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醒了?”
雲容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才發現自己的眼前根本沒有什麽白梓軒,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
摸着自己的小腹,那裏平坦如初,七個月的早産兒已經離開了母體,是男是女,現在在哪,是否平安?
很多問題在腦海中接踵而至,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會有隐隐約約的哭聲呢?
一種直達靈魂深處的恐懼,讓雲容一下子清醒過來。難道是孩子…..
“我的孩子呢?”
屋內一下子安靜,再也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響。
“快說!我的孩子呢?”雲容在絕望的沉默中大吼了出來。
左右的宮女,齊齊的跪在地上。
“妹妹,你醒了!”
這個時候,從外面傳來一個女子嬌柔的聲音,緊接着便是悉悉索索裙裾拖地的腳步聲。
“我的孩子呢?”難道楚陌塵已經把她的孩子殺掉了,見蓮妃也與那些宮女一樣默不作聲,雲容掙紮着半撐着身子坐起來:“我要見楚陌塵,叫楚陌塵來見我。”
“陛下昨日已經出征了。”蓮妃看着雲容蒼白無色的臉龐,,幽幽的嘆了口氣。
楚陌塵不在,又打仗了?
“我的孩子呢?”雲容幾乎用哀求的口氣,虛弱的抓住了她的衣袖。
蓮妃屏退了衆人,拉起她的手,挨着床沿坐下。
“那孩子,生下來就死了…..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蓮妃說完之後,把頭扭過去。
啪嗒一聲,雲容的眼淚落了下來。
白梓軒的話又浮現在耳邊,一聲一聲,宛若刀割:雲兒,給我生一個孩子,一個我們的孩子!
她拼卻了所有的力量想要去保護這個孩子,可是還是失去了他。
本就千瘡百孔的心,此刻更是被撕碎成千萬片。
一個她自己的孩子,是她所有的期盼,她的一生颠沛流離,歷盡苦難。她多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寵他,愛他,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可是這種幸福終究沒有得到,便已經失去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後一絲力氣也消失時候,昏昏沉沉的睡去。夢中,一個小小的嬰孩永無止境的啼哭。
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四下裏已經燃起了昏暗的燭光。空蕩蕩的寝殿內,除了守候在一旁的幾名宮女,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身上蓋着厚厚的衾被,可是渾身還是冰冷至骨髓。
睜開眼,閉上眼,都是滿殿清泠的月色,昏暗的燭火,一生之中,似乎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樣的孤單過。
“娘娘,吃點東西吧!”侍女見雲容醒了過來,小心的走上前來低喚着。
雲容怔怔的看着她,居然擠出了一個笑紋來,“夫人,你怎麽了?”
宮女驚慌的喚着她。
“沒什麽,我想問問你,我的孩子是男還是女?”剛才聽蓮妃說孩子沒有了,只顧得上心痛,卻忘記了去問這件事情。
七個月的孩子,聽說是可以活下來的。雖然先天不足,可是…….
