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裏,公、盞二人只覺一陣地轉天旋,萬物翻滾。公孫不冥大喊:“車子翻了——”
“唔——”祁盞只覺身周壓迫,“不冥哥哥好像有東西壓着咱們——”
“是——”公孫不冥抽氣。他方才伸手擋沖擊,此時手痛得鑽心。“若兒不要怕,你且等等,我喊人——”
“嗯。”出奇,祁盞沒吓哭,她緩緩呼吸,道:“不冥哥哥先別瞎喊,你且等等,等聽到巡街打更人到了,再喊……”
“曜靈——”
還沒說完話,祁盞似是聽到了風離胥的聲音。風離胥不顧大雨,帶着人下車去搬壓在車上的樹。
驚雷劈斷了路邊樹,壓中了馬車,馬匹也傷了,車夫也重傷不醒。
風離胥本就力氣大,他帶人咬牙扛起斷樹,一棠也不耽擱,進車裏拉出了祁盞和公孫不冥。
“公主殿下……”一棠握住祁盞的手。
她的手好冰。一棠心一顫。
只握了一下,祁盞就将手抽出。
“不冥哥哥——”她扶住公孫不冥。“沒事吧?”
“你沒受傷吧?”
一棠回神。“阿胥——”
風離胥脫掉披風,硬搭到祁盞身上。“曜靈,你有無受傷?”
看祁盞不接他話,以為祁盞被吓傻了,一把抓着她瞧了瞧身上有無受傷。瞧完了之後,他才道:“快些回去吧,我的車還能用——”
祁盞仰頭,雨此時小了不少。
“不冥哥哥,你的手受傷了……”
“無事,我先把你送回将軍府,之後再回宮。”公孫不冥去扶車夫。
祁盞點頭。風離胥攬着祁盞,“回去之後我得細細看你有無受傷……”她沒聽風離胥說什麽。因她一擡眼,看到了不遠處有道黑影閃進了巷子。
她再熟悉不過,當即甩下了風離胥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瘋了般往前跑。
“曜靈——”風離胥去追。
祁盞跑向巷子裏,淅淅瀝瀝雨中巷空無一人。
“呃……”她頹敗得險些摔倒。風離胥伸手摟住她,“你這是怎麽了?”
祁盞搖頭,雙眸空洞。
渾身濕了個透,眼前都是雨水,她也看得清,那是璟讕的身影。只需一眼,她就是認得出。
“若瓷,你看到什麽了——”公孫不冥跑來問。
祁盞喃喃道:“糊塗了,看錯了……這裏哪裏有人……”
把祁盞平安送回将軍府後,公孫不冥才安心帶着車夫回宮療傷。
“殿下,這是怎麽了?”
錢挽禾來了,許苒筠也來了。
“若瓷,怎麽渾身都濕透了?這到底是怎麽了?”許苒筠拿過毯子給她披上。
祁盞小聲道:“雷電把路邊的樹劈倒了,砸中我們的車了。不冥哥哥還受傷了……”
風離胥轉身對一棠道:“去命人燒熱水來。”
一棠道:“早安排了。”
許苒筠道:“要快些把濕衣服脫下。”
錢挽禾在一旁幫蝶月給祁盞褪下頭飾。“殿下,到底何事這麽着急,下着大雨也要去?”
“是我的一個哥哥,要上前線了。今日有些話非說不可。”祁盞平平道。
風離胥瞥這她,“什麽話非要今晚說。”
“不關将軍的事吧。”祁盞不動聲色推開錢挽禾的手,起了身。
風離胥硬聲道:“不關我的事?你方才險些喪命——是我救的你吧?”
