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已過,祁元連朝服都未褪,直徑到了東宮。
“這個混賬——他威脅我們——”祁元氣得摔抱枕,靠枕。祁盞在一旁看書,水開了,蝶月娴熟散入花茶,烹成茶水。
“虛牙,是不是風離胥?”祁盞眼看書問道。
“姐姐,你知道?你上朝了?”祁元問。祁盞放下書擡手,蝶月心知肚明退了下去。
祁盞示意他坐。“虛牙啊,能把你氣成這般的也只有這人了。”
祁元拿起她面前的茶盞,飲了一大口。“這個人就是個混賬,哥哥在走前留的律法,今日朝堂上他帶着岑緘宋未春這倆狗賊一一駁回了。南握瑜這老賊還嘲諷哥哥是何不食肉糜,真作嘔!”他義憤填膺,祁盞倒是不動。
“南握瑜……呵呵。南嫔娘娘的父親吶。”祁盞一笑。南嫔在宮裏能飛揚跋扈,往死裏懲處宮人全是仰仗着她的家室。
“南握瑜、方予、風舶當年都要彈劾母後。如今玄劍哥哥跟着哥哥上前線了,方大人也不谏議進表了,風舶倒是沒事了,怎麽風離胥又接着來了?”祁元不滿。
祁盞寬慰道:“虛牙,這些你在朝堂上定是提出異議了,被父王駁回了吧?那就且等等,等哥哥回來。咱們跟着哥哥,跟他們從長計議。”
“我如今就是等哥哥回來呢。這個風離胥,竟敢拉攏朝臣。”祁元托腮。
蝶月上來将果子糕點端上,“這是夏侯公子去外面買的水糕,你們嘗嘗。”
祁盞柔聲道:“你吃了麽?”
蝶月點頭,“吃啦。殿下們慢用。”
她給祁元喂了兩口糕點,祁元道:“姐姐,你真的太過溫和了。不像父王的性子,也不像母後的性子。”
“溫和麽?他們都說我像我的舅舅。”祁盞給他剝開了榛子。祁元瞪眼,“邵楠楓将軍……”
“是呀。”祁盞剝了兩枚榛子,頓了頓道:“虛牙,最近我總是心慌。去拜了拜佛也是心慌。不會哥哥出什麽事了吧?”
話一出,祁元正捏着的水糕掉落。“姐姐,你也是麽?我最近聽他們說什麽前線吃緊,是、是真的麽?”
“什麽?”祁盞颦眉。“怪不得父王近日總是心神不寧……”這話令她一陣悚怵。“不會是哥哥……真出什麽事了吧?”
祁元扯着她的手,“姐姐,你,你莫要吓我……”
“虛牙,咱們去趟禦書房吧。聽父王親口說才可。”祁盞一刻也不能耽擱,直接起身去了。
禦書房內,祁祯樾郁陶扶額。
案子上一堆進表成摞。
“臣風離胥參見皇上——”
聽聞此聲,祁祯樾稍稍擡頭。“來了……”
“是。不知皇上今日請臣來,所謂何事?”風離胥問道。
祁祯樾緩緩道:“小風将軍請坐。事關太子安危,朕就不繞彎子了。想必前線戰事吃緊你也有所耳聞。”
“是。”風離胥點頭。
祁祯樾接着道:“朕在這裏,還望請小風将軍出征,帶兵解決了亂局。”他言語期間,下唇顫抖,緊捏進表。
話分兩說。祁盞帶着祁元到了禦書房外,被禾公公攔下。
“禾公公,求求您了,讓我見見父王吧。”祁盞楚楚可憐,禾公公連忙安慰,“皇上此時正與小風将軍議事,七公主且再等等吧。”
“禾公公。”祁盞聲帶哭腔,“您知道的吧?哥哥的事。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禾公公極力回避。祁盞還欲在說些什麽,風離胥卻出來了。
他看祁盞一愣。随即離去了。
“公主可以進了。”
祁盞拍拍雙頰,進了禦書房。
“父王萬福。”祁盞行禮。
“正好你來。”祁祯樾賜座。“朕還有些事要與你将。”祁盞心口揪起。
祁祯樾道:“你今年有十六了吧?”
“是十六了。”祁盞道。
“你姐姐們基本都出嫁了。你……可曾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想過?”祁祯樾問。
心覺父王言語不對,祁盞也顧不得細想。“父王,兒臣愚鈍,還請父王明說。”
“你看小風将軍如何?”
