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句話,壽安宮中一片沉靜。
祁祯樾盯着風離胥,目光怒中帶悅,讓人摸不着是氣是喜。
“風愛卿所言……倒真是令朕想起當年儲君之位的确不是朕。”他尾音輕揚,在座衆人無不是一陣掌心出汗。
南嫔給了祁榮一個眼神,祁榮心領神會。
“啊,無論當年的儲君是否是父王,如今坐在這帝位上受萬人敬仰的是倒父王。”祁榮起身,“今日父王壽宴,兒臣敬父王一杯,願父王福壽萬年,天下百姓安居樂業。”
祁祜偷偷白了一眼。
誰知風離胥接着道:“是吶,其實當年都是能看得出來,皇上才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如今能走到這一步,還不是說明先祖們也不是目達耳通的……”
他竟還不知見好就收,祁祜只能笑道:“風大将軍吶,本宮看你今日是酒吃多了昏頭了。禾總管——下一個是還是舞蹈麽?”
禾公公心領神會,“下一個是仙女拜月,那就帶上來吧。”
祁祯樾點頭。
衆人側目看祁盞也不攔着風離胥,想到她的性子多是膽小溫柔的,此時肯定也在害怕。
祁元對祁盞小聲道:“姐姐,你嘗這個點心,喜歡的話,我還讓那個誰做。”
“這是……”祁盞的眼淚快要下來了。她就知道,這定是璟讕做的,璟讕定是也想見她。祁元挽住祁盞,“姐,別難受,人家也在念着你呢。你呀,不孤單的。”
“嗯。”祁盞重重點頭。
風離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你們聊什麽呢?”
“幹你什麽事。”祁元直接噎他,“将軍怎麽什麽都好奇,什麽都想打聽啊。我就奇怪了,上次将軍把本王姐姐扣住,說什麽不想她跟男人、爺們兒玩惹人非議,那本王和三哥還是七姐姐的親弟弟親哥哥呢,将軍也要管麽?”
風離胥被他劈頭蓋臉一頓怼,竟不知從哪裏反駁,剛想回怼,卻聽禾公公在上面問道:“下面領舞的是哪家姑娘?”
教習出來道:“回何總管,領舞的是從宮外請來的姑娘,在舞社裏長大的。”
禾公公問:“叫什麽?”
教習答:“名喚孟瑕。”
禾公公點頭,命人把孟瑕姑娘帶了下去。
祁盞擡頭與祁祜對視一眼。
祁祜道:“這姑娘倒是濃豔。”
祁祯樾緩緩道:“是啊……”
在座都看得出,這姑娘的神态之間有一兩分邵韻宅的媚态,祁祯樾帶下去了,也不足為奇。
洛酒兒一笑,“哎,這姑娘若是留在宮中,那可是要探清楚身世為好。不然不好封位份。”
麗妃接道:“是呀。要不先留着不封位份,跟着臣妾住彩鸾宮好了。虛牙剛封了王,臣妾這裏正好缺個伴。”
鴛妃道:“這皇上都還沒決定留不留下呢,貴妃娘娘倒是先做主了。哈哈哈……”
“哈哈哈——”風離胥捏着酒杯笑道:“看來皇上是喜歡跳舞好的!”
祁盞轉頭,她竟沒想到,風離胥這番話能如此讓她吃惱。
“不過這姑娘的确有幾分像樂成皇後……”
“将軍——”祁盞溫柔一笑,“方才不是說頭痛麽?吃些茶吧。”
上去握住風離胥的手,風離胥哪裏見過她這般溫柔得對自己,滿臉堆笑,“好,好……”
一旁祁元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恨不得立刻把他的狗爪子從自己姐姐手上掰下來。
祁祯樾冷臉看着他,攥拳欲張口,南握瑜突然開口道:“看着這曜靈公主與風大将軍同心恩愛,倒是不負皇上的一片用心。”
他這麽一說,一旁的宋未春連忙跟着道:“是呀,将軍常勝不敗,戰功赫赫,是配得上咱們大瑞朝最貌美溫順的公主。”
祁微幫腔道:“曜靈從小溫柔天真,能被将軍保護,我們這幫哥哥姐姐也是心安了。”
他們什麽意思,在座衆人怎會不懂。
風離胥得勢,如今手握兵權與調兵虎符,又捏着祁祯樾最寵愛的女兒,祁祯樾就算想殺他或責罰他,也得掂量掂量。
“今日天氣倒是熱。大家就此散了吧。”祁祯樾道完。衆人也就此散了。
祁盞拉着祁元起身,一眼也沒看風離胥。
“哥哥——”祁盞上去扯祁祜的手。祁祜伸手牽着她,“吃飽了沒?還是餓的話,去東宮,我讓崇葉給你做陽春湯面。”
“嗯……”祁盞望了一眼身後的風離胥,“我一會兒要跟着他回家去了。不然他又該找由頭跟哥哥作對了。”她上去攀着祁祜的手臂道:“哥哥,父王真的要把那個跳舞的收入後宮麽?”