心口又是一陣窒息,連忙揚起頭,去看那宮女。
“夫人,當時奴婢沒有在殿內伺候,可是後來聽裏面的人說,是個小皇子。”
是個男孩?一個像阿琪哥的男孩。
他一心想要的男孩,如果他知道了也一定會很傷心吧。
不過一定不會有她傷心。因為,別的女人也已經有了他的孩子。用不了幾個月,他又會有孩子降臨到這個世上。
而她的孩子卻永遠的沒有了。
她的身體本來就弱,懷胎的時候,每日裏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受了無數次驚吓。
隐居別院,又招來了楚陌塵的劫持。十日煎熬,終成虛幻。
這個孩子還沒有出生,便體會到了人世間這麽多的苦楚,不願意來到人世,也不足為奇。
只是最最遺憾的事情,他在她的腹中這麽久,懷胎七月,早已母子連心,卻沒有機會能看他一眼,就這麽去了。
“夫人不要哭了,人說月子裏是不能掉眼淚的,否則等上了年紀要落下病根的。
夫人還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懷上龍種。
您昏睡了一天一夜,陛下在您的床前也足足守了一天一夜。
您難産之際,陛下一直對産婆和醫女說,保大人,孩子可以不要,一定要保全大人。可見,陛下對您是極為寵愛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養好了身體才是根本。”
雲容聽得出她是真心希望自己好起來,可是現在的她根本就無法咽下任何的東西。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月,身上的穢血已經排幹淨,每日裏筆直的躺在床上,好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只要一閉上眼睛,夢中就會聽到孩子的哭聲。
雖是卧床,卻沒有一日能夠安眠。
雲容的身體一天一天在恢複,可卻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出了滿月,就可以下床走動,可是雲容卻一直是懶懶的。除了卧床,只是在屋子裏閑坐,并不願出去。
整整一個月,楚陌塵都沒有回宮,前方戰事緊迫,而這次對決的正是白梓軒的數十萬大軍。
‘蓮妃娘娘嫁到!”這月餘以來,蓮妃來看望雲容的次數越來越勤。對雲容關心程度,超過了她的想象。
自從孩子沒有了以後,之前那些阿谀奉承的後宮女子,幾乎絕跡,除了蘭夫人經常來探望雲容外,幾乎是罕有人至。
只是除了這位蓮妃娘娘。
此時蓮妃已經緩緩的走到了雲容的面前。雲容淡淡揮手,讓衆人退下。
屋內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妹妹,近幾日,氣色越發好了。”蓮妃的臉上挂着笑容,上下打量着雲容。
“多謝娘娘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我與娘娘本就是舊識,有些話我也不想拐彎抹角,我想請娘娘幫一個忙,不知道娘娘能否答應我?”
雲容從床上坐起來,緩緩的走到她的近前,不卑不亢的說出這番話來。
“妹妹有什麽要求,請盡管說,陛下臨行之前,把你托付給我,妹妹無論想要什麽,我都會巾量滿足。”蓮妃手上帶着三寸長的金護甲,一下一下輕輕的扣在紫檀桌面上。
“我想離開這裏!”雲容毫不猶豫,臉上寫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蓮妃卻不免大驚失色,沒有想到雲容會提出這個問題來。“你是在開玩笑嗎?這怎麽可以?”
雲容輕輕一笑:“難道娘娘真的希望我留下來嗎?”她仔細的觀察蓮妃的表情,果然聽完雲容這句話後,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楚陌塵向來喜形于色,做事從不掩飾。他的一舉一動,自然被蓮妃看在眼裏。
他對雲容的心思,連整個後宮都傳得沸沸揚揚,她自然比別人更加清楚。
沉默了很久,蓮妃終于還是長嘆一聲道:“陛下對妹妹的心思,也不是這一天兩天才有的,他這一生,從未有過得不到的東西,既然下了決心要把妹妹留在身邊,我若貿然放你走,豈不是在找苦吃?”
雲容嘴角微揚,瞅準時機,接着說道:“娘娘既然如此了解他,怎麽會想不明白呢?”
“你什麽意思?”蓮妃的秀眉不解的皺在了一起,卻在擡眸間露出一抹不經意的期待。
“剛才娘娘也說了,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于我不過是一時興起,之前我幾次三番的拒絕了他,他反而覺得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覺得珍貴。
更何況,他劫持我來到洛都,也并非完全因為是我,而是想要我腹中的孩子。這件事整個洛都沒有幾個人知道,可是娘娘你應該不會不知。
但是若是我繼續留在這裏,等他出征回來,會發生什麽事情,那就沒有人能左右的了了。
難道娘娘真的希望我留在這後宮之中,做他的嫔妃,與你姐妹相處?”
蓮妃的面色越來越不好看,雲容知道她已經心有所動。
“後宮中想讓我離開的人豈止一個,況且此時此刻,娘娘才是他真正愛着的人,就算是有一天,知道是你放走的我,難道還因為我而降罪你不成?”
蓮妃望着雲容沉默不語,很久很久,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可是你離開這裏,要去哪呢?”