幾個字令祁盞手腳冰涼。“父王莫不是再說笑吧?”
風離胥出宮時,細細想着當時對祁祯樾說的話。
【據臣所知,這可是皇上與太子殿下的家事……太子殿下可是跟皇上置氣才上的前線。臣……又不是皇室,不可管家務事。更何況,以臣的身份,直接給兵權甚是不妥……】
【別跟朕說這些了,就說你要什麽,才肯上前線支援太子。】
【聽聞七公主,還待字閨中吧?這一下,都可名正言順了。】
【你是在挑釁朕?】
【不敢不敢……】
他一笑。看皇家還能不能瞧得起他。
祁盞立于書房中央,雙手顫抖,渾身戰栗。
“父王,您就這麽把兒臣作為您讨好風離胥的禮物送給他了?沒有他,這仗就打不了了?”她用力扯嗓道。
祁祯樾喟嘆:“生在帝王家無奈之多父王清楚。你放心,朕會提小風将軍為總帥統領全軍的,不會讓你下嫁。”
“兒臣不要聽這個——”祁盞低吼,“兒臣有喜歡的人,父王是真不知兒臣喜歡誰麽?兒臣不嫁!”
“如今……也由不得你……”祁祯樾垂下眼簾淡淡說道。
祁盞心肺怒火中燒,“父王為何不為兒臣想想!今後兒臣的日子父王也不管了麽?”
祁祯樾駁:“他風離胥既然能提親就說明對你有心意。定會善待你的。”
“才不是!他心裏存着壞,準備折磨我……”祁盞跪下,“父王求您了,我不能嫁他……”
“你大姐和親也沒說什麽。怎你就不行?”
祁盞只恨祁祜不在。“兒臣不能啊,若嫁不了喜歡的人,兒臣還不如死了!”
“荒唐。”祁祯樾被她攪纏得乏了。“明日朕就下诏了。”
祁盞急得直哭。“父王我不能就這麽把一輩子交出去了!”
“你再胡攪蠻纏朕真的打你板子了。”祁祯樾怒道。
本以為祁盞會膽怯,誰知她倔強道:“請父王賜打!”
祁祯樾大驚。
待祁元帶着祁蒼璟讕匆匆趕到禦書房時,祁盞已挨完了。
她一言不發跪在禦書房前。嘴角滲血,眼眸充紅。
“七妹妹……”璟讕當即險些暈過去。三人要往前,卻被禾公公攔住。
禾公公彎腰擺手。“公主挨了十五大板,一聲未吭。”
“呼……”璟讕險些未站穩,被祁蒼扶住。“她怎麽這般倔?”
祁蒼蹙眉,“皇叔真是這樣說的?把若兒許配給風離胥?”
“是……”禾公公點頭。
祁元徹底洩氣。“這……為何啊?為何要許給這種人……”
“是小風将軍先提起的。”
“賤人。”祁元唾罵。
此時祁盞跪在地上,看到了璟讕。
值得……
看到璟讕就值得。她心道……
傷口的血從溫熱轉涼,祁盞絲毫不在乎。璟讕就立于不遠處一直等着她。
何為剛硬?是打了板子,跪在地上待到了子時。
不知又過了多久,璟讕還在。
禦書房的門打開。
祁祯樾出來。
“跪了這麽多個時辰,你臉上血色都沒了。”
祁盞微微仰頭看他。“父王。”她聲色沙啞。
祁祯樾嘆氣:“那你嫁不嫁?”
“不嫁。我要嫁給璟讕。我愛璟讕。”她言語倔強,寧死不屈。
這邊璟讕痛苦閉眼。蒼、元皆是心頭難受。
誰知祁祯樾竟道:“那你就跪着吧。”說罷便又回了書房。
祁盞咬唇……
祁蒼道:“虛牙你先回吧,已經到了宵禁時候了。”
“我陪着姐姐……”
“你聽我說。你等明早一亮,就去請琅烨南初說說此事,看他們有何主意。我陪着璟讕。盯着這裏有風吹草動就去叫你。等明日一亮,我得去請貴妃娘娘和你母妃說情。”祁蒼盤算着。
祁元聽話,只能先去。
璟讕痛如刀絞,他恨不得替祁盞把這罪受了。
可惜祁盞天生硬骨頭,生生跪到了雞鳴。期間禾公公來送蒲團茶水,都被祁盞給推了。
她不信她父王能如此狠心。
父王真能不顧她的死活。
“喲,這是……作何?”身後有燈火,人說話。
定睛一看,竟是風離來了。
給他掌燈之人還是上次見過的一棠。
祁盞目含憤懑地瞪着他。
“喲,還不跟我說話吶。”他似乎很是得意。
這邊祁蒼出來道:“風離胥,你站住。這還沒天亮早朝呢,你來作何?”