祁祜站定,“你關心這個作甚。”
“父王不是說愛母後麽?”
“那也不耽誤他愛別人。”祁祜讓祁元去跟風離胥說,祁盞留在東宮陪他說話,讓他先走。祁盞正好想見璟讕,也沒推辭。
“璟讕——”一進東宮果然璟讕在她的房裏等她。她上去抱着璟讕,“我今日吃到了你做的點心了。”
“你喜歡麽?山楂這時候還在開花,我用蘋果和酸棗泥做的。你喜歡麽?”璟讕問。
祁盞點頭,“喜歡喜歡……”她好愛璟讕,他如今大了,骨骼硬朗,不會再被認成女兒了,倒真是俊美非凡。
祁盞趴在璟讕懷中,兩人對着窗外看。“璟讕,我今年沒看到海棠。”
“為何不來看看?”璟讕問。
祁盞鼻頭一酸,“是我怕,風離胥抓着我經常入宮不依不饒,更怕他抓住咱們相見。”
“沒事,明年還有呢。明年我讓人送一些花去将軍府。”璟讕柔聲道。
祁盞擡頭看着他,“璟讕,你想我麽?”
璟讕回答:“想……”
“我也好想你。”祁盞躺回了他的懷抱。“就算風離胥把我踐踏在腳下,我也還是愛你。誰也攔不住。”
此時璟讕眼中竟有幾分顫動,“別這麽說。他……應該會對你很好。”
“你這麽說,就不怕我愛上他?”祁盞反問。
璟讕抱緊她,“怎麽不怕。但你要非得喜歡他,我怎麽攔?”
聽他這麽說,祁盞才放下心。“不會的,我是不會喜歡別人的。璟讕,父王今日留下了一個跳舞的舞姬。”
“是麽……”
“哥哥說,父王是愛母後,但也愛其他人。”祁盞閉眼,言語有些郁郁。
“我才不想成為他這樣的。在他把那個舞姬留下的時候,我心裏都是恨。我恨他這樣。他有了這麽多妃嫔還不夠,就如摘花草一樣,把她們摘下來,卻又不愛惜,想起來的時候看一眼,想不起來,她們便枯萎了。”
璟讕寬慰她,“自古帝王多是如此的。我的父王也是,他甚至都沒看過我娘一眼。後來我被貴妃抓起來折磨了數月,要向大瑞送質子,才把我送了過來。”
“但你的父王,至少不自以為深情。”祁盞目光冰冷,伸手解着璟讕的衣帶。
“他口口聲聲說愛母後,找了個跟母後像的舞姬寵幸。這不是侮辱了我的母後麽?還好母後走得早,不然肯定會跟他沒完。”她的手撫在璟讕的心口。
他膚凝茶白,祁盞俯身上去,側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璟讕撫摸着她的臉,“我知道,你是心有不滿的。可他是你父王……你不能……”
“璟讕,我有你了。別再拿別人來猜測我的心思了,我會難過。”祁盞道。
璟讕擡起她的下巴,覆上去壓住她的唇。祁盞只覺此刻就算是天地毀滅,她都不想放開璟讕,就抱着他一起死好了。
“你快起來吧,晚點你該回去了。”璟讕給她扶起來穿衣。“你說,父王今日會寵幸那個姑娘麽?”祁盞問。
璟讕搖頭,“八成是南嫔。”他對今日壽宴之事,也是有所耳聞的。
“什麽?”祁盞不解。璟讕笑笑,“就是随口胡說罷了。我不知道。”
入夜後,祁祯樾起駕。禾公公高喊:“擺駕栩寧宮——”
“等等。”祁祯樾喚住禾公公,“別去了,去甘露殿好了。”
“皇上,南嫔……”
“照做就是了。”
“是——”
這是祁祯樾在邵韻宅走後,壽宴之日第一次去了栩寧宮之外的地方。
南嫔聽聞祁祯樾來,自然是喜出望外,換上了平日不穿的暗紅色牡丹裙來迎接。
“皇上來嘗嘗,這個鯉魚過江是巴蜀那邊新晉的廚子做的,這魚味道辣,卻極為爽勁,一點也不腥……”南嫔極力侍奉。祁祯樾嘗了口魚肉。
【你吃點菜,別老吃肉……】
【肉好吃……】
【我知道肉好吃,肉好吃也不能多吃。】
【老公你好啰嗦。】
【好好好,那你別吃那麽多辣——】
