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仙宮中琴聲陣陣。
鹿姝也酾了果酒奉祁祯樾。“皇上今日來臣妾這兒,可是願意相信臣妾了?臣妾真的沒有去逼麗妃娘娘……”
“她留下了一封信,說你逼她。她與貴妃交好多年,竟都未曾留下一句話。”祁祯樾沉聲吃酒。
鹿姝也急于辯解:“臣妾不是這樣的……皇上知道的,這麽多年臣妾是沒什麽腦子去想的……皇上……”
這倒讓祁祯樾忍不住笑了。“這倒是對極了。你雖長得像皇後,但皇後的聰慧機靈你半分也沒學會呢……”他伸手,鹿姝也靠在他懷中。
“皇上……臣妾自然是不如皇後娘娘的聰慧了。不然也不會受了這麽多委屈……”鹿姝也抱着他道。
祁祯樾道:“皇後也是受過委屈的。她為了朕,受了不少委屈……唔。朕當時也不聰明,就讓她一人面對不懷好意之人,她自然吃虧。
不過她挨了打,只要朕一去,她便安心了。朕能看得出來她還是有些依着朕的。喜歡朕在身邊……”他從未與人光明正大地兩情相悅,做了不少錯事。再來一次,不會了。
抿了幾口酒,鹿姝也道:“皇上,臣妾剛學的舞蹈,要給您跳一支麽?”
“不了。早些歇息吧。”祁祯樾無興致。自從祁祜被打入死牢後,他吃睡閱進都全無興致,心中總靡寧不安。
“那臣妾——”
祁祯樾起身進了寝殿。
“蛤?”他一眼看去,竟看到了衣櫃門未關妥,其中露出衣袂。上等白紗,露出點點星紋流雲,燭火之下似七彩。
“皇上……”鹿姝也來了。
祁祯樾起身,“崇崇,今日朕忽想起還有些進表未閱,你先歇息吧。”
“皇上……”鹿姝也不解。“臣妾又做錯什麽了?”
祁祯樾道:“你未曾做錯什麽。只是朕想起了還有些進表未閱。”
“臣妾陪皇上——”
“崇崇……”
“對不起。臣妾恭送皇上。”鹿姝也行禮。
祁祯樾走罷。
鹿姝也挫敗坐下。素鳶在旁道:“娘娘,您怎麽了?”
“只是想起……當初就是在海棠林,太子殿下同我講的話。”鹿姝也歪頭出神,“姐姐,這輩子,還從未有人對我真正講過那種話呢。”
“什麽話?”素鳶問。
鹿姝也含糊道:“讓我為自己活着。他……或許沒那麽壞。”
深夜,洛酒兒奉命前去壽安宮。
“皇上,這般晚了,有何事與臣妾商議?”她問道。
祁祯樾颦眉,“酒兒,當年……皇後的七彩流仙衣裙可是在你那兒?”
“回皇上的話,當年麗妃口口聲聲說喜歡,臣妾便讓麗妃拿去欣賞了。麗妃殁後,臣妾是真傷心,還未派人整理彩鸾宮收回衣裳。皇上若是要見的話,臣妾明日派人去彩鸾宮收拾。”洛酒兒說罷。
祁祯樾目色猛一犀利:“你說……會不會有人居心叵測,做一件相似的衣裳,去争寵?”
洛酒兒笑:“臣妾在這深宮多年,倒是有不少手段厲害争寵的。怎麽,皇上是心中有何疑惑?可同臣妾說說麽?”
“酒兒,你方才說争寵……令朕想起,好像玥婕妤……啧,當年是誰安排她上船獻藝的?”祁祯樾問。
洛酒兒答:“貌似是……李厚大人去民間找的人吧。”
“哦。”祁祯樾舒展開了眉。
“臣妾伺候皇上歇息吧?”
