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太上王自盡駕崩，跟着夏侯慕的府邸突遭大火，一家人無人生還。耀國無不唏噓，念作惡多端終有一報。
夏侯三姐妹得知消息後，不免得生了幾分懼怕忌憚，上攝政王府好一陣探望寒暄，實則是靡寧不安，得一定心之法。誰知璟讕一個不見，三姐妹無策，只能打着默哥兒的意思請祁盞進了宮。
“弟妹啊，別怪大姐多話，這父王怎麽就突然自盡了？連着赤将軍也不見了蹤影，大家心裏自然是有些悚意。
弟妹給個準話吧，我們該如何彌補當年的錯？只要我們能做到的，我們都會去做，只求弟妹給條活路，畢竟誰家裏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我們孩子都多大了……”夏侯顏沽道。
祁盞只是低頭插花。這裏沒有海棠。
不過為了璟讕，她且能忍一忍。
“弟妹……”
“嗯？”祁盞擡頭柔柔一笑。
夏侯顏沽恍惚覺得，威脅他們的那個人不是她。
“大姐姐。這個是什麽花呀？是蘭花麽？”祁盞拿起一株紅花問。
“是。是紅色的蘭花……”夏侯顏沽覺得，她只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妹妹。祁盞點頭插花，“多謝大姐了。”
一旁非、瑟相視一眼，不敢插嘴。
夏侯顏沽接着道：“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孫兒還不滿一歲……弟妹啊，你就行行好……事情都過了十九年，至少這十九年，也沒人再去迫害璟讕和陛下吧？他們都放下了，弟妹何必糾結……”
“大姐姐……您怎麽替璟讕和陛下放下了呢？”祁盞眨着水眸問。
夏侯顏沽被噎。
“陛下駕到——”
衆人連忙起身行禮。
默哥兒與璟讕并肩，身後還跟着身殘志堅的風離胥。
風離胥走是走不成了，坐着輛四輪車，被一棠推着進來。
默哥兒擺手，讓大家平身。“聽聞曜靈公主跟姐姐們在此，寡人也來湊個熱鬧。”
祁盞見風離胥慘狀心中暗爽不少。
“你插的花真是難看——”璟讕上去摸摸祁盞的臉，與她同坐。祁盞吐舌，犟了犟鼻子。
默哥兒笑道：“璟讕，你作何這般直白？怪傷人的。”
“哪裏呀。”祁盞笑道：“本宮就是從小不喜這些女紅什麽的，更不精，插花茶藝都是照葫蘆畫瓢來的。”
璟讕點頭：“對，從小就喜歡男孩子玩的。投壺簡直大瑞一絕，馬術也飒。對了，輕功也極佳，有幾次我都險些沒追上她。”
默哥兒抃笑：“這可是看不出來呢。”
氛圍一下子松快下來。風離胥一直看着祁盞不動。他本是不該來的，聽聞祁盞在宮中，便從分撥的府邸支撐着前來了。
璟讕伸手接過祁盞遞來的花，替之插花。
“看不出來吧……其實之前做女紅，全是讓她的兩個貼身丫鬟做的，還有将軍府的一個姨娘。”璟讕道。
祁盞托腮伸手撥弄着花瓣，“對……本宮從小就不會女紅。之前将軍府的一個姐姐，叫許苒筠，都是替本宮做女紅。如今想想本宮欠她的不少。”
風離胥心裏涼了半截。
那他……貼身戴着的香囊……險些把他害死的那只香囊；
到底不是祁盞做的。
默哥兒問：“那你那位姐姐呢？”
“她被風将軍的手下殺了。”祁盞歪頭側目，“對吧，風大将軍。”
風離胥不語。
祁盞接着道：“其實璟讕真的幫本宮兜了不少事……哈哈，小時候本宮打碎了多少稀奇古董珠寶，璟讕都恰好在場認罪，而後念在他是質子，便不怎麽罰。”
“對……你倒是得意了。”璟讕剪着枝葉道。
默哥兒微微一笑，“璟讕在大瑞過得不錯啊？”