“本宮謝過将軍,若将軍實在覺得委屈,您說,要本宮怎麽做。”祁盞一副不怕死的樣子,讓風離胥摸不着頭腦她到底是怎麽了。
“曜靈,我不管你跟方玄劍說了什麽,有點你得清楚,方玄劍上前線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自願。我沒動手心思。”
風離胥瞪着祁盞,他目光鋒利,本就長得像寶劍刀鋒般,這下又帶上了幾分寒。
祁盞後退。許苒筠擋在她身前,“将軍,有什麽話還是等到殿下休整完了之後再說——”
“是啊将軍。”錢挽禾也圓場。
祁盞怯怯道:“将軍,本宮并未想到是将軍促成的事,請別誤會了。本宮自己心灰意淡罷了。”
“哼。”風離胥跟賭氣一般,一把拉住錢挽禾的手,像是故意給祁盞看。錢挽禾面露尴尬,“這……”
“回清水閣。”
“但是——”錢挽禾沒勸住風離胥。
祁盞這才松口氣。
許苒筠跟蝶月服侍她進偏房沐浴。
“那我就先回去了,梓粟早就睡下了,我得回去看着孩子。”許苒筠安頓好了祁盞,才下去。
祁盞問道:“姐姐的家裏人都好麽?”
“都好着呢。你今日受了驚,還擔憂着我。”許苒筠又出去交代了下人幾句,才桐香居。
屋內氤氲,祁盞長舒口氣。
“殿下是有心事吧。”蝶月在她身後給她捏肩。
祁盞微微側過頭,“你聽出來了。”
“殿下與我從小一同長大,殿下有無心事我還是看得出的。”蝶月道。
被這麽一問,祁盞倒是笑了。“唉。我今日……就在生死之間,被人拉出來後,看到璟讕了。”
“夏侯公子?”蝶月手頓了一下。
祁盞道:“那就是他。我沒看錯,他不想見我,寧願躲在暗處偷偷看着。”她不由自主就說多了。
雖然蝶月自小跟她親如姐妹,但她成婚之後跟璟讕的事,祁盞一概沒告訴過她。
“殿下……”蝶月不知該如何說,只愣愣問:“殿下還喜歡着夏侯公子呢?”
“喜歡。”祁盞玉手劃拉下水。“無論誰來問我多少次,我都愛他。”
“噓!殿下求你了——”蝶月是怕了,祁盞不怕死她從小就領略過。
祁盞悻悻一笑,“你怕甚。風離胥來了我也這麽說,哪怕他打死我,我也這麽說。我愛璟讕,天塌了我也愛璟讕。”
微微仰頭。也不知璟讕此時此刻在何處。
東宮之中,祁祜命人給公孫不冥包好手上、臂上的傷。“還疼麽?”
“小傷。還好是砸偏了,我能護着若瓷。”公孫不冥把袖子扯下,他剛沐浴完,雙頰略帶桃。
祁祜「嗯」一聲,喚人來:“夏侯公子在房中麽?”
小太監拱手:“回太子殿下,夏侯公子在房中,方才來過一趟,命人把從菩提寺帶來的佛經呈給殿下。公子說,在外面淋了雨,都濕透了,怕把泥水帶入東宮,便不進來了。”
“淋雨了?”公孫不冥想起祁盞突然瘋跑。“……”
“好了,本宮知道了,下去吧。”祁祜問公孫不冥,“你是想起什麽了?”
“璟讕……明明多在意若瓷的。若兒想來也是在雨中發現了他吧。”公孫不冥似是自言自語。祁祜不解地望着他。
半夜雨停,璟讕沐浴完坐在廊下,往頭頂黑青夜,不見星光月。他想起祁盞的身影……
只是一眼,她便知道是他。便不顧一切朝他奔來。
說不心絞是混賬謊話,祁盞多年情深,他就算是塊千年寒冰也早就被捂化了。但他不敢向老天奢求,大業未落,他不敢讓兒女私情占據全部。
“何時我才能想你一樣,無所畏懼……”他自嘲一笑,天就快亮了。
千不舍萬不舍終有一別。
方玄劍出征之日也算天高雲淡。
立于城外,他身披銀甲,腳蹬祥雲戰靴,平眉冷眼,威武震懾。身後千百将士即将一聲令下,一往無前。
“玄劍……”宗南初交代道:“你放心去了,琅烨做你的退路。只要你需要,傳報一聲,琅烨跟我便前去支援你。”
“嗯。”方玄劍掃了一圈,不掩眼中失落。
左丘琅烨拍拍他的肩,“家裏的事你放心,允兒定會替你照顧好芸娣和孩子們的。”
“玄劍,你是不是在等止安啊。”祁蒼看他心神不寧,便開口問了他。聽到他提起祁祜,方玄劍略尴尬一笑。
祁元道:“玄劍哥哥你就走吧,哥哥今日同我說了,他不來了。”
“啊?你今日進宮了?”祁蒼問。
祁元點頭,“本想跟哥哥一起來的,結果他不來了。”
“沒事……”方玄劍反而如釋重負。“不來也好。他見到我,可能就不安心了。”
“是……”衆人附和。
“玄劍哥哥——”
祁盞帶着帷帽跑出城門。
“若瓷——你怎麽也來了?”方玄劍驚喜。祁盞掀開帷帽,“我定是要來送哥哥的呀。”
方玄劍問道:“那日聽聞你跟不冥翻車了,沒事吧?”
