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亡母共用一張臉 - 第 46 章 錦衣玉食事奢侈

錦衣玉食事奢侈

本是想等着看看,到底誰會耐不住先開口詢問,誰知道卻讓長公主搶了先。

祝之遙只知道崔清珞與瑾王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卻不知道與這長公主到底關系如何,回頭想想,似乎也并未聽清珞經常提起過,有這號人物。

可長公主身份在那,也沒法敷衍,祝之遙眉眼含笑,“長公主放心,一會兒開席,我定叫她出來。周媽媽,再去催一催。”

周媽媽颔首退開。

“對了,怎麽不見你那對雙生子?”長公主問。

祝之遙嘆氣道:“那兩個皮猴子,在邊關是野慣了,冷不丁困在這宅子裏,也是渾身都難受呢。”

長公主也嘆氣,“崔老将軍執拗,可是苦了你們了。”

一旁被稱作皮猴子的崔南星,自然是不服氣,鼻子裏“哼”了一聲,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允棠有些沮喪,回過身來,靠着牆緩緩坐下。

怎麽會沒人來問呢?難道是她想錯了?難不成自己初到汴京,入住魏國公府這段時日,兇手便已經見過她的相貌了?

這個想法讓她不寒而栗,她腦海裏不斷回憶着,到汴京以來見過的所有人。

瑾王?魏國公?那一群官眷中的某一個?還是一直躲在暗處的什麽人?

“你在想什麽?”崔南星提起裙子蹲下來,又忙伸手扶了扶頭上的步搖,“哎呀,頭上戴這鬼東西太不方便了!”

允棠這才細看崔南星,難得還塗了脂粉,描了眉,梳了同心髻,兩側簪花掩鬂更顯俏皮,發髻一側別着一支鎏金點翠的步搖,美倒是美,不過…

果然,下一秒,崔南星便一把扯下那支步搖,小心翼翼別在了允棠的發髻上。

“還是給你戴吧,這東西不适合我。”別好之後,還向後挪了挪,欣賞自己的作品,滿意地點點頭,“嗯!果然你戴更好看些。”

“那我的玉簪給你。”允棠剛想擡手去拿玉簪,就被崔南星按住。

“別,我就這樣挺好的。”崔南星挨着她坐下,抱膝說道,“真不知道爹爹和娘親是怎麽想的,沒事搞這個宴席幹嘛,搞得院子裏都烏煙瘴氣的。”

允棠知道這其中的“烏煙瘴氣”指的是什麽,剛剛三四個與她們年紀相仿的小娘子,湊在一起比誰首飾上的珍珠更大顆,誰衣裳的布料更稀有來着。

“雖然這幾年戰事沒那麽頻繁了,但邊關百姓戰後重建數年,也不過才滿足溫飽,而她們随随便便一件衣裳,都能換好多糧食,夠百姓們吃好久了。”崔南星無聊從地上扯起一片草葉,“有時候真不知道,戰場上無數将士們,豁出命去為的是什麽,難道是為了讓她們在這裏比美的麽?”

“當然不是。”允棠道,“将士們奮力厮殺,是保國家疆土,保一方安寧。只有和平盛世,百姓們才不滿足于果腹,想方設法做出更好的吃食;文人墨客們酒足飯飽之後,才能寫出慷慨詩詞,流傳于後世。”

說完,她又朝院子裏努了努嘴,“這其中的賓客,多數也都是于社稷有功之臣,才能得蒙聖眷,拿朝廷俸祿和賞賜,夫人封以诰命,兒女也生活優渥,但官家本意絕不是主張奢靡。她們的做法我不贊同,但是可以理解。”

崔南星聽了這一席長篇大論,吞了吞口水,怔怔道:“怪不得娘總說你腦子好使。”

“哎呦,兩位姑娘,可找着你們了!”周媽媽剛要再開口,見允棠作噤聲的動作,雖不明所以,但也還是壓低了聲音,學着兩位姑娘的樣子,貼着牆蹲了下來。

“怎麽?娘是想讓我們也出去應酬麽?”崔南星忿忿道。

周媽媽道:“應酬有将軍和夫人呢,但是姑娘們也不能躲着不見人不是?星姐兒不想出去看看?外面來了很多高門小娘子…”

“不想。”崔南星別過頭去,“我又不認識她們,跟她們也沒什麽好聊的。”

“聽夫人的意思,我們還要留在汴京一陣子呢,星姐兒總得交些朋友不是?游游船,逛逛園子?”周媽媽苦口婆心勸道。

崔南星挽上允棠的手臂,“我有朋友啊,允棠就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一起玩得可好了。”

“南星。”允棠轉頭,“我要交給你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是什麽?”崔南星眼睛一亮。

“一會兒出去,舅母将我介紹給大家認識時,如果有人特別注意我的容貌,死死盯着我不放那種,統統記下名字來。”

“這還不簡單?”崔南星拍着胸脯保證,“包在我身上!”

