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慶功宴對于祁祜是陰郁寡歡的。
衆人歡欣鼓舞,誇贊風離胥,他心頭最是恨意。祁盞坐于他身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臣還是恭喜小風将軍,小風将軍真是旗開得勝,能血海救太子殿下臣實在是佩服佩服——”宋未春一臉狗腿,上前敬酒。祁祜悶頭喝酒,祁盞小心斟酒。“哥哥……”
風離胥傲氣一笑,“哪裏的話。”
“還叫小風将軍呢?如今已是風大将軍了。六軍統帥,風大将軍吶。”南握瑜也敬他。衆人随之談笑。
他們刻意誇贊風離胥,為的就是讓祁祜難堪。
璟讕隔着桌子暗覺風頭不對,“七妹妹,我有些頭暈,想是上月風寒還未愈。就先退下了。”還是避些鋒芒為妙。
“好。”祁盞點頭,“你回去時候慢些。”她目光跟着他直至看不見。
岑緘道:“風大将軍如今也才二十一,竟能如此作為,真是了不起。”說話間,他刻意看了兩眼祁祜。
祁祜萬萬沒想到,祁祯樾竟能将他提到正一品大帥,平隐跟随多年也才是個從一品,如今一把年紀還要給這個毛頭小子磕頭行禮。
憤恨望了眼祁祯樾,他手中捏玉佩,正與麗妃低頭絮絮。
“若兒,何時下的聖旨?”祁祜問。
祁盞道:“那日我求父王讓他帶兵,父王便提拔了他。如今他的确是正一品,也受敬重。”
“呃……”祁祜一陣憋惱。祁盞摩挲他背心,“別這樣了。我心裏難受。”
“好。”祁祜不再灌酒。
席間,一模樣精明,鼠目長臉的大臣過來敬風離胥:“還是要敬将軍一杯,馬上就要成皇親國戚了,更上一層臺階哈哈哈……”
風離胥面色一頓,席間頓時冷了下來。
“哦,李厚大人莫不是吃酒多了,擡舉我呢。哈哈哈——”風離胥端酒一飲而盡。
祁盞攥拳。真可謂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祁祜轉頭問宗南初,“這個李厚是誰?”
“新上任的學府郎中。風舶一把提拔上來的。”宗南初道。
“五品?他?”祁祜難以置信。宗南初攤手,“是模樣不堪,也沒什麽墨水,但皇上就是準了。”
祁祜不語……
此時南握瑜高聲道:“此次還真是得風将軍出馬才力挽狂瀾,不然我大瑞這仗打敗局面将不可挽回!皇上聖明提拔風大将軍——”
他一拜,其餘人皆跟着拜。祁祯樾道:“都幹什麽,受不得這個,算了。”
“哼……”祁元聲音極大,不屑一哼。“六哥……”他喚了祁榮,祁榮一吓。
“六哥上次跟弟弟垂釣,還真是驚險吶。一條大鯉魚與一只王八互鬥,大鯉魚拼死掙紮,水花四濺,雖不及王八力大無窮,但也當拼盡全力;
最後大鯉魚擰不過王八,兩只極其疲憊,動彈艱難,六哥便上去擒了大鯉魚。
唉呀那王八也沒勁了,任由人擒捉。若平時,水裏的王八可不好捉。六哥還真是垂釣能手,弟弟羨慕。”
在座都尴尬不語。祁榮恨不得去打他。
這小混蛋,指桑罵槐怎還把自己拖下水了。礙于人多,他也只能點頭應和:“也是我垂釣技術之高,人刻苦罷了……”
風離胥雖讀書少,卻能聽得出他言外之意,頓時黑臉。南握瑜也暗自不爽,竟拖自己外孫下水。
“哈哈,八皇子這故事還真是有趣。想六皇子垂釣之精也是不可再議,這天時地利也重要。”
左丘琅烨立刻幫腔,其父左丘慰重咳一聲。他還真是不分時候場合就開腔。
祁祯樾見祁元攪砸了宴會,正欲開口,卻聽祁盞一笑。
“虛牙,酒吃多了吧?來,吃個蜜果兒醒醒。”她拎起一蜜棗喂給祁元,順手逗了逗他下巴。“乖……今日要早些歇息呀。”
“是,姐姐。”祁元跟着笑。祁祜暗自松了口氣。
祁盞笑起來天真無邪,溫柔和善,言語如百靈一般悅耳,在場心一化,便轉了話鋒,接着吃酒作樂了。
風離胥盯着祁盞不屑一哼。
可惜祁盞一眼也未看他。
回東宮路上,祁祜吃了酒想透透風,祁盞挽着他步行回宮。
“若瓷,你還是想嫁給璟讕吧?”祁祜問。夜深人靜,兩人身後跟宮人隔着些許距離。
祁盞點頭道:“我會嫁給他的。哥哥你信麽?”
