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仇逸卓的聲音之中,帶着厚重的笑意,聽起來那般刺耳。"看來,她在你的心中,當真很重要。"
"好,本将軍答應你,放她走。"
我的心驀地一驚,怎麽,他居然答應大哥的要求?大哥不過是一個副将而已,更是雪麟國之人,仇逸卓堂堂大将軍,願意放我一條生路,不可能沒有任何企圖。
大哥神色冷沉,一步步走上石階,把我帶離地牢,留下一句話。"我馬上送她回去,仇将軍你不必擔心。"
大哥輕柔地把我放入停在将軍府之外的馬車之內,把一顆藥丸塞入我的口中,在凝視着他的時候,卻清楚地聽到了,他無奈的嘆息聲。
"晚妹,大哥不能送你回去。這是止血藥,可以穩定你的傷勢。"
喉間,湧上一股腥甜的味道,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慢慢說道。"大哥,我會回來見你的。"
"還會有機會嗎?到那個時候,也許我們和現在已經不同了。"我依舊無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恍惚之中,大哥的聲音透露着些許的苦澀。
他從懷中掏出一半的虎符,放在我的手心,卻不再多說,放開了我的手,吐出兩個字;"晚妹,保重。"
我沉默不語,目送着那個模糊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為何有種感覺,往後我們兩個人,便再也無法恢複到原來的位置了?
馬車,徐徐走向前,眼底,只剩下一片夜色。
望着手中的虎符,早已染上我的鮮血。我淡淡一笑,支撐着最後一點神智,不讓自己輕易倒下。
馬車上的馬夫,到底會将我帶向何處?我的思緒,漸漸變得遙遠,眼前,卻驀地浮現那一抹杏青色的背影,久久沒有消失。
一路的颠簸,似乎緩緩停下,我努力睜開雙眼,耳邊卻只剩下死寂。
身子,像是被憐惜一般,輕柔抱起,望向眼前抱我的男子,我緩緩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果然是東方戾,而這裏,是瑤池。
他一襲銀灰色華袍,依舊散發着一身無疑尊貴的氣度,他抿緊着雙唇,望向我臉上的笑意,臉色更是陰沉。察覺得到,他的視線,緊緊地凝結在我的身上,怕是我的一身污濁的鮮血,污了他的華袍?
"這是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我在他的眼下,輕輕攤開手心,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他走入瑤池樓的一個房間,按下機關,大門再度被完好地合上。
他輕輕把我放在床上,抽出我手中的虎符,視線瞥過我的臉。"慕容喬呢?"
聞言,我的臉上,再無笑意,語氣平淡。"大哥已經死了,這世上,再也沒有慕容喬這個人了。"
我望着他冷酷的臉,吃力地說道。"我用這個虎符,換來慕容府的風平浪靜。而我的大哥慕容喬為國而死,即使不得任何榮譽,也不該再受到通敵罪名的侮辱。"
大哥,這是我唯一可以為你做的。
"好,本皇子答應你。"他沒有些許的遲疑,聞言,緊握手中的虎符,側過臉來,望着一身帶血的我,語氣輕緩而平靜。
他一步步逼向我的床沿,俯下身子,視線落在我身上,眼中像是帶着笑意一半深沉。"你可以熬到現在,真的出乎本皇子的意料。"
我淡淡一笑,我的性命,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輕易奪走。喉間再度湧上一陣腥甜的氣味,察覺到嘴角緩緩逸出溫熱的液體。
鮮紅的顏色,一滴滴,滑落,在衣襟上綻放,妖豔的姿态。
他的臉色驀地一沉,緊緊扣住我的身子,封住全身幾個穴位,體內,仿佛有一股溫熱的氣體,在暗自游走蔓延。
我的心在暗暗向下沉,可惜,他是在救我。
我甚至不清楚,他為何要救我?
見死不救,他的冷漠無情,我早已見怪不怪,我可以平靜地面對毫不猶豫轉身就走的背影,亦可以容忍他的毫無情緒的雙眼,只是,為何此刻,他要出手救我?
他冷凝着臉,俊美無俦的面容之上,沒有些許的表情。
他的聲音低沉,在我耳邊萦繞,久久未散開。"你以為,死就可以擺脫本皇子?"
擺脫嗎?我早已不再去想,也許,那已經成了一種可笑的奢望。
"不要把我受傷的事,告訴子潺。"
我真的覺得很累,自由像是根本無法觸及的珍貴,心儀之人即使就在身邊,也唯有等待。殊不知,等待,才越容易讓人心生黯然。
他的眼神變得陰鹜,語氣中透着濃濃的怒意。"居然在此刻,你還想到他?!"
