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盜來偷心 - 第 62 章

俞代華将車開到了俞一言所居住的小區樓下, 他沉悶地坐在駕駛位上,想着他看到的那份關于怪盜Y3的完整履歷。

從A國到E國, 再從華夏到非洲, 怪盜Y3的活動範圍與時間幾乎與俞一言的軌跡完全重合。俞代華就算能為自己的女兒找千千萬萬個理由躲避別人的猜測, 但他心裏其實非常清楚俞一言或多或少與怪盜Y3有關系。

畢竟,俞一言的偷竊癖和怪盜Y3的行為舉止完全一致, 甚至她前些日子從非洲帶回來的原鑽也和怪盜Y3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想起俞一言當時吞吞吐吐的樣子, 俞代華微微嘆一口氣,手重重地吹在方向盤上,方向盤頓時發出了尖銳的鳴笛聲。

他一夜沒睡, 天剛蒙蒙亮他就趕來俞一言所居住的小區。他想在問清楚之後, 直接把女兒送到安全的國度,其餘的爛攤子和一切手續都由他在後面補辦上。

腦海裏有了一個暫時的思路, 他的氣息稍微平穩了一些。

“那是你爸爸的車嗎?”陸練從他們住的高樓上俯瞰下去,一眼就看到俞代華那輛标志性的車。早在他還把俞一言當嫌疑犯的時候,就背熟了俞家的資料。

俞一言把一瓣橘子塞到嘴裏,傾出大半個身子去看,确認道:“應該是。奇怪, 他怎麽突然過來了。”

兩個人收拾好東西下樓,正好俞一言約了方淇楷在今天早上進行第二輪的催眠治療。

俞一言在遠處确定了車牌號, 這才上前去輕敲駕駛位的車窗,“爸,你怎麽過來了?”

俞代華還在盤算着接下來的事,完全沒想到俞一言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車外。

他把車窗降下來, 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注意到站在女兒身後的男人,他猛地住了嘴,疑惑道:“這位是?”

俞一言坦蕩且大方,“這是我男朋友。”

俞代華的眉頭蹙得老高。大清早,兩人從家裏一起出來,其間的親密關系已經無須更多言語。

或許是來自岳父對女婿的天然敵意,俞代華腦海裏那跟警戒的弦繃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問道:“上次是這小子陪你去的非洲?”

俞一言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父親為什麽想到這茬,不過她當時的說辭确實是“和朋友一起去非洲”,為了掩飾住這一個謊言,俞一言毫不猶豫地承認道:“對,是他陪我一起去的。”

俞代華的心一沉,看來自己的猜測還有需要修正的地方,說不定真正的怪盜Y3就是眼前這個男人,自己的女兒只是被脅迫而已。

他有心探問事實的真相,但粗略地目測了一下他和陸練的武力對比,他的老胳膊老腿恐怕是抗不過陸練的孔武有力,而且女兒的胳膊肘說不定往外拐。

俞代華打定主意,回頭先走迂回路線把女兒和這個危險分子隔絕開來,再考慮盤問女兒和把她送出國的事情。

“爸,大早上的,你怎麽突然想起過來了?”俞一言看着陷入沉默的俞代華,再次開口問道。

“路過,順便來看看你。”俞代華顯然也知道自己的借口很拙劣,他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袋蘋果來,随口說道:“這個蘋果是別人從外地給我帶過來的,你王阿姨說好吃,我給你帶過來一些。”

一大袋蘋果突然塞到俞一言的懷裏,她有些懵,險些沒接住,幸好陸練長手一伸就把整袋蘋果接了過去。

“好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俞代華揮揮手,油門一踩,絕塵而去。

剩下陸練和俞一言兩個面面相觑,尤其是在俞一言看清楚袋子上大大的“永輝超市”後,她臉上的黑線更多了,這真的是外地的朋友帶過來的嗎?

無奈,俞一言只能和陸練把蘋果先提回家去再去天華大學找方淇恺。

從樓下到家中,俞一言一直叽叽喳喳地講着俞代華今天是有多不正常,“不說這袋永輝超市的蘋果,就說平日裏,幾乎沒見過他開車。幾輛車停放在家裏地庫,沒見他動過,都是司機接他上下班,什麽時候他還會再碰方向盤了。我簡直懷疑今天的俞代華是個假的。”

這麽一盤算下來,就連陸練也覺得俞代華的行為十分詭異。不過,或許因為對方是俞一言父親的緣故,他盡量把事情往好處想,“說不定是你的心理咨詢起效果了。你對你爸的正面反饋由讓他反過來向你輸出正面情緒。”

陸練一本正經地分析着。從俞一言接受心理開導的時候開始,他就有意地把閱讀方向拓展到了心理學方面,此時這麽亂七八糟地說着,竟然好像有那麽一點點道理。

俞一言也被說服了,她點點頭,把父親的怪異歸結于此——看來,心理咨詢真的有必要繼續做下去。

突然,陸練的手表嗡嗡震動兩下,這是他們緊跟的任務有最新消息了。趁着等紅燈的時間,陸練飛快地登陸上國安的網站,浏覽着最新的消息。

俞一言休假期間沒有佩戴任何信息接收器,此時也只眼巴巴地看着陸練,等待他的複述。

陸練的警惕性很高,即便是現在,他還是條件反射地打開屏蔽器,才向俞一言解釋道:“國安部發現塞西莉亞的蹤影了,她出現在了華夏西北部的小國阿拉哈斯坦,不過很快又消失不見。”

“阿拉哈斯坦?”俞一言有些驚訝,她幾乎無法想象一個被通緝的「第三極」殘兵是如何從非洲大陸逃到華夏西北部的。

“嗯,不用擔心。如果她是沖着華夏來的,應該無法順利入境。”紅燈轉綠,陸練松開剎車,繼續往天華大學的方向行駛。

俞一言還是有些狐疑,“她會來華夏嗎?她大老遠地跑來是想要做什麽,發動恐怖襲擊嗎?”