雲容一愣,整顆心像被利刃狠狠的紮了一下。蒼白的臉上瞬間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我自然是要回到我夫君那裏去!”
蓮妃見她,頸項略略低垂,肌膚細膩白淨,說不出的風流動人。
不禁微微搖頭嘆息:“據我所知,白梓軒身旁的那位陳娘娘,是個絕狠的女子,一直廣散謠言你是西涼國的奸細。此時三軍,視你為敵。
如今她更身懷有孕,你回去之後,她又怎能容你?
而白那白曦宸身邊的史玉,早先我與她倒也十分熟悉,你若此時還回那白曦宸的身邊,她倒不是個不能容人的,就算襄王再強勢,他的女兒自己願意,又是一心維護白曦宸,他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
可是你還能回到他的身邊嗎?”
雲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離開夫君,是因為我想保全我們的孩子,可是如今孩子沒有了,我自然還要回去。
就算那裏有千難萬難等着我,也是我最終的歸宿。”
。。。。。。。。。。。。。。。《雲色傾城》。。。。。。。。。。。。。。。。。
三日後,雲容喬裝成小太監的模樣随着蓮妃的貼身侍女碧禾向宮門走去,路過一座極其華麗氣派的宮室時,不知道是不是幻覺,耳邊竟然傳來了一陣嬰孩的啼哭聲。
雲容的眼淚一瞬間落了下來,心像被摘去一樣。
那種生生從體內分離的劇痛,再次傳來。幾乎讓她站立不穩。
“這裏是什麽地方?”雲容顫聲問。
“這是大公主所居的瑤光殿,怎麽了?”碧禾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解的問道。
雲容如在夢中一般呓語:“你有沒有聽到孩子的哭泣聲?”聲音越發顫抖,她的心都要碎了。
碧禾傾耳聽去,皺眉道:“除了殿廊前挂着的雀兒叫了幾聲,哪裏有什麽聲音呢?”
“不可能…”雲容一邊說,一邊向瑤光殿跑去。
碧禾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大公主所居的地方陛下下過旨意,不許任何人輕易靠近,如今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被人發現了,豈不是死路一條?
幾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衣袖在耳邊輕聲道:“夫人,馬車已經在宮外等着呢,若是被別人發現,可就再也走不了了!”
雲容猛地站在了原地,天空中的光線忽然暗了下來,眼前一片灰白。
耳邊只有風聲,蟲鳴聲,鳥雀兒的叫聲。
哪裏有孩子的哭聲?
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這裏埋有她孩兒的孤魂,所以當她離開的時候,她的孩子在召喚她。
心幾乎要滴出血來,母子連心,雖然陰陽永隔,但依然難舍。
上了馬車,看到了裏面有蓮妃為她準備的衣服銀兩。雲容恍恍惚惚,宛如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只有摸向空空如也的小腹,才能感受到這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而她卻不知,在她和碧禾離開皇宮的時候,瑤光殿內的窗前,有一雙幽深的眼睛一直目送她離開。
撩開車簾,看到洛都的市集暫時未受到戰亂的波及,車水馬龍,人頭湧湧,仍舊是一派繁華。
賣花生的、豆漿的、糯米粽子的,耍雜的、領着小狗猴子們讨飯的,有大戶人家的婢女,三三兩兩在街上好奇地走着,挑選胭脂水粉,少不了也受了吩咐,要帶一兩件回去給不能出門的小姐夫人。
一路前行,夜幕降臨的時候,車夫載着雲容出了洛都。
