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寨相公 - 第 58 章 ☆、奇怪的邏輯

“可是我有一個疑問。”林木擡手發言。

鄭宇點頭,“說。”

林木問:“我覺得奇怪,為什麽你懷疑的是那個倒夜香的,而不是打更的人和那個沒有聽到打更的婆婆?”她一向喜歡攪亂別人的思緒。

在盤龍寨的時候,她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參加大會。不論是什麽性質的大會,只要是有林木在場,讨論的結果必然與剛開始的議題相差出幾千裏遠的距離。

比如上一次,在讨論要去向蘭城買點什麽物品的閑散大會,因為林木的舉手發言,因為她很驚奇地對于一匹孔雀藍綢布的疑問,而歪了整場讨論的話題。

記得那個時候,大家正熱熱鬧鬧地讨論着需要什麽,丁乙叔父略略思索後,記下不斷讨論出的結果。

然後,和諧無比的氣氛中,林木起身發言了,“各位兄弟,我有一個建議。”

丁乙叔父的臉黑了半邊。一般在這種時候林木跳出來講話,最後都不會有好結果。丁乙小聲問剛剛跑回會場正擦着汗的丁甲,“不是讓你拖住木木嗎?”

丁甲叔父無奈道:“上次就是我拖住她的,這次她一看我在努力煩她,就知道你們在開會了。”

“……”

丁乙叔父對林木點點頭,“你說吧。”

林木清清嗓子,“我的建議是,這次采買其實不用浪費銀子啊。丁丁叔父那裏不是有一匹孔雀藍綢布嗎?我上次看到被丁甲叔父不小心潑了杯茶水,不過幹了之後看不出來。要不,我們把那匹布出手了?聽丁乙叔父說,那綢布挺值錢的。”

短暫地安靜後,突然爆發出熱烈地讨論聲。

丁丁叔父比以往結巴得更厲害,“不……不……不……不……”

丁甲叔父迅速反應,朝丁乙叔父解釋道:“我真是不小心潑到的。”

丁乙叔父橫了他一眼。

丁丙叔父怒目拍桌道:“丁丁,你貪了一匹綢布?”

丁丁:“沒……沒……沒……”

丁甲着急,拍着大腿起身趕緊解釋道:“不是貪了,是我們特地留了一匹準備在木木過生日的時候給她做件衣裳。”

丁丙更怒,“我怎麽不知道?”

丁乙道:“你那時候剛好去茅廁了,後來忘記跟你說。”

丁丙鼓着眼,恨恨道:“怎麽會忘了告訴我?”

前面的叔父們吵得不可開交,下面的兄弟們熱情洋溢地讨論起那匹孔雀藍的綢布能換成多少東西。

一時間會場裏面到處是亂糟糟無目的無主題的讨論聲。

丁乙叔父傷腦筋地撫頭,在采買本上自顧自的劃劃寫寫起來,模樣相當無奈。

……

如今,林木的壞毛病又犯了。

林木咳了咳,歪頭追問鄭宇:“就因為兩個人指證一個人,所以那個被兩個人指證的人才會顯得特別有嫌疑?”

好拗口的一句話。說完的時候,林木有些氣喘。

鄭宇疑惑,“不止是這樣,我們準備抓他的時候他很抗拒,然後我們發現他的武功十分厲害。”

林木鼓鼓眼問:“鄭大人怒氣沖沖地想要逮人,即便沒有犯什麽事,多少也會有點抗拒吧。……另外,武功厲害如果有罪的話,薛明軒的罪名豈不是最大的?”

鄭宇一時啞然。

他一直都承認一個問題,就是他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那死于天牢的嫌疑犯是殺死吳家十幾口人命的真兇。

但一切的矛頭,似乎又都指向了他,所以他才會那麽容易引起懷疑。

可是,如果一切像林木所說的那樣,他忽略掉一切矛頭指向,公平地将所有人證一一推倒,确實就如同林木所說,可以懷疑那一個人,也可以懷疑另外的兩個人。

但,懷疑兩個人?

鄭宇納悶。

他從來沒有對于衆口一詞的證詞懷疑過。

如果不是一切平息後,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有一種不可言喻的奇怪感覺,他絕對不會對于林木這番胡亂地猜想而停下來仔細思索。

鄭宇沉眉,轉頭看薛明軒,發現他也肅然了。

果然也有了同樣的直覺?

