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說了我不需要看心理醫生。”俞一言憤然地挂斷電話,把整張臉埋到松軟的被子裏。
即便挂了電話,空曠的房間裏還回蕩着她的聲音。自從決定搬出家獨自居住,她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房源,畢竟,俞氏集團就是以房地産起家的。
既然已經搬出家門,她也不再需要所謂“出國旅行”的借口。俞代華似乎早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多問關于搬家和旅行的事情,只是打來電話讓她去拜訪一位大學教授。
姜喬教授是國內出名的心理學專家,現在在天華大學任職。
俞一言12歲第一次偷竊被抓住時,俞代華就勞動姜喬為女兒做了心理輔導,當初得到的結論是:父母關系破裂導致孩子缺乏安全感,希望通過偷竊吸引父母的注意。
俞代華從派出所把女兒領回來後,一直擔心她的心理健康問題,想方設法地勸說女兒去拜訪姜喬教授。俞一言卻是鐵了心不肯去,一提到這個話頭她就直接挂電話。從搬出家門到現在,她至少已經挂了俞代華五次電話。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即便有被子蓋住耳朵,她還是覺得這個鈴聲太過刺耳,俞一言頗為不耐煩地按下收聽鍵,她決定在今天徹底把俞代華的念頭打消。
“我真的認為沒有必要去看心理醫生。第一,我不需要;第二,所有的心理醫生都是假的,沒用!”一口氣說完長長的話,俞一言耐心地等待電話那頭的勸說和反駁,蓄力準備下一輪的炮擊。
“小言?”與想象中不同,話筒的那段傳來熟悉的女聲。
“媽?”俞一言有些措手不及,連忙把手機拿下來,看向顯示屏。
“小言,你爸跟我說了你的事情。”話筒那頭傳來母親周素珍清冷的聲音,“正好我朋友的兒子回國,他到天華大學任職,你帶他去拜訪一下高莊生教授和姜喬教授夫妻。”
俞一言原本準備好的反駁話語都被塞回肚子,帶着些不情願,她還是答應下來。與對待父親不同,俞一言完全不敢忤逆自己的母親。周素珍長年信佛,對人世淡漠,俞一言生怕她對什麽不滿意,揮揮袖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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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一言走到天華大學校門口,仔細打量着這所國內最頂尖的學府。附近來來往往的學生應該都是醫學院的,他們身上都套着白大褂,有的手裏還抱着一摞書,行色匆匆,一旁的花也沒人欣賞。
她拿出手機,找到聯系人“方淇恺”——這就是周素珍口中所說的朋友家兒子,向他發送了一條微信。
【俞一言:我到第十教學樓了,你要出來了嗎?】
【方淇恺:稍等,我來接你。】
【俞一言:嗯,我就在第十教學樓的雕塑旁邊。】
方淇恺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零落的垂絲海棠花瓣慢悠悠地飄揚到俞一言的頭頂。他自然地走上前去,把俞一言頭發中夾雜的花瓣挑了出來。一時間,垂絲海棠的香味立刻被清新的柑橘冷香味掩蓋。
來人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俞一言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試探着出聲:“方淇恺?”
“嗯,”方淇恺點頭,把手中垂絲海棠的花瓣展示給俞一言,“這是垂絲海棠。”
俞一言從方淇恺的手中撿起那一枚花瓣,意外地觸及另一個人掌中的溫熱。
這人溫文爾雅的容貌很符合她的審美,或許是與專業相關,美麗的事物總是能讓俞一言心情轉好。此刻,被拉來與心理醫生交流的悶悶不樂已經被抛到九霄雲外。
只是,這感覺保持不長,俞一言就意識到了什麽。她的眼睛掃過來來往往的學生,大多穿着白大褂,俞一言挑眉道:“這裏不會是醫學院吧?你也是心理醫生?”
方淇恺輕笑,“的确是醫學院。但準确來說,我的研究領域是生物的DNA方向。”
“什麽叫準确來說?”
方淇恺很坦誠地說道:“我的第二學位是心理學。”
俞一言:……
她就知道沒那麽簡單,原來父母找了兩個心理醫生聯手對付她。剛剛因為方淇恺外貌驅散的悶悶不樂全都雙倍疊加了回來。
看俞一言沉默地盯着他看,方淇恺失笑,很光棍地承認道:“是,你母親拜托我多照顧你。”
“你看我像需要照顧的人嗎?”俞一言的眼神裏帶着些心如死灰的意味,不知道是因為要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還是因為對面這個美人知道了自己犯的傻事——不管怎麽說,在便利店偷竊被抓實在是太丢人了。
方淇恺歪着頭打量了一下俞一言,摸着下巴道:“不像,但照顧女孩子是我應該做的。”
曾撩人無數的俞一言自然不吃這一套,像是完全沒有聽到方淇恺的話一般,她很是平常地說道:“我們現在去姜教授家嗎?”