到了城外,找了一家客棧住進去,馬車返回奉命。今後的路,便只有雲容一個人去走。
晚上躺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輾轉難眠。
而同一輪明月之下,白梓軒一樣夜不能寐。
可以說,雲容被擄走的這數月中,他幾乎沒有一夜能睡好過,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看到雲容淚盈盈的目光。
萬籁俱寂,夜風呼呼刮過耳邊。
白梓軒拔劍,于夜色下舞出森森寒光。
身如蛟龍,劍勢淩厲。
但心,是亂的。
不但亂,而且痛。
痛入心扉,痛不欲生。
心越痛,劍鋒更森寒。
茫茫夜色深處,仿彿有幽暗的光,散發絲絲迷霧,纏繞着一道嬌怯身影。
分分秒秒,他體會着雲容離去時的心情,她是怎樣的痛,怎樣的絕望和無奈。
別院中,他見到她親手開辟的菜園,伊人不在,但他依稀能看到他的雲兒在那裏親手播種時,那美輪美奂的情形。
她懷着他的骨肉,如今七個月大了,貼在她的身上,應該已經能聽到孩子的動靜了。
那是他與她生命交織在一起孕育的生命。
這種渴望使心糾結起來叫嚣着痛楚幾乎要擊倒了他。劍,在風中狠狠刺出,恨不得将所有被壓抑的悲憤如數宣洩。
他卻不知道,他要救的人兒,已經踏上歸途。不惜歷經千難萬劫,正準備跋山涉水,一步一步的回到他的身邊。
第二天,雲容打聽到,白梓軒正與楚陌塵的兵馬在隴西會戰。
她改扮成了男裝,獨自一人向着西南方向行去。
山間的小路上寂靜無人,山勢一直向上,走得更為豐苦,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走了半個時辰,雲容便覺得體力不支。
她的身體本就不好,生産過後,疏于調養,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她如今本就是醫者,知道自己此刻的身體更是大不如前,連忙找了塊山石坐下來歇腳。
“那女的什麽時候來呀?”将軍讓咱們守在這裏,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呀?”
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并男子交談的聲音。
女子?
雲容大駭,耳邊警鐘長鳴,連忙貓下腰,藏到巨石的後面,把自己隐藏起來。
“将軍在宮中的已經得到了消息,那女子出宮後,若要去找白梓軒,這是必經之路。”
是兩個男子在閑談。
“沒想到将軍竟然對個女人這麽上心,更沒想到,居然在宮裏能安排上人,若是陛下知道了,以他的手段,還不得把将軍,咔嚓了?”
“你不知道,這宮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咱們的大公主親自給将軍傳的話。”
“大公主?”
“不錯,咱們大公主,就是以前的太子妃,至今還對那白梓軒一往情深,如今知道這女的才是那白梓軒心尖上的人,自然不能讓她好過!
知道了那日宴會上,咱們将軍對這個女人失了魂魄,特意派人來告訴她的行蹤。”
“都說大公主是個菩薩似得人,怎麽單單對着女子這麽狠?
我看這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雲容大概聽出了眉目。
如果沒有猜錯,他們口中的将軍,就是那日酒宴上讓她獻舞的龐宣。那大公主自然是楚文姝。
忽然想起,楚文姝那日端着一碗安胎藥,讓她服下去的情形,她那麽在意她的孩子,可是此刻又要害她。一股說不清楚的情緒在她的心中蔓延。
“将軍本以為,這女人是陛下在民間覓得的,沒想到,卻是大有來歷。聽說這女子,長得傾國傾城,迷得白梓軒與白曦宸連皇位都幾乎舍了,就連咱們陛下對她也是極盡寵愛。”
“長得好的女人多得去,我看一定是床上功夫了得,才能讓那麽男人念念不忘!”