林木看看他們兩個人,突然神情嚴肅,不覺哈哈大笑:“不要這麽認真啦,我開玩笑随便說說的。”

薛明軒卻說:“鄭宇,可能我們真的要重新再想想。”

重新再想想。

“如果,假設在這矛盾供詞裏的三個人,被我們抓了的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另外兩個人說的是假的,那也不成立啊。那疑犯當時說的是他聽到打三更就剛好收拾完,于是拉車往城外去。但如果他聽到打更,打更人如果沒有去廁所錯過打更,他為什麽要說謊呢?”鄭宇說完,思緒更亂了。

矛盾,重重矛盾。

鄭宇覺得,跟着傻呵呵的林木的思維走,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林木看他研究得這麽仔細,不插一杆子再攪攪實在是對不起他,于是壞笑道:“我又有一個提議。”

鄭宇白她一眼,不想接話。

林木興高采烈,“那要不,如果他們三個人都在說謊呢?”

鄭宇啧了一聲,道:“胡鬧。”

是啊是啊,按照林木的邏輯,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在說真話,那麽沒有證據的案件大家都不要查了,涉及人等全部抓了丢大牢去算了。

林木戳戳她,笑得花枝亂顫,“這個提議我也是有說法的。”癟癟嘴,她繼續說道,“平常我們急着要上茅坑的時候,除非拉肚子,否則怎麽樣都可以忍一忍吧。我想着那打更的人唯一的職責就是打更,你說他鬧肚子,不能忍一忍再去廁所嗎?他就非得在打更的時候去廁所,然後延誤了嗎?”

看着鄭宇對她的邏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林木再接再厲,“即便是上了一半,上到了打更的時間,不能抹抹屁股,打完再上嗎?”

鄭宇很汗顏。

對于上不上廁所,上完再做事,還是做完事再接着上的問題,林木竟然做了詳細的探讨。

鄭宇覺得,只有對人生無聊得透頂的人,才會在這種事情上不斷推測證詞的是否合理。他虛弱無力地看了林木一眼。

林木挺挺胸脯,“然後,那位婆婆。我不知道她證詞是怎麽樣的。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大半夜的不睡覺,聽什麽打更,有沒有打三更。婆婆晚上不用睡覺嗎?……”

鄭宇越聽越受不了,擺擺手對林木說:“好了好了,你都對,別說了。”

林木不依不饒,“我還沒說完呢,怎麽就不讓我說。”

鄭宇垂頭。徹底被擊敗。“好吧,好吧,繼續。”他苦悶地抓了把花生。

林木癟癟嘴巴,“即便她不睡覺也算了,你不覺得奇怪嗎?她為什麽确定那個時候沒有打三更?那位婆婆是怎麽确認打更時間沒有人打更?難道她整個晚上都在計時?誰晚上在睡不着的時候會想要計時呢?……”

林木說得開心,沒有看到鄭宇和薛明軒的眼神同時一凝。

“……就算是那位婆婆晚上心血來潮,計了一晚上的時辰,發現打更的人沒有打三更,那我就更想問了,如果每日的打更聲音她都能清楚聽到,就證明這位婆婆眼不花,耳不聾吧。我聽你說,吳家死了十幾口人,為什麽能聽到打更聲音的人,聽不到那麽靜的夜裏,吳家宅邸有什麽響動?”

“……我不清楚你說的那位婆婆距離吳家宅邸有多遠,但是我想,你如果查問到她,應該住得不會太遠吧。不然,你應該連着我和薛明軒也一起盤問了,對吧。”

“……所以,那就更奇怪了。十幾口人,除非是被一群人同一時間殺掉的,否則不會沒有任何呼救聲吧,最不濟的話呼救半聲應該也有吧。如果大家睡得熟,呼救的聲音太短,沒有聽到很正常。但對于一個專心致志在計時的耳聰目明的婆婆來說,确定沒有聽到打更聲,也沒有跟你們提及她有沒有聽到當晚吳家宅邸有什麽動靜,你不覺得這個事情相當相當奇怪,相當相當的反常嗎?”

好久沒有這麽滔滔不絕地說話了,林木覺得自己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林木笑。大約是在太過安靜的薛明軒身邊憋了這麽久,所以憋瘋了吧。

期待着鄭宇和薛明軒糾結的林木,顯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果。因為鄭宇竟然在略略思索後,無比嚴肅地看向她,“木木,你說的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道理。”

“哈?”林木愣了愣,“我?道理?我逗你玩的,有什麽道理啊?”

丁甲叔父從來都說,她林木只有歪理,沒有道理。

只是,薛明軒轉頭對鄭宇說:“很有必要去看看這兩個人,重新再問清楚一遍。”

從來沒有人這麽認真的對待林木的玩笑話,林木只是很惡趣味的想要看到糾結到發狂的傷感表情,但怎麽這兩個人都認真了?

林木無奈,伸爪子叩叩桌子,“喂,喂,我真是瞎掰的,你們別當真啊。”

誰知鄭宇也同意了薛明軒的提議,說道:“是該重新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