邊苦苦哀求。
祁盞推了他一下,“離本宮遠些!本宮要見哥哥……”她似吓破了膽,一直在抖。
風離胥求道:“除了見太子,我都能答應……”
祁盞崩潰:“你離我遠些,你身上都是胭脂香……”她一下便聞出此乃宮中娘娘們用的金盞花顏水。想必風離胥進了後宮。
風離胥作勢脫朝服,“我沒有……沒有……”他全然忘了與鹿姝也的恩怨雨露。
“你幹脆給我一個痛快。本宮不怕死……”祁盞倔強看着他。
風離胥咬牙,心一橫。“你要不要見那個質子?”
若能讓祁盞不痛苦,他願意帶璟讕來。
祁盞呆愣住。
水眸中淚盈盈而下。
“我一頭撞死,也不讓你這般侮辱我!”她眼看就要尋死,風離胥只能又死死抱住她。“對不起!我不再說了,我信你!”
祁盞大哭,“璟讕……是更愛我的……”一口氣沒上來,她徹底昏厥了過去。
“來人——來人——叫左二來——”風離胥扯着嗓子大喊。
聽到那句「更愛」,心中不由得陣陣無名之火燃起。
這廂東宮……
璟讕深吸口氣,“上思做得好,但還得需你們幫忙……不然七妹妹的冤屈就洗不幹淨了……”
祁蒼不禁道:“幸而玄劍不在,否則……他定是不會同意。”
“呼……”祁祜扶胸順氣。
公孫不冥問:“還難受呢?要不進歇息一下吧?”
“我……”祁祜一句話,頓時大悟。“我得去将軍府見見若瓷——天爺,我怎能把此事忘了……風離胥定不會饒了她——”
璟讕連忙攔下,“先別妄動——我擔心打草驚蛇,就先晾着風大将軍好了。”
“但我……”祁祜喘不上氣。“若瓷……”他心下擔憂。
璟讕又道:“要不,我去瞧瞧?”他說話時,心絞痛。“我偷着去看看,不會發現我的。”他不能說他已看過祁盞了。
“還是別了,本就是你跟若瓷的事,如今被誤會是跟不冥,你若是去被發現,豈不是暴露了。”
祁蒼左思右想覺得不妥。璟讕忍着點頭,“也是,那今日就先歇息了吧。”
祁祜道:“那就只能如此了。他們不動,咱們就不動。”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他刀下救冥後,祁祯樾刻意冷了他一日,賞給各個皇子公主一斛夜明珠,唯獨不曾賞賜東宮任何。一時祁盞緋事逸聞更是板上釘釘。
流言既太子放任公主與東宮掌事偷歡,而東宮掌事為僞,實則男兒郎。不到半日便傳遍了京城各處。
祁祜一夜噩夢。
“唔。不冥,這會子什麽時辰?”
“你都睡到辰時了……”公孫不冥道。
祁祜掙紮起身,“若瓷定是出事了。”他面如死灰。公孫不冥在旁寬慰:“別這般想。想些好的。”
“不是若瓷,就是父王?”祁祜輕聲道。
公孫不冥看他嘴唇幹裂,連忙轉身給他端茶。“止安,我方才從外面回來時,聽人說,皇上召見鹿姝也去了壽安宮。”
“去就去呗。”祁祜吃了口茶。“我能如何,還能沖過去,提着刀逼問鹿姝也?再者說了,她也沒說假話,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公孫不冥垂頭:“我倒是無礙。只是不想你被人非議。”
“誰愛說誰便說去。”祁祜起身穿戴,“我只是怕,有心人利用這蜚語對付我。棘手。你說若瓷平日一向小心翼翼,怎麽遇上璟讕就糊塗了。”
“她是想跟他決裂的吧。璟讕也不是真心冷她,兩人便糾纏來回,剪不斷。”公孫不冥正嘆,卧房門便被人推開。
璟讕倉忙失措,“太子殿下,要出大事了!”
