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殇傾城 - 第 32 章 (必看)

來人正是西涼國的陵王殿下,蕭逸之。

昏倒了的雲容被蕭逸之抱着走回了自己的馬車。他緊緊的皺着眉頭,無論如何也行不明白,這個白日裏還同天朝太子完婚的女子,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他擡頭看了一眼四周白茫茫的原野,寂靜的車道上,除了車輪滾動,和馬蹄前行的聲音,根本看不到一個人。

這裏離着皇宮有些距離。她是如何從深宮之中突然出現在這裏的?

看情形,她并不像是被人脅迫,難道是她自己從皇宮之中偷跑了出來。

可轉而一想,這幾乎也無法成立。

深宮之中守衛林立,她不可能走得出宮門。

除非…….除非太子東宮之中有可以通往宮外的密道。蕭逸之的目光一下子深了下去。暗自把眼下所在的方位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把車門拉好,将外面的寒意如數的擋在外面。他把雲容輕輕的放在氈毯上,拉過旁邊預備得一床錦被,緩緩的蓋在她的身上。只是這一低頭,卻看見她一雙繡鞋已經完全濕透。

他的手僵在半空,猶豫了一下,可是還是把她的鞋襪褪了下來,放在一邊,幾乎是立刻,拉下了錦被,把她的一雙小腳完全蓋住。

所觸之際,感覺她的一雙腳,像冰一樣寒冷。

她的雙目緊閉,嘴唇幹涸,面頰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他看着她,把自己的手向她的額頭探了過去。

她在發燒。

他的臉隐在微弱的燈光之下,她虛弱得奄奄一息,他伸出右手,端起她的小小的下巴,拇指在她的人中上微微用力按了一下。片刻後,傳來她一聲幽幽的嘆息聲。蕭逸之輕輕的喚她:“雲姑娘……”

雲容終于睜開了眼睛。

見到蕭逸之,雲容感覺從來沒有的害怕過,顫抖着抓住身上的被子,掙紮着起身。

蕭逸之從她的表情上立刻明白,她是在害怕,害怕他把她送回白曦宸的身邊。

“雲姑娘,你是不是和太子殿下有什麽誤會?”蕭逸之的聲音低沉,卻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之感。

雲容低低的喘息着,她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把心一橫,對他說:“陵王殿下,不要把我送回宮去。”

她心裏極為忐忑,蕭逸之和白曦宸乃早在多年前便相知相識,他發現了自己,怎麽會不派人前往宮中送信呢?

果然蕭逸之,久久的沉默着,不曾開口回答她。

蕭逸之吩咐先将馬車停了下來,他方才确實是想要把她送回皇宮去的。可是此刻,他看到黑暗中她的眼睛猶如星子般閃亮,幽幽散發着攝人的光芒,既象是有着絕望,亦含着希望,痛苦矛盾之中,更有一種由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執着與堅決。

蕭逸之走南闖北,自恃閱人無數,再加上自己從小的複雜經歷,比一般人能夠揣摩別人的心理。

這是此時,這個小女子臉上如此複雜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更無法猜出,她此刻心裏究竟是在想寫什麽。

只是這樣的眼神,讓他覺得很心痛,很不忍。他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片刻後,方才道:“雲姑娘,我一定會盡量幫你的!”

他性格溫和,可是做事卻幹淨利落,絕不拖拉。當即吩咐馬車繼續前行。

耳邊傳來車輪軋在雪地上的聲音,外面寒風呼嘯,車裏卻依舊溫暖如春。

雲容看着他們行駛的方向,正是向北而去,不覺松了口氣,頭很暈,想要慢慢閉上眼睛,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謹慎得看着面前的男子問道:“陵王殿下,今日天降大雪,為什麽還要趕在下午時分上路,莫非是有什麽急事?”

蕭逸之微微一笑,看來她并不信他。

“父皇派人傳書給我,朝中有要事發生,讓我速速還朝。本來前幾日就想離開,可是卻實在想讨太子殿下的一杯喜酒喝,看來我真是錯了。”

看着雲容的面上露出一絲哀傷之色,蕭逸之又道:“若說這天氣,我西涼國地處西北,天氣寒涼,這大雪天氣,對于我們來說,也早已是習以為常。”

“西涼國,父皇?”雲容喃喃的琢磨着這三個字。這蕭逸之居然是西涼國的皇子。

蕭逸之看着她慢慢舒緩的眉心,試探的問道:“雲姑娘,這是要前往何處?”

