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皇貴妃雙眼瞪圓,死死地拽住手絹,全身的汗毛都豎起,等待着皇上最後接下來的話。
皇後輕輕地為他梳着胸口,柔聲道:“休息一會,無論什麽事情,都比不上你的健康重要!”
皇帝凝視着皇後,“在你的心中,朕永遠是最重要的!”
布貴妃哽咽道:“你一直是我們的天!”
皇後微微退開,讓布貴妃上前,布貴妃把手放置在皇帝的臉上,用盡全力微笑道,“皇上,一切都會好的!”
皇帝笑了,“朕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朕的一群孩子和嫔妃,貴妃,你出身武林,要為朕好生保護孩子們。”
“就算皇上不說,臣妾也會做!”布貴妃張了張嘴巴,深呼吸一口,把淚全部咽回去。皇帝輕輕地拍着她的手,面容露出一絲寬慰。
“丞相!”皇帝忽然正色起來。
“在!”相爺手微微顫抖,擡頭看着皇帝。
皇帝環視了一下在場的官員,語氣铿锵有力,“傳朕旨意,希樂公主大婚後,立刻登基為新帝,百官若有任何人不服,可挂靴而去,不必強留。”
此言一出,百官震驚!
皇帝厲聲道:“朕要你們當着朕的面發誓,以後忠于新帝希樂公主,若是不敢發這個誓言,馬上離開朕的寝宮!”
在場的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其中超過半數人是穆家的人。
宰相首先放下筆,跪在皇帝面前發誓:“臣發誓,有生之日,必定唯公主之名是從!”
相爺之後,六部尚書也紛紛上前跪下盟誓。皇帝拉着希樂的手,輕聲道:“看好了,孩子!”希樂明白他的的苦心,在場有一半人是穆家的人,一個誓言,豈能捆綁得住他們的心,皇帝是要希樂看清楚他們發誓時候的神情,知道誰是敵人,誰是忠臣。
希樂握住皇帝的手,眸光如同銳利的劍刃,審視着每一個人的神情。
皇帝見希樂如此,心中大安,便對那十歲的三皇子道:“庸之,你過來!”
三皇子叫王庸之,今年十歲,本性倒不壞,只是長久被穆皇貴妃在耳邊灌輸許多觀念,他一直都不大喜歡希樂太子等人。
王庸之走過去,稚氣地喊了聲:“父皇!”
皇帝拉着他的手,微微一笑,忽然用指甲劃破他的手腕,手腕流出鮮紅的血。
希樂驚呼:“父皇!”
穆皇貴妃心驚肉跳,淚水奪眶而出,連忙上前護着三皇子,哀聲道:“皇上,他也是您的骨肉啊!”
王庸之受痛哭出來,皇帝柔聲道:“庸之,你可看見你的血?”
王庸之抽搭着說:“看見,鮮紅的血!”
皇帝繼續問道:“你可知道,你皇姐和兩位皇兄都和你流着相同的血?”
王庸之愣了一下,止住哭泣看着皇帝,搖搖頭,“兒臣不明白!”
皇帝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繼續道:“你看父皇的十根手指,十指相連,而你們就像是父皇的手指,雖然手指和手指之間偶然會相碰,但是卻不會互相傷害對方,因為它們連着根,留着相同的血液。你方才出血,你皇姐心疼你,驚呼出聲想保護你。假若父皇去了,你皇姐沒有母妃,而你雖也沒有了父皇,卻有母妃保護,有朝一日,你皇姐被人欺負,你會怎麽做?”
王庸之想了一下,拍着胸口道:“兒臣會保護皇姐,不準任何人欺負皇姐!”
希樂抱住庸之,用堅定的語氣對皇帝道:“父皇,您的用心良苦兒臣懂得,無論什麽時候,我們都不會骨肉相殘!”
穆皇貴妃一張臉又白又青,不知道閃過幾種情緒。
“穆将軍呢?”皇帝問道。
有侍衛進來禀報,“皇上,穆将軍說要尋太子的下落,方才已經離去!”
皇帝臉上泛起一絲冷笑,“好,很好!”
他的手漸漸地冷了下去,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他的精神開始散渙,拉着皇後的手喊着:“希樂,希樂!”
希樂流着淚上前伏在他的手臂,應道:“女兒在,父皇,女兒在,一直在!”
“和平呢,獻之,蘭芷,梵之……”他默默地念着兒女們的名字,希樂回頭看着布貴妃,哭着問道:“二皇兄呢?快讓公主們進宮啊….."
希樂剛說完,皇帝的手靜靜地放下,微微握住的拳頭緩緩松開,眼睛閉上,仿若睡着一般沉靜。
茹公公高聲悲鳴:“皇上駕崩了…..!”
聲音如同夜枭的尖叫,帶着濃重的悲傷,在皇城上空萦繞,黑夜,暗沉沉的天際一顆星辰隕落,新生的帝星光亮而耀眼,緩緩而起。
卯時三刻,太妃宮裏傳來太妃薨了的消息。皇帝駕崩之事本想瞞住太妃,奈何太妃也是個精明之人,三言兩語便把事情戳了出來,她一生無兒無女,把皇帝視若親子,聽聞這個消息,頓時口吐鮮血,半刻便溘然而逝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以致希樂穿上孝服,跪在皇帝靈前,還不能理清眼前的一切。
藍傲來了,他見不到皇帝最後一面,但是也聽說了皇帝臨終前的遺願。他上前抱住希樂,希樂回頭看着他,眼裏有驚慌的淚水,方才她一直在撐着,因為身邊沒有可以依賴的人,相反,她要去安慰皇後,貴妃等等,她要比任何都堅強,比任何人都冷靜。
只有見了藍傲,她的淚水和驚慌才會顯露出來。
“可找到太子哥哥?”希樂顫抖地問。
藍傲沉默了一下,緩緩地道:“初步推斷,是落在了穆晉隆手上,但是據無隐樓一名探子回報,說太子與可人可能從穆晉隆手上逃了出來,往斷頭崖方向而去了。我們追至斷頭崖,發現可人的鞋子,換言之,有可能摔下懸崖,有可能重新落在穆晉隆的手上。”
希樂腦袋一陣巨響,然後眼前開始發黑,她強撐住一口氣對藍傲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回他們!”
“所有的事情交給我,答應我,不準太難過,看到你這樣,我心裏很難受!”藍傲摸着她的臉,才一個晚上,她整個人便憔悴得讓人心痛。
希樂咬咬牙,冷然道:“放心,我不會讓父皇為我擔心的!”
“皇上是否讓我們大喪後三日成親?”藍傲問道。
“是的,傲哥哥,婚禮的事情自有禮部準備,你最要緊的是查探太子哥哥的下落,還有,我二皇兄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我怕……”希樂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
“沒事的,他一直喜歡游山玩水,加上事出突然,他還沒趕到回來也屬正常!”藍傲安慰道。
希樂閉上眼睛,眼淚一滴滴滑落,從今往後,她真的成為一名孤兒了!天地之大,雙親盡失,是一種何等彷徨的心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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