風離胥言語輕巧:“這不是皇上請我來領旨的麽。馬上咱們就成一家人了——”
“風離胥。你為何這麽做?”祁盞開口。風離胥一笑,“你不清楚麽?”
“就算是為了折磨我,你也該知道,我的身份,我定會壓你一頭。”祁盞道。
這邊璟讕定定看着,方才眼中的憐愛心痛蕩然無存。
“是麽?那且看看誰先受不了。”風離胥說罷便進了書房。
一個震怒,祁盞起身。雙膝酸痛使她險些墜地,祁蒼忙扶她。“我這就去叫貴妃娘娘……你們且等等……”
璟讕扶着祁盞,祁盞靠于他身上。“七妹妹,要不……你嫁給他吧!我從來沒對你有過妄想,你定是要嫁人的,我,我,我不能看你這樣的。”他真的不行,他看不得這樣。
祁盞虛弱開口。“那我也不會嫁給他……”
待風離胥出來後,得意搖了搖手中诏書。
“板上釘釘了。”他打量了璟讕一番,轉身就要家去換衣上朝。
“跟上他……”祁盞無力道。
璟讕不知她要如何,只能扶着祁盞跟了上去。
“風将軍。”祁盞喚住他。
風離胥得意一笑,轉身道:“如何?”
祁盞緩緩站直。她臉色蒼白,氣虛無力:“你如此得意,就知道會成這樣對麽?你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風離胥一笑:“殿下真的以為風某人只是為了擠破頭進皇室?臣只是想證明,你我本就相同罷了。放心,臣對殿下也沒什麽想法,只是還當年的仇罷了。”
聽聞此話,祁盞忽一笑。“看來你想錯了。”她說罷,望了眼璟讕。璟讕低聲道:“你想做什麽?”
祁盞支撐着身子,踱步到南天湖邊,“風離胥,你且記住,招惹我會是你此生最為後悔之事。”
風離胥雙眼睜大,只見祁盞說罷便朝後一仰——
“噗通。”
水花濺起。她仰進了南天湖。
“七妹妹……”璟讕壓根沒回過神。
“她瘋了麽——”一棠高喊:“來人——來人——七公主落水了——”
“噗通——”
下一刻璟讕也跟着跳了下去。
壓根沒想掙紮,祁盞任由寒水囚禁下墜。
忽感覺有人也跳進了來了,并伸手抱住了自己一同下墜。
水中祁盞一笑。
是了,是璟讕。
若此生不成雙飛燕,來世就成連理枝。糾纏至死,同根同活。
兩人一個不會泅水,一個一心求死,反正都不想活——
“若瓷——”
“七姐姐——”
“若兒啊——還不去燒水,動作快些啊——”
洛酒兒慌忙指使人去做事,屋裏祁蒼,使勁摁壓了幾下祁盞的胸腔,她嘔咳出幾口水,呼吸趨于平緩。
屋內外面亂作一團。
祁元帶着左丘琅烨與宗南初在外室給璟讕搓手腳。璟讕也才恢複神态,此時唇色發紫,一語不發。
左丘琅烨道:“大不了跟他們魚死網破,哪怕是死也不讓若瓷嫁過去受欺辱。”
宗南初打斷道:“你少說幾句吧。此事定不是這麽簡單,皇上如此寵愛若瓷,怎會把她往火坑裏推。虛牙,你沒進禦書房?”