“沒事,不冥哥哥受了些輕傷。我沒事。”祁盞正色道:“玄劍哥哥定要平安回來。還要你教我射箭呢。”
方玄劍笑道:“你興許早就出師了吧。”
祁元最愛跟祁盞膩在一起,他湊到姐姐身邊,兩人手挽手。
祁元道:“其實我也想跟父王說陪着玄劍哥哥上前線的。但母妃給我駁了。”
“下次吧。”祁盞道。
“嗯。玄劍哥哥,無需凱旋,你得平安。”祁元道。
方玄劍點頭。“定會的。好了,我得走了——”
“且慢——”
一聲喚住了他。
衆人回頭,只見公孫不冥與璟讕各自騎馬朝此趕來。
見到璟讕,祁盞眼都長到他身上了,呼吸都連着心。可璟讕就跟沒看到她一般,直接下馬走來。
方玄劍道:“你們不必來的,宮裏本來就不好出來。”
璟讕伸手攬了下公孫不冥,“有了不冥,我們好出來多了。”
“哈哈哈。好了,我真該走了。”方玄劍不惘然是假的。連公孫不冥都來了,祁祜不來。
璟讕與公孫不冥對視一笑,對方玄劍道:“玄劍,你也別怪太子殿下。這個——”璟讕示意公孫不冥拿出東西。
公孫不冥從衣袖中拿出了一枚護身符。“這可是殿下從得知你出征那日,就在菩提寺求佛求來的。得道高僧開過光呢。”
方玄劍愣愣接過。
衆人含笑……
公孫不冥道:“殿下會日日求佛誦經。直到你平安歸來那日。”
“多謝他……”方玄劍哽咽。
璟讕從衣袖中掏出信紙,“這可是太子殿下親自寫的。”他清清嗓子念道:“冬風不滅刀槍焰,赤馬紅纓玄鐵劍。狻猊獬豸撼擎天,塵泥不念入凡間。赤日雪雨為鋒芒,蒼穹北鬥殺破狼。待到平安見朝陽,必有本宮在身旁。”
他念完,不但令胡言亂語社動容,衆将士也被滂湃鼓動,皆高喊:“太子殿下千千歲——定不負殿下之期——”
再看方玄劍,早已是熱淚盈眶。
他悉心收好詩,放入護身符包中。“待我歸來,親自見他。”
“都等你。”璟讕微微一笑,替他扣好披風扣。
方玄劍上馬,不再回首。
此時風起雲走,萬長光滿大地。
胡言亂語社看方玄劍直到離去。
祁元癟癟嘴,“哥哥真這般狠心啊。玄劍哥哥可是上戰場了……”
公孫不冥摸摸他的頭,指了指城牆上。
祁祜躲在城牆上,長長舒了口氣。
“我說止安吶,你也太大氣性了吧。玄劍真是兩眼噙淚走的。”
宗南初與祁祜并肩,幾人許久未如此走在長街上了。祁祜道:“還不如不見。他心裏也無牽挂。”
左丘琅烨湊上來:“對,止安說得對,雖玄劍沒見止安,但這心中可算是無牽挂了。能放手殺敵了。”祁蒼輕咳一聲,扯着祁元往前走。
祁盞巴巴望着璟讕,璟讕一眼也不曾看向她。惹得她惘焉。
公孫不冥上去扯了扯祁祜的衣袖,輕了輕嗓子。
祁祜倒是不以為意:“他們自己的事,咱們誰也不要說。”
璟讕不是不想看祁盞,而是他怕只是一眼,他就這麽些時日的堅持,鎮定與自我說服一下就崩塌了。
看璟讕不搭理她,祁盞心灰意冷極了。
祁祜指了指街邊冰糖葫蘆,“若瓷,要不要吃?”
