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不為後:暴君你等着 - 第 662 章 是不是你

可是,黑衣人仿佛是精準地算出他的逃跑的方向,策馬,換位,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氣呵成,甚至他背後的人都還沒動一下,他已經搶先一步,攔截在金兀術的面前。

那是拼死的一搏,方天畫戟迎着長槍。

一陣火花四濺,在已經如墨汁一般黑下來的天幕裏迸裂。

坐騎慘呼一聲,倒下去,腦漿迸裂。

那是一種渾厚的重手法。

金兀術的身子幾乎是随着馬頭,一起摔倒在地。

重重的,渾身的叻骨幾乎要斷了。他卻爬起來,以中年人不該有的靈敏,飛也似地爬起來,手裏,握着最後救命的方天畫戟,嘶聲道:“你究竟是誰?”

沒有人回答。

一朵黑色的烏雲壓頂。

明明是二人對立,卻仿佛自己被踩在腳下,重重地踩在腳下。

“你……你到底是誰?本太子究竟跟你有何怨恨?”

一陣笑聲,低低地,甚是沙啞。

金兀術幾乎要嘶吼起來,至少,這個惡魔應該開口——從聲音上,至少能判斷出幾分。可是,那個人竟然不曾開口。除了沙啞的笑,再也沒有別的。

他嘶聲道:“你這個藏頭露臉的小人,有種就脫下你見不得人的鬼面具,跟本太子真刀真槍地較量一陣!”

這一次,笑聲都沒有了,可是,金兀術分明看到他在笑,那麽不屑,無聲地:真刀真槍?四太子,你配麽?你的手都在發抖!

金兀術的手抖得更加厲害。

“火燒宋國糧草的是不是你?”

“!!!!”

“救助秦大王的,是不是你?”

“!!!!”

他每問一個問題,對方的長槍穗子就動一下,那是一種無言的回答:是我!是我,是的,都是我!

這又如何呢?

金兀術嘶聲,想要找到一個答案,迫切的:“你為什麽要幫着秦大王?”

無人回答,似乎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

“你究竟是幫秦大王還是幫花溶?”

依舊無人回答。事實上,他連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過,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他選擇性地回答了一些問題,又拒絕了一些問題。

沉默。

只有金兀術重重地喘息。

馬上的人,卻平靜,只是握着長槍,奇怪的糾結的關節,面具下,誰也不知道是什麽臉,什麽樣的心情。仿佛痛苦,巨大的噩夢,也随着冷風,在黑夜裏凝結了。

一切痛苦都凝結了,包括一切罩門。

無血無肉,無罩門!

“四太子,你還在想逐鹿中原?”

想不到,他竟然開口!金兀術一怔,竟然聽不出,這聲音究竟是誰!

不,自己并不熟悉這個聲音。他松一口氣,竟然又失望,非常地失望——不是!難道不是?所有的猜測,全部被推翻!

如果不是,魯提轄為什麽要為他賣命?

這聲音略微沙啞,并非刻意壓制,仿佛天生如此!倒是純屬的漢語。可是,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何時聽過這個聲音——他記憶過人,尤其是一些重要的人物,他都是過耳不忘。

他大聲地反駁:“為什麽本太子不能想?趙德基如此昏庸無能!中原,是天下人的中原,并非只是漢人的中原!女真的祖先,是黃帝最小的兒子,被分封到了極北極寒之地;華夏如此,為何金人就不能逐鹿中原?”

無人做聲,黑衣人沉默。

“還!女真也好,漢人也罷,都不重要!四太子,重要的是,你奪得了天下麽?!”

只有金兀術重重的喘息聲。

胡漢恩怨,彈指一揮間!

是啊,重要的是,自己,能得到天下麽?金軍連入關都困難,談何逐鹿中原?

“本太子想不出,魯提轄這樣的出家人,到底會為怎樣的人如此賣命!”

他直言試探!

“!!”

“據本太子所知,魯提轄生平只為一人賣過命!”金兀術忽然提高聲音,指着他,“就是你,岳鵬舉!”

笑聲!

淡淡的!

跟記憶裏的岳鵬舉毫無關系。

既然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甚至連悲憤都沒有。

金兀術有一瞬間的迷惑。

依舊是一種對峙的強烈的氣場。可是,無論是他的出手,還是他的聲音,金兀術都無法分辨,此人到底是誰!

唯一的念頭是:要逃離,馬上逃離!

他再次握緊方天畫戟。

那聲音卻響在耳邊:“四太子,你送來了韋太後的私生子,我本該饒你不死。可是,如果在金軍陳兵邊境的時候,你卻成了我的俘虜,你說,情況會如何?”

金兀術顫聲道:“你怎會知道?”

那聲音淡淡的:“金軍南下,宋人不知道,但金人豈能不知道?那麽大的動作,又豈能真正瞞天過海?不知道的,唯有趙德基而已!”

身邊,再也沒有一兵一卒,除了一支畫戟,只有一副病弱的殘軀!

金兀術的聲音反而鎮定下來:“你究竟是誰?”

黑夜深,而且暗,只有冬日的風,嗚嗚地在荒野裏吹過。

“我!就是要你命的人!”