“沒呀。七姐姐讓我在外等着,我哪裏知道會變成這樣,更不敢去問父王啊。誰是會成這樣……璟讕,你不會泅水,跳下去是要跟七姐姐同歸于盡麽?要不是何總管來的早,真就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祁元絮絮叨叨。宗南初着急道:“都什麽時候了,就別講究這些了——”
“皇上駕到——”
幾人連忙跪下行禮。
祁祯樾其觀瘆人,幾人皆不敢說話。
那洛酒兒匆匆趕出來。“皇上萬福——想是皇上剛下早朝,臣妾備了茶水請皇上——”
“若瓷如何?”祁祯樾冷臉問。
“額,醒了,還是很虛弱……”洛酒兒小聲道。祁祯樾直接進卧房,“都退下。”他連一眼也不看璟讕。
房中祁盞掙紮坐起,祁蒼扶着她。“皇叔……您莫要怪罪若兒——”
“出去。”祁祯樾直接道,祁蒼一怔。
也不敢違背祁祯樾,他轉身便出去了。
祁盞掙紮下床。她已換上了幹淨的衣物,但發與皮還是濕的。身上也是疼的,挨的板子讓她渾身痛得鑽心。
“父王……”她艱難喊道。
“啪。”
一聲清脆挨到了臉上。
祁盞因身上有傷,未站穩摔坐在地。她頓時疼的抽氣。
外室衆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祁元揪心,擰着宗南初的衣袖。
祁祯樾冷冷道:“你長十六歲朕甚少吵你,更未跟你動過手。怎麽,如今你是長本事了,學會拿命跟朕置氣了?”
祁盞未起來,也不惱怒。她目露倔強,道:“父王,兒臣不是拿命置氣,是真不想活了。若父王将兒臣許配給那人,兒臣寧願去死。”
“那你就能嫁給那質子了?”祁祯樾問。
一聲輕笑,祁盞道:“兒臣不傻,自然知我他身份懸殊,恐是不成。那兒臣能嫁南初哥哥,琅烨哥哥,甚至嫁給玄劍哥哥做妾,也不嫁給讓兒臣厭惡之人——”
祁祯樾高聲打斷:“是,是!你是長大了,學得厲害極了!那你不想活了,你也不在乎你哥哥活不活得成?”
此話如雷貫耳,祁盞愣住,五髒顫動,頓時忘了身上的疼。
“父王說什麽?哥哥——哥哥怎麽了——”她跪爬到祁祯樾腳下。“父王您告訴兒臣,果然是出事了對麽?”
冷臉把衣袖中帶來的進表丢擲在地,“你自己看看!”
祁盞顫抖去撿。
“你剛硬得跟你母後一樣,那也想想你救得了救不了你哥哥!平隐帶兵未救下止安,你哥哥被亂人圍剿,身陷囹圄,在晚些就要死在沼澤裏了!風離胥不肯起兵營救,你還在這裏跟朕置氣——”
“父王!”祁盞此聲撕心裂肺。“父王兒臣錯了——”她徹底六神無主了,跪在地上揪着祁祯樾的衣角痛哭。
“兒臣錯了,兒臣錯了,兒臣嫁——兒臣嫁——無論是誰,只要能救下哥哥兒臣都去嫁——求求父王讓風離胥立刻帶兵吧!求求父王了——兒臣什麽都不要了……”
她急得直到眼淚,哭得抽抽噎噎,全然不要禮儀風貌。“父王是兒臣錯了……哪怕風離胥要兒臣的命兒臣也給……”
祁祯樾心酸無奈。明是他跟兒子産生間隙,止安是負氣而走,他明知止安毫無戰場經驗,竟然還允了。比起止安,他更像孩子。
“父王您讓風離胥立刻出征吧……”祁盞哭道:“兒臣已經沒了母後,不能再沒哥哥了……您這是生生撕裂兒臣的心啊父王……”
祁祯樾道:“那回去朕就下旨。”他心跟熱油滾過一樣疼。
“嗚——謝父王——”祁盞磕頭,祁祯樾轉身離去。
室外衆人一驚,連忙行禮。
待祁祯樾走後,禾公公小聲對祁蒼道:“咱家備下些消腫止痛的藥,晚些送來。”
“多謝公公。”
璟讕跌跌撞撞進去,只見祁盞跪地痛哭。他連忙跪下想将她抱起,祁盞撲進他懷中。
“璟讕——璟讕對不起——對不起——璟讕……璟讕……對不起……”緊緊抱着璟讕,祁盞恨不得就此死在他懷中。
其餘人進來,看到如此一幕,皆是心疼不止。
璟讕背對衆人抱着祁盞,面卻無悲傷之色。
風離胥在之後,便集人啓程營救太子。不到傍晚便出了關。
宮中祁盞坐于東宮屋頂,癡呆望殘陽,她見不得璟讕,怕自己又橫出了同歸于盡之心。此時一切靜谧,就如從一切未發生過一般。
“七公主,當心着涼。”何行蕭悄無聲息落于身後。“為何一人在此?”