雲容眨了眨眼睛,猶豫了片刻道:“陵王殿下,感謝你方才救了我,可是有些話恕我不能直言相告,我想等過了今夜,找一處有人的村鎮,就請殿下将我放下,雲容自是感激不盡。”

蕭逸之不禁微微嘆息着,想着她還在發燒,便從手邊的小桌上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又把自己用的一個小手爐放在了她的腳下。

“若是姑娘暫時無處可去,不如便随我去西涼游玩些時日,姑娘是逸之的救命恩人,逸之正好借此機會,盡些地主之誼,表略感激之情。等他日姑娘想回天朝之時,逸之再将姑娘送回,總好過姑娘一人流落民間,有着諸多風險。”

“去西涼?”雲容連忙搖頭,和一個陌生男子跑去西涼,這種荒唐事,她可做不出來。

“謝謝王爺的好意,我不想去,我只想留在家鄉。”

“前面再行數日,便是飛霞山。那裏山路陡峭,卻是通往西涼的必經之路。姑娘考慮幾日,不如到了飛霞山的山腳之下,姑娘再給我答複。姑娘若那時依舊不願,也就不用随我上山,受那颠簸之苦了。

聽到‘飛霞山’三個字,雲容不禁暗自竊喜。

蕭逸之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信守了對雲容的承諾,沒有派人去給白曦宸送信。

可就在當夜,便遇到了白曦宸派出尋找雲容的官兵。

幾波搜查的官兵一見是西涼陵王千歲的車隊,自是不敢怠慢,立刻放行。

雲容的身體也逐漸好了起來。

沒有遇到什麽意外之事,轉眼,這一日晚間,雲容已經随蕭逸之來到了飛霞山腳下的霞雲鎮中。

當晚,他們歇息在一處叫‘君悅來’的客棧之中,為了早些能遠離京城,蕭逸之有時會吩咐連夜趕路,晚時就宿在馬車裏,

他為雲容單獨準備了一輛馬車,并派了自己貼身的婢女去服侍雲容。

幾日相處,雲容發現蕭逸之卻是一個頂頂溫和細心的男子,相處起來竟是十分容易。

只是他的身體似乎也并不好。

每天裏,必定有一個時候,會劇烈的喘咳起來。每到那時,他身邊的婢女歡顏便會拿出一枚丸藥遞給他,用水送下後,那喘咳便被鎮了下去。

有一次問他,他笑着說,這是娘胎裏帶來的舊疾。那時,她才知道原來蕭逸之的母親是天朝人,在生她之前便身中劇毒,而生完他之後,更是被他的父皇遺棄在了民間,獨自把他帶回了皇宮之中。

所以他多年來游歷天朝,看似游山玩水,實際上也是在尋找他的生母。

只可惜,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母親依然沒有任何的音訊,他甚至懷疑她早就已經不再人間了。

那年無意間邂逅了同樣流落民間的白曦宸,兩個人同樣身世坎坷惺惺相惜,所以才有了後來那日蕭逸之助他奪宮一事。

而蕭逸之排行十三,上面有十二位哥哥,西西涼國主一向視他若有若無,旁人也只拿他當作一個閑散的皇子,可這一次,他父皇卻要他立即還朝,想必西涼國中一定是發生了極為重要的大事。

只是這些雲容卻并沒有放在心上,離飛霞山越近,雲容便越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記憶如洪水般,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她只恨不得連夜跑回山中,可是理智卻不允許她那樣去做。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白梓軒還沒有死的消息,甚至連一絲懷疑也不允許。

店小二把飯菜送到了雲容的屋裏,雲容定睛一看,菜色頗為豐盛,并且備下的是兩雙碗筷。

不一會,雲容又聽見了輕輕的叩門聲,她知道定是蕭逸之來了。

雲容的身上帶着沐浴後的清香,臉上脂粉未施,幹幹淨淨的一張小臉,雖無姝麗之姿,卻是晶瑩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蕭逸之手裏拿着一個包袱,又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一起送到了雲容的面前。

“殿下!”看着被他塞在手中的東西,雲容心頭瞬間湧上一絲暖意。

“這包袱裏面是我叫人從鎮上買的幾件女裝,另外還有一些銀票,姑娘對逸之有救命之恩,至今我無以為報,只能準備些姑娘用得着的東西。”說着,他把手中的玉佩塞進雲容的掌心之中,這玉佩雲容認得,它碧體通透正是那日在官道之上,他讓那老漢送給自己的那一枚。