冷眼看着我,他半眯起黑眸,冷笑一聲。"你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
即使,我并不明白,他的怒氣到底為何而生。我努力彎起嘴角,微笑着面對他的質疑,言有所指,聲音卻變得再虛弱不過。"即使這天下是肮髒的淤泥,殿下你也不願意相信,淤泥之中,也可以盛開潔白無暇的芙蓉嗎?"
我心中唯一相信的便是,我與子潺之間最真摯最清明的感情。不管任何人挑撥,我都不會心生動搖。
聞言,他的神色愈發的陰沉,俊眉緊蹙,放開手,站起身來,背對着我。
我努力想要支起身子,依舊只是惘然,卻在那一刻,他突然回頭。眼底映入他的臉,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殘酷的味道,一分分地擴大。
他淡淡一笑,長臂一伸,驀地扼住我的下颚,說道。"為何,不向我低頭?"
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我想我最後的清醒很快就會消失殆盡。"即使每一次,在殿下面前如此狼狽,我也不能低頭。"
他的手掌,卻不像子潺那般溫暖,暗暗撫上我的臉頰。他有力的眼神,伴随着冷漠的語氣。"即使本皇子可以征服整個天下,成為一方霸主,也不能征服你,是這個意思嗎?"
聞言,我卻再也無法擡起眉眼,更無法給出一個回應。他的語音一分分地在我耳邊流失,我再度跌入一片黑暗。
我漸漸恢複了清醒的神智,緩緩睜開雙眼,望着眼前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喉間卻像是梗着一個硬塊,無法喊出聲來。
"你這般傷痕累累的模樣,即使是個男人,也從未見過吧。"他側過臉來,另一半的神色隐沒于陰影之中,我無法看得清楚。
"既然你是因為虎符才受了傷,本皇子可以既往不咎。"他頓了頓,視線落在我的身上,笑意慢慢揚起。
"把衣服脫了。"
聞言,我的心驀地一沉,呼吸無法平靜,不免有些許的急促。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語氣陰沉而帶着笑意。"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本皇子說過,假以時日,你便會心甘情願,我自然不會急于一時。"他坐在我的床沿,眼神變得深邃,一把揭開我身上的絲被。
望着我殘破的薄衫和條條傷口,他的臉上,只剩下冷峻的神色,語氣再無商量的餘地。"你的傷很嚴重,如果不想死的話,就照做。"
"怎麽?是要本皇子來動手是嗎?"望着我的遲疑,他臉色一沉,毫不遲疑地撕開我身上的薄衫,一襲上好的衣料,頓時在我眼中變成碎片。
他一手禁锢着我的雙手,一手拉下我最後的肚兜,語氣帶笑。"你以為,本皇子會對一個只剩下一口氣的女子心存欲望?"
"你的倔強在我眼前,簡直就是幼稚。"
我的心驀地一驚,緩緩擡起眉眼,身上未着片縷的自己,我在他的瞳孔之中清晰的看到,還有……一身慘不忍睹的傷口,像是最醜陋的紅蛇,爬上了我的整個身子。我從未知曉,這世上世人皆畏懼的鞭笞之刑,原來是如此可怕。血肉斑駁,連我自己,也無法看下去。
是啊,憑着這般醜陋的身體,還沒有放下心中的防備之心,擔心他的侵犯,在他看來,簡直是可笑吧。
我的身子驀地一僵,皺起眉頭,察覺到他的手,越過我的腰際,微涼的溫度,覆上疼痛的傷口。他神色冷沉,橫抱起我的身子,走向屏風之後,把我輕輕放入浴桶之中。溫熱的水,沁入肌膚,冷暖自如。
我淡淡睇着我,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仍由他擦拭着我的身體,久久沉默不語。
早已凝結的血跡,漸漸将清水染紅,我從來不知,自己居然流了這麽多的血。我可以活下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所以,不哭,不鬧,不喊,不笑,我的視線,久久停留在那張本不該有任何表情的俊臉之上,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
也好,身子變成這般醜陋,也許也可以乘此機會,給之前的痛苦糾纏做一個徹底的了斷。也許,我可以得到奢華的自由,可以離開東方戾的身邊。
替我洗去一身血色,他再度将我抱起,輕柔地放在榻上,掏出随身而帶的藥瓶,替我的傷口,抹上膏體。他手下的力道,拿捏的很好,沒有往日的沉重,像是虛幻的溫柔。
他望着毫不掙紮的我,聲音中透露着笑意。"想必,你一定害怕身上傷痕永遠不會痊愈吧。這般的身子,即使有着絕色之資,想必沒有哪一個男人,可以對你提得起興趣。"
我沒有擡眼看他,咽下心中的苦澀,聲音平淡而無力。"四殿下覺得,天下的女子,都該以美貌與身體取悅男子?"
