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蟲07
飯剛吃完,嚴峰趴回床上補覺。
剛剛星星在喇叭中告誡沒有接到通知的衆人暫時不要離開自己的房子,基地将開始戒嚴。
這一次的問題好像有點嚴重,因為距離上次戒嚴已經是七十年前了,也就是幾乎将要滅絕人類的那次危機。
那時基地對于外界進出的管控和懷疑攜帶蟲卵的人的隔離還沒有這麽警覺與嚴重,有人攜帶了未孵化的蟲卵進了基地,那是一種未被登入系統庫的蟲卵種類。
蟲卵在人身體裏孵化破殼并進行繁衍,基地的水源被污染。好在基地內僅存的研究蟲族的專家及時發現,才沒有讓人們全軍覆沒。
基地戒嚴除卻必要的維護和管理任務都暫停了,1.0倒是有日常的維修任務,但是現在暫時還用不上她。
嚴峰蒙着被子,耳邊是李禹方吃東西的聲音。
他好像很容易餓。
吃着吃着,嚴峰便聽見那聲音離她近了很多,她眼皮動了動,最終沒有掀開。
就這樣過了許久,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嚴峰朦朦胧胧坐起來聽見李禹方和外面人的對話。
她起身同樣來到門前,來人留着茂密的胡須,大概三十四來歲,有着紅色的鼻頭,肩上帶着紅色徽章。
是基地的管理人員。
嚴峰走過來後兩人都下意識看向她,于是她不得不出口問道:“出什麽事了?”
她下意識地将現在的畫面與昨晚那群管理人員朝小樓趕去的畫面聯系起來,是地面上的蟲群又出現什麽問題了?
對于1.0和他人的相處狀态,嚴峰知之甚少,所以目光是看向李禹方的。
大胡子的眼前停留在她的胸前兩秒又移開,上下打量一番最終停在她纖細的脖頸,那不是一個會讓人喜歡的眼神,對于敏銳的人而言這甚至有些冒犯。
嚴峰瞥了他兩眼,走到李禹方身旁。
“基地要昨天外出殺蟲的人員和家屬去進行檢測。”李禹方解釋道。
看起來清清秀秀的一個人站在比他矮一個頭的大鼻頭面前就更加顯得他要出挑的多。白色的衣衫包裹那些緊實但不夠誇張的肌肉,脊背挺直。
他側着頭面對身邊的嚴峰聽話地将信息告知。
它在努力地學習記憶裏的人類,學的不夠像,但它周圍并沒有什麽足夠敏銳的人,能從細節中一眼發現不同,而它的求偶對象也有意無意地維持自己在外人面前的表情,根本無瑕分析它的行為。
就算有什麽不對勁的,她也只會覺得是這個奇怪世界的産物。
“這兩天最好不要外出,基地食堂也關門了。暫停所有的娛樂活動。”大胡子語氣意有所指地道,“今早已經有人遇害了。”
嚴峰皺了皺眉:“遇害?”
難道當真又有蟲混了進來?
她是什麽天災轉世嗎?一來還沒躺兩天,人類就要完蛋了。
“對,601號房的王濤已經确認死亡,妻子白川素芳已經隔離,暫無檢測出蟲卵,但不排除其他情況。”大胡子高迪特意說的嚴重了些來觀察嚴峰的神情。
他知道嚴峰一向不喜歡自己的配偶,這段時間他們兩個的矛盾還鬧得挺大的,估計沒兩天就會離婚。而他的配偶也早就死在蟲災中,所以想要撿個漏。
嚴峰雖然脾氣壞的臭名遠揚,但樣貌和身材都是一絕,高迪自己也是個脾氣爆的,自覺鎮的住她。就算最後她要解除婚姻關系,那他也有三個星期的便宜可以賺不是?
