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樂擡頭淺笑,顏如花開,凝視着他的眸子盈滿愛意,還有無法言喻的喜悅。
房間裏的人都退了出去,只餘下兩人四目相對。惜春暧昧地笑着關上房門,青花賊賊地問:“那今個還用膳嗎?”
惜春微笑道:“當然要,你不餓嗎?”
青花慘兮兮地道:“餓,餓死了!”
武芊芊有些失落,獨自一人走在銀杏樹底下站着,柴姐上前安慰道:“傻姑娘,有些事情不是你的,你強求也無用!”
武芊芊臉上浮起一個凄絕的微笑,“我早就知道,愛他,也惟願他幸福了!”
“你心地這麽好,一定會找到屬于你的幸福的!”柴姐嘆息道。
“柴姐,方才聽你說你以前成親的事情,你以前成過親的?”武芊芊本想不問,但是見她面容出一副明白的神情,便忍不住問了。
柴姐凄然一笑,“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成親後不久,他就死了!”
“怎麽回事?”武芊芊一驚,眸子裏不由得多了幾分可惜和對柴姐的憐惜。
“他自小便痨病纏身,能勉強活到十八歲,已經是奇跡,成親半個月後,他便去了。”深秋的風驟然起了,掠過人的身上總感到一絲寒意,武芊芊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你一定很難過了!”武芊芊語氣輕柔,想羽毛拂過皮膚般的輕柔,怕聲音過高,會引起柴姐的傷心。
柴姐笑了,“沒有,我很高興,知道他死了的消息,我笑了,笑得很高興!”
武芊芊又是一愣,“為什麽?”
柴姐凝視着三丈遠的一顆桂花樹,花朵細碎地凋落在地上,香氣被輾碎,空氣中有大片的桂花香在彌漫着,如同多年前,他逝去的那天,也是開滿了屋前屋後的桂花,她便是在這桂花香中得悉他的死訊,然後她在漫天飄落的桂花中笑得像個瘋子。
“他解脫了,我怎麽會不高興?自小我便愛他,一年中,他鮮有不用吃藥的日子,一旦病發,他咳嗽起來,像是胸口有千百只蟲子在咬着,他用手指甲把全身都抓破了,咳出血來,也依舊停息不了。”柴姐神色帶着一絲痛楚,但是緩緩地恢複平靜,“所幸,他如今是不必受這樣的苦了!”
“愛一個人,原就是要他幸福的。”武芊芊終于知道柴姐給自己說這件事情的苦心。
“武姑娘,你與我不屬于同一組的,但是你跟在門主身邊的時間已經很長,門主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若是不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尚能和你和平共處,若是讓他窺視你對他的感情,只怕你無法留在他身邊,所以勸你還是謹慎收斂自己的感情,因為你愛他是你自己的事情,一旦困擾到他,便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柴姐慎重地叮囑她。
“知道!謝謝你!”武芊芊一直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只能默默地守住。
門外是桂花飛絮,新房內的兩人執手相視,兩人坐在餐桌前,回憶以往的種種趣事。
“還記得嗎,那年你說烏龜是可以不吃東西幾十年的,我相信了你,于是把小烏龜藏在東廂的雜物房裏,結果兩個月之後,我去看,只剩下烏龜殼了!”藍傲想起那年它養了一只烏龜,為了把它培養成神龜,他遵照希樂的方法讓它餓其體膚,結果,膚真的沒有了。
“那烏龜應該是被老鼠吃了的!”希樂也記得這件事情,也實在不明白那大烏龜最後怎麽會留下一塊龜殼便消失無影,就算真的死了,也該留下血肉才是啊。真是奇怪得很啊。那時候,她經過研究,覺得應該是龜丞相私訪人間,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落難,正好被藍傲撿了回去養,之後能力恢複了便羽化而去。這件事情說出來比較荒誕,加上她沒有證據顯示,後來認識了龍王,也确實想問他這個事情,不過覺得不好開口,而且龜丞相到底是龍王的臣子,被龍王知道他曾經落難人間,不是那麽好的事情。
“那可是我唯一養過的寵物啊!”藍傲嘆息道。
“那時候你爹對你嚴格得不得了,這個不準那個不準的,我覺得你的童年很可憐,還記得你每一次因為練武達不到他的要求便被罰在天井裏頂缸,還不許吃飯,那時候,我簡直覺得藍侍衛就是一個惡魔!”希樂轉動着酒杯,說起那些往昔歲月不是十分刻骨銘心的尋常生活,原來值得懷念的,不一定是甜美幸福,哪怕是怄氣委屈,如今想起來還是覺得甜美香醇。
“但是開始的時候我受罰,你是一旁偷偷笑的,直到後來見我爹動真格了,你才起了憐憫之心!”
“我以為只是尋常的打打屁股什麽的,誰知道藍侍衛竟然把你踢個半死,可把我給吓死了。”記得那一場他們出去搗蛋,被藍侍衛發現抓了回來之後,一腳把藍傲踢飛,藍傲的嘴角當場便流出鮮血,可把希樂吓得夠嗆的,雙腿一軟,噗通地跪了下來求饒。
“我們都是練武之人,打屁股還不如不打?”藍傲笑道,小時候确實也恨過父親對自己的嚴格,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也多虧他對自己的嚴格,才使自己成長為一個堅強不拔的男子漢,“其實主要是我爹覺得你比我小三歲,但是無論是詩歌還是功課上,你都比我優勝甚多,覺得我沒有盡力學習,于是才對我嚴格起來的。”
說到這點,希樂有些慚愧,暗示後她确實很愛炫耀,尤其在他面前炫耀,賣弄自己的知識,甚至對于為何天會下雨,為什麽打雷,聲音為什麽比光傳播得慢,雞為什麽可以孵蛋,魚為什麽不能上岸,諸如此類,種種的科普知識她都在藍傲面前賣弄過。狠狠打擊了他的自信心之後,又給他講故事,什麽西游記,水浒傳,紅樓夢等等,在那個年幼無知的歲月裏,藍傲有多少個夜晚是枕着孫猴子三打白骨精的痛快勁兒入睡的,在年紀稍大一些,又陷入了寶玉和黛玉的愛情故事裏面,他嘆息說:“要是我,絕對不會愛一個自怨自艾,病病恹恹卻又憂心忡忡的人。”然後,在那樣情窦初開的歲月裏,把希樂當成了薛寶釵般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