“怎麽?你還能讓風離胥反悔。”祁祜喟嘆道:“我沒用……”
“怎麽這麽說呢。哥哥一直撐着我的心,若是沒了哥哥,我也活不下去了。”祁盞眼眸清明,映月光不染雜事,亮亮熒熒。
祁祜欣慰點頭。“平日沒白白疼你一場。”
“我是哥哥帶大的嘛。你我二人是陪伴最久的。”祁盞靠于他肩頭。祁祜道:“那我更舍不得你嫁給風離胥了。”
“我認了。父王拿着你的命逼我,我只有一條路。”祁盞靠近哥哥。“還好,你是活着回來了。我就安心了。”
“我答應你,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不會放下你。”祁祜似是喃喃自語。祁盞安心閉眼。
公主出嫁已選好了黃道吉日,宮中排場略大,準備起來也是繁雜。
雖然大家都明了,此般非公主本意。
“皇上——”南嫔撒嬌攬着祁祯樾的胳膊,“若兒都嫁了,您不能偏心她一個女兒啊。還有朦嘉未嫁呢。”
“那也得先等吉兆兒嫁了。”祁祯樾立于禦花園練字。南嫔不敢硬提,只好先作罷。
“那皇上,吉兆兒許的是何人吶?”
“她自願下嫁宋未春。”祁祯樾寫了首邵韻宅之前常常讓洛酒兒唱的蘇幕遮。
南嫔誇贊道:“皇上的字真是蒼勁有力,氣宇軒昂!”
祁祯樾道:“以前皇後到總是說朕的字秀氣。”
南嫔暗自白了一眼。“哎!皇上,那不是太子殿下麽?這個時候了,這是去哪裏?也不過來拜見一下……”
順着手指方向,祁祜坐着步辇往淩霜殿走。
“随他去吧。”祁祯樾深知他心中不悅。
祁祜自然是看到了祁祯樾,但他再也不會去敬重父王了。
他心中已然已經對祁祯樾失望透頂。果然,母後在,他們是孩子是寶貝;
母後不在,他們輕賤得只是鞏固地位的棋子。
“若兒啊,這一箱子,是西杭進貢過來的上等布料,面料顏色都是一等一的好。宮外是沒有的。
等你嫁過去了做衣裳被面都好……哦,這個是桑海那邊,你諾梨姑姑寄來的一箱子珠寶,一箱子鞋帽襪子,是她親手做的。你從小穿諾梨做的衣服,最是喜歡的吧……”洛酒兒說着,祁盞坐于一旁默默聽着。
她已經半月未跟璟讕好好說話了。彼時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天,突然他躲着自己,就悵然若失了。
“多謝闵娘娘費心。”祁盞低頭道。
洛酒兒握住她的手,“若兒,人還是想開些吧。有些事情,是求不來的。”
“是。我知道。”祁盞只是點頭。
“都在呢。”祁祜進來,也未讓人通報。洛酒兒笑道:“就等你了。本宮做了脆梨桂花露,冰冰爽爽的消暑,都來進一些吧。”
祁祜坐下,洛酒兒笑道:“當然也托人去外面買了你們愛吃的糖葫蘆。”
祁祜點頭,“謝過闵娘娘。我們吃完便去給母後磕頭了,此事定是要通知一下母後的。”
聽到邵韻宅,洛酒兒心一疼。“唉,娘娘整整走了六年了。不過也好,我們都會老去,只有娘娘永遠風華絕代。”
“是。”祁祜一笑。轉而看祁盞興致不高,便心裏知了她的想法。
“止安,那你呢?”洛酒兒問。“你連個妾室都沒有。”
“我呀,不急不急。”祁祜吃着山楂道:“再看看吧。母後說要我找喜歡的人,我再看看。”
祁盞悶悶道:“那個崇葉,你還不收了?”