“嗯。”
洛酒兒暗笑。
次日六宮請安之後,她喚璟讕來了淩霜殿。
“你放在玉仙宮的衣裳果然讓皇上起了疑心,懷鹿姝也目的不純了。今晚把衣裳帶出來吧。”洛酒兒道。
“今早已經趁着六宮請安空隙帶出來了。順便把衣裳放置在了彩鸾宮。”璟讕道。
“蛤?”洛酒兒不解,“你怎麽知道皇上起了疑心?昨夜你又不在玉仙宮。”
璟讕道:“昨夜聽聞皇上并未留宿玉仙宮,并召了娘娘進壽安宮。我心中猜十有八九是起了疑的。”
“哈哈。你果然聰慧。”
雖辦妥,祁祜卻還在囹圄。
洛酒兒道:“聽聞止安一直高燒不退,皇上也不讓人去看。”
“太子殿下吉人天相,定是無礙的。咱們這些在外面的人,顧好自己,就是幫他。”璟讕道。
“你說得甚是。”洛酒兒伸手扳過璟讕的臉,“傷這般快就結痂了。”
璟讕垂頭笑。
“若瓷,這幾日可好?”洛酒兒道:“過幾日,還是要讓不冥出宮看看。這個風大将軍是個暴脾氣心思深的,可別再抓着她撒氣,不依不饒的好……”
璟讕笑而不語。
将軍府中……
風離胥幫蝶月把藥膏遞去,蝶月給祁盞上藥。
“蝶月,你去把梓粟抱走。別讓他吵着曜靈。”
蝶月出去……
風離胥伸手撫摸祁盞前額。許苒筠在一旁道:“将軍,讓妾身來服侍殿下把。将軍且歇一歇。下了朝就來照看殿下,将軍也是累極了吧。”
“無礙。我看她已經不怎麽燒了。”風離胥道,“我去給她端藥。”
許苒筠坐在祁盞身邊。“這都是下人做的……”
“無礙的。我之前也常服侍我娘……”風離胥道。
許苒筠聽風離胥提及梅渡錦,忍不住道:“将軍,昨日是怎麽回事啊?為何婆母跑了出去?如今這外面都傳,是将軍弑父……妾身也是鬥膽說的,講講價莫要怪罪了……”
靜默一刻,風離胥道:“我也還在查。”
“嗯,可是要查的。将軍府有賊人,害了殿下可是不行的。”許苒筠說罷,拿濕帕子搭在祁盞額上。
風離胥出了落霄洲。
不曾想張淺墨在門口。
“你在這裏作甚?”風離胥冷臉問。
張淺墨連忙上去扯住風離胥。“阿胥——我說不是我你信麽?”
風離胥無言。
梅渡錦橫出事端後,一棠在梅園裏發現張淺墨的玉佩。
張淺墨解釋:“阿胥,真的不是我啊……我怎麽可能放出婆母,對我有何好處呢?雖然玉佩在梅園,也保不齊誰來陷害我……我當晚見錢挽禾在梅園——”
“淺墨。夠了。”風離胥冷眼瞥她。“為何放出娘?無論是不是你,放出娘是懷着利用她傷曜靈,還是來害我的,我已然不想追究了。淺墨,我是真愛你,你做什麽我都能對你既往不咎。只要你不過分。”
張淺墨詫住。
風離胥越過了她。
“愛?一個人能一下子愛很多人麽?”張淺墨轉身望風離胥背影苦笑。
錢挽禾從暗處走出,眸光犀利直盯張淺墨。
命人給祁盞送藥後,風離胥問一棠:“事情都弄好了麽?”
“是了。”一棠點頭。“姜大人上任後,事情好辦得多。”他一直心不在焉。
“嗯。他的确比之前的岑緘等人可靠。”風離胥擡手吃了盞茶。“一早都在看着曜靈,我連口水都來不及喝。”
一棠垂頭……
“一棠……”
“嗯……”
“你若是無事,就少去落霄洲。”風離胥道。
“我知你一直心悅那種知書達理,溫和善良的姑娘,等解決了太子,我給你安排個媳婦。”
一棠道:“我不要……”
風離胥不理會:“我看曜靈身邊的蝶月和穗兒不錯,待這段穩下來了,我去幫你給曜靈說。”
“我出去幫你通知姜隽大人。”一棠道。
“你覺得你配麽?”風離胥放下茶盞質問。
“你每每看到曜靈,你覺得自己配站在她身邊麽?更別說其他了。”
一棠搖頭:“我知道的。”
“人貴在自知。”風離胥道。他也不知為何,見到一棠便一陣火大。
一棠疾步出了穿林閣。
宮中禦書房。
姜隽與宋未春立在跪下門前行禮。
禾公公道:“皇上讓兩位大人稍等片刻。”
“是——”
門簾開了……
平隐從裏出來。
“平隐将軍——”
“平隐将軍回來了。”
平隐點頭:“是。但也留不久。兩位大人快些進去吧。”
幾人行禮之後,各自行事。
“平隐——”
公孫不冥喚。
平隐止步……
“少爺有何事麽?”