祁盞回神,越過璟讕走到祁祜身邊。“不要……”
“怎麽?山楂都不吃了。那我要兩串。”祁祜說罷,公孫不冥掏錢。
祁元過去挽着祁盞手臂,“姐姐吶,今日來景平王府吧。我種下的海棠,都要長大了。”
“多謝你了虛牙。但今日我想進宮去。”祁盞有意無意去瞧璟讕。璟讕極力回避着她。
宗南初拍手,“呀——那邊是什麽這般熱鬧——”祁蒼附和,“對啊對啊,那邊是什麽啊——哇,美人呢——”
幾人一擁而去,只剩祁盞與璟讕。
祁盞的帷帽一直是掀開的,她望着璟讕,久久不語。
璟讕轉身也要去,祁盞突然上前開口:“這就是你要的麽?”
“什麽。”璟讕不耐,轉身垂着眼。
他從不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的。
“是不是你覺得,我該像之前那樣,一直哄着你,一直求着你,一直巴巴在你身邊跟狗一樣?七妹妹,都長大了,上次話也說絕了。你我這樣糾纏也不好看。”璟讕狠心冷情,把話說絕。
祁盞微微歪頭,難以置信看着他。“合着你上次,來朝歌樓見我,是抱着最後一面來的?”
“嗯。”
“嗯?”
祁盞猛地推了他一下。
璟讕微微歪了歪身子。
長街此時的人,都在看富甲小姐抛繡球。
璟讕道:“我也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為你跳河了,你說了不要我,就有些骨氣,千萬別再搭理我了。”
“那你呢?”祁盞走近他,他并不直視自己。“你的感情都是假的?說放下就放下了?”她快要哭出來了。
璟讕搖頭,“我不配談這些。今後也得學着不喜歡你。”
“你……你是不是喜歡了別人?”祁盞顫抖着問。她的璟讕,怎麽變得這般狠心了……
“今後會吧。我本就是個放浪的人,今後也不關你事了。”他說完,祁盞又猛推了他一下。
璟讕知道,她是傷透了心。
祁祜拍拍公孫不冥,“若兒不對勁……”
公孫不冥剛「啊」一聲,上面小姐抛下來的繡球就砸了過來。
一行人當然不會伸手去接。
“啪。”
繡球就這麽摔在了胡言亂語社面前。四周頓時靜了下來。
祁祜咬了一口糖葫蘆。宗、左、蒼互相看看,都不敢笑出聲。
“走吧。”祁元風輕雲淡直接走了。
“姐姐,他們誰也不接繡球,那小姐真的再無臉面見人啦……他們可真是過分……”祁元剛想跟祁盞說說話,祁盞卻把帷帽放下。
“姐姐……”
“無事。”祁盞挽住祁元手臂,“一會兒你回府麽?”
“不啊,我陪你進宮去呗。”祁元去看璟讕,他一臉惘然若失。
祁蒼去問璟讕,“你們沒和好啊?”
“今後都不會和好了。”璟讕苦笑。
“啊……”祁蒼不知說什麽好。剛跟着走兩步,驚覺衣袖從後被人拉了一拉。
轉頭,竟是蝶月。
“蝶月姑娘,有何事?”祁蒼問。
蝶月福了福身子,“懷王殿下,恕奴婢無禮,有事要求懷王殿下……”
“哎……你說便是。”祁蒼倒是平易近人。蝶月颔首,“公主殿下要奴婢把這個方子……”她把祁盞給她的藥方遞給了祁蒼,“把這個藥給将軍府的錢姨娘服下。每日都要服用,奴婢想從懷王殿下這路求一個方子,能讓人有些小症狀。別太嚴重,但發作厲害就行。”
祁蒼把藥方子還給蝶月,“哇,這個方子不是我開的藥麽?你們府上的小娘就是吃了這個藥才得了将軍府的第一個孩子對吧?”