“嗯,走吧。”
從第十教學樓走到姜喬教授所在的家屬樓,遇到無數穿着白大褂的學生。他們在看到方淇恺的瞬間,都非常恭敬地喊“老師”。
“你是教授?”原本與方淇恺并排前行的俞一言突然轉身,一邊同他說話,一邊倒退着走路。
“我現在還只是講師,離教授有點遠。”
“你在華夏讀的大學嗎?”俞一言看着方淇恺過分年輕的臉,不由地有些疑惑,按理說,母親長居A國,認識的人也大多是重心在A國的人。
方淇恺輕輕搖頭,“我是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畢業的。”
俞一言眼中的疑惑更多,霍普金斯的醫學專業在全球都是排得上名號的。“那你為什麽還要回國?”
“為什麽回國……”方淇恺有一瞬間的失神,喃喃重複了一遍俞一言的話,反問道:“你呢?你為什麽回國?”
“我的根在這裏呀。”俞一言回答地理所當然。
“根啊,我大概也在找這樣的東西。”方淇恺的聲音不小,但俞一言卻因為倒退着走路被絆了一下,一個字也沒聽到。
“不是不用人照顧嗎?”方淇恺有力的手拽住俞一言纖細的手臂,“乖,好好走路。”
俞一言面色有些紅,剛剛兩人靠得太近,她似乎能聽到對面那人心髒有力的跳動。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腳下的路面,好像要排查出路面所有的障礙物。
等到姜教授的家中,姜喬注意到她泛紅的臉,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外面很熱嗎?快先進來,我給你們倒杯水。”
俞一言:……
看着姜喬教授的背影,俞一言不由地感慨對方保養地好,即便隔了十年,她還是同自己記憶中的樣子沒有什麽區別。
“你們先坐會兒,我還在準備晚飯,我讓老頭子出來陪你們說話。”姜喬将兩杯水遞給他們,接着又喃喃自語地抱怨道:“真是的,說好了工作不帶回家的。”
姜喬的丈夫高莊生也是天華大學的教授,兩人一文一理,一個是心理學,一個是物理學。
俞一言知道高莊生研究的是宇宙物理,他專注于宇宙時空領域。以前,俞一言因為對自己的能力好奇,曾研讀過大量的相關資料,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出自高莊生。不過,為了避免自己成為異類,俞一言從未與人讨論過相關事宜,一直保持緘默。
現在乍聽姜喬說高莊生還在工作,她緊跟在後面進了高莊生的書房。剛推開門,就看見高莊生跟個老小孩似的,坐在地毯上搭積木。
姜喬提着熱水壺往高莊生的杯子中加了水,帶着些嬌嗔道:“有人來家裏做客了,你也出來招待招待。明明說好不把工作帶回家的。”
“不算工作,搭積木算什麽工作。”高莊生盤腿坐在地上,搖了搖手,接着招呼站在書房門口的俞一言:“小言來了?快進來陪高伯伯拼積木。”
兩家人認識十餘年,俞一言在出國前也經常到高家玩,對高莊生并不陌生。她也不扭捏,直接盤腿坐到高莊生身旁,帶着些好奇地問道:“高伯伯,你這是在玩什麽?”
高莊生當然不可能是玩積木這麽簡單,多半是在折騰什麽空間模型。
果然,他摩挲着手中的積木,一臉正色地同俞一言讨論道:“小言,你看。兩個點可以組成一條線,四條線可以組成一個平面,六個平面可以組成一個空間,那八個空間能組合成什麽呢?”
俞一言看着地上散落的八個正方體積木,有些懵,“八個立方體不還是立方體嗎?”
“不對,你不能框死在三維的意識裏。點和線,那都是二維的,但卻能組成三維的東西。你說,這三維與三維的物品要怎麽搭建才能成為思維呢?”高莊生像個老師一樣循循善誘。
“我不知道,高伯伯,四維是怎麽搭建出來的呀?”
“我也不知道……”高莊生的話語裏帶了些沮喪,他始終無法設想出四維的模型。與俞一言搭話,也只是希望不懂行的人能異想天開地為他帶來靈感。
俞一言聯想着自己的異能,陷入了沉思——自己操縱空間的能力會不會就是四維呢?可以在任何地點觸碰到完全沒有接觸到的空間的物品……
“高伯伯,四維會不會就是——我可以同時存在于兩個三維空間中?”
“是的,四維就是這樣。好比三維裏的正方體會同時投射到多個二維平面中,正方體既存在于這一面,也存在于那一面。在我們現在的設想中,四維應該也是這樣,可以同時投射到多個三維空間,既在這一個位置,也在那一個位置。”
高莊生說得模糊,俞一言卻聽懂了,此刻她幾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異能就是四維。她壓着心裏的激動,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那四維是怎麽形成的呢?”
“丫頭,這就是我們現在研究的課題,”看俞一言頗有興趣的樣子,高莊生失笑道:“如何把多個三維空間搭建成四維。大概是因為我們是三維生物,思維受到限制,我完全沒法想象四維的世界會是什麽樣的。”
俞一言再度陷入沉思,雖然她的異能聽上去很像來自于四維的能力,但她根本搞不清楚其間運作的理論。她只知道:不管身在何處,只要她願意,她就可以輕易感知到其他位置的人事物。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說俞一言撩人的段位是90級的話,那方淇恺就是滿級100級吧大概……
陸練,你危險了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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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天使@愛吃檸檬的兔子 的營養液
啾咪,給一個超大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