“若是哪日姑娘到了西涼,只要拿着這枚玉佩去當地的官家,他們自然會帶你去找到我。”

“王爺,謝謝你!”她一雙眸子在燭火下猶如盈盈的秋水。

蕭逸之微覺一笑,道:“我并非古道熱腸的君子。”雲容的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凄然的笑容,默默的低下了頭。她轉過臉去,聽着窗外北風呼嘯,把目光落在了前方高慫的山巒。

次日拜別了蕭逸之,雲容看着長長的車隊駛向飛霞山後,她沒有立即上山,也沒有繼續留在客棧,而是在鎮上又随意停留了半日。

中午的時候,走進了一處酒家,選擇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便點了一碗面,低頭邊吃,邊留意店內其他人在交談着什麽。

只聽對面一桌的三個中年男子,相談正歡,一個尖臉瘦弱的男子道:“你們有所不知,咱們這位新入東宮的太子爺,為了一個來自民間的女子,竟然把東宮之中三十餘人全都關進了暴獄,聲稱若是找不到那位側妃娘娘全部都要杖斃。”

雲容登時手中一頓,筷子落在了桌子上。

緊接着卻又聽另一個紫袍黑面,年紀略長的又道:“這才哪到哪,聽說那楚陌塵的叛軍如今已經攻到宛平了,咱們這位新晉的太子爺,竟然不顧眼前軍情緊急,親自率人一路向北,挨家挨戶的搜查,尋找那位側妃娘娘。”

最終只聽一直緘口的圓臉大漢冷笑一聲:“自古紅顏禍水,禍國殃民,這個什麽狗屁女子,真是個禍害。而咱們這位太子殿下也太………唉…..!”

他欲言又止,本來不敢接着評判太子,可是旁邊那人不住的給他添酒,幾杯下肚後,終于止不住了話匣子:“若說現在這位,可真是不如之前的那位太子爺,前些日子都說他文治武功也是如何如何厲害,可是這件事一出,我想難不成當前的這位太子爺是個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

他說話的時候舌頭已經有些不利索,可膽子卻越發大了起來:“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這位再這麽鬧下去,恐怕這天下真的是要大亂了。

雲容再也吃不下一口,捏了粒散碎的銀子,走到店外,向飛霞山走去。

飛霞山,連綿起伏,此時蜿蜒起伏的山路上滿是厚厚的積雪。那皚皚的雪路之上,處處潔白無痕,雲容不敢一下子順着山路攀爬,怕自己的腳印留下什麽顯而易見的痕跡。所以在山坳間迂回的走着。

夕陽西下之時,眼前終于出現了一個隐藏在山谷林中的村落,這裏是一處地勢稍微平緩的溝谷,難得有這麽大的一片平整地帶。整個村子住戶并不是很多,只二十幾戶人家,東一處西一處的,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山谷兩邊。春季之時,每家的房前屋後,都是小塊平整的田地,精心種植着大豆、玉米、蔬菜等作物。

走了不多會,眼前出現了一座白牆青磚的院落,占據了谷中最好的地勢,顯得突出搶眼。那便是錦衣家的院落。而雲容的家則是旁邊的一處圍着籬笆牆的小院子。

站在‘家’的門前,往事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似乎讓她瘦小的身軀再也承受不住。

她發瘋似的推開院門踉踉跄跄向屋內跑去。可是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心底的血液卻一下子凝結成冰。

鋪滿灰塵的竈臺,結滿蛛網的帳子,全部是之前記憶裏的樣子,沒有任何的變化。

只是獨獨沒有阿琪哥!

雲容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看着空蕩蕩的床帷,喃喃的哽咽道:“阿琪哥,阿琪哥,雲兒來了,可是你在哪裏呀?”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皚皚的雪地之上,升起一輪冷月。

四下裏沒有一處燈光,整個山谷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雲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孤寒,冷徹心扉,他曾經說過:有他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可是她現在已經回到了家中,他此時又在哪裏?

常喜臨死前說的話,她不會聽錯,難道是他在途中遇到了什麽危險嗎?

