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有沒有這個本事,田衛不知道。
他只是滿肚子的想着這個跟蹤蘇行遠而來的人,竟然完全沒有被蘇行遠察覺。如此這麽一想,便也了然了這是個武功極其高強的人。
這下,麻煩大了。
田衛慌得很,蘇行遠卻似乎表現得很淡定。
也是,剛做了武狀元,傲視群雄是當然的。
只是他頭腦發熱,一時間忘記了莫師傅的教誨。
莫師傅常對他說:行遠,你要記得,即使你的武功再厲害,厲害得師傅都已經不是對手,也不可以輕視你的任何一個敵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切記,切記。……
沒空多想,蘇行遠的心裏只記挂着速戰速決,于是抽劍就像那人揮去。只聽“噌”地一聲刀鋒共振的聲音後,白衣人翩然躲開去。
那人旋身間抽下藏在白馬馬鞍內的軟劍,蘇行遠仔細一看,更是納悶這位究竟是何人。
那可是把還沒開封的劍。來來去去幾個回和鬥下來,田衛急得直跳腳。
只見打鬥的兩個人實力相當,幾個回和下來,居然誰也沒占到誰的便宜。
不過,有件事情田衛看得很清楚。蘇行遠越來越焦躁,牙咬得咔咔響,難得的棋逢對手,要放在平時,蘇行遠絕對開心得不得了,可是放在現在這麽個情況,他怎麽也沒辦法高興,于是章法越來越亂起來。
田衛眼見那白衣長袍的少年依然面無表情,冷冰冰的眼神牢牢盯着蘇行遠的一舉一動。
田衛雖然只會幾招三腳貓的功夫,但俗話說的好,旁觀者清。他田衛很明白,自家少爺就目前這狀态,絕對不适合長久做戰。
田衛于是焦急地開動腦筋,絞盡腦汁的想着能有什麽辦法幫得到蘇行遠才好。
可惜想了老半天,發現計謀、武功統統不行的自己,能不做個拖油瓶子就好了,指望他田衛能想出什麽個好主意,實在也是困難。
時間一長,蘇行遠于是也意識到了自己不适合長時間的對打作戰。
他一慣是一招治敵,如果碰上了高手,頂多也就三招之內解決掉。
蘇行遠記得莫師傅最開始教他武功的時候,曾經這麽對他說過:“行遠,你必須在三招之內将敵人解決。”
“為什麽?”
“因為你很容易焦急難耐,更容易被人激怒。”
“那又如何?”
“這是持續戰鬥的禁忌。…你必須有穩定的清緒,才能保證戰鬥中的穩定性。只有內心平靜的人,才能在長時間的消耗戰中,看清楚對方的弱點。”
“平靜的心,真的那麽重要?”
莫師傅淺淺一笑,揉揉他的頭說,“高手與高手間的對戰,輸贏往往決定于對戰雙方的心境。”
……
蘇行遠很清楚,在現下連自己都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劣勢,失手被擒已是分分鐘的事情。
所以,他只好另辟蹊徑了。
“诶?”蘇行遠抽空探頭,瞅了瞅白衣少年的身後。
白衣少年不為所動,依然全神貫注于打鬥。
但随着那一句“诶”的疑問聲,做了蘇行遠跟班多年的田衛立即恍然大悟。
要救自家少爺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他向蘇行遠剛剛探頭看去的方向一溜小跑過去,企圖将那躲在樹後偷看的小丫頭拽了出來。
“哇呀呀!”那丫頭一被抓,便立即掙紮着驚叫起來。
“你誰啊?”田衛吓唬她,拎着她的後領,掐了一把她的臉蛋問。
“哇!!!!救命啊!!!!”小丫頭的叫聲更加凄厲。
田衛得意。
這一招收到的效果遠遠超過了田衛和蘇行遠的預計。
就在小丫頭尖叫起第二聲的時候,白衣少年的眉毛皺了皺,随即收劍後退,主動結束了他和蘇行遠之間那個他已占進上風,只再差幾招便可分出勝負的比試。
白衣少年道:“那丫頭是泰安公主,要是傷了她,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哦…原來是皇帝老兒最疼愛的泰安公主,難怪他會如此輕易地收手。
蘇行遠的狐貍眼得意地揚了揚,“什麽吃不了兜着走?我本來就是一亡命之徒,接二連三的耍了朝廷,也沒怎麽指望着他們能怎麽的好好放過我。…倒是你吧,要是讓這泰安公主巴巴死在你面前,你明明能救卻不救的話,你覺得是你死得比較慘,還是我死得比較慘?”
話一出口,那白衣少年的臉果然如預期中的一樣,僵住了。
“怎麽樣?”如此一來,蘇行遠更得意。
白衣少年問:“你想怎麽樣?”
蘇行遠說:“這樣吧,我也不喜歡随便拿人性命,你只要乖乖的,我不傷她,也不會傷你。”
薛明軒冷冷看向他,再冷冷看着被田衛拽出林子來的泰安公主,扔掉了手中的劍。
“你走吧,公主交給我。”薛明軒說。
蘇行遠歪歪嘴,“騙小孩呢,我交了公主給你,你要是跟我反悔呢?”