“想哥哥。”祁盞低頭帶哭腔。“更想母後。若是母後還在,我不用被這麽欺負。”
邵韻宅定有法子讓他風離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是麽。但人是要往前看吶。”何行蕭給之披上鬥篷。祁盞低頭落淚,“何總管……人是不是都是這般不如意。”
“若都順意。怎可叫人生吶。”何行蕭喟嘆。祁盞伸手示意他與自己并肩坐。
何行蕭坐下道:“殿下莫再理會這些了,越是在意越是不順。”
“我都知道。我既然答應了,就不害怕。我就是……特別想念母後。”祁盞擦拭眼淚。“我一難過就會想她。”
何行蕭道:“那是,你也是孩子。別說你了,我偶爾也會想起一故人。她聰慧善良,最後卻沒得到好下場。待我想跟她說說心裏話時,她已經沒了。”
祁盞柔聲道:“那您,跟那個故人只是朋友麽?”
“只是朋友。”
“或許上天如此安排,就是不想讓總管過于傷心吧,若你們互通了心思,豈不是會更難過。”祁盞溫溫柔柔,何行蕭也放緩語調:“她可不喜歡我。”
祁盞道:“那豈不更好。不用被羁絆住了。”
“可我已經被羁絆住了。在這宮裏,保護着她的後代。”何行蕭看向祁盞。“你像她一樣倔強。”
祁盞錯愕:“何總管……”
“我也很想認識你的母親。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能讓皇上化了這鐵石心腸。”何行蕭看着祁盞,“在你臉上,我能想出來她的樣子。”
祁盞摸了把臉。“母後比我好看得多了。我沒長過她。何總管,多謝您今日安慰我。”
兩人交談完,祁盞下了屋頂。
吹了吹風,她進卧房躺在床上。
蝶月進來道:“殿下都沒吃飯,奴婢命禦膳房做了些清口小菜……”
“鐵石心腸……”祁盞忽然詭異一笑。
蝶月吓了一跳。
祁盞緩緩坐起。“是我瞎了眼。但這件事,沒完。”
蝶月以為她瘋了。“公主……公主……”
“無事。”祁盞回神,擺擺手用膳。
飛雁南行,薄雲天晴。京城數十萬黑雲行進,壯觀不已。
風離胥騎馬昂首,百姓夾道歡呼,高歌歡唱,沖其拍手贊譽。
祁祜騎馬跟在後,垂頭恨不得上去亂劍砍死他。
他寧願死在沼澤也不想用祁盞來換性命。如今這幅樣子,倒是令他無地自容了。
風離胥甚是得意,“殿下此次也算戰勝了。不妨事的,至少在百姓裏,殿下可算是勝了。”
“住口。”祁祜低聲打斷他的譏諷。風離胥也不多言,他深知祁祜如喪家之犬,沒什麽威懾了。
待進宮後,胡言亂語社已在宮門處迎人了。
“止安!玄劍!”左丘琅烨先過去,緊跟宗南初。
“姥姥啊,人沒事就行……人沒事就行……”宗南初險些喜極而泣。
祁蒼也跟着念:“阿彌陀佛,囫囵胳膊囫囵腿兒的……”
不由得上前摸摸兩人的胳膊,“好好好,都沒怎麽受傷就好……”
方玄劍與祁祜面色挫敗,宮裏都知他們打了敗仗,還靠了救兵。兩人自然是略有些難堪,猶如被人游街示衆,去哪裏都嫌人多。
“哥哥……”祁盞看到祁祜,近一年來的委屈煩亂一并迸發。不由得上前抱住了祁祜抽泣不止。
祁祜緊緊摟着她,百感交集。
“哥哥沒用……”祁祜眼圈泛紅。當他聽聞要靠祁盞來救回自己時,險些氣得自盡。
轉念一想,他不能丢下祁盞一人在這人世間,便咬牙活了下來。祁盞搖頭,“沒有……沒有……”她最怕的就是祁祜自責。
“哥哥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了。”祁祜哽咽。他早已滿是鋼盔鐵甲,祁盞卻是他的要害。
“不是……我只要你活着……”祁盞抱着祁祜心裏才安生。璟讕立于最後,一言不發。胡言亂語社其餘人皆眼眶濕潤,心酸不已。
一旁風離胥道:“如此這般,公主殿下不得感謝俺一下?”
祁盞趴在祁祜懷裏,頭都沒擡,更沒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