輾轉難耐之中,雲容走出了小屋,想,也許他們走得慢,并沒有到這裏。

山風卷着雪粒打在臉上像刀割一般。她的鬥篷在寒風中飛舞,凄寒的月色将她雪地上的身影,拉得碩長而又孤單。

面對着眼前無比熟悉的景象,雲容不禁有些詫異,為何自己僅僅離別兩年有餘,為何這山坳間,竟然一戶人家也沒有了。

長衫白發,學識淵博,總喜歡在樹蔭下給孩子們講課的老先生,平日裏打來山中野味,便分給大家打牙祭的張大叔一家……那些自幼看着她長大的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全部消失不見了。

整個村落完全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

她走之後,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就在雲容沉思之際,忽然有一只大手搭在了她的肩頭,一道寒光閃過,一把長劍橫在了她的脖頸間。

雲容失聲大叫,凄厲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山谷。那人低聲怒吼道:“別出聲!”一只大掌,已經捂住了她的嘴。

雲容轉頭看他,原來是一個披着棕色鬥篷的男人。

看清了是人,不是鬼,雲容的魂魄才稍稍歸位。

那人也看清了雲容的面貌,眼中流露出震驚之情。

他松開雲容,最終還是面露喜色:“雲姑娘,你來了,殿下的解藥找到了?”

雲容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的問:“你是太子的人。”

那人退後一步,抱拳道:“在下韓崇,是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

雲容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太子殿下,現在在哪?”

“此時殿下就在這裏!”

雲容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皺起眉頭:“是你把太子殿下背上山來的?”

韓崇再次抱拳道:“除了在下,還有三個人一起護送太子上山的。不知道雲姑娘可曾找到解藥?”

“解藥找到了,可是我要見到太子的人才能給你!”在見到白梓軒之前,她不會把解藥交給任何一個人。

韓崇冷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姑娘也要委屈一下。”他一邊說一邊扣住了雲容手腕上的脈門,四周環顧一下,才向不遠處的一間院落走去,雲容認得,那裏是……錦衣的家…..

韓崇小心翼翼的引着她走到了屋內。

有人掌起一盞微弱的燭燈,慢慢向雲容移近,借着火光,雲容看清了她那張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美麗臉龐,低聲喚了一句:“錦衣!”

“你來了?”錦衣看到瘦弱蒼白得像鬼一樣雲容,冷哼了一聲:“解藥呢?”

“他在哪?”雲容急得幾乎要哭出聲來。

“他在裏面,馬上就要死了,你一定很高興吧?”錦衣狠狠的罵她,恨不得反手煽她幾個耳光。

雲容踉踉跄跄的跑了進去,錦衣也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借着微弱的火光,雲容看見白梓軒依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衫,身上蓋着被子,緊緊的閉着眼睛,安靜的躺在床上。

他尖尖的眉梢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愁暈。他的容色蒼白如碎雪,總是神采奕奕的雙眸如今已然合上,縱然不省人事,他周身依舊籠罩着一種深沉又料峭地氣韻,讓身邊的人不敢逼視。

雲容,顫抖着擡起雙手,慢慢的去摸他的臉頰,去摸他的胸膛,所到之處,沒有一絲的溫度,仿佛躺在那裏的是一個冰作的雕像一樣。

雲容合上了眼睛,淚水緩緩滑下面龐,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疼痛從唇瓣內側傳來,雲容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在別人看來甚至是有一點兒陰冷凄厲,她低聲喚他:“阿琪哥!”

雲容望着他,她感覺不到那種撕心裂肺的悲傷,可是卻覺得好像有黑色的濃霧慢慢地合攏過來,将她整個人包裹住,一點點吞噬湮沒。

她不想這樣,她不想哭出聲音來,可是她控制不住。

錦衣冷哼了一聲,問她:“常喜呢?”

“死了!”

這兩個字一出,屋內的人又同時籠罩在了愈加悲傷的氣氛之中。

曾被譽為天下第一人,從小就被立為太子的白梓軒,此刻安靜的躺在那裏,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身邊的幾個人。

雲容從懷中摸索出用絲帕整齊包好的,錦衣看見雲容打開絲帕後,一點一點露出的玄水琥和醒神草,眼睛頓時冒出了亮光。一把拿了過去,仔細的摩挲着,幾乎沒有停留便跑去了廚房。

錦衣離開後,雲容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以唯恐驚擾了什麽一般的動作小心坐在床沿,她就這樣凝視着白梓軒。看他清減憔悴的臉容,好像削得極薄地雪片,稍一觸碰就會化去。

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卻在距離他下巴兩三寸的地方停下來。削尖的下巴看來有種淩厲地錯覺,仿佛觸及就會被割傷。

可雲容的手只頓了一瞬間,便堅定地撫了上去。

被割傷也無所謂!