兩個人紛紛的邪笑起來。
雲容何曾聽說過這樣的污言穢語。遭此侮辱,只覺得,一股濁氣上湧,幾乎就要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
他二人不再說話,山間頓時又寂靜起來。
靜谧中,傳來了淙淙的流水聲,低頭去找,果然看見她不遠處正有一條小溪,緩緩的流淌着。
雲容在心中冷哼一聲,她這麽大從來沒有親手整治過什麽惡人,今日便從這兩個人開始。
從包袱中掏出一包藥粉,這是臨行時,從蘭夫人那裏尋來的。
這一路山高路遠,她一個弱女子,不會武功,只能靠這些防身,以備不時之用。
看來果然對了。
這樣躲了約莫一個時辰,那兩個人果然口渴了。走到小溪的另一端掬水喝。
才剛入口沒多久,便覺得渾身像火燒一樣,血液中似乎有無數只蟲蟻在撕咬,那種感覺,簡直是生不如死。
倒在地上,來回的打滾。
雲容看到他們的慘狀,知道此時出去,斷無危險可言。
此毒并不會致命,大約半天之內,便會自行解毒。又像小溪中撒入解藥。
她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們,繼續向山路走去。
從早上一直行到了下午傍晚時分,總算翻過了那座高山,眼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運河,雲容知道,由此向北,便是楚陌塵與白梓軒的兩軍戰場了。
滔滔的河水向東而逝,奔流不息。
天朝被三方割據之後,此地是三藩交彙之地,基本屬于三不管地帶。渡口旁,湧現着大量的難民,偕老扶幼。來往穿梭。
極目望去,渡口上的幾個人吸引了雲容的目光。
只見十幾個侍衛,護送着十名臉覆輕紗的女子,向渡口一端的一艘畫舫走去。
那些女子,雖然看不清容貌,卻個個是身材窕窕,婀娜多姿。在滿是衣衫褴褛的難民中特別紮眼。
這些女子究竟是什麽人?于這亂世之中,被送上畫舫,又是要送往何處?
可就在這時,突然一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從遠處奔來。
所有的難民一陣騷動,四散跑開,口中疾呼:“土毛子來了……”
雲容大驚,兩忙攔住從身旁跑過的一位老伯問道:“老伯,土毛子是什麽人呀?”
那老人家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說:“如今年頭不好,很多人活不下去,就上山當了土匪,專門搶劫婦女錢糧,土毛子在此一帶是最猖獗的土匪。你還是不要問了,快跑才是,那些土匪有時看見清俊的小哥,一樣不放過。”
雲容倒吸口涼氣,知道此時此地非常危險,連忙随着難民向一方跑去。
空中突然傳來女子的驚叫和啼哭聲,雲容忍不住側目,卻看見方才那幾名女子已經有好幾個,被一些彪形大漢擄上了馬去。
凄厲的哭聲,讓人不忍相聞。緊接着又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大膽,這些女子豈是你們這些山匪可以動的?”方才護送這些女子的一個侍衛大聲喝道。
随之從畫舫中也跳出了幾十個手持病人的侍衛來。
只見那些土匪不知誰吹得一聲口哨,其餘人便不再戀戰,心滿意足的帶着馬上的美人,揚長而去,只聽見那些女子的哭聲越來越遠。
眼看有船已經從對岸駛到了渡口。雲容也顧不得許多,連忙跑了幾步,向那木船走去。
想要渡江的人有很多,見了空船,全部争先恐後的向前擠去。
雲容單薄的身影,被夾在當中,混亂之際,不知道誰的手臂碰到了雲容頭上的方巾,一陣風兒吹過,她的長發瞬間全部飄散在空中。
雲容大驚失色,連忙想要用手把頭發攏起來,卻眼見,周圍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她的容貌太過出衆,如此女扮男裝的樣子,更是惹人注意。
雲容不由大囧,可是卻聽到有人大吼一聲道:“把這個女子抓住,千萬不要讓她跑了!”
。。。。。。。。。。。。。。。。。《雲色傾城》。。。。。。。。。。。。。。。
奮力掙紮的結果就是被綁住了手腳,雲容被扔在畫舫內的一處角落裏。
沒有被土匪擄走的剩下的五名女子,此時已經摘去了面紗。零零散散的坐在四處擺着的蒲團之上。
她們臉上仍有餘驚未定。此刻全部怯怯的看着雲容,一言不發。
每個人皆是姿容出衆,不可多得的美人。
“各位姐姐,你們是些什麽人,這是要去往哪裏?我與你們素不相識,為何他們要把我抓到這裏來?我有要事在身,斷不能跟你們去的,還請如實相告?”
