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滿庭芳 - 第 63 章 章節

嚴郢審視着他,說:“我不管你們誰對誰錯,也不管你們怎麽鬧。你是男人,宰相肚裏能撐船,你現在跟我去把她接回家好好過日子。”

源休冷笑道:“你的夫人溫柔賢惠,你當然沒法體諒我的痛苦。我和她能走到今天,只怕也有你推波助瀾的功勞。今天我如果服了軟,主動去找她道歉,把她接回家來,以後再有矛盾,更要鬧得雞飛狗跳。就算不吵不鬧,也會被她管得透不過氣。她愛回不回,就是一輩子待你家我也不管了!”

“你真是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推波助瀾過了?”嚴郢也氣得不行,“源休,你有錯在先,不去低頭認錯,難道反倒要她向你認罪?”嚴郢冷冷地問。

源休心平氣和道:“我沒有錯,這長安城裏,養外宅的人多的是,何止我源休一個,怎麽別的家庭都能好好過,就我不能?”

嚴郢失望地看着他,搖頭道:“源休,我為你不值。你別以為我是來興師問罪的,我是為你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的妻子被丈夫壓制成枯木槁灰,有的丈夫被妻子管得死死的。不公平的事情,多着呢。”

第七十章 不知流年度 [本章字數:2217 最新更新時間:2013-11-04 12:57:43.0]

源休不願服軟,所以他死耗着就是不去接夫人回家;源夫人更不願服軟,源休不認錯她就死撐着絕不乖乖回家。夫妻吵架,本是常事,可這一回卻不同以往了,源夫人離家出走久了,她被男人抛棄似乎就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實。甚至有一次,當她與別的女人發生争執的時候,對方肆意攻擊她沒人要。

源夫人越想越氣,越想越怒,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覺得源休對不住她,最後竟然派人去嶺南向他叔叔王翃告源休的狀。王翃聽到侄女兒被掃地出門,氣得一蹦三丈高。王翃知道自己的女婿畏懼王家勢力,對女兒陽奉陰違。如今侄女被侄女婿欺負,這口氣要是不争回來,等于是告訴別人王家的女兒都是好欺負的。說不定将來他自己的女兒也會被沒良心的女婿掃地出門。為了給王家争氣,王翃二話不說,馬上寫了一封奏章彈劾源休虐待妻子,這道告禦狀的奏章送到中書省後,又被源休的政敵——中書侍郎元載直接送到皇帝手裏去,源休的家庭糾紛立馬升級成了國家大事。

皇帝看過這道禦狀後,召來宰相元載等人詢問該如何處理這個案子,元載說:“事關風化,絕不可以鼓勵,不過朝廷也不能冤枉好人,應當先嚴密調查,臣建議此案交由大理寺、禦史臺、刑部三司會審。”皇帝聽從了元載的意見,這樁家庭糾紛就驚動了大唐的最高法院——三司。

源休夫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大概他做夢也沒料到夫妻吵架居然會變得這麽嚴重。他本是前京兆尹源光輿的兒子,父親已死,如今又得罪了王家這個靠山。

三司牆倒衆人推,既然要他們斷案,總得提審當事人吧?他們不可能提審源夫人,因為得罪不起她叔叔。三司也不管源休還挂着禦史大夫的頭銜,居然派衙役直接去傳源休,源休雖然不服氣,也不敢不從,萬一那些衙役們來硬的,他可就面子掃地了。他就這樣被請到了三司會審的公堂。

“源大人,請坐吧,今天請你來,是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大理寺卿客客氣氣地問:“王大人指控你虐待妻子、出入娼家、包養娼女,想必你都聽說過了?”源休咬着牙點頭,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整個京城都傳得風風雨雨了,他這個當事人還有可能沒聽說過麽?

“那麽,”刑部侍郎緊接着追問:“請問,這些是否屬實?”