她地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接着順着他臉容的輪廓,慢慢向上移動,最後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他的肌膚冰冷,好像寒冬地霜雪,即便這屋子裏點了火爐。熏得空氣暖洋洋的,卻依舊無法溫熱他的軀體。冰冷得仿佛已經死去。

她再也抑制不住,俯下身緊緊的抱住了他。

想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他。

只要他能醒來,只要他能醒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再重要。

。。。。。。。。。。。。。。《雲色傾城》。。。。。。。。。。。。

解藥熬好,一共分三次喂白梓軒服下。最後一勺解藥灌進他的牙關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雲容一直守在白梓軒的床頭,不曾離開,此時她本就緊張的神經,似乎已經繃到了極限,每一分每一秒竟然比之前還要難熬。

她把頭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從昨夜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只覺得他的身體正在逐漸有了熱度,除了之前心口上能感到的一絲微弱的跳動,他的手,他的臉,他的身體,也逐漸有了生命的跡象。

她舍不得眨眼,生怕一眨眼就錯過了他蘇醒時那一瞬間的樣子。

“你不要總呆在這裏好不好,我看着你就心煩,你以為他醒來後,還想第一時間看到你的樣子嗎?

你對他下了毒手,害得他一無所有,就算醒了也不過是廢人一個。

他不再是你什麽人,你的情郎正坐在在京城金銮寶殿的龍椅上呢,而他喜歡的也僅僅是他的雲兒,而不是你這個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狠毒女人。

你以為你找到了解藥就能彌補你的罪過嗎?

你能把天下還給他嗎,你能讓他從今以後還能完好如初嗎?”

雲容答不上來,硬是被錦衣推推桑桑趕出了屋子。

而韓崇等人,也皆是一臉冷漠,選擇了視而不見。

雲容知道,不僅是錦衣,他們都恨她。

出了房門,站在院外的雪地上,這裏的每一處景物,每一個角落都有着他們曾經甜蜜的回憶。

她曾經以為,她可以在這裏伴他終老。可以和他永遠在這裏快樂的生活下去。

幸福曾經離她是那樣的近,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因為他太子的身份發生了改變。

曾經的那一刻,如果他不是太子…………..

不知站了多久,屋內先是傳來錦衣低低的哭泣聲,後來有聽見韓崇等人在抽泣着說着什麽,雲容渾身一震,飛也似的跑了進去。

他醒了,阿琪醒了。

走到卧室的門外,雲容聽到了白梓軒低低的聲音,他虛弱的在喚她:“雲兒……..”

雲容渾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沸騰氣來,這是他的聲音,是他的聲音,他真的醒了過來。

可當雲容撩起門簾,看到屋內的這一幕,卻再也無法往前行走一步。

白梓軒依舊是躺在床上,而錦衣正把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他的一只手無力的擡起,卻是無限愛憐的撫摸着錦衣的臉頰。

他說:“謝謝你!”

雲容幾乎站立不穩,可她的心管不住自己的雙腳,仍舊是一步一步的像他撲去,淚水再次飛揚,失聲呼喚他:“阿琪………”

白梓軒渾身一震,慢慢的回過頭,當看清了雲容的那一刻,只覺得“轟”的一聲,腦中登時被炸得一片空白。

他的嘴角在微微的顫動,似有千言萬語,終究化成了僅有吝啬的一個字:“你?”

沙啞的聲音似乎包含着千千萬萬種複雜的情緒,最終,他竟然選擇了別過頭去,不再看她,痛苦得閉上了眼睛。

可是再那僅有的數秒對視之中,雲容已經感受到了他眸光中的寒意。

雲容哽咽得無法自己,張了張口,卻愣是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最終她仍是哭泣着低低的喚着他的名字:“阿琪……”

白梓軒似有所動,慢慢重新把頭轉向她,可就在這時,從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着,有人闖了進來,是護白梓軒上山的另一個親衛薛晉,他幾乎是沖了進來,對着衆人大吼:“保護太子殿下,有兵馬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