璟讕點頭，“很幸福的。有家人朋友相伴，還有七妹妹。”
默哥兒道：“你真是命好。比寡人好……”
璟讕只是笑。祁盞面色沉了一下。
擡手招呼宮女送上茶水果子。
默哥兒對祁盞道：“不知曜靈公主喜不喜歡我們耀國的味道，這個米糕味道極好，璟讕跟寡人都喜歡。”
祁盞品之，“怪不得璟讕喜歡吃糖糕呢，跟這個米糕味道相似。”
璟讕笑問：“這兒有山楂麽？上次我要的進貢來的山楂留下一份……七妹妹喜歡。”
“哦？”默哥兒随口道：“曜靈公主喜歡山楂啊？不嫌酸麽？”
“她才不嫌呢，喜歡山楂喜歡到連顏色都要穿胭脂紅……”璟讕打趣。祁盞掩嘴笑。
風離胥陣陣窘迫尴尬。他做了祁盞十二年的夫君，這是頭次聽祁盞喜歡什麽。
上次還聽聞，祁盞跟璟讕在街邊花樓鬥琴從下午鬥琴到天黑，京都的人都跑出來瞧，啧啧稱奇。
祁盞明明告訴他，她不會撫琴。他如今才知，許多事不是她不會，而是她不願。
夏侯顏瑟心不在焉，不小心剪刀了手指，她微微皺眉。“哎……”
“我看看……”夏侯顏非湊過去。
默哥兒看到，才想起正事。
“對了，今日把風将軍叫來，還是有事要讨的。二姐……”
夏侯顏非擡首，“是……陛下……”
“寡人看風将軍投誠，甚是欣喜。風将軍可是救咱們夏侯一族于水火。如今進了耀國，要領兵，要打仗，可朝臣皆念及不是本國人而心生龃龉。二姐的夫君走了也五六年了，二姐要是和風将軍百年好合，那就再無其他擔憂可言了。”
風離胥詫住，“什麽？”
夏侯顏非驚道：“陛下，這……不妥吧，風将軍才多大啊，我都做祖母了……”
“這不妨事。”默哥兒道。“只要風将軍願意。”
風離胥盯着祁盞，看她根本不放心上。細想想，她真的從未為自己吃過一次醋。
“我無礙的。”他似是賭氣一般道。
璟讕聽到，放下手中花，看看祁盞。
只看祁盞專心弄花，根本不理其他。頓時心中暗喜。祁盞從未因風離胥争風吃醋過，就連裝也沒裝過，但那年錦陽郡主只是喚了自己的字，祁盞就出手收拾了她。
夏侯顏非見風離胥同意，自己本就為敗寇，自然不好張口回絕。
“那就……按照陛下說的做吧。”
夏侯顏沽道：“陛下，這時候說婚事，實在不妥……陛下可知，昨夜慕叔叔的府邸突遭大火，一家子沒有逃出來，陛下，此事還請嚴查……”
“嚴查什麽？”默哥兒道。
“他們留下了兩份迫害父王，還有寡人的證詞後，整個府邸才遭此噩耗。難不說是畏罪自殺了。”
“呃……”夏侯顏沽語塞。
夏侯顏瑟此事卻不幹了，“畏罪自殺要扯上全家麽？陛下，這裏面分明就有詭異！陛下，他們留下的什麽證詞，恐也不是出自自己之手……”
“證詞寡人看了。的确如此，裏面詳細說了，你們是如何揭發我們，誰去帶人找到了璟讕也夜寂，誰帶人殺了母妃；
寒貴妃讓兩個叔叔掌握實權，賦叔父的妻子是如何勾搭上了父王，之後被寒貴妃抓住把柄。而後把赤潼将軍騙入囹圄，步步把耀國吞下……”默哥兒實在裝不了雲淡風輕，臉色也冷了下來。
祁盞垂頭與璟讕相視。
夏侯顏瑟跪下，慌張道：“陛下！陛下！是我錯了……陛下饒了我吧……”
“是「我」，不是「我們」。”祁盞偏頭一笑。“本宮可真佩服你們這群人，似除了權利，什麽都不信。什麽都能舍棄。”
這話令夏侯顏瑟惱羞成怒。
“你在這裏置喙什麽！要說，就去你大瑞說去——我們夏侯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夏侯顏瑟又懼又氣。
風離胥重咳一聲，“三公主——您還沒明白自己什麽身份麽？不讓你們成為階下囚是留了最大的情面，你倒是還嚣張起來了。”祁盞如今不是他的妻，但他還喜歡她，诓騙不了自己。