“是昨日除蟲時帶進來的?”嚴峰問道。
高迪笑了笑,眼角向下撇着,皺紋卻向上彎:“那也不能肯定,誰說的準呢。”
他看了眼仿佛不在狀态的李禹方一眼。
“總之現在星星在排查,你們需要先跟我去檢測。”
既然懷疑是不知名的蟲卵被攜帶進來,那麽最要緊的應該是确認水源和食物的安全。
蟲卵孵化後會作為幼蟲待在人體內,即便之前檢測不到不知名的蟲卵,但當它孵化後便能檢測出來。據研究表明蟲卵孵化成幼蟲的時間是在24小時內,之後它會根據外界環境的因素決定什麽時候發育成成蟲這個時間在一到三周。
當蟲卵徹底發育成熟時人類的危機才會當真走到無法扭轉的局面,因為蟲族的繁殖體系和人類的繁殖體系不一樣,無法确定它到底是哪個種類,也就是說它一旦發育成熟就有可能将新的蟲卵遍布整個基地。
想了想記錄中被蟲卵寄生的人的結局,嚴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她受不了任何東西從她體內鑽出來。
一想到吃着吃着飯鼻腔裏突然探出了個軟趴趴的觸手或毛絨絨的東西,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那走吧。”嚴峰配合道。
李禹方沒有意見,只是想起什麽回屋拿了袋東西。
高迪奇怪地看向他。
“拿的什麽?”他的手摁在腰間的槍上。
嚴峰也探過頭來,不知道這位同居人要做什麽。
看到嚴峰好奇的表情,李禹方掀開袋子,裏面是乘着橘子的飯盒和一些還沒剝皮的橘子。
嚴峰眨了眨眼,看着他耷拉在額前的頭發和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想要摸一摸。
她捏了捏手,覺得不太妥,忍住了。
高迪擰着眉頭。
耳機裏想起催促聲,他在這裏耽誤太長時間了。
“不好意思嚴小姐還有李隊長,我們得快些走了。”
李禹方是滅殺小隊的隊長之一,這是個名銜,滅殺隊的人并不是固定的,但星星總會安排一名隊長和五名隊員的組合。
高迪不樂意稱嚴峰為夫人,他是聽說過嚴峰為什麽這麽嫌棄李禹方的,自然也聽到了某些風言風語。
已經有好幾人已經帶着人到檢測室了,高迪連忙也帶着人過去。
嚴峰走在明亮但沒有什麽溫暖的光禿禿街道上,兩邊的房子雖然沒有種樹種草和種花,但是幾乎所有的房子的外殼都畫的很花裏胡哨,也算是彌補了空蕩蕩的街景。
這個地下基地的道路不算開闊也不算狹窄,四通八達,她甚至還看見有古老的兩輪車。
即便大部分人都待在自己家裏,白天的氛圍也很熱鬧,走兩層樓的人家在二樓窗臺晾着衣服。
如果沒有邊界,這就跟地面上的城市也沒什麽區別,可是盡管天空如此仿真也沒辦法忽視這只是一個地下不足百畝的小空間。只要一這樣想像,便會覺得整個地方都逼仄起來。
三人到達了小樓,大廳中還站着一些其他等待檢測的人,有的臉上面露擔憂,有的則神情麻木,更有毫不在意者在開談闊論。
“要我說王濤那家夥活着本來就是浪費,如今死了也算是替基地省心了。”
“人都死了,你說什麽呢?”