看着媽媽們擺席,祝之遙眉間淡淡愁容不散,長公主之後,倒是有幾位夫人前來問過允棠,像是翰林學士呂夫人,忠武将軍原夫人等等,前者明顯一臉八卦,後者則是不經意地寒暄,都與想象之中的表現相差甚遠。

看來果然重頭戲都在将軍那一邊。

心裏有事,便也覺得天氣也燥熱難耐,祝之遙團扇扇得飛快,蹙眉吩咐下人道:“王媽媽,天氣熱,再去多取些冰來!”

沒多一會兒,崔奇風神秘兮兮地跑過來,将夫人拉到一邊彙報道:“可真的是有幾人追着我問允棠,你猜是誰?”

祝之遙一臉無奈,“我要是能猜着,就不必辦這宴席了。”

“孔家那小子就不提了,八成是看上咱們家允棠了。”崔奇風嘿嘿一笑,見夫人肅然的表情,又收起笑容,正色道,“魏國公沈聿風,瑄王和瑾王的妻弟楚翰學,還有都承旨鄭戬。”

“國公爺不是跟你情同手足嗎?還故意說來做什麽?”

崔奇風咧嘴笑,“這正是我要與你說的呀,看樣子沈兄,是想同我們做親家呢!”

祝之遙捶了他一拳,嗔道:“我們允棠是女兒家,這話也是能胡亂說的?再說了,我是準備把允棠嫁給辰兒的。”

“辰兒?”崔奇風一拍腦袋,樂道,“我怎麽沒想到?還是夫人聰明!”說罷張開雙臂又要去抱。

“啧!”祝之遙打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這麽多人看着呢!”

崔奇風左右瞧瞧,确實不太方便,只好悻悻收回手。

祝之遙問道:“不過,你說的都承旨鄭戬,又是什麽人?”

崔奇風猶豫片刻,如實說道:“他是太子殿下的人。”

*

眼見席面已經擺好了,卻因長公主去了池子邊看荷花,需得再等上一會兒,無聊的崔南星便拉上允棠,去一旁的小院子裏捉螞蚱。

崔南星伏在草叢邊,目不轉睛地盯着一只螞蚱,看準時機,猛地向前一撲,感覺到手中活物掙紮,她興奮地跳起來朝身後大喊,“我抓到啦!”

允棠在一旁秋千上,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嗤笑。

轉過頭去看,原來是剛才在院子裏,攀比的那幾位小娘子。

為首的正是呂申氏的女兒——呂瑤琴。

呂瑤琴身穿绾色纏枝牡丹紗裙,外面套一件月白色花羅交領窄袖絹絲襦,頭上花钿上鑲嵌着三顆渾圓的大珍珠,十分搶眼。

身後三位小娘子衣服配飾也盡顯尊貴,幾人面上都是一色的趾高氣昂。

崔南星見她們來了,皺起眉,警惕地來到允棠身邊。

“這兩個是誰家的呀?”呂瑤琴雖用團扇擋着嘴巴,可聲音卻是一點也沒壓低,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

一旁的黃衫小娘子露出鄙夷的神色,搖搖頭道:“我是沒見過,仲家妹妹,你可識得?”

仲家小娘子從頭到腳打量了崔南星,啧啧道:“是剛入汴京的吧?看她這衣裳,是兩年前的款式吧?我還是頭一次見能把衣裳洗得這麽舊的呢!”

崔南星哪能聽了這樣陰陽怪氣的話,把手裏的螞蚱一扔,脖子一仰,嚷道:“你說誰呢?”

允棠雙手拉着秋千的繩子,歪着頭去看那幾人,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第四位粉衣裳的,對崔南星的話充耳不聞,皺眉嫌棄道:“那裙子,鞋子,全都沾了泥土了,還能要嗎?”

呂瑤琴掩口笑道:“仲家妹妹不都說了?這衣裳好好洗洗,至少還能穿個十年八年呢,你們說是吧?”

幾人聽了,都掩袖笑了起來。

崔南星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前手撕了那幾個人,允棠适時起身制止她,先動手可不占理。

“你們看到沒有?”呂瑤琴又指着允棠頭頂,驚呼道,“又是步搖又是玉簪的,這是把家底都帶出來了吧!”

幾人又咯咯笑起來,時不時還互相耳語幾句,之後便笑得更大聲了。

崔南星轉頭,看允棠頭上本來的發飾都是淺色的,貝母玉石之類的,她這鎏金步搖一簪上去,确實有些不倫不類,情急之下,便想伸手去摘下來。

誰知允棠擡手一扶那鎏金步搖,阻擋住了她的動作,随即看着呂瑤琴等人,也跟着笑出聲來。

呂瑤琴見狀反倒是一怔,不由得狐疑問道:“你笑什麽?”

“怎麽?許你們笑,就不許我們笑了?”崔南星沒好氣道。

允棠展開笑顏,“呂姑娘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