“皇上都同你說了什麽?可是要處死止安?”公孫不冥問。
平隐搖頭:“不是的。是邊疆的事。無關太子殿下。”
公孫不冥松了口氣。
平隐看公孫不冥,目中透露疑惑。“少爺,近幾年你憔悴得真快,想是事務操勞?”
“是。”公孫不冥咳了幾聲。“我這身子真不好了……不過不妨事。目前得先把止安救出來我才安心。皇上心狠冷漠,止安自小在宮裏享尊處優,我怕他在那種閻王殿吃不消……我是真怕他受苦……”
平隐嘆氣。“自古帝王多無情。皇後娘娘活着的時候,人後也是這般憔悴。”公孫不冥略驚:“真的?”
“是。偶爾見過一次皇後娘娘躲在人後哭。午夜夢回,我總恨自己怎麽不上去安撫……讓她傷着心走了。”平隐道。
公孫不冥不禁無奈苦笑:“我以為,皇後娘娘至少會幸福呢。看來天下真妖魔她了……”
平隐眸光一恍,“少爺,最近好像喜歡笑了。小時候少爺都不愛笑的。”
“啊?笑起來好看些,不是麽?”公孫不冥笑問。
平隐也笑:“是……是……”他沖裏看看,“我得走了。”
“一路平安。”
二人拱手……
禦書房中,祁祯樾低頭看棋盤。
姜隽跪下道:“臣還是想請皇上允臣審太子一案。無論如何,太子殿下乃一國儲君,且不可耽擱此事。”
“臣附議。”宋未春道。“還請皇上允諾。”
祁祯樾看姜隽:“不是朕不放心姜愛卿。多年來姜愛卿大錯小錯從未涉步,朕是放心;但姜愛卿與風卿素來交好,風卿與太子互相對不上眼,滿朝也知道。朕只怕姜愛卿惹人閑言碎語。”
姜隽道:“回皇上,正因臣與風大将軍交好,才要審此事。太子殿下清白,便還殿下清白,殿下若真有過分僭越之心,臣也不會落得一個心慈手軟的話柄。”
“呃……”祁祯樾思索一刻。“那就按姜愛卿所言吧。還望姜愛卿徹查水落石出。”
“是!”
姜隽叩頭……
入夜之後……
姜、宋帶張河前去死牢。
死牢在地下,層層把守,外環一圈深湖,湖前立高牆,無時無刻不松懈放哨,在此基本插翅難逃。祁祜在地下最深一層,與祁蒼分開關押。
張河對姜隽道:“我就跟在你後面。”
他交給姜隽一只蠱盒。“這裏面的丹藥,是蠱蟲。喂給他……”
姜隽忐忑,“謀害皇子是要誅九族的吧。”
宋未春則道:“磨蹭什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然你要等他出來了把咱們送到這裏麽?”