腦中不自覺響起了邵韻宅的聲音。仿佛她就坐在對面。
她在自己心裏如此鮮活,從未離開過一刻。
“朕累了……”
“好,那臣妾服侍皇上早點歇息。”南嫔領着祁祯樾去沐浴更衣。
他望着南嫔,不禁想起邵韻宅總是喜歡同自己一起沐浴,美其名曰伺候自己,到時候卻是自己給她洗頭,塗皂角,連按摩都一并做了。
她真的給自己留下了好多回憶,自己至少曾經那麽幸福過。
想到此處,祁祯樾一陣幹咳,南嫔吓了一跳,連忙服侍喝藥。祁祯樾擺手,示意自己想早點歇息。
“皇上,您喜歡到臣妾這兒麽?”南嫔躺在祁祯樾懷中問。祁祯樾只是笑笑,并未回話。
他為何來甘露殿,她心裏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南嫔嘆氣道:“哎,皇上今日生辰宴上,曜靈也太不懂事了,一直在跟虛牙說話,都沒理會她的夫君。他們是真和睦相愛麽?”
“你想問什麽?”祁祯樾輕聲道。
“皇上您想吶,曜靈在嫁人之前,就跟宮裏的這個質子眉來眼去的,為了不嫁人,連河都投了。如今她會不會跟這質子……”
祁祯樾推開她,“這樁婚事是朕定的,你是置喙朕的決定?”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哪裏——臣妾不敢——”南嫔吓得臉色都變了。祁祯樾道:“你睡吧。朕走了……”
“皇上,臣妾若是說了惹皇上不悅的話,皇上盡管責罰臣妾,就是不要生臣妾的氣……臣妾蠢笨,求皇上不要生氣……”
祁祯樾并未搭理她,命人進來換好了衣服,出門移駕了栩寧宮。
此時東宮,祁祜夜不能寐,心中似是橫着什麽,令他喘氣不得。張開眼,不想吵醒一旁的娴檸,他輕手輕腳進了祁盞的房間。
祁盞早就走了,他獨自點上了一盞燈。
步辇停在了栩寧宮,祁祯樾進去,屏退下人,他心痛無法自拔。
“你呀……”掏出随身的血色玉佩和放着邵韻宅發絲的香囊,捂在心口。“你還生氣呢?那朕下去瞧瞧你如何……”
琴聲從東宮流出,急切淩亂,雨打芭蕉,浪拍礁石,飛流直下攔不住。祁祜不知心痛是何處來的,他只能亂彈琴以解心頭之痛。
栩寧宮中,祁祯樾望着邵韻宅的牌位,喃喃自語,“小祖宗,你告訴朕,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告訴朕你也愛着朕,讓朕無法安寧……罷了罷了……我這就陪你,你且等等……”
他過去抽出了擺在架子上的落雲劍。
這是他帶着邵韻宅親自打的,他起的名字。
東宮之中,祁祜深吸幾口氣,指尖彈得飛快,絲毫不顧指尖被磨痛。
栩寧宮中,祁祯樾拿起劍,劍刃貼在了咽喉,寒鋒乍涼。
東宮中,祁祜一掌拍在了琴上。
“來人……來人……”他喚來宮人。“去将軍府問問曜靈公主有無大事,本宮這心七上八下的,別是她出事了——”
此時祁祯樾已閉上了眼睛。
浮生若夢,一幕幕乍現在眼前。
他如今是坐擁山河,卻不見身邊人。那人雖是被人害了,可說白了是被自己害的。
是他當初為了利用她挑撥當時的太子與宰相關系才娶的她,是他為了拿着她做要挾才對她那麽好,也是他自私的為了留住她,給了她最想要的權利,讓她生孩子。
她扭曲她偏執,乖張跋扈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而他也自食其果,不得安寧。
“就去見你了,你別催……”手在抖動,他深吸一口氣。
宅兒,你會接我的……
你會接我的……
“哐啷!”