“什麽?”祁祜險些噎住。祁盞擡頭看他,“哥哥,你跟崇葉不已經什麽都做了。咱們都住一起,做了什麽一日不知,兩日瞞着,三日總會引人察覺的吧。以至于她何時爬到你床上的,我都不知。”她言語之間甚是不滿。祁祜耳尖一紅。
洛酒兒掩嘴一笑,“哎呦,你哥哥也二十一了呀。小男孩兒愛玩,大家都知道。要不本宮親自操持,你把這個宮女收為才人吧。”
祁祜小心詢問祁盞:“你看行麽?”
“可以呀。”祁盞道。“我只是怕你再遇到……”她指的敏慧,祁祜心知肚明。
“不會的。”祁祜一笑,“那就多謝妹妹啦?”
“美得你。”祁盞臉一紅嬌嗔一聲。“哥哥你再取笑我我真生氣了。”見此情景,洛酒兒欣慰道:“你們兄妹關系多好。娘娘看到也會開心的吧。”
祁盞握緊祁祜的手:“我自小就是哥哥帶大的,當然跟哥哥好啦。”
祁祜點頭,“是啊,如今我們相伴數十年,就算再不好過,也過來了。”說起來,也是滿心感慨,一心想護住妹妹,如今也無能為力了。
兩人跟洛酒兒閑聊完,便動身去了祠堂。
兩人跪下磕頭上香。
“哥哥你說,母後做了皇後位子,可曾有後悔?”祁盞問。
祁祜直愣愣看着邵韻宅的牌位。“後悔麽?或許吧。但那也是她選的路,她是癡迷權利的,坐到皇後位子上會不會後悔不好說,但我知道,她若沒去争權,才是真會後悔。”祁祜伸手将她拉起。
兩人出了祠堂。
“咱們再去一趟邵家祖墳吧。”
“好。”祁盞點頭。
兩人趁着天亮,換了身衣服坐車直接出城。
“哥哥,為何父王還是不讓十四叔叔和九叔叔入祠堂?他們也是祁家血脈啊。雖說一個謀反,一個是敗了的先帝,但那到底也是祁家血脈啊。”
祁盞看車內只有兄妹二人,便放開了說了。祁祜抿唇,放下窗簾道:“你可曾想過,若他們不是真正的祁家血脈呢?”
“啊?”這是祁盞萬萬沒想到的。
祁祜道:“若兒,你可曾想過,父王是個多淡漠的人,他不會計較愛恨,更不會對對手多看一眼。除非這些人根本不是祁氏血脈,不然父王沒理由這麽做的。”
祁盞緊張,“那哥哥你說,父王是麽?”
“呸。”祁祜眼一橫,祁盞連忙住嘴。
“你多大了?還什麽話都往外說。”祁祜輕柔斥責。祁盞縮脖,“那也是哥哥在嘛,若是跟旁人,我才沒那麽多話呢。”
祁祜捏她臉蛋兒,“犟嘴。行了,下車吧。”
下車後步行了幾步,兩人進了邵家祖墳。
當年邵家滿門抄斬,獨留邵楠楓邵韻宅兄妹,如今也他們也去了。邵氏滿門就此消聲。
跪下上墳磕頭後,祁祜與祁盞跪于邵明陽墳前。
“外祖父,我們來了。懇請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們,青雲直上,平安無恙。”祁祜雙手合十跪拜。
祁盞也跪拜道:“懇求列祖列宗保佑,邵氏血脈安然無恙。求求保佑我和璟讕,無論過程如何,保佑我終與他合為一穴。”
“你說什麽呢?”祁祜甚是驚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
“我清楚得很。我愛璟讕。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改變不了我對他的情。”祁盞很是倔強。
祁祜不禁有些惱恨她不清醒:“璟讕對你呢?這麽多年了,你就看不出他不是娶妻生子的命麽?”