“我就說了還,他成日裏偷雞摸狗不說,前天我閨女從班裏回來路過他家的小胡同樓,他不聲不響地攔在那裏不讓人過,要不是同行的人回來發現了,我鐵把那老東西的腦袋拍爛不可。”
旁邊有跟王濤有交情的人聽他這麽說頗為嚣張地諷刺道:“就你?你敢嗎你,擱家裏跟自己媳婦說說可以,別在爺們跟前顯眼。”
衆人便又開始勸阻,鬧哄哄的。
這似乎被廳中的程序掃描到了,立刻就從裏面走出幾個管事的來将他們分開。
嚴峰歪歪扭扭地倚靠在牆角,讓高迪奇異地看了一眼她。
高迪将煙滅了走到她跟前搭話:“王濤近些天一直待在地下基地沒有感染的途徑,基地內每天進行消殺對于物品的檢測也很嚴格,他最近也沒接觸過滅殺隊伍,這兩天天天在家喝酒,喝的大醉,路人發現的時候他躺在後街的水缸中肚皮已經撐破了,蟲子已經跑了。像這種情況只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致使他感染的。”
李禹方低着頭從袋子中拿出飯盒。
咔嚓一聲響起——是他打開盒蓋的聲音。
嚴峰聽到高迪的話本來耷拉的眼皮擡了擡奧了一聲。
“找到兇手了嗎?”
“沒有,最大的嫌疑人是他妻子,據說前些天他妻子曾經主動參與除蟲任務,你知道他家早就被登入特殊家庭了,他妻子自他們家小兒子死了之後就有點瘋瘋癫癫的。”
李禹方滿意地看着自己手中露出一粒粒果肉的橘子瓣,擡手遞到嚴峰嘴邊。
嚴峰側了側頭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低頭吃掉了。
“你們讓她參加了?”她咽下橘子問道。
這種特殊人士無必要原因是不用參加基地的各種活動的。
“她說要将她兒子的骨灰埋在地面上,那群家夥看她可憐才讓她出去的,誰成想她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你別吃我吃完的皮。”嚴峰見李禹方連吃了兩個還繼續,小聲同他說。
李禹方歪了歪腦袋點了點頭。
上面有她的氣息,它覺得不能浪費,可是既然她不願意,那它便只好可惜地扔到袋子裏。
嚴峰說完轉過頭問高迪道:“她已經招認了?進出檢查這麽嚴格她怎麽帶進來的?”除非她恰巧離開隊伍,恰巧碰到一個陌生的蟲卵,又承受被寄生的代價将蟲卵藏到身體裏。
高迪往她這邊靠了靠,嚴峰覺得牆有點硬,站直了身體。
“沒招認,正在查,但是我們發現她胳膊上有新鮮的傷疤。上面的人懷疑是蟲族又發生了新的不知名變異,或許他們和地球上的其他蟲子一樣掌握了共生能力。”
嚴峰自覺拿過李禹方扒的橘子瓣來吃下。
大廳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家人。
其中一個染着黃色頭發的女人拉扯着自己八歲的閨女在同帶他們來的人争執。
“都說了我閨女今天的鋼琴還沒彈,我們飯都還沒吃呢,為什麽讓我們過來啊!我們昨天又沒有出去執行任務!你們沒這個權利!”
“鄭湫泓你得配合公務。”
“什麽配合公務,我看就是你們這群屍位素餐的家夥們打着星星的名義剝削我們!我告訴你,你這是違反人類災難基本法的!我要到星星那裏提起訴訟!叫你們領導來,我跟他聊。”
旁邊有早就不耐煩地人起勢:“就是啊,基地不早就翻新過一遍了嗎?難道你們到現在還沒抓住那該死的蟲子?!”
嚴峰也覺得奇怪,離開了人體之後的蟲子是不可能躲過星星的探測的,但是之前的公告中并沒有提及。
旁邊高迪伸手想要給嚴峰擦掉嘴邊的果汁,結果被李禹方正巧擋住。
“這個甜。”他将手中新扒的一個橘子瓣遞了過來,然後拿走了嚴峰吃了一半的那個。
“你們還沒抓住蟲子?”
高迪聞言面上也沉了沉:“沒有,星星早上剛檢測到它的行蹤,就莫名消失了。鄭湫泓他們家就是那只蟲子最後途徑的地點。”
“她………”高迪頓住,額頭崩起了一條青筋,他看着自己跟嚴峰中間夾的人咬了咬牙道:“你能別在這裏礙事嗎?!”
李禹方叼着嚴峰扔到他嘴裏的一瓣橘子懵懂擡頭,有些莫名的問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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