“出入境系統都錄入了她的面貌信息,只要她嘗試進入華夏的土地,都會被立刻逮捕的。”

“嗯。”聽了陸練的話,俞一言也不再挂心這件事。如果對方真的試圖進入華夏發動恐怖襲擊的話,那就真的太蠢了。

等兩人來到天華大學醫學院以後,陸練還是如第一次那樣,在樓下等着俞一言。

俞一言推開方淇恺辦公室的門時,恰好聽到他正在對着電話那段說道:“嗯,你們盡快從阿拉哈斯坦回來吧。”

看到俞一言進來,方淇恺低聲又對電話那頭交待了一句什麽,便把電話挂斷了。

俞一言在一天之內連着兩次聽到阿拉哈斯坦這個小國家的名字,她難免有些好奇,“你是有認識的人在阿拉哈斯坦嗎?”

方淇恺點點頭,解釋道:“我們實驗室的項目和阿拉哈斯坦的某個國家級實驗室有合作項目,現在實驗室裏的其他人都在阿拉哈斯坦。雖然他們是一個小國家,但DNA領域的學科帶頭人非常了不起。我在A國學習的時候,也曾當過他一學年的學生。”

“哇,那他為什麽要回阿拉哈斯坦?”

方淇恺顯然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正确答案,只模糊地說道:“大概是個人追求吧。”

俞一言點點頭,突然想起方淇恺也是從A國回到華夏的,“那你當初為什麽回國呀?”

“如果呆在A國,我所掌握的研究資源有限。相反,如果回到華夏,我在DNA領域的建樹還算看得過去,所能掌握的研究資源比在A國更多。”方淇恺坦誠地說着他的答案。

或許,阿拉哈斯坦的那位也是出于同樣的原因吧。俞一言如是想到。

方淇恺從內屋給俞一言端來一杯水,遞給她後問道:“這兩天感覺怎麽樣?有效果嗎?”

俞一言喝了一口水,重重地點了點頭,“有效果,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心理暗示,還是因為你所說的安全感框架已經搭建起來了。”

方淇恺笑,“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只要你感覺往好的方向發展了,那就是對的。”

兩人短暫地交流了一下近期的情況後,俞一言就被方淇恺的催眠術放倒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俞一言總覺得進入催眠的時間比上一次快上許多,更像是困意來襲,支撐不過去想要入睡的感覺。

方淇恺連着喚了俞一言幾聲,即便對方沒有反應後,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又狠着心腸在她的人中上掐了一下,再三确定俞一言已經熟睡過去後,他才小心地從一旁的抽屜中取出一盤儀器。

先是給俞一言的皮膚進行消毒,然後用特制的針刺破她的皮膚,取了約有50ml的血液。

方淇恺在完成一系列的動作後,小心地用棉簽壓住出血口。沒一會兒,那個小小的針孔就停止流血了——如果不特別注意的話,恐怕沒有誰會看到上面的小紅點。即便看見了,也不會對它起疑。

大概六個小時以後,方淇恺才慢悠悠地把俞一言喚醒。

俞一言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口幹舌燥,仿佛她在催眠前喝的那杯水是假水。她捂着腦袋,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所有的體驗都與上一次催眠截然不同。

她晃悠悠地站起身來,搖搖欲墜。

為了穩住自己的身體,俞一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身旁足有一米高的DNA分子模型。借着模型巨大的重量,她終于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但腦袋還是昏沉沉的,快要炸開的感覺。

俞一言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有話沒話地找話說道:“你也是研究DNA每一個片段都是用來做什麽嗎?”

方淇恺不解其意,但仍然耐心地回答道:“我們實驗室研究的是DNA的結構和它的作用機理。雖然基礎學科的教材上已經講解過DNA的活動,但往更細的方向看,還有很多細小的問題沒有被攻克。”

他的話太長,俞一言強撐着腦袋消化這段長長的話。

沒等她消化完畢,方淇恺繼續說道:“老實講,确定DNA每一個片段的作用非常困難,目前最有效的方式是一一破壞DNA的每一個片段,然後檢查該生物的什麽功能缺失,這樣才能夠确定每一段DNA的作用。”

俞一言突然想起了「第三極」的塞西莉亞,她所采用的就是這樣殘忍的方式,研究所用的試驗品全是華夏人。

她的腦袋像生鏽了一般,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運轉着,“那——你們實驗室打算攻破的那些小問題,能幫你拿到諾貝爾獎嗎?”

聽到這話,方淇恺不由自主地捏緊了包裏的鑰匙。在鑰匙對應的那間房屋裏,存放着他現在最寶貴的一管血——即便實驗室研究的項目無法幫他拿到諾貝爾獎,但有這一管血就夠了。

有了俞一言的DNA樣本,他就站在了離諾貝爾獎最近的位置上。

他也希望自己能夠變得足夠優秀,讓所有人承認他的存在。然後,像俞一言那樣,借着這些認可建立起自己的安全感框架和體系。

“走吧,你現在狀态不好,我送你到你男朋友那裏去。”方淇恺始終沒有正面回答俞一言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關于DNA的東西,都是我瞎扯的,看個熱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