蝶月點頭,“是……”
“不是,她讓你們府的錢姨娘服用是要?”
蝶月湊近祁蒼:“是将軍府上的張姨娘先有了身孕。但這張姨娘,為人太過心計了……”
“哦……我是懂了。你們女人,鬥起來還真是兇。要這是若瓷的意思,那我平日裏還真是小觑她了。她也很是厲害嘛。”
祁蒼調笑。“行,我就給你出個主意,你切記千萬不要被發現了。不然不好解釋。”
“是。就算被發現了,奴婢也不會牽扯上殿下的。”
“哎,這倒是無礙。”祁蒼示意她跟自己走,蝶月上去向祁盞道:“殿下,我得去一趟千藩王府。”
祁盞心思敗落,只是點了點頭。“早些回來。”
祁祜勾頭看了眼璟讕,他垂着頭,一言不發。
将軍府中,一棠正使喚着人掃落葉。
“這天一日比一日冷了。”張淺墨被人扶着,一步一步小心散着步。“一棠——”
“淺墨。”一棠沖她點頭。“這天氣這般,你何不在房中歇息。”
張淺墨道:“我躺了一日,便腰酸背痛。唉,想來是有了身孕,便想着多走動走動。”
一棠問:“那你缺什麽?盡管提。”
“什麽都不缺。公主殿下安排得極為周到。”她一提祁盞,一棠左手不自覺一握。是他那晚拉過祁盞的那只手。
“公主殿下的确是為人大氣周到。”一棠不自覺一笑。“但願這一胎是個小女兒,也圓了阿胥的遺憾。遙遙那事兒,在他心裏也是個痛。”
“無論是哥兒還是姐兒,那都是我跟阿胥的孩子,他定是會喜歡的。遙遙的事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公主殿下也嫁進來了,如今相安無事。想來阿胥也釋懷了吧。”張淺墨嘆氣。
“喲,我打從老遠就看到姐姐了——”蘇宸兮打遠處走來。張淺墨暗自提氣。
“再次恭喜姐姐了。這下将軍府有兩個孩子了。”蘇宸兮嘴上說着恭喜,眼中卻含着不屑。
張淺墨道:“我生下的這個孩子,也是妹妹的孩子呀。”
“啊,也是……對了,姐姐今日去婆母那兒了麽。”蘇宸兮問。
張淺墨答:“婆母的瘋病越發嚴重,阿胥也免了去請安了。但此事她應該知道。”她撫上小腹。
蘇宸兮落寞道:“想當年咱們是一同去寺裏求的送子觀音,結果姐姐卻先有了孕。”
張淺墨緊張摁着小腹,只是笑。
“姐妹們都在呢。”錢挽禾翩翩而來。“今日天寒,淺墨姐姐還是早早回去歇息吧。”
“是,是……”張淺墨颔首。
一棠見女人多了,連忙閃到了一邊。
蘇宸兮道:“這不幹你的事吧。”
“宸兮姐姐怎麽還記恨着我呢?如今都成了一家人,別這般見面就刻薄嘛。”錢挽禾怎麽都不氣。
蘇宸兮嗤之以鼻:“你別以為将軍這幾晚都在你那兒過的,你就神氣了。這個家裏當家的是公主殿下,你只是個公主殿下贖來的,說話做事,還是要看看人臉色吧。”
她白眼一翻,準備越過錢挽禾,誰知錢挽禾竟輕蔑一笑道:“姐姐這話極對。将軍是喜歡我多些。不單是将軍喜歡,連公主殿下都同我交心。不信的話,姐姐盡可以接着對我冷眉冷眼,看将軍和殿下到底站誰這邊。”
“你說什麽?”蘇宸兮怎麽也不會想到她竟拉攏了祁盞。
張淺墨不動聲色地瞪了下眼。
錢挽禾瞟了一眼蘇宸兮,“姐姐下次再不客氣之前,還是好好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吧。”
說罷,她昂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