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屁颠屁颠的跟在薛明軒身後,看着他黑沉沉的臉色一路上都未有好轉,嘆了口氣,由衷感嘆着大少爺實在不好伺候,無可奈何之下牢騷道:“薛明軒,你能翻臉翻得不那麽快嗎?”
薛明軒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林木沒意識到薛明軒會突然剎車,一沒留神,便撞到了薛明軒的身上。
“哇。”林木大叫一聲,捂住額頭。
那個之前被泰安公主襲擊受傷的地方,已經好全了。猛地一撞雖然不痛,但林木依舊本能反應的護住了這個舊傷舊患的地方。
等林木反應過來,想起這地方已經好全了,正準備放下捂住額頭的手時,居然看見薛明軒轉過身,微微俯下,按着她捂住額頭的手問:“怎麽?”
跟了一長段路,終于等到他老人家吭氣了,而且竟然還是關心自己,林木覺得自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薛明軒似乎以為她舊患複發,想要撥開她的手看看額頭的傷勢。
他的黑鍋底臉不黑了,眼神也柔軟了一點,所以……
這家夥是在關心她???
太不可思異了。
或者是她把薛明軒想得太好了。薛大爺陰晴不定的性格實在太難捉摸,實在令人搞不清楚他心裏真正在想什麽。
這麽想着,林木保持着雙手捂頭的姿勢,不讓薛明軒檢查,薛明軒越想撥,她越捂得緊。
林木終于敏銳地意識到,環境應該已經扭轉了。
現在已經不是她擔心着薛明軒的生氣,擔心着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而是調過頭來,薛明軒在擔心她的傷勢惡化。
為什麽他會擔心她呢?
林木想,或許薛明軒是怕她失血過多,怕她趕着排隊去黃泉吧。
哦……
林木在心底裏暗自對自己狠狠點了個頭。
這下好了,終于被她找到一個薛明軒會稍微在乎一下的東西——她的一條小命。
果然,人命還是特別寶貴的,能讓冰山大少爺也能稍微這麽在乎的看上兩眼。
于是,林木接着懷疑的想象,是不是京都有什麽特別的法律,比如說老婆死在老公面前,老公視若無睹、置若罔聞的話,便會被打入十八層大牢,永不翻身?
要不然怎麽也解釋不了,為什麽薛大少爺會為她的舊病複發而由陰雲轉晴。
恩,所以事情一定是這樣的。
林木在心底裏再次對自己狠狠點了點頭。
撥不開林木的手,薛明軒的神情裏似乎有些疑惑。
林木鼓着眼對他說,“問你個問題,答完再給你看。”
薛明軒點點頭。
“剛剛幹嘛會生那麽大的氣啊?”
“沒什麽。”薛明軒淡淡回答。
“怎麽可能沒什麽。”林木的手背分明還有點麻麻痛痛的。
那一巴掌是下了大力氣的,薛明軒可忽悠不了她。
于是林木重複問道,“說嘛,剛剛為什麽發那麽大的脾氣?”
薛明軒沉沉眉,“誰準你說我像女人。”他說得含糊且迅速,林木聽得認真,也只聽清了一個大意。
“哈?”
“沒什麽了。”很不願意再重複一遍的薛明軒迅速回複。
“哦……”林木其實聽懂了薛明軒話裏大略的意思,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心裏一個勁地盤旋着一句話——薛大爺果真的小氣。
當林木心裏不停OS的時候,薛明軒又撥了撥林木捂住額頭的手。
“看看。”他柔柔說。
林木一個壞笑,眨巴着眼,松開緊緊捂住的額頭,“哈哈,我沒事。”說着便得意地大踏步的朝前走。
走了幾步,回頭看看,薛明軒依然站在原地。
“走啊。”
“走去哪?”薛明軒回問。
“去哪?當然是回你家啊。”
“那邊?”薛明軒的下巴略微擡了擡,确認林木是否繼續走她剛剛走的那條道。
“這邊怎麽了?”
“回不去。”
“哈?”什麽?繼續走這條路回不去?
林木前後左右張望了一輪,在這條筆直的沒有岔路的大道上,如果往前走是回不去的,那是需要往哪個方向走?
薛明軒沒有回答,只是在确定林木看着自己的時候轉過身,朝來時的方向折回。
“喂,你去哪?”林木三步并做兩步的趕了過去。
自從碰到薛明軒之後,她人生的路就開始崎岖不平,被人莫明其妙的打了也就算了,在京都的日子非但沒有想象中的惬意,還自此淪為了馬屁精和跟屁蟲。
這日子啊,過不下去也還得接着過。誰讓她還沒拿到休書。
“去哪呀?”林木忙不疊跟上前來。
“回家。”薛明軒回答得很幹脆。
“哦。”林木點頭,即恍然後随即更加疑惑道,“啊?……不會吧,回家的路要往回頭走啊。我們剛剛在這條路上走了很久欸。”
“恩。”薛明軒淡定的回了一句,表示确認。
“你就光是恩啊。”
薛明軒于是很好脾氣的再多加了幾個字,“恩,走錯路了。”
瞬間,林木崩潰。
好不容易走回家,夜已經很深了。對于睡眠時間一向穩定且良好的林木而言,早已經過了打盹歇息的時間。
她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後,惬意地往後一仰,啪地一聲,紮實的躺倒在床上。
這張大床好舒服啊。
林木開心的從床尾滾到了床頭。
林木覺得,這薛家上下最舒服的地方,可能只有這張大且厚實的床鋪了。
踢了鞋子,縮腳躺進床裏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誰?”林木警覺地一溜爬了起來。
她第一反應是,那個泰安的烏龜公主來暗算她了,可仔細一看來人,林木更加驚吓。
“你……!你……!你……!”