夏侯顏瑟忍着顫抖，怒視風離胥：“喲，這以前夫君倒是比身邊的夫君霸道啊，連說都不讓說……”
祁盞接茬：“他也沒錯呀。三姐姐，本宮跟他的事早就過去了。倒是你們還沒出來。”
夏侯顏瑟指着她罵道：“你這個賤人……你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風離胥聽聞祁盞的話，心猛一痛。
見夏侯顏瑟此時正瘋魔着，祁盞倒覺得沒意思。“璟讕，咱們走吧。”說着便拉璟讕起身行禮。
璟讕卻對夏侯顏瑟道：“三姐，有些事并不是次次說透，才能爽快了。”他都已經不是質子了，自然也不必把話掖在心裏。他從小就看不慣有人說祁盞不好。
“你住口——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夏侯顏瑟被逼瘋了。
祁盞本要走，忽定住足不動。
夏侯顏瑟罵道：“你只是個被人利用幹淨就扔了的棋子，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你從出生，就不要你做皇子，皇子是別人的，身份是別人的，就連名字也是別人的——哈哈，長大了，老婆也要別人的——”
“唰——”
祁盞大步到侍衛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刀，回身一刀砍在了夏侯顏瑟面門。
“啊——啊——”
夏侯顏瑟捂臉尖叫，猩紅落地。她蜷縮扭動，沽、非吓得跪地不敢擡頭。
風離胥咋舌，以為自己看錯。默哥兒面上帶笑，示意侍衛們不要上來。
祁盞拎起刀尖指夏侯顏瑟，“本宮任你罵什麽都成，你要蹬鼻子上臉罵璟讕，仔細算算你有幾條命。”
璟讕扶額，“三姐……要禦醫麽？”
祁盞道：“當年就是她找地方，讓你們被狎。就丢出去吧——”
默哥兒也道：“是啊，血流幹了就不會痛了。三姐，再忍忍。”
他忍不住笑道：“曜靈，還未曾發覺你膽子這麽大。風将軍知道麽？”
風離胥不語。
璟讕笑道：“她就喜歡看別人垂死掙紮的模樣。”說罷，便拉着她出了殿。
“七妹妹，近來你可接到了皇上的回信？”
“自是接到了。哥哥徹底把當年站風離胥的餘黨全清除了，又嫌不解氣，直接誅了他們每個人三族。斬草非得除根，不然到時候，就是自取滅亡。”
祁盞凝重道：“比如鹿姝也……”
“且等等——”
正相談，身後有人喚住了他們。
祁盞站定回頭，“風将軍，有何事麽？”
風離胥坐在四輪車上，被一棠推着。
“你，到底要做到何種地步？”風離胥問祁盞。
璟讕欲擋在祁盞身前，被祁盞按住。
這是兩人自地牢之後，頭次說話。
祁盞道：“不關你的事吧。本宮只是利用了你到這兒來，其他就與你毫不相幹了。”
“你……”風離胥喘不上氣。
祁盞道：“你自己給自己留些體面吧。風離胥，本宮是念在璟讕的面子上才放過你一次，若再同上次一般再在璟讕面前胡說八道，離間本宮和璟讕，你就算跑到閻王殿，大瑞也會派人把你抓回來碎屍萬段。”她一副甜嗓說着狠話，風離胥眼眸恍惚一下。
祁盞拉着璟讕走，不再看她一眼。
“阿胥……”一棠喚了一聲。
風離胥搖頭，“一棠，我為何……還會難受？還會……”他緊盯祁盞背影。
“過去了……往日也回不來了，如今你也娶新婦了。”
風離胥眼圈紅了。“不是，我是……我怎麽做不到恨她？為何做不到恨她呢……”
薰風起，不問碎心人。
已經好幾人沒了，剩下的夏侯賦自然着急。
“賦叔叔，我說什麽來着，她定不是善茬……”
夏侯顏沽與夏侯賦進了宮。
“這可好，人死了，頭七才過，他們就要讓顏非嫁給風離胥這個廢人吶！”
