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叫薛明軒。”蘇行遠勾嘴輕笑,“你竟然還認得我。”
薛明軒說:“沒有。我只是看了信。”
蘇行遠于是更确定了之前寄出的幾封信石沉大海的原因。
他本來想着,雖然林木不識字,但薛家上下總能有個識字的人,到時候林木如果一聽到信中內容,最次的打算是,他也會收到回信一封吧。
結果,啥也沒收到。
三封信寄出後,竟全是杳無音信。
然後,蘇行遠便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信應該是落到了林木相公的手裏。
試問誰家相公會願意讓自己的妻子看見一封氣急敗壞叫她趕緊回娘家的信。
……
事情果然如此,真是被薛明軒給截了。
為了讓林木回心轉意,蘇行遠特地在第三封信裏坦誠了自己便是蘇行遠的事實。
結果卻是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
所以,他忍不住的自己爬到京都來了。
“我明明寫了木木親啓的,你憑什麽看她的信?”
薛明軒淡淡說,“她不識字。”
“信…?”林木的腦子裏浮現出了一個畫面,薛明軒曾經命令青書燒了一、兩封信。那個時候青書可是告訴她,信是京城的姑娘家給薛明軒的情書呢。
想想薛明軒要青書燒了信的古怪表情,想着那信中似乎有點像自己名字的兩個字,再想想最後被燒掉的信。
“靠!”林木忍不住嚎了聲,“不經我同意毀了我的信,還對我瞞了信裏的內容?!!”
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外堂的林木,終于在這個時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外堂內,除了林木本人,還有薛明軒、蘇行遠和薛夫人,其他人的臉色瞬間黑了一大半。
怎麽說薛家也是戶商賈大家,家門裏雖然沒有太嚴苛的什麽規矩,但基本的禮儀還是要守的。
林木一個“靠”字,如雷般瞬間震驚四座。薛家三小姐手中的杯子一歪,杯蓋跌破在地上。
“太沒教養了,”二嫂道,“四弟,你到底從哪裏找來的夫人,說話如此霸道。…連這邊坐的表哥也…”
二嫂本來還想說這林木的表哥不像好人來着,話還沒說出口,正遇見蘇行遠一瞥而來,冷冰冰的狐貍眼令二嫂活生生将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這一看就得罪不起的主,二嫂不傻,知道什麽人能說,什麽人她不能說。
可是,二嫂的閉嘴似乎并不能撲滅蘇行遠已經燃到眼瞳中的熊熊怒火。
此刻的蘇行遠,眼中是綠油油的炙烈火光。他拔劍指向薛家二嫂道,“你再說了,誰沒教養,怎麽地?”
薛明軒原是以為來人真是林木的什麽表親,想着林木還在呼呼大睡,便匆匆去了招呼,怕怠慢了林木家的人。又想着是在自己家裏,所以過來的時候也沒随身帶把佩劍什麽的。
結果一看,完全不是那麽回是。雖然已經事隔八年,但蘇行遠的大概輪廓他還是非常記得的。
誰讓這蘇行遠是他薛明軒心中讨厭人物的第一名。
至于說第二名的森森,早幾天收到蘇行遠的第三封信的時候,他們已經重在一起了。
那個時候,他才終于知道,原來讨厭榜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是同一個人。
此時的蘇行遠劍指二嫂,二嫂吓得面色鐵青,身如篩糠的發着抖。
薛明軒眼見沒什麽稱手的東西可以和蘇行遠一戰高下,只好順手拿起三姐手裏那沒有杯蓋的杯子,朝蘇行遠扔去。
蘇行遠閃身一躲,劍指薛明軒,對站在薛明軒身後不遠的林木道:“木木,跟我回去,別瞎鬧了。”
“我瞎鬧?”林木莫明其妙道,“我什麽也沒做啊,我怎麽瞎鬧了?”
“怎麽不瞎鬧?你說說,你怎麽就嫁了他了?”
“我…”林木摳摳腦門,真是不知從何說起。
事到如今,事情的發生,就想漿糊一般,越來越亂卻又越來越緊密的湊合到了一起。
為了一口氣,她揚言要去搶蘇行遠,結果被薛明軒反搶了,做了他的挂名夫人。
然後,反正是要嫁人的,長這麽大也沒有個什麽人願意娶了自己,林木在猶豫着反正薛明軒這皮相不錯,或者能走走看看的時候,她又知道了自己和蘇行遠本來就有一個不大正經的算是定親的契約。
本來已經偃旗息鼓的幻想,突然的猛烈燃燒起來,然後,為了薛明軒的一紙休書,竟然奔赴到了遙遠的京都。
可是…
結果森森竟然就是蘇行遠???