“我當然看得出來。自從你們一同負了我那次我就知道了。但他愛我,他只愛我。只因我是祁盞,不是因我是女的或是男的。”祁盞眸光清朗堅定。
祁祜扶額,無奈道:“列祖列宗面前,別提這些。走吧,別叨擾姥爺舅舅他們了。”
“哥哥,我有時覺得母後真不值。她怎能為父王生孩子。”祁盞沒頭沒腦說了這麽一句話。
祁祜牽着她的手上馬車。祁祜沒懂:“怎就說這個了?母後不生孩子,還有你我呀。”
祁盞坐于車上,嘆道:“母後一跟父王生孩子,就被牽制了。生前你我都被懷疑過是廢先皇的孩子,他們想借此扳到母後。”
“不過他們見了咱們的長相,也什麽都不說了。”祁祜說起也想笑。他幾乎跟祁祯樾一模一樣,祁盞臉上也能看得出祁祯樾的影子。
祁盞接着道:“我就不信母後想跟父王合于一穴。她定是想入邵家祖墳的。”
“母後生前從未說過,你也別猜測。若是她此事意難平,盡可以托夢給我。我犯大不敬撅了她的墳也要把她遷入邵家墳。”祁祜摸摸她的後腦。
“說起母後,我真是對不起你。我沒能好好照顧你、保護你。你受了這般屈辱,下嫁給那個山野村夫,我無能為力。每每想起,我這心吶,就跟油煎刀刃一樣,生不如死。”
祁盞上去抱住祁祜的腰,靠在他懷中。“那都是我們的命吧。我們不能什麽都有的,誰也不能什麽都擁有。若是我們此生奮力掙紮,也不盡如人意,那也是命。”
緊緊摟住祁盞,她身上瘦瘦的。
回了宮,蝶月來報:“殿下,夏侯公子已經在您房裏等候多時了。”
“去吧。”祁祜先道。“好好跟璟讕說說。別胡鬧……”
祁盞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先開口。
“璟讕,這幾日我都有意避開你。我想你也是。我不想……”她剛說一句,璟讕便上來緊緊抱住了她。
“七妹妹。其實……在八年多前,我初來乍到,太子殿下就曾與我交過心,他叫我莫要跟你交好,不然以後你嫁人咱倆都傷心。但我弄砸了……”他尾音顫抖,似是在害怕。
祁盞剛要抱住他,便被他推開。“能別要走你送我的玉麽?”他笑模樣比哭還凄凄。
越是卑微,祁盞就越是心如刀割。“璟讕……那是你的。我不會要走。我向你發誓,我永遠對你都不變。”她抹了一把眼淚。
“璟讕……對不起……”
璟讕擺手,“別說這個。我聽不得。真的聽不得。”
“明日……我就……”試了幾次,祁盞沒能将出嫁二字說出口。
璟讕閉眼點頭,手指自己的心。“我也不變。七妹妹,有些事可能不成才是最好的。你安心做大夫人吧。”
他穩了穩祁盞的不安。
璟讕走後,祁盞将自己關在屋中愣神了許久。
祁祜在門外等璟讕出來才道:“都說清楚了?”
“嗯,她乖巧冷靜,咱們都沒看錯。”璟讕道。
祁祜嗤笑:“她……哈。沒事。今晚你要留下麽?”
“不了。”璟讕拒絕。“明日七妹妹就出閣了。今夜注定都無眠吧。”
祁祜待他走後,仰望冷月,讓人搬出瑤琴,彈了一曲《昭君怨》。
次日魚白天色,祁盞便起身換喜袍。此袍乃是尚衣局歷時四十九日縫制,暗紅底配藍紋蝴蝶花,簇擁相配,秀美大氣;
袖口用金絲滾了一圈海棠花,領口水紅壓邊,精致用心。
衣服系好,領口恰好卡肩。她恍惚間想起邵韻宅肩膀的疤痕。
她也曾問過邵韻宅,身上怎會有那麽大一道疤痕,還是在顯眼之處,邵韻宅也只是笑而不語。
坐下梳妝,此時祁祜剛好進來。
“妹妹。”他臉上喜色只是因祁盞好看。“這遠山眉倒是适中,就是這胭脂……太紅了吧?”