“但……這些陛下都不管的麽？今早，還把悲兒傳進了宮……不知要做什麽……”夏侯賦不解。
“這個小混蛋默許了啊！”夏侯顏沽是怕了，“我不行，我說什麽也得保住我的命……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眼看就要贏了……為何會半路夭折……”
宮人聽聞兩人是因聽聞璟讕進宮才來尋人的，便把兩人往宮後帶。
“王妃娘娘還說要去請賦王爺呢。”宮女道。
“什麽事？”夏侯賦疑惑，“不是，你把我們往哪兒帶呢？這邊是……刑場……”
頓時不詳之氣萦繞心頭。
宮女不言……
兩人進刑場。立刻有侍衛上來将兩人半脅半請地帶上高臺。
“啊啊啊——”
夏侯賦上了高臺便抱頭痛苦高喊。
只看祁盞手拿弓箭，讓他的家人在刑場空地跑，她跟涉獵一般放箭射殺。
“叔叔來啦——”祁盞轉頭笑得甜美可人。
“公主不要……公主不要……”夏侯賦跪下了。夏侯顏沽吓得站不穩，只能扶着欄杆。
祁盞放下弓。
“嗯，叔叔不要怕，本宮不會射到旁邊的侍衛的，本宮的箭法很準的哦。”祁盞道。璟讕只在旁坐着吃茶。
夏侯賦痛哭流涕：“公主殿下，是我錯了……我當初不該因懼怕貴妃，就把兩個孩子的事捅給了她，更不該為了讓自己的孩子繼承王位，就幫着寒貴妃去折磨兩個孩子……
璟讕，璟讕，你原諒叔叔吧，叔叔真的是怕了，寒貴妃家的勢力你是知道的，滿朝都是她的心腹，我們根本無法翻盤……你父王，你該怪你父王的，他非得害寒貴妃不能有孕，才把她逼瘋的……”
祁盞嘟嘴，“哦……”接着她拉滿弓，一箭下去，下面人慌亂逃竄。
但還是有人應聲倒下。
“不要——裏面還有孩子——”夏侯賦匍匐過去拉住祁盞衣角。“求求公主了，孩子無辜啊……”
“可是——”祁盞放下弓，“璟讕和陛下當年也無辜呀，他們當年也是孩子。為何你們到了你們這兒，就變成你們的孩子無辜了？叔叔怎麽不講道理呀。誰做的事，就要誰的家人跟着償還嘛。”她嬌嬌地撇嘴。
“公主殿下……”
祁盞放了三箭。
又幾個人應聲倒地。
“七妹妹。”璟讕喚住她。
祁盞放下弓。夏侯賦老淚縱橫，含一絲希望看向璟讕。
“慢些，當心腕子疼。”
“好——”祁盞笑道。
璟讕一擡手，身後侍衛上來欲拉走夏侯賦。
祁盞道：“其實叔叔，本宮倒是可以放過叔叔或叔叔的兒子。畢竟，璟讕告訴本宮，還是想給你們家留後的。留誰呢？”
“不……”夏侯賦痛苦。
祁盞道：“那就留兒子吧？”
“不——留我……他才是最壞的，他為了自己能夠繼位，竟還提過往大瑞派殺手，暗地幹掉陛下，不對，是璟讕……”夏侯賦為了活，什麽都抖露出來了。
祁盞轉身，“哈？真的呀？”
“父親……”
身後突現夏侯悲的聲音。
夏侯賦轉身，“悲兒……”
祁盞搖頭，“可憐哦，悲堂哥選的是叔叔您哦。”她看着這種場景，甚是過瘾。
“兒啊……爹不是這樣想的……”
“我一直拿您當最重要的人——”夏侯悲大吼。
璟讕抿唇，看着兩人只剩一地怨怼。
“既然如此，那父親就活着吧——我祝父親前程似錦——”夏侯悲作勢要從高臺跳下，夏侯賦連忙攔着，“兒，你不能做傻事，爹願意代替你——”
兩人争執間，一個不穩，雙雙跌落了高臺。
祁盞冷臉射出幾箭，看刑場無人，才收回了弓。轉身一看夏侯顏沽早落荒而逃了。
“璟讕，你覺得我是不是太狠了，不近人情？”
“我無數次想過，我若不是用了大瑞的兵馬推翻寒貴妃，那在刑場上落荒而逃的就是我了。亦或是更慘。”
璟讕柔聲道。
祁盞沖之一笑，“你且放心，等到事情都了了，咱們就回家。”