薛明軒仿佛沒有看到她的驚訝,也仿佛沒有聽到她因為震驚而出現的結巴。只是關了門,把林木動過的茶幾上的杯子收好,然後開始解長衫上的扣子,一系列動作如此連貫,仿佛林木不存在一般。
“喂!喂!你幹什麽?”林木的臉漲得通紅。
薛明軒看看她,只一秒又低下頭來,繼續解起扣子,一點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喂!不準脫!!”林木着急的叫哇哇,臉漲成了绛紅色。
“為什麽?”薛明軒很淡定的回問。
“為什麽?!這你還好意思問?我們兩個…我們…是裝的啊,你…這個…要睡遠一點啊!”
至少,也不應該跟她林木木睡在同一個房子裏,而且,已經明說了的是契約婚姻,他怎麽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
林木這麽想着,下意識低頭看看自己。
那個,幸好,自己剛剛在犯懶,還沒來得及扒衣服滾進被窩。
“沒地方。”對于林木怒氣沖沖的提問,薛明軒言簡意赅的做出了回應。
“什麽?沒地方?”騙三歲小孩呢,“你們薛家這麽大,怎麽可能沒地方?!”
“沒地方。”薛明軒重複道,以示确認,肯定,再肯定。
“你可以跟薛明昂一起啊。”好吧,林木只有假設薛家真沒有多餘的地方。
“他跟泰安,一個院子。”
薛明軒的言下之意是,跟你成個假親不就是為了躲那泰安公主嘛。現在薛明昂雖然住的是客房,可是跟那泰安是住一個院子裏的,去薛明昂那,不就是明擺着是假成親,那還要你林木老人家來演這場大龍鳳幹什麽。
林木嘴角抽了抽,承認第一個設想的不成立,不屈不撓的為薛明軒繼續設想。
“其他人呢?”
“都已經滿了。”
都滿了?林木想了想,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姐……
“你三姐呢?”林木問。
“她不會願意聽到你這麽建議的。”
“……”林木很是無語。
更無語的是聽到薛明軒接下來說,“這幾天也是在這裏睡的。”
“什……什麽????”
薛明軒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對林木點了個頭。
天那???
什麽???
這幾天???
她怎麽不記得這幾天??
什麽時候的事情???
林木的臉紫了。
所以說這早睡晚起的習慣一點也不好,睡死了誰爬上了床都不知道,而且竟然幾天了都還沒察覺?!!!
名節啊名節,全被薛明軒給黑了。
薛明軒說:放心。
林木說:一點都不放心。
薛明軒: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
什麽叫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她林木怎麽說都是一女的,你這薛明軒越看卻越不太正經,尤其是今晚!
呃……可能還要再算上昨晚,前晚,大前晚,等等等。
被小看了的林木怒道:你才沒什麽好擔心的。
薛明軒嘴角微微一揚:“放心,我不擔心。”
靠!這回答……
語塞的林木相當氣憤地被擠進床裏,靠在牆上的後脊冰冰涼涼。
薛明軒無賴,她只好更無賴,在薛明軒企圖伸手抓被子的時候趕緊攤開被子,一溜地躲了進去。
躲進去之後,還不忘左右輕滾,将被角紮實地壓在了身下。
“哼。”林木吭了聲,以示抗議。
薛明軒說:你不脫最外頭那件?
林木忿忿:關你屁事。
然後,兩相無言。
不知道什麽時候,房裏的燈被薛明軒偷偷熄滅了,林木昏沉沉的在睡夢裏罵他,也不知道那罵了一千遍的話是什麽。林木翻了個身,使勁地蹬了蹬腳,過不久就感覺到自己泡進了冰塊池子裏。
似乎打了個噴嚏,緊接着,似乎身上蓋了些什麽東西,突然就不那麽冷了,她好像看到老媽了。
老媽站在床頭,笑眯眯地說:踢被子會感冒的哦。
诶?
奇怪。
這聲音怎麽那麽不像老媽的,倒像是個男人的聲音。
像是誰的呢?
好像薛明軒的聲音。
……
什麽夢啊,亂七八糟。
“薛明軒。”睡夢裏的林木異常清晰的吐出這三個字。
“恩。”黑漆漆的房間裏,竟然有人立即回應。
沉默。
“恩?”薛明軒靜靜地等待着林木接下來的話。
終于有這麽一次,她終于夢見自己了?
只聽林木大吼了一句,“滾開!”
= =|||
也不知道薛明軒是個什麽臉色,反正整間房是黑乎乎的,誰也看不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