"如若可以獲得自由與平和,我寧願這身子永遠如此慘不忍睹。"
他的沉默,盡數壓在我的身上,久久沒有移開。我但笑不語,閉上了雙眼,從未奢望他可以理解我,哪怕,只是一瞬間。
我們早已站在對立的方向,即使,我們并非敵人。
"你再也不必回軍營了。"
恍恍惚惚之間,我仿佛聽到他開了口,丢下這麽一句話。
我趴在榻上,渾身上下,像是沒有一片完好無損的肌膚,但凡塗上傷藥的地方,傳來陣陣劇痛,即使滿身疲憊,再累,也無法安心沉睡。
我再度睜開了眼睛,視線無處停留,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除了他的恨意和無情,我對他幾乎一無所知。他像是早就察覺到了我的關注,轉過身子,望向我,久久凝視着我的臉,面無表情。
"我在殿下你的眼中,是不是真的很可笑?我固執地去尋找自己所相信的,其實,在你眼中,一個弱女子,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只是男人的附屬而已,是不是?"
他冷眼看着我,眼神驀地一沉,緊抿着薄唇,一身冷意再度暗暗散發出來。
身上傳來的陣陣劇痛,在清醒的時候,愈發的是種折磨。我緊緊握緊雙拳,雙眼之中,只剩下迷離之色。
他淡淡望着我,眉頭漸漸緊蹙起來,眼看着我的沉默,盡數落在他的眼底。驀地站起身來,他臉色冷凝。
"薔薇,你已經令我側目了。"
望着他的背影,耳邊傳來他的這一句話,心中卻依舊平靜。我根本不願管別人對我的看法,依舊執着。
他轉過身來,望着我的身影,語氣透露着冷意。"跟随在本皇子的身邊,難道不比由你來守護那段根本就脆弱不堪的感情來的好些?"
我一笑置之,沉默了半晌,最終擡起眉眼,緩緩說道。"殿下你,即使你文韬武略,樣樣不凡,但是你少了一分寬待之心。你看着我難過,只是為了報複,我的心裏很清楚。"
他眉間的褶皺愈發的深了,冷嗤一聲。"一旦離開了我,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麽?"
"慕容宇健蠢蠢欲動,只待早日把你推向太子,鞏固他在朝中的地位。"
我垂下眉眼,淡淡說道。"自古以來,帝王與權臣之間的争鬥,便是如此。"
他的黑眸緊絕,眼中盡是怒意。"你根本就不是花絡女!"
"當日,皇上出言承認,一言九鼎,難道四殿下是在質疑當今天子之言?"
"薔薇,你的膽子可不小!"我的執着惹惱了他,他驀地扼住了我的脖頸,逼着我直視着他的雙眼,我的呼吸再度變得急促。
望着他眼中的怒意,我緩緩揚起嘴角的笑意,久久凝視着他,之後便是……對峙。
半晌之後,他冷着臉,最終松開了手,離開了房間。
我緩緩伸出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脖頸,淡淡一笑,眼神一暗。
困在這個死寂的房間之內,可以看到的人,除了東方戾,再無他人。不過,他真是吝啬,甚至連一個丫鬟也不願留在我的身邊嗎?難道,看到我這副破敗身子,還會覺得,我可以逃脫開嗎?
我苦笑一聲,傷口上完藥之後,便止住了血。只可惜,等待痊愈的時間,讓人無法忍耐。
自從昨晚不歡而散之後,東方戾也不再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大哥給我的建議,我依舊銘記于心,我不會忘記。只待與子潺相見,我再也不會放開手。
我只怕待在東方戾的身邊太久,自己的心,也會成為像他一般鐵石心腸。
不過,在深夜,他最終出現了。我用絲被裹上自己的身子,依靠在床頭,望着他的身影,心情平靜。
望着他放在桌上的飯菜,我微怔了怔,沒有任何的回應。
他坐在桌旁,冷着臉,語氣冰冷。"怎麽,害怕本皇子下毒不成?"