源休冷笑着,既不說“屬實”也不說“不實”。出入娼家包養娼女,只怕京城裏半數以上的官員都幹過,只不過是他源休命不好,恰恰被當權者告發了。這種事,沒人告就是“風流”,有人告那就是“下流”了。

禦史中丞雖然是禦史臺的實際長官,但他的品秩還在源休這個禦史大夫之下,從理論上來講他還是源休的屬下。禦史中丞皮笑肉不笑地提醒源休道:“源大人,如果你一直保持沉默的話,那就等于是默認了。”

源休緊握雙挙,指甲掐得掌心都疼了起來,他依然沉默着,不做任何辯護。刑部侍郎嘆了口氣,說:“當今聖上給我們審案的限期是七天,源大人還可以考慮六天,如果大人依然如此沉默,那就只能坐實王大人的控告了。”

七天之後,源休傷風敗俗的案子宣告成立,皇帝看了三司會審的結果,勃然大怒。宰相元載認為源休有辱斯文,皇帝就命令中書、門下兩省的要員議定源休之罪,兩省最後達成一致建議:将源休革職奪爵、發配蠻荒之地以正清聽。中書省拟定聖旨,皇帝過目之後,交給門下省審核通過,再發給尚書省執行。源休就由中央的三品大員變成了國家的罪人。

就像源休沒料到家庭糾紛會升級成國家大案一樣,一心要叔叔撐腰的源夫人也沒想到她的叔叔能把源休整到如此地步。當源休披枷戴鎖被流放溱州的時候,源夫人後悔莫及,帶着孩子哭哭啼啼去給丈夫送行。

源夫人哭得一塌糊塗,源休卻木無表情,冷淡地說:“你記住,我的孩子姓源,如果我還有翻身的機會,你不會再是他們的母親!”

源夫人一聽,哭得更傷心了,源休說出這樣的話,那就是他們的路已走到了盡頭,夫妻情義不再了。

百雀園裏的庭芳也聽到了源休被流放的消息,她無動于衷,源休本就不是什麽善類,只因為他曾與她的父親有過交往,她就把他當成了好人,居然将所有獲救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人身上,結果所托非人,害她尊嚴喪盡不說,還一言一行都被監視得死死的,日子過得比監獄裏的囚犯還要難受。

源休得罪後,京城裏的大小官員們都變得一本正經起來,安安分分規規矩矩,幾乎全部絕足娼家。害得千紅樓、百雀園的生意一落千丈,簡直門可羅雀了,兩位田夫人都急得不得了。主人生意大受損失,庭芳反倒難得清閑起來。她被總管懲治過後,以前的伶俐、潑辣、不屈不撓以及對未來生活的信心都消失殆盡,日趨絕望,終于絕了自由的念頭,人也一天比一天消沉,在風花雪月裏麻醉着,如行屍走肉一般,除了陪舞陪笑,幾乎已經沒有什麽意識了。就算今生還能與表哥相逢,大概表哥也認不出來了罷?

源休的案子驚吓住了那些風流的官員們,也吓住了王夫人,她的兒子王保家打算娶的那個女子,不就是從娼家出來的嗎?如果哪天王保家得罪了什麽要人,人家一狀告下來,保家也得像那個倒黴的禦史大夫一樣被流放蠻荒之地了。王夫人越想越怕,越想越覺得朱欣實主仆是洪水猛獸,為了王保家的将來,她必須做惡人,哪怕兒子因此而恨她,她也不能讓兒子迎娶這種女人進門。

偏偏王保家不知天高地厚,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前車之鑒” ,并不因為源休之事而跟朱欣實主仆劃清界限,還像往常一樣光顧欣實的小宅院,雖然他已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天天找母親軟纏硬磨着要娶那女人了。王夫人看在眼裏,急上心頭,卻又無計可施。她可以不同意兒子迎娶那個娼女,卻沒有法子讓兒子跟那個娼女恩斷義絕。王保家從小就不聽話,如今好不容易走上正道,眼看就要毀在一個娼女手裏了。兒子這樣敗家,心急如焚的王夫人已經恨不得能将王思禮從墓裏揪出來管教兒子了。

第七十一章 不知流年度 [本章字數:2284 最新更新時間:2013-11-04 12:57:38.0]

仆固懷恩嫁入回纥的那個女兒,也就是登裏可汗的妻子病逝,皇帝派譴使者蕭昕前往回纥吊祭,登裏可汗本來傷心得不得了的,一聽到大唐派了使者來,他馬上變得神彩奕奕,匆忙召集衆酋長、親衛齊聚汗庭接見大唐使者。

蕭昕才一走進可汗庭帳,登裏可汗就大聲責問他,“去年我賣了一萬多匹馬給大唐官府,這都快一年了,天可汗為什麽還不給我買馬的錢?”

“天可汗”是草原游牧民族對大唐天子的尊稱。回纥在平定安史叛亂的戰争中立了大功,大唐天子曾經賞賜登裏可汗許許多多錢和物,登裏可汗非常享受大唐各種各樣吃的穿的用的東西,已經上了瘾,回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