果然此話令姜隽下定決心。“當初太子嫌我心思不純,說什麽也不願重用我……”
張河陰森森一笑,“你報仇的機會來了……”
“只是太子殿下好像從未害過我。”姜隽猶豫。張河道:“你且放心吧。要不一勞永逸,他出來絕對害死你……哈哈哈……”
姜隽把蠱盒放在衣袖中。
祁祜發了幾日高燒,正躺爛草上渾渾噩噩。
忽聽門開了。
吃力睜眼。見到姜隽,他心生不詳。
被人從爛草上扯了起來,祁祜狼狽不堪看着他們。
“作甚?”他有氣無力問。
張河一笑,望向姜隽。
“太子殿下,您得信……這是對您最好的法子。您好好的,不痛不癢就沒事了……”姜隽跪下道。
祁祜雖落魄,也不掩眸中威嚴霸氣。
宋未春道:“殿下啊,這不怪別人的。要怪就怪你是太子吧……”他也緩緩跪下。
“你們想害本宮?呵,你們真以為害了本宮能瞞得了父王?到底是父子的……”祁祜道。
張河道:“這就無需太子殿下操心了。”
“風離胥很是得意吧?即将一步登天了……”祁祜問。
“他這個雜種……就算想法子害了本宮,他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可真羨慕太子殿下的骨氣,都死到臨頭了還能不卑不亢。”張河輕蔑。
祁祜笑,輕搖頭:“你這種人怎麽會懂本宮的話。做了虧心事,終是要還回來的。無論他站的多高,他日終要得報應的……”
張河冷笑:“是麽?”
他靠近祁祜,附在他耳畔道:“那你可知,你那妾室和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蛤?”祁祜驚詫看他。“你說娴檸?你把我的娴檸怎麽了——”
“喂下去。”張河得意笑。
姜隽手抖,閉上眼。宋未春掰開祁祜的口。
“唔——”祁祜無力掙紮。
這廂将軍府落霄洲。
祁盞本在閉着眼昏睡,許苒筠給之拭汗。
她忽然張開了眼。
“若瓷——”許苒筠吓了一吓。
“嘔——”這廂祁祜大聲嘔着,卻什麽都嘔不出來。
似是有只蟲從他咽喉爬了下去。
“來人——來人……”祁祜拼命卻無聲。張河道:“殿下,您最好別再掙紮了。想是您不知,您的小公主此時也正吊着一口氣呢。捏死她簡直易如反掌。”
宋未春起身去推張河,“走吧——少言幾句——”
姜隽沖祁祜叩頭:“殿下,臣會給殿下燒紙的……”
祁祜沖張河無力喊:“你想做什麽——你要做什麽——”
張河只是冷笑。
“不要——不要——救救她,救救若瓷——”祁祜拼命大喊,嘔出一口污血。
牢門關上……
祁祜嘶喊:“你們沖我來,救救她——母後!母後——”
大力呼喊,一口氣未接上來,祁祜昏了過去。
張河回将軍府後,四處找風離胥。
“阿胥呢?”
“在落霄洲。”竹慶道。
“怎麽還守着公主呢?”張河問。
竹慶聳肩:“小公主醒了,哭喊着心疼、心疼的,阿胥連忙把左二叫了過去。這會子正寸步不離呢。”
“蛤?”張河一怔。“不會有這麽邪乎的事兒吧?”竹慶問:“你嘟囔什麽呢?”
張河道:“無事,只是想起……我事都辦妥了。”
“真的?那只剩下懷王了。”
“等太子不成了,就對懷王下手。”張河道。
落霄洲中,左冷吟給祁盞施了一針,祁盞才靜下來。
風離胥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是高燒……得了心病吧。”左冷吟含糊不清。風離胥擺手:“切。你說這些我也不懂。曜靈好好的就成。”
左冷吟點頭。
祁盞躺床上,伸手去抓風離胥衣袂,風離胥見狀連忙扯住她手。
“怎麽了?”
祁盞小聲道:“求求将軍,進死牢看看哥哥吧……”
“呃……”風離胥無奈。“曜靈,你得知道,我上次進死牢……”
“對不起。本宮再也不勞煩将軍了。”祁盞轉過臉,閉上了眼。
風離胥跪下緊握住她的手,“不是的……你千萬別同我賠不是——我、我這就幫你去瞧瞧——”他如今看祁盞脆弱就心急如焚。
“別了。”祁盞抽回手。“本宮想歇息了。”
“好……”風離胥起身帶左冷吟出落霄洲。
左冷吟長嘆口氣。
“怎麽?”風離胥按捺心中雜亂。“你想說什麽?”