莊園。

連續幾日,風平浪靜。

所有人都在休養,每個人的情緒都很平靜,戰争的陰影,死亡的創傷,仿佛慢慢地,開始走遠了。

陸文龍每天都獨自練習槍法,秦大王趁着清閑,也指點他一些刀法。

就連花溶也是平靜的,她每天在莊園裏,陪着秦大王散步,休息,拿起久違的弓箭練習,甚至,拿起久違的毛筆,偶爾在夜間寫字畫畫。

日子那麽平靜,她甚至沒有再一再提起魯提轄。

但是,沒有人知道她心裏面的煎熬,那種急切的心情——念念不忘的尋找,找了很久很久,終于找到他——得知他的下落——這樣的心情,誰也不會真正平複下來。

這一日,小虎頭終于被送來。

下意識地,這是一次長途的旅行,生怕再也見不到兒子,總要帶在身邊,好好壞壞,至少,替他父親祭拜一下。他這麽大了,連父親的墳茔都沒真正見過。

小虎頭驟然見到全部的親人,抱着媽媽阿爹一陣猛親,就追逐着陸文龍,習慣性地要和哥哥去玩兒。

卻被花溶拉住。

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個孩子,長得快,個子已經快蹿到自己的胸口了,稚氣的臉龐,大大的眼睛,黑黝黝的皮膚,肥肥的小手強壯地握着大木刀,威風凜凜,單手叉腰:“媽媽,你看我帥不帥?”

依稀是另一個人立在自己面前:“姐姐,我回來了……”

神思竟然也恍惚起來,情不自禁地抱住兒子,淚如雨下。

陸文龍和小虎頭都慌了:“媽媽,你怎麽了?”

她猛然驚醒,立刻擦掉眼淚:“沒事,沒事,你們快出去玩……”

“媽媽,你到底怎麽了?”

“你們快出去玩,晚上早點休息,我們明天一早上路。”

二人只好出去。

秦大王在一邊看着她,沒有做聲。

夜晚的燭光已經點燃。

孩子們吃飽喝足睡覺去了,屋子裏,只剩下二人,梳洗完畢,一天的疲乏頓消。

花溶坐在燈下,鋪開的紙筆,她忽然心血來潮,轉頭,看着秦大王,秦大王正在研究一些軍情,上路後的安排。

“秦尚城,快過來……”

他放下羊皮地圖,滿臉笑容:“丫頭,你在幹什麽?”

“你看,這個像不像你?”

是淡墨勾畫的,三個人,面目滑稽,頭大如鬥,十分可笑,卻一眼都能認出,正是父子三人,秦大王居中。

“哈哈,丫頭,這是我?”

“對。”

他拿了畫紙,仔細地看,皺眉:“我沒有這麽醜吧?”

她也笑起來,忽然拉着他的手,聲音低低的,“秦尚城,謝謝你!”

他心裏一震,笑容黯淡下去,聲音有些慌亂:“丫頭……為什麽……要謝我?”

她長嘆一聲:“這些年,要不是你,我和小虎頭,早就不在這個人世了。秦尚城,都是你幫我們母子……”

“丫頭,你幹嘛說這些?”

“我只是想謝謝你,以前,我從來也沒有謝過你……”

心裏一陣一陣地翻湧,難道現在就需要感謝了?

不不不,自己不需要她的感謝!一點也不需要。可是,他什麽都說不出來,竟然別過頭,眼眶****。

她顯然察覺了他的微妙的變化,緊緊拉住他的手,頭埋在他的胸口,笑起來:“秦尚城,我去找魯大哥,只是希望知道當年的詳情,我想知道鵬舉死時的情景,只想讓小虎頭拜祭一下他的父親!而且,魯大哥這麽幫我們,魯大哥一直在幫我們……就是這樣而已……”

他忽然轉身,一把抱住她。

她在說這些令自己安心的話語,自己豈能不知道?

胸口,灼熱一陣一陣地翻湧,那是驚惶和感動的交織。丫頭,她并未起什麽二心,她只是急切地,希望知道一個下落而已。

“丫頭,你答應我……”

“你說!”

“無論今後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許離開我!”

她輕笑起來:“只要你不納妾,我就不會走。”

胸口崩裂一般的激情焚燒,納妾,自己豈會納什麽妾?

那是一股巨大的喜悅,他雙手摟住她的腰,就将她打橫抱起來。

床就在面前,帷幕垂下,只剩下無比的激情。

黑夜裏,他準确地捕捉她的紅唇,許多日子了,從未這樣肆意地親熱。兩片嘴唇粘連在一起,便怎麽也牽扯不開,彼此的熱度,幾乎要将彼此完全摧毀。

他在最瘋狂的時候,幾乎嘶聲地問:“丫頭,你喜不喜歡我?”

他固執地,再問,聲音微微加大,卻恰到好處,就在她的耳邊,從耳朵裏,飄入心底,在心靈的最底層,來回地回旋。

喜不喜歡呢?

到底喜不喜歡呢?

這不是感不感激!而是喜不喜歡!

這個問題,難道還需要問麽?

他本來是不需要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