璟讕欣喜點頭。“我都聽你的。”
“唔——”
大瑞壽安宮中，祁祜放下進表，撫了扶胸口。
“皇上，這是怎麽了？”禾公公問。
“無事。就知道了，若兒快要回來了。”祁祜道。
禾公公笑：“皇上收到公主殿下的消息了？”
“沒有。但朕就是知道。”祁祜微微一笑。
禾公公垂頭，“是……”
外面蝶月匆忙往壽安宮來，小太監連忙迎上，“喲，蝶月姑姑這是打哪裏來？”
“淩霜殿吶。哎，總之，讓我見一見皇上。”
“是……”
祁祜正閱進批文，蝶月進來行禮：“皇上萬福。”
“蝶月呀。何事？”
“請皇上去一趟淩霜殿，茵美人惹了太後娘娘……”
祁祜無奈：“惹了就讓她受罰好了，何必叫朕過去。”話雖如此，他還是起身擺駕淩霜殿。
洛酒兒正坐，看公孫泉跪地垂頭。
“茵美人，哀家在你們這群秀女進宮前說了數遍，別在哀家面前耍大刀，如今你可真是長了本事啊？”
公孫泉跪地眼珠子瞟了瞟，“臣妾不知太後娘娘說的是什麽——”
“啪——啪——”
一個眼神示意下去，洛酒兒身邊的宮女上前打了公孫泉兩耳光。
“你有多大本事？在哀家面前也敢耍心眼？”洛酒兒厲聲道：“帶上來——”
身旁宮女把另一位妃子金才人帶了上來。
公孫泉立即面露膽怯。
“你幾次三番以害怕、生病等由頭把皇上從金才人的屋子裏帶走，真以為哀家不知麽？你也別遷怒金才人，是後宮的風言風語多了，才傳到哀家的耳朵裏的。
皇上登基未穩，身邊沒幾個位份大的妃子，你想晉升自然是人之常情，但手段下作，哀家可是不認——”洛酒兒說罷，外面通報。
“皇上駕到——”
衆人起身行禮。
祁祜一進來，公孫泉便得救了。
她跪地無聲落淚。
祁祜坐下，“娘娘，這是怎麽了？”
“皇上還未立後立妃，哀家就見這後宮裏心思不正的人便心中起火。”洛酒兒瞥了眼公孫泉。“皇上，事情是——”
“不必聽了。”祁祜擺手。“朕要娘娘幫朕處理後宮，就是全權信任娘娘，您覺得人不妥，朕會把她送走的。”
他說罷，公孫泉大驚失色。她不知，為何昨夜還好好的人，今日竟能如此絕情。
祁祜道：“朕每日事務繁重，不想聽你們争風吃醋，誰的東西多了，誰的面子沒了。你們若是安分守己，朕自然不會虧待，若心思不在正地方，朕一分也不輕饒。”
公孫泉哭道：“皇上，臣妾知錯了……臣妾就是不想讓皇上去別人那兒，臣妾喜歡皇上……臣妾真的錯了麽……”
“你只是喜歡這個皇城罷了。你身後的母族，你爹爹兄弟的官職，都得依附着你在宮裏的地位。”
祁祜冷臉擡手。禾公公上前：“皇上，何時送走？”
“您不能送臣妾走——皇上，臣妾的家裏定會責罵臣妾的——”公孫泉是怕了，她若被送回去那只有死路一條。
洛酒兒道：“趁着還沒孩子，再尋個人家吧。”
“皇上——皇上——”
不聞公孫泉大哭，祁祜擡手吃茶。
洛酒兒讓人把金才人遣走，才對祁祜道：“皇上在這方面可真是鐵面無私。但皇上真的不打算立後麽？”
祁祜無奈笑道：“朕……三歲從潛邸來了皇城，後宮的暗流洶湧朕看得太多了，這一個個妃子，也都是可憐人，朕放她們走，也是在給她們生路。不要立後了吧。”
“那遇見了真正喜歡的，不想讓離開身邊的了呢？就如……先皇對皇後娘娘那樣。”洛酒兒道。
端起茶盞，祁祜猛然一滞。
洛酒兒關切問：“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起了娘娘的話，朕不需要遇上喜歡的人，真的。”祁祜莞爾。“朕這輩子，不必再痛徹心扉第二次了。”
千斤行薄冰，無愛一身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