“要看你這般一步步失去自我,還不如勸你放過公主。”左冷吟垂頭道。
風離胥莫對。
左冷吟道:“公主就是個金籠子裏長大的嬌花,你非要捆在身邊,她會死的。”
“就算我再小心翼翼,再百般呵護,也不成麽?”風離胥面露一絲痛苦。
“我真的……無法做到。放她走,比把我大卸八塊還難受。我曾數次想過,若那日,與曜靈決裂的人是我,那我絕不會讓她這般幹淨利落地走,定要把她捆在身邊。有恨總什麽都不剩下好。幸而不是我。”想到此處,他暗自松口氣。
左冷吟暗自嗤鼻。
宮中更為嚴峻。
璟讕在淩霜殿門口喚出公孫不冥。
“不冥,你如今就在此做事了?”
“只能先這樣——咳咳咳——東宮待不了了。”公孫不冥面如土色。璟讕連忙伸手扶着,“你這身子到底怎麽回事啊?”
“璟讕,你先帶我去一趟……禦醫堂,之後咱們再出一趟宮,要去見見南初他們想對策……”公孫不冥咽下口血。
璟讕點頭。“好,我扶着你。”
“這幾日,若瓷如何?你知道麽?”公孫不冥問。
璟讕心猛一焦。“不知……”
“你們怎麽了?”公孫不冥問。
看來祁盞并未把此事告知任何人。
“無事。”璟讕吃力一笑。
帶公孫不冥進了禦醫堂後,璟讕在外候着。
“爾茶。”公孫不冥對祁蒼徒弟道:“止痛散,幫我裝些。”
爾茶不安道:“冥總管,您這病,得切切脈啊……”
公孫不冥道:“如今我已無心管自己了。”
爾茶不敢不裝,只能照做。“冥總管還是顧顧自己的身子。”
“多謝你。你也顧顧自己。上思被關着,也無人照看你了。”
“是……”
給公孫不冥拿藥空隙,璟讕進來抓住爾茶問道:“爾茶,我有話問你——”
“夏侯公子不必客氣。”
“冥總管的膳食……你能去查查麽?”璟讕不放心問道。
誰知爾茶卻道:“師父上次都帶我查過了,連着三日,早中晚查的都是不同的膳食。都無恙的。無人下毒害冥總管。”
璟讕疑惑。“那他怎麽……”
“璟讕,走吧。”公孫不冥進了草藥房。
璟讕連忙止住。“嗯……”
兩人出宮,便覺身後有人。
“看來都盯着咱們呢。”公孫不冥嘆氣。
“那還去侯府麽?”璟讕問。
公孫不冥搖頭,“可是不能去了,少給南初琅烨惹事。朝中遍布都是風離胥的人,咱們也行走小心些。”
璟讕道:“今日我還要同你說呢。皇上讓尚書大人去審了殿下。”
“什麽?咳咳咳——”
“不冥你別着急。”璟讕連忙給他順氣。“我聽叔父說,等過年入春了,就帶我走。我得幫着把殿下救出來,無論什麽法子都好……”
公孫不冥伸手打住,“什麽都不如你回去繼承王位重要。”
“但這裏——你們才是我的親人啊。”璟讕苦笑。“不冥,在這裏,我跟你最要好。你我深宮相伴數年,我早已習慣你在身旁了。”
“我也早已習慣在你身旁了。但璟讕,這皆是命數。命數不可違的……若掙紮一番,命數依舊如此,便安心吧。”公孫不冥道。
“嘻。”璟讕輕笑一聲。
“怎麽?”公孫不冥不解。
璟讕道:“不是笑你。是想起小時候,我也同七妹妹說過認命。她對我說「我命由我不由天,還丹成金億萬年」。真是個厲害的小白兔。”
“她比任何人都認命吧。”公孫不冥跟着笑了。
鬧市喧嚣,兩人踱了幾步,公孫不冥忽然頓住。
“怎麽了?”璟讕警惕。
往前人群,公孫不冥道:“我見了個……熟人。”
璟讕好奇。“誰?”
公孫不冥進了人群,沖一消瘦男子喚:“路歸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