壽安宮中,鹿姝也同祁祯樾聽罷歌姬唱《長相思》,後無話相談。
祁祯樾閱畢進表擡眼,鹿姝也一直在旁研墨伺候。
“崇崇。”祁祯樾換她。
鹿姝也放下墨錠。垂頭低聲道:“是……”
她唯唯諾諾模樣,祁祯樾竟生出一絲厭。他以為,長成這個模樣總得意氣風發,不管不顧。
“呃……”祁祯樾放下進表。看她不敢看自己,不禁問:“你可是有什麽瞞着朕?”
鹿姝也不自覺一顫。“沒……”
她被風離胥糟踐了一把,自然心生愧意,見祁祯樾害怕膽怯。
“崇崇。”祁祯樾只當她心虛。勾頭上前握住她的手,“朕一直一直都最喜歡你,想你也知道的。”
鹿姝也點頭,“是……”
“朕一直都放你在頭位,擺明了就是偏袒。你也知,朕從不怕非議言語,無論有什麽,你就安穩站在朕身後便好。若是你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一時糊塗說了什麽錯話,你說出來,朕願意原諒你。”祁祯樾滿目柔情,與之平日不近人,冷冰冰模樣判若兩人。
鹿姝也沉在他眼眸裏,腦中一團亂。
祁祯樾撫上她側顏:“你還是覺得,朕無法保護你?”
“不是的,臣妾不敢不信皇上。”鹿姝也握住他的手。“皇上能不顧太子火燒中宮,毅然立臣妾為嫔,臣妾心下感激。只是臣妾不懂……請皇上同臣妾說句心裏話,到底是真喜歡臣妾,還是因臣妾像極了皇後娘娘才對臣妾這般好的?”
祁祯樾莫對。
從頭到今,他都當鹿姝也是贖罪。
既天意讓她與之相遇,就定是要讓他把全副柔情此生傾盡;既天不收他,就定是要他還完債。
鹿姝也忍下哭意,莞爾一笑:“皇上,跟臣妾講講您跟皇後娘娘吧。”她講出此話,斷然是心如刀割。
“為何?”祁祯樾心口一痛,面上卻極為冷淡。
鹿姝也道:“臣妾也想知道,當年皇上可否這般喜歡皇後娘娘?”她是心痛難耐,卻更想知道。
“用午膳吧。”祁祯樾冷冷道。
他從不是喜歡邵韻宅。
他是愛邵韻宅。
愛到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午後外面下起了雪。素塵乘朔風,盡是茫茫。
禾公公寝殿門口左右徘徊。
素鳶皺眉:“總管吶,您這是做什麽呢?”
“皇上午休醒了麽?”禾公公問。素鳶沖裏瞧了瞧,“沒……”
“不好啊。”禾公公點點眉心。“太後正等着皇上……”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屋內昧昧……
鹿姝也靠于床頭,細細想祁祯樾的話,竟油然一陣感動。
這人什麽都能原諒她;
望桌上山茶花,她不禁泛起笑。
“唔……”祁祯樾忽然癔症。鹿姝也趕忙俯身,“皇上要什麽?”
“小祖宗,什麽時辰了?”他眯眼咕哝道。
鹿姝也吓得險些跌下床。“皇上……”
皇上不會是瘋了吧;
祁祯樾掙紮起身。“你這小祖宗,又不理朕……朕做錯什麽了?”
起身醒覺,才驚覺是鹿姝也。鹿姝也跪床上,不敢直視祁祯樾。
“來人更衣——”
祁祯樾淡漠依舊。
此時祁盞惕寐。
起身已是渾身驚汗。
“殿下醒了。将軍讓小的照看殿下,寸步不離。”左冷吟在旁道。
“将軍呢?”祁盞輕聲問。
左冷吟答:“在正明堂見人。”
祁盞不言語。
她陣陣喘息不上,暗暗覺得,定是祁祜出事了。
壽安宮中……
“什麽?”祁祯樾錯愕看着太後。“廢太子?”
太後放下茶盞。“哀家并非是空穴來風,朝中都知太子早已觊觎龍椅已久。哀家手中,正好有太子謀逆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