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雲容撲在常喜的身上,用力的搖晃他的肩膀,可是即便是用盡全力,他也終究沒有了一絲回應,直到身體漸漸的冷卻,再也沒有了一絲的溫度。
早一刻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誰能想得到就這麽死了。
雲容停止了哭泣,眼前如幻影般,仿佛出現了白梓軒無知無時的躺在石床之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那裏的溫度漸漸退去,心跳越來越弱,最終停止。
她感到一陣窒息,雙手瞬間緊緊的握成拳狀,仿佛稍慢一步,就會有什麽東西從之指尖流走。
而殿內的宮人們,看到常喜咬舌自盡的這一幕,頓時慌亂成一團。
今日太子大婚,有人慘死在了側妃娘娘的寝宮之中,發生如此不吉之事,若是太子怪罪下來,恐怕這滿殿的宮人,一個也無法活命。
直到司徒宇淡漠的開口說道:“還不把這個奸細拖出去?”衆人這才緩過神來,只是不敢上前,把目光轉而投到了雲容的身上。
雲容将臉緩緩的轉向一側,疲憊得連一絲說話的力氣也沒有,良久,方才啞言道:“把他帶出去,好好安葬!”
“是!”幾個小太監,上前擡起常喜的屍身,走出了內殿。
司徒宇看着雲容臉上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微微欠身抱拳道:“側妃娘娘,這個人的身份十分可疑,即便是死了,老朽也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一定會将事情徹查到底。”
他說得自信滿滿,眯起雙目的雙目中,皆是威脅的神情:“側妃娘娘,這個小太監到底找你何事,以至于當着衆人的面,咬舌自盡。他究竟是想隐藏什麽天大的秘密?事關重大,還請明言”
雲容沉默不答,平靜的看着他,這樣的神情,讓司徒宇有點不安。
她不是應該哭鬧着抱怨憤恨才對嗎?怎麽此時,這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居然能平靜的與他對視?
好像她身體本身蘊藏着什麽巨大的力量,正在這平靜中一點一點的爆發出來。
最終讓人再也不敢小觑。
“出去。”雲容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不會去回答。
司徒宇被她的口氣怔住,可下一刻,卻見雲容用更大的聲音吼道:“來人呀,把這個司徒宇給我轟出去!”
“你…..”司徒宇沒有想到雲容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講話,瞪向雲容的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而雲容卻不甘示弱,平靜的與他對視着。
早有宮人聽到了雲容的吩咐,走到內殿,可是看兩人如此的情形,竟然是沒有一人敢上前去。
司徒宇乃是太子的授業恩師,連太子都讓他三分,更可況是他們這些奴才。只是暗中替雲容捏了把汗。
可就在這時,衆人卻聽司徒宇冷哼一聲,對雲容說:“你若真是做了什麽有損于太子的事情,老朽一定不會放過你,就算是太子也護不了你。” 說完之後,他狠狠的拂了一下衣袖,轉身離去。
雲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雙手捂住心口,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
只覺得一陣眩暈。
“娘娘,你怎麽了?”旁邊的宮人趕忙遞上一杯熱茶,捧到了雲容的面前。
雲容搖了搖頭,想着自己可能是昨夜受了些風寒所致,可是眼下她卻顧不得這些。
接過青瓷盞,輕輕的啜了一口,雲容問道:“太子不在宮中?”
那宮人連忙回禀道:“太子離開咱們這後,便離宮去大營中犒賞三軍去了,一會還要攜百官在正元殿設宴替西涼國的陵王殿下餞別。
想必要來咱們這,怎麽也要到戌時。
“你們都退下吧!”
轉眼間,內殿之中空蕩蕩的又剩下了雲容一個人,窗外飛雪如梨花般片片飛落,雲容想起了那日在淮南的江水之畔,她悄悄的離開周府,準備從此之後浪跡天涯。
那日,藍天,白雲,水天一色,即将登船之際,突然腕上被白曦宸狠狠的抓牢,任她死命掙紮,他也不肯松開半分半豪。
仿佛此刻雪衣黑發的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如水的雙眸之中猶如被棄孩童的那種委屈,憤然,讓她不忍對視,連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看不見了,可是耳中又傳來少年的聲音:
他說:我喜歡你!