落雲劍從手中滑落。
他也只是個是懦夫罷了。
“呼……”祁祜扶胸順氣,心焦逐漸平複了。他念叨着奇怪。
“回禀太子殿下,将軍府那邊的人說,公主殿下今晚只是被夢魇住了一下,後來将軍府的許姨娘加以安慰,這會兒殿下已經平複了。”外面的人通報。
祁祜癱坐在椅子上。“知道了……”
栩寧宮中裏裏外外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中,能聽到男人細小的抽泣聲。
從壽宴回來之後,祁盞也不再待在将軍府料理事物了,日日都愛出去見人。
這日她剛從千藩王府回來,經過正明堂時,聽到了梅渡錦在訓斥林川。
“你要是不能生孩子,那娶你回來作甚?你若還沒個法子讨得将軍歡心,就給老身出去!”
祁盞裝沒聽到,自顧自走了。
孩子……是啊,孩子。梅渡錦不就是為了讓風離胥生出來個孩子,才給他安排的林川。祁盞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如果不是璟讕,她永遠寧願不生。
祁盞從千藩王府走後,祁蒼後腳便進了宮。
急急趕進東宮,給祁祜把了一把脈。“啧,你沒什麽事呀。昨夜心慌,是不是熱的?這天越來越熱了。”
祁祜點頭,“或許吧。”他押了口茶。“璟讕,我沒事,你也不用去叫大家來了。”
“好。”璟讕過去坐下。祁蒼也拿起茶盞,閑來問道:“聽聞昨夜皇叔沒有去栩寧宮?”
“怎麽沒去,後來從甘露殿出來便去了栩寧宮。父王沒在甘露殿過夜,但也算是給足了南嫔的面子了。”祁祜回道。
祁蒼無奈,“看來皇叔也是萬不得已,如今南握瑜他們與風離胥交好,皇叔也得給南嫔些恩寵,讓她風光一把。想想她得意的樣子,呵。”
“她得意起來真的很像一只掉進染坊的鬥雞。亂跑亂飛想讓別人看她。”
這時祁元從卧房中沖出來,一把摟着祁蒼的脖子,趴在祁蒼背上。祁蒼被他壓得難受,“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昨晚就沒走。”祁元嘻嘻笑。祁蒼道:“還不快來坐下,我可斤不住你了。”
祁元坐下,接着道:“要不是我不在宮裏住了,我可真想給南嫔一些顏色看看。”
“你也別義憤填膺了。”祁蒼給他倒茶。璟讕小聲接話,“是啊,後宮的事,還是讓後宮管為好。”
這話讓在座三人皆是一定。
“璟讕,你方才一直不說話,一說話倒是有些個道理。”祁蒼點頭道。璟讕連連搖頭,“我只是随口一說……”他眉眼含笑。
祁祜低聲一哼,“你才不是随口一說。”祁元興奮道:“是啊,還是讓後宮管事為妙。也扯不到咱們身上,也能讓南嫔吃些苦酸杏。”
這話令蒼、祜、璟都笑了。祁祜耐心道:“我們不是為的跟南嫔置氣,為的是讓南握瑜無法行走,無法利用南嫔牽制父王。”
“啊?哦,我懂了……”這下祁元才恍然大悟。
祁祜道:“那咱們就去一趟淩霜殿吧?”