宮中的喜娘道:“回殿下,這樣喜慶好看。”祁盞只是沖他一笑。
“嗯……本宮來給妹妹點朱唇吧。”說罷,他捏起唇刷,蘸取些唇膏,一筆一劃點在了祁盞唇上。“好看。要問仙子何處來?只往天際廣寒宮。”
祁盞一羞……
“唉……真舍不得。”祁祜感嘆。“你從出生我比母後還先抱的你,後來你跟我到東宮,這麽些年,大事小事都跟我過來了,我養你養得跟新海棠一樣嫩,自己都舍不得碰一指甲。你卻為了我挨了打,養了半月的傷。還要跳入狼窩裏。”
“哥哥……”祁盞伸手抓住他的手指,“莫要再說下去了。我若哭了,那賊人該輕視我膽小了。”
“你本就膽小啊。”祁祜也是極為糾結痛苦。“你小兔子性子,我本該護着你周全的。”
祁盞含淚,“這不怪你。”
“若兒。”祁祜半蹲下,與之直視。“為了今後自由,哥哥也不能放棄。若是母後還在,哥哥能獨當一面,不會把你推出去。”
祁盞顧不得後面喜娘正在梳頭,低頭緊緊抱住了祁祜。“我們都不放棄。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們就得坐穩了位子。”
之後,祁盞将頭發梳完,鳳冠戴上,龍鳳環海棠牡丹芍藥,金珠寶石大大小小數千顆,冠子旁插上兩只蝴蝶步搖穩固,延伸出的流蘇在耳畔作響。
蝶月最後給她戴上鳳銜夜明珠耳墜,祁盞顫顫巍巍艱難站起。
“真可是皇室風範。”她言語自嘲,心卻極為難受。這本該是璟讕先看到的,本是想聽璟讕誇贊的。
這一身璀璨華麗惹人豔羨,卻不知她是心底悲涼。
“若瓷。”祁蒼帶着其餘胡言亂語社進來了。“我們晚些就不去将軍府見風離胥了,咱們先把酒喝了,就當先喝了你的喜酒。”
祁盞眼露喜色。“哥哥們都來啦。”
左丘琅烨道:“南初說還有些空閑,咱們喝了酒把。玄劍——”說話間,方玄劍把随身帶着的小壇子酒端上。蝶月見狀忙去拿杯盞。
祁祜屏退宮人道:“璟讕沒來麽?”
祁元搖頭,“沒來,他來也是難受。玄劍哥哥給他找了個活,讓他幫着去城外送文書了,恐是晚上才能回來。”
祁盞挽住方玄劍的手,“哥哥們都費心了。”方玄劍道:“今後你嫁過去,有什麽難處盡管說,我們雖官不比風離胥,但還是豁的出去的。”
“喲?”
“你可得了吧——”
宗南初與左丘琅烨一同打斷,“我們不敢,我們上有老下有小,我們算了算了——”
方玄劍一哼,“若兒,你莫要害怕。”祁盞點頭,“玄劍哥哥,你在我是最為安心的。”
祁祜擺手,“如今就別說這些事了。今日也說出不上是什麽大喜之日,但酒還是要喝的。”
祁元拉起祁盞的手,“姐姐,你若是走了,咱們還能常常見面麽?”
“當然。”祁盞點頭。“若是風離胥攔着,那他也真沒什麽本事了。連我跟兄弟交好都管。”
酒斟上,祁祜舉杯:“今日大家且牢記。今後我們無論多難行走,都要想想,若放手了,便是如此下場。沒有用的人,守不住自己的東西。”
宗南初道:“那就願咱們都心想事成吧。”
“心想事成!”
高聲說罷,舉杯喝酒。
“若兒今日可真好看。”祁蒼誇贊道。
“是呀七姐姐。我還以為見到母後了。這唇紅齒白,可真像母後活着的時候。”祁元道。
祁盞掩嘴一笑,“是麽。好看麽……”
左丘琅烨道:“仙女下凡也就是你這樣了。”
“你們是我的哥哥,當然淨誇贊我了。”祁盞笑着道:“上思哥哥和虛牙陪我去壽安宮給父王太後請安吧,之後我……就出宮了。”
祁祜道:“我也陪着你去好了。”
祁蒼拉了拉祁元,“那我跟虛牙就不去了。我們去正門口等你們。”祁元懵懵點頭。
祁盞望了一眼祁祜,“也好,我也習慣哥哥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