我支起身子,伸出手,端着瓷碗,臉色淡然。就算是食不下咽,我也不能放棄盡早痊愈的機會,讓東方戾有可乘之機。
"我想見他。"
他似乎完全不必考慮,冷淡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我心意已決,既然我已經完成了殿下的囑托,便應該給我一個嘉獎的機會。"我頓了頓,迎上他的那一雙鷹眸,語氣只剩下一貫的堅決。"這,是我用生命作為代價,換來的。"
他緊繃着臉,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語氣陰沉。"你總是令本皇子感到不悅,你的倔強,你的違逆,你的執着,你的受傷,通通都令我不悅。"
我根本不打算妥協,依舊慢慢說下起。"如若殿下想要一個百依百順的木偶,自然可以另找他人。"
"木偶?"他望着我的眼神,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像是在玩味着什麽,緩緩揚起嘴角的笑意,眼神深沉。
"你的确是本皇子的木偶,不過,唯一的缺點便是……"他頓了頓,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冷意。"你還有自己的靈魂。"
他的眼神,像是夜色一般深沉,只是那冷意,像是竄進我的軀體一般。也許,我的不幸便是,遇到如此冷酷的一個男子。
他慢慢俯下身,俊臉越靠越近,氣息萦繞在我的脖間。"聽聞,你在瑤池之內,跳了一曲飛天?"
"本皇子似乎還記得,你在慕容府,曾經拒絕了慕容宇健的建議,說你沒有任何舞技?"
我不留痕跡地移開自己的視線,語氣冷淡。"我并不覺得自己應該用舞姿來取悅任何人。"我厭惡,其他人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如非不是因為霓裳這個身份,我也不會願意。
"看來,本皇子似乎錯過了一場難得的好戲?"他的臉,停留在我的耳邊,勾起我的一縷發尾肆意玩弄,語氣低沉。
我垂下眉眼,緊皺着眉頭,撇過臉去,不願開口。
沉默了半晌之後,充斥在兩個人之間的,只是死寂。我們的對峙,我不妥協。
"好,本皇子答應你,讓你與他見一面。"他望着我的舉動,臉上的笑意一斂,冷哼一聲,松開了手,站起身來,丢下四個字。"如你所願。"
望着他在我的視線中之中,漸漸消失,我才背過身去,淡淡一笑。
只可惜在房內,就連一寸星空,我都無處得見。
心中暗暗浮起了那一個名字,我笑了笑,閉上雙眼。
他給的傷藥,讓我在七日之內,痊愈。也許,我該感謝他,身上的傷痕只剩下淡淡的顏色,不再像是一開始,那般醜陋。
他承諾的,也兌現了。
我放下了長發,遮擋住脖間的傷痕,換上明麗的彩衣薄衫,站在樹林等他。
心情,滿懷企盼。
望着急急走向我的子潺,我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暗暗彎起了嘴角,他一襲青色衣衫,永遠明淨而溫暖。這,才是我所熟悉的子潺。
他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擔憂,沒有些許遲疑,執起我的手。"晚兒,你不告而別,到底是去了何處?"
"我沒事,子潺。"擡起眉眼,我維持着臉上的笑意,手心裏傳來的溫暖,;令我覺得安心。
"晚兒,你已經年滿十七了。"他的視線,緩緩落在我的眼底,淡淡說道。
"這是,我送給你的。"他捉住我的手,在我的手心處,輕輕放上一個扳指,通體明淨潔白無瑕,在陽光之下,閃爍着盈盈的光彩。
"好美……"我輕輕摩挲着這個扳指光滑的表面,迎上他的雙眼,不禁出口稱贊。
"這也是我給你的信物。"
我彎起嘴角,笑着點頭,任由他替我戴上這個扳指,微涼的扳指,輕輕劃過我的手指,擡起眉眼,兩個人相視一笑。
"子潺,我第一次害怕,企盼的自由和幸福遲遲不來。"
他清冷的聲音之中,夾雜着淡淡的笑意。"有了這個信物,你該放心了吧。"
我膽小不語,望着他的手,覆上我的手心,心中流淌過絲絲暖意,溫潤着我的冷意。
與他一同走在草場之中,望着彼此緊握的手,我淡淡問道。"只是,你與雙親談起過我們的這件事了?"