又有女子柔聲問他:“曦宸,這位妹妹是誰?”
他笑着答她:“她不是妹妹,她是我的娘子!”
“雲兒,今日我白曦宸對月起誓,在我心中永遠都只有你一位妻子,除了你,這裏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人。”
“曦宸我知道,我也定不負你”
誓言回蕩在耳邊,睜開眼睛滿目所見,皆是一片喜紅。
而今晚,她注定要違背誓言,離他而去,留給他這間空蕩蕩的喜房。
她一向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分屬于自己的幸福,無論貧富,無論尊卑,無論榮辱,甚至無論生死,都只願執一人之手,伴其終老。
可是上天何其殘酷,硬要用命運之手,讓她成為世上最最薄情之人。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他!
看來,紅色未必就能吉祥,若是沒有記錯,她已經三次披上嫁衣,而幸福卻為何離她已經越來越遠。
。。。。。。。。。。。《雲色傾城》。。。。。。。。。。。。
雲容走進竹屋的那一刻,忽然聽到了重重的腳步聲向這裏傳來。她來不及思考,用最快的速度扳轉石墩,探身走入了密道。
再密道合攏之際,仿佛已經感覺到了很對人已經把竹屋團團的圍起。
雲容按捺不住心中的撼動,不由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既然已經選擇了離開,就再也沒有了回頭之路,她只是想着,能夠走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無論怎樣她都會把解藥送到他的跟前。
沒有燈光,只能摸黑前行,一步一步,走得無比的艱辛。
許久許久,她忽然看到了前面出現了隐隐約約的一絲微弱的光來,循着光亮快步走近,摩挲着才發現面前已經來到了密道的盡頭,似乎有白茫茫的光亮照了進來,伸手所觸都是雜草與碎石,這個密道竟然與當初二皇子府中的頗為相似。
只是這是多麽的可笑,那日也是在與白曦宸的新婚之夜被秋百翔劫持到密道之中,而今天也同樣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不同的是,是她自己選擇離開。
鑽出了密道,用雜草将洞口掩好,四下裏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仔細辨認良久,依然無法分出出東西南北。
只看到前方不遠處一片銀裝素裹密林。
她只覺得有一抹寒涼的感覺,久久的萦繞在心頭,廣褒天地之間,像只餘她一人獨立。
誰愛過誰,誰恨過誰,在蒼茫的天地之間,顯得那麽渺小無力。
風吹起了她散亂的發絲,暗沉的天幕之下,她的容顏在風雪之下逐漸清晰起來。被凍得通紅的小臉上寫滿了倔強與堅毅。
因為是偷偷的跑出來,她的腳下還是穿着薄薄的絲履,踩在雪地上,很快就感覺到冰涼入骨。
她怕自己跌倒後,将懷中的兩樣東西遺落,自始至終,雙臂緊緊的抱在胸口。
兜兜轉轉的在密林中走了多久,她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好像已經被凍住,一雙腳和膝蓋以下,好像已經不再屬于自己,此刻完全失去了直覺。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雪花如鵝毛般紛紛落下。
她的腹中是空的,心裏也是空的,整個人忽冷忽熱,仿佛置身于冰火兩重天之中。
她撲到在雪地上,眼皮似有千金重,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只要一合上眼,也許就再也無法睜開。
這是荒郊野外,她凍死在這裏,很快也便會被積雪掩埋。
也許很久很久之後,都不會有人發現她。
而她不能死。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雲容的耳邊竟然聽到了車輪滾滾的聲音,那個聲音好像是從樹林的右側傳來。
雲容傾盡所有的力氣向聲音所在的方向磕磕撞撞跑去。
每前進一步,那聲響就清晰一分。直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她終于走出了那片密林。
再次擡眼,眼前豁然開朗,自己的面前竟然是一條寬闊的官道。
一隊車馬正在緩緩的向前行駛,雲容站在路邊,正考慮自己是應該把自己隐藏起來,還是要讓他們發現自己後,幫助自己離開京城時。卻感覺渾身一軟,癱倒在了雪地上。
恍恍惚惚,感覺馬車停了下來,有人向她的方向走來。
她好怕,可是又有所期待。
有人将她從地上抱起,她掙紮着清那人的容貌之時,卻好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頭向後一仰,登時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