“你跟虛牙去吧。”祁蒼道。
“我還得趕回家,我府裏的小妾這幾日臨盆。”
“轉眼你可有孩子了。”祁祜感慨道。
祁蒼道:“咱們裏面,就你,若瓷,虛牙還沒孩子吧。”
祁祜只是笑。
祁元道:“璟讕也沒孩子呢,我們沒孩子的多呢。”
璟讕聽後,笑道:“是啊,到底是我們沒孩子的多。”
祁蒼擺手,“哪裏,是扯平了。得了,我得回去了。”
“路上當心。”祁祜道。
祁蒼走後,祁祜問璟讕,“要不要跟我們一同去淩霜殿?”
“不去,我去了說什麽都不對。”璟讕道。
祁祜點頭,“好,那你早些回去歇息好了。”
璟讕摸摸胸口的玉佩,垂下了眼眸,若有所思。
“哥——”祁元跟上祁祜的腳步,“你能不能跟父王說說,別讓我這麽早娶妻。上次母妃讓我見了幾個世家淑女,一個個的令我難受得很,怎麽都不自在。”
“瞧你這話。你是不喜歡淑女,喜歡那些野性子的?那我看你挺喜歡你姐姐的。”祁祜道。
祁元哼了哼,“不是呀,姐姐跟她們不一樣。姐姐本就是活潑的性子,跟小兔子一樣,是活着的,她們都是一個個的皮影人。光是動的,但是假的。”
祁祜笑道:“好,我答應你。”
“太子殿下駕到——淳王殿下駕到——”
祁祜與祁元進了淩霜殿,洛酒兒正坐于案子前插花。
“闵娘娘……”
“止安和虛牙來啦。本宮坐在這裏不便起身了,你們自己找地方坐吧。”洛酒兒笑道。
兩人坐下,祁元道:“闵娘娘,我母妃近日身子可好?我早上與她用了早膳,她便趕我出來,想自己休息了。”
洛酒兒道:“麗妃一直身子無大礙,只是總是頭痛罷了。還是那幾個毛病,本宮晚些時候可去看看她。”
“那是好的。”祁元望着洛酒兒插的花,“闵娘娘,這是月橘麽?真香。”
洛酒兒手下的月橘成團成簇,蕊吐鵝黃,如繡球一般。洛酒兒笑笑,點了點水,灑在花瓣上。“嗯,是啊,很香。”
祁祜眼神迷離,“我想大哥了。”這個人,漸漸得也會消失在宮裏,就像是從來沒有過一般,無人再記得,包括他。而他曾經也是有哥哥庇護的,也是可安心躲在哥哥身後的。
“噓。”洛酒兒眉頭微颦。“可別讓人聽去了。”這一直都是祁祯樾的心患。
他當初非要殺了前太子年糅,邵韻宅徹底與他撕破臉決裂了。之後很多年,宮中都聽不得這個名字,聽到便是一場腥風。
洛酒兒道:“把我新做的藕粉桂圓羹拿出來,你們倆嘗嘗,這天越來越熱了。”
“是啊。”祁祜笑笑,“我們都愛吃闵娘娘做的東西呢。”洛酒兒插花進壺,“皇後娘娘,是最喜歡的。”
祁祜連忙一副貼心模樣,“別提她了。傷心。闵娘娘,父王昨夜為何沒留宿甘露殿?他是不是把那個舞姬帶到栩寧宮了?”
洛酒兒道:“他不會把別的妃子帶進栩寧宮的……嗯?他昨夜沒留宿南嫔處?”
“闵娘娘不知道麽。我一早聽禾公公說的。”祁祜道。
祁元接着道:“但這是父王第一次在生辰宴後去別的妃子那兒呢。”
洛酒兒放下花,“止安,你跟闵娘娘說說,如今你父王可是更器重崇玄一些?”
“我跟父王……在母後走的時候,便不再是父子了。他怎麽對我,我都接受。”祁祜眼中黯淡。洛酒兒着急道:“那怎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