這麽多年來,一直在林木耳邊叨念着蘇行遠有多了完美有多好的,竟然是蘇行遠他本人?
而且竟然還因為林木迷上了傳說中的蘇行遠而發起了大脾氣。
森森,不對,是蘇行遠,你他媽的有病吧你。
……
原來森森和她這麽多年的交情,也不過是他在耍弄着她玩。
“蘇行遠,”林木問,“我是不是很蠢啊,你逗我這麽多年,是不是覺得逗我特別好玩?”
蘇行遠張張嘴,一張臉憋得紅彤彤,卻半天沒有吭出一個字來。
“我家少爺在那些信裏有坦白的…”一旁的田衛見平常說話利索得不行的少爺,見到這個女子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馬上就知道了這個女子便是少爺常常叨念在口中的林木。
覺得自家少爺被冤枉,竟然還一反常态的啞口無言,田衛心裏頭着急,急忙搶着說話。
“你是誰?”對于這個生面孔,林木奇怪。
“我是少爺的侍從,叫田衛。”
“哦…”林木随即頭頂冒煙,暴怒着嚷嚷道,“蘇行遠,你個烏龜王八蛋,你倒是本人說個話啊?!!啞巴了你!”
蘇行遠被林木一吼,方寸更加大亂的趕緊解釋道:“我最開始是沒有耍你的心的,……”
“最開始沒有?”林木繼續怒,“那就是後面有?”
“後面那也不是要耍你來着,……”
“那能是什麽?!!”
蘇行遠心裏頭如滔滔翻滾的江浪,在這薛家大堂裏杵着,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千萬個字卡在喉嚨眼裏,愣是一個都蹦跶不出來。
薛家三姐挪幾步走到二嫂旁,用音量極低的聲音附耳說道:“你看這兩個人是不是不清白?”
二嫂點頭,小聲肯定,“恩,八成還有什麽奸/情。”
狐貍眼一掃,蘇行遠兩只耳朵敏銳地聞風豎起來。林木仿佛看見了一只毛茸茸的大頭狐貍,正竊竊聽着女人們的八卦對話。
三姐沒有意識到蘇行遠的視線已經轉到了自己身上,依舊接話到道,“恩,十成十的有奸/情。”
“你說誰呢?”蘇行遠嚷道。
三姐這才意識到,二嫂已經抖得跟面條一般,扭過頭來一看,蘇行遠的劍鋒對了過來。
媽呀,這是什麽人,情緒變得真快,剛才還跟林木溫柔着,一秒鐘後卻又是那副要開殺戒的樣子。
薛明軒一手朝林木背後抹過,将她平常随身別在身後的那條麻繩給抽了出來,一甩手朝蘇行遠揮過去。
獵獵風聲襲來,蘇行遠趕忙往後一閃,躲過了薛明軒的一鞭。
“咔”一聲,薛家外堂的地板上,留下一道裂紋。
“哇噻,”林木道,“薛明軒,你來真的啊。”
薛明軒冷冷看她一眼,眼裏突然騰騰升出怒不可揭的火氣,林木一驚,退了一步,一腳踩在剛走進外堂的泰安公主腳上。
“哎喲喂。”泰安公主一把将林木推開,措手不及的林木幾個趔趄,跌坐到地上。
蘇行遠正想上前扶,薛明軒卻開始了讓他脫不開身的對打。
“少爺!”事情越來越亂,田衛想要過去把蘇行遠給拉回來。這進門的時候,蘇行遠對于自己會突然上膛的脾氣,是特地囑咐了田衛要再緊急關頭得要将他拉住的。
那個時候,少爺跨進薛家門的時候,可是一直重複着一句話:好好說話,和氣生財。
這,怎麽的說着說着就就打起來了呢?
田衛還沒擡腳,就被三姐勾了後領,“幹什麽?想幫忙?”
“啊?沒有啊。”田衛正想解釋自己實際上是想勸架,卻在猛地一回身的時候,撞得二哥往後大退兩步,趕來看熱鬧的二嫂于是被這毫無心理準備的推攘撞倒在地。
于是,薛家其他人都不幹了。
蘇行遠看起來就是一副情緒不大穩定的厲害樣,他們不敢動。可這侍從田衛卻很像個包子,于是大家紛紛都動手掐起他來。
整個外堂瞬間亂成一鍋粥,蘇行遠和薛明軒打得不可開交,薛家其他人對田衛也不客氣的壓在地上一頓亂踢。
吵吵嚷嚷的外堂上,林木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正聽到泰安公主說:“哇,蘇行遠,好多年不見,還是這麽帥!”
得,花癡病又犯了。
林木白了她一眼。
诶?
林木轉念一想,突然意識到這句話裏的意思。
敢情,這泰安公主和蘇行遠還是老相好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