我很清楚,子潺是個孝子,一向把父母之言,當作是人生之中唯一的信念。
他的神色驀地停頓了下,眼神之中,隐隐閃動着些許複雜的顏色,靜靜望着我,眼底暖意攸忽而逝,化為疏淡的笑。
"二老若知道我可以遇到晚兒你,也會心生安慰。"
他的話,我從不會懷疑,會意一笑,穿過草場。半人高的野草摩挲過我的裙擺,我轉過身,望着子潺,停下了腳步,輕輕倚靠在他的肩膀,閉上雙眼,感受着此刻的寧靜。
草長莺飛,微風和煦,青草的香氣迎面而來,像是足以驅散一切陰沉的心事。
"晚兒,即使我什麽都不是,沒有萬分尊貴的身份,沒有富可敵國的家産,亦沒有一手遮天的權勢,你還會喜歡我嗎?"耳邊,緩緩傳來子潺的聲音,暖暖地沁入人心。
"子潺,你最吸引我的,便是你的真情,其他的,對我而言,都不重要。"聞言,淡淡一笑,睜開雙眼,望着他俊秀的臉,認真地說道。
"只要,我還是你口中的晚兒,你還是我眼中的子潺,就足夠了。"
是我的錯覺嗎?他的眼中,驀地閃過一絲黯然?他久久凝視着我,溫暖的手掌,輕輕撫上了我的臉龐,眼中盈盈閃着光,卻只是但笑不語。
"我們中間的阻礙,不只是嚴厲的國法而已。"半晌之後,他的手輕輕落下,只留下一片空虛的惆悵。我也清楚,國法早已規定,若是花絡女與人私定終身,這是萬萬容不下的。
我的心驀地一沉,迎上他清明的雙眼,低聲問道。"但是我們的真情,也不能讓我們在一起嗎?"
他望着我的表情,俊眉微蹙,嘴角的笑意,又些許苦澀。"你願意為了我,而放棄此刻的所有嗎?放棄你慕容小姐的身份,跟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在一起?"
"子潺,因為你,我才願意相信,這世上還有感情的存在。"伸出手,我輕輕撫過手指上的扳指,眼神一暗。
"只要你不放開我的手,我會一直跟着你,子潺。"
其他的,姓氏,身份,國法,我都會盡數抛棄。
"晚兒,我本想等到功成名就之後,堂堂正正的娶你。但是,雪麟國此刻的形勢逼人,已經容不得我再耽誤太多的時間了。"
他緩緩壓下颀長的身子,請輕輕擁住我的身子,在我的耳邊停留,壓低聲音說道。"晚兒,跟我走,好麽?"
聞言,被他的溫柔吞噬,我只是想要彎起嘴角微笑,眼底卻迎來一片濡濕,我等待他的這一句話,已經太久太久了。
他輕輕捧起我的臉,凝望着我的雙眼,眉眼之中的笑意宛如星辰一般璀璨。"如你所說,我們什麽都不帶走,但是,唯一可以帶走的,便是我們的真情。其他的,我也不在乎了。"
耳邊,送來他春風一般的話語,宛如……誓言。
我該高興才是,我暗暗對自己說,笑着點頭答應。"我們何時離開?"
"三日之後的戌時。"他頓了頓,清冷的聲音劃過我的耳際。"我會處理好一切,在城外的杏花樹下等你。"
我望着他的雙眼,看到了他眼中的懇切,久懸的心,最終落到地面。微笑着點頭,我不再去追究,自己到底為了這一句話,等了多久。
與子潺告別之後,我默默走回原路,夜風吹起我的長發,肆意飛舞。我站在月光之下,伸出手,淡淡一笑,身子上的傷痕,遲早會消失的幹淨。到時候,那些痛苦狼狽的回憶,我也會徹底忘記,再也不必回想起。
美麗的彩衣,被月光賦予了一層獨特的光彩,像是聖潔而優雅。心中的惆悵和感傷,頓時被驅散幹淨,依舊可以想起子潺溫柔的眼神,心中傳來陣陣暖意。
腳步,不再沉重而無力,帶着輕快,我穿行在草場之中,往後,不必再做慕容晚,也不必再做花絡女薔薇,我只需做一個有真真情的男子放在眼裏心中的女子既可。
背過身子,我一步步後退着,與子潺才分別,我便已經開始倒數着時間,是不是,三日可以飛快的度過?
身子驀地撞上了一個人的堅硬的胸膛,我頓了頓,臉上的笑意還未消失幹淨,随即轉過身去。
是他。
我的腳步不自覺地推了幾步,站在離他不遠處,心驀地一驚。
如若不是太歡喜,我也不會不曾察覺到身後多了一個人。
還有,他是何時出現的?
他一步步逼向我,黑眸勝過夜色的深沉,伸出手,手掌撫上我的臉頰,随即,移向我的嘴角,指腹摩挲着我的雙唇,勾勒着唇角上揚的弧度,一言不發。
我站在月光之下,卻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他此刻的這個舉動,更令我有些許手足無措。
"到底是什麽?"
我微怔了怔,緊皺起眉頭,不解地望向他。
"是什麽,才讓你如此歡欣?"他頓了頓,犀利的視線像是足以穿透我的身子,語氣陰沉。"你這般明媚燦爛的笑容,從未在本皇子的面前展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