那些女子看着雲容急切的表情,一個個目光也流露出凄楚的神色。
終于有一個坐在離雲容最近之處,身形豐腴的美人輕啓朱唇,緩緩道:“去哪裏我也不知道,只是半月前,有人尋到父親,以萬金相贈,父親便讓我随那人去了。
究竟因為何事,我也不知。”
她哀哀的說完,另外的女子們也相繼開口。情形有的與這位女子相同,但也有出身極為富貴的大家小姐,父母沒有收一分錢,卻也甘願讓女兒随這些人走。
如此兵荒馬亂之際,此種怪事,實在是令人費解。
後來幾日,畫舫一路順流而行,雲容不再掙紮,而且船至江心,那些侍衛知道雲容也跑不了,自然松了她的手腳,讓她恢複了行動的自由。
臨水而望,微微的群山在兩岸移動,這個方向,是離白梓軒所在的地方越來越遠了。
轉眼又到了深秋之際,天氣越來越寒,終于這一日畫舫抵達岸邊,雲容與衆女子步入畫舫後,早有備好的車攆,等在那裏。
她們一行六人共乘一攆,緩緩的向城內駛去。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外面的喧鬧聲越來越大,向車簾外望去,雲容幾乎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裏原來是京都。
當年她在與白曦宸的大婚之夜,離開了這裏,沒有想到,今日竟然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這裏。
想起那個久違的名字,雲容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恐慌起來。
手心,已經滲出了細細的汗漬, 她的目中流露出一絲凄惶莫變的神色,她的人生下一秒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今日,日光黯淡,雲色缭繞着絲絲的灰霾。
雖是不願,怎奈,她們所乘的車攆 ,還是穩穩的向着皇宮駛去。
雲容心中雖有驚濤駭浪,可是人卻僵在那裏一動也不能動。
車辇緩緩駛入太極們,之後朱漆的宮門次第而開,車辘的吱嘎聲,以及車輪在青石板上的發出的踏踏聲,一聲比一聲清晰。
她悄然掀起紗簾的一角,舉目而望,旦見那巍峨宮牆,斑駁的深色仿佛昨日重現。
除了她所在這輛車攆,旁邊并駕的還有另外兩駕,緩緩的跟在他們的後面。
沿瀝青色的甬道向禁宮深處走去。,前面便是內廷。
所有的車攆停下,衆女子從三輛馬車上,分別步出。
在看到巍巍的宮殿後,這些人的臉上幾乎都在一瞬間同時湧上了一層狂喜之色。嬌俏臉上的一抹希冀,猶如百花在春風中瞬間綻放。
路上聽着幾個嬷嬷小聲的議論才知道,原來右相司徒宇等人,見白曦宸獨寵雲翳,後宮之中除此女外再無一人能入皇帝的眼目。
于是暗自裏在民間遍尋絕色女子,送入後宮。
有嬷嬷對着這十幾名女子分別道:“你們幾個随李姑姑去禦書房伺候,你們幾個随陳姑姑去金月殿。”
等所有的人都安排妥當離開後,只剩下雲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
“你從今日起,便去宸雲殿當差!”
“啊?宸雲殿?”雲容只覺得心口上被重重的一擊。強打精神問道:“嬷嬷,宸雲殿是什麽地方?”
“宸雲殿是陛下的寝宮,你容貌太過出衆,如今是非常時期,能去陛下身邊伺候也是你幾世修來的造化。”
。。。。。。。。。。《雲色傾城》。。。。。。。。。
是夜,月上中天。
已到了就寝時間,卻并未見君王。
更鼓聲聲,耳畔,傳來車輿徐徐駛近的聲音。
立刻有魚貫而出的宮女出殿迎接,雲容只覺心間一跳。一顆心險些要破胸而出。
不一會,便有一群宮人,簇擁着一位美人袅袅而來,經過雲容身邊之際,一陣誘人的甜香,撲鼻而來。
雲容在那美人走過之後,微微擡起臉來,從那人的背影辨出,正是之前在漠北見過的雲翳。
幾個宮女,小心的将她的披風褪下,她的身上,只着一層薄薄的紗衣,婀娜的身體,若隐若現,緩緩步入寬大的龍帳之中。
望着窗外的熠熠星辰,雲容只覺得冷汗涔涔之際,外面傳來宮人的長聲送傳:“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