“我不會。”
蘇行遠擺擺手,“得拉,殺人犯還說他從來都不殺人呢。”
“那你想怎麽樣?”
“把你綁起來的話,我會放心一些。”
“好。”薛明軒擡起雙手。
“我才沒那麽傻呢,”蘇行遠扔了條長麻繩過去,“你自己先把手腳給綁了。”
這真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田衛想,自己綁自己,究竟是要怎麽綁呢?
白衣少年接過蘇行遠扔來的麻繩,将雙腳綁了之後,扯了另一頭,用嘴咬着,環了手腕幾圈後,打了一個死死的結。
見這白衣少年竟然打了個死結,蘇行遠很是驚訝。
見過實誠的,沒見過這麽實誠的。
他原以為這白衣少年會綁一個他自己可以随時解開的活結,沒想到竟然真的把自己結實的給綁死了。
這點,已遠遠超出了蘇行遠的理解範圍。
他問,“你不怕我要你綁好了自己,趁你沒有反抗能力,殺了公主再殺你?”
白衣少年冷漠地看向他,“你沒有想過這麽做。”
蘇行遠樂呵呵地走近他,不知道從哪裏又抽了條繩子出來,将白衣少年的雙腳又狠狠綁了幾圈,将那繩頭一抛,繩子躍過粗壯的樹幹後立即被蘇行遠扯下來。
于是,白衣少年被倒吊在了這個林子的路口處。
“好了。”蘇行遠得意地扯了扯倒吊着的白衣少年束成一把垂下的長發,“兄弟,要不是這種場合遇見你,我還真想和你交個朋友。”
白衣少年卻只冷冷說,“把公主放了。”
熱臉貼上了冷屁股,蘇行遠很是不高興。既然這白衣少年如此緊張公主大人,那就好好的耍耍他。
蘇行遠回頭,見田衛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不再緊緊抓着這泰安公主了。
這泰安公主也很是奇怪,沒被人抓着了也不趕緊逃,只是那麽笑眯眯地跟田衛站在一起。
“沒有吓到公主吧。”蘇行遠很客氣的問。
“恩,我演技是不是很好啊。”泰安公主笑盈盈。
“演技?”蘇行遠納悶。
田衛趕緊解釋道:“剛開始公主死抱着樹不願意出來的時候,我就說了。”
“?”蘇行遠問:“你說了什麽?”
泰安公主背手昂頭道:“他說要讓我幫個忙嘛,好說,好說。”
田衛小聲在蘇行遠的耳邊道:“我就很老實是跟她說,她要不幫忙,他偶像你就要被抓了。”
“哦……”蘇行遠瞬間便來了主意,“泰安公主……”
“是。”被蘇行遠點名,泰安公主很是開心,兩眼放光。
“再麻煩你做件事情好不好?”
“可以,可以。”泰安公主笑成了一朵花。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住他?”蘇行遠指着倒吊着的白衣少年問。
“可以,可以。”泰安公主立即應允。
倒吊着白衣少年看起來臉色很差,蘇行遠更得意,“沒想到你一心想救的人,反倒要幫着我看住你吧。”
白衣少年冷冷看他,一言不發。
跟這人說個話也太沒趣了,激不怒逗不氣的,蘇行遠索然無味,道:“公主,我們走了,那就麻煩你守着他了。”
“恩。”
白衣少年這時卻開了口,“蘇行遠,玩弄人心,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
不過是想捉弄捉弄這白衣少年,哪至于被扣上玩弄人心這麽嚴重的帽子,只是……
“你怎麽知道我叫蘇行遠?”
正在牽馬的田衛發現蘇行遠的馬鞍被動過,忙哇哇叫,“少爺,他搜過我們的東西。”
“我看到了護身符裏,你的名字。”
田衛一聽,忙伸手往馬鞍裏面摸了摸,搜出一張被拆開了的護身符,“少爺,”田衛道,“夫人會拿藤條抽你的,她特地翻了幾座山去求的護身符成這樣了。”
蘇行遠眼睛一橫,“等會兒折好了不告訴她,她能知道嗎?”
“也是也是。”田衛把護身符往馬鞍裏一塞,一不小心摸到了挂在馬鞍上的一包東西,捏了捏,田衛問:“少爺,你這裝的是一盤散沙嗎?”
“什麽話?那是窯子雞。”
“啥?窯子???雞????”
被蘇行遠狠狠橫了一眼,田衛收拾收拾情緒後,又說話了,“可是少爺,摸不出雞的感覺啊。”
蘇行遠呸了聲,走過去打開布包,一看之下大傻眼。
這給林木帶的好吃的,包裹在整雞外的燒制過的黃泥,全碎了…
蘇行遠橫眼朝白衣少年看去,少年很實誠地用淡漠的語氣回答道,“我以為裏面藏了東西。”
蘇行遠的眼瞳中立即紅彤彤地釋放出兩團火焰。
京都的門已經封了,答應幫林木帶的好吃的又成了這樣,這叫他如何交待!!!!!
怒火中燒的蘇行遠失去理智,叫道:“我咬死你。”說着就要往前撲。
田衛一把将蘇行遠拖住:“不要啊,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