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緊緊的攥成拳狀,眼中劃過一絲碎裂的波痕。
“雲兒,過來!”口氣雖急,可面上依舊波瀾不驚。
雲容聽到白曦宸的呼喚,連忙将白梓軒放下,拎着裙裾,幾步跑到了白曦宸的身旁。
“我們走。”
“嗯!”
很快很多尋找太子的宮人手中持着宮燈趕了過來,與他們兩個人擦肩而過。
白曦宸拉着她的手,一路無言,将那些星星火火落在了身後。
雲容感到了他今天的反常,平日裏,他從沒有對自己這樣冷淡過,一時間連見在這裏意外見到他的驚喜也黯淡了幾分。
前面已經到了她的住處。
“雲兒,回去吧,我改天再來看你。”說完竟然真的轉身走了。
“曦宸。”他沒有回頭。再也顧不得委屈與矜持,雲容跑過去,從他身後一把抱住他:“曦宸,我不讓你走。”
白曦宸的肩膀顫了幾顫,長嘆一聲,最終還是握住了她的一雙小手。
“雲兒,乖,我還有事,改天再來看你。”
“你很忙嗎,既然來了,為什麽連一句話也不和我說?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你不想我嗎…….我聽說…….你與史玉的婚期已經訂好了,是真的嗎?”
這件事已經困擾了雲容整整一天,無論是不是真的,她都沒有任何辦法去改變,可是還是想親口聽到他的回答。”
“是。”
他居然說得這麽平靜。雲容的心仿佛被人紮了一刀,緊跟着眼淚就落了下來。
很久,白曦宸慢慢回過頭,把她攬在了懷裏。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痕,“我說過,我的妻子只有你一個,乖,不要胡思亂想。”
他的眼中溫柔如水,她深深的看着他的臉,他也深深的與他對視,她的一雙眼睛,就像是一團漩渦,将他靈魂吸了進去,再也無法掙脫。
雲容垂下眼眸,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你說的,我都信。”
他的手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背脊,想讓她平靜下來。
“曦宸,你是什麽時候站在我背後的?”
“在你用酒壺砸太子的時候。”
“啊?”雲容驚呼,把頭從他懷中擡了起來。
“放心吧,看到的只有我一個人。”看着她聽完後調皮的模樣,白曦宸在心中再次嘆了口氣。
他不僅看到了,方才白梓軒醉夢中的話,他也聽到了,他的直覺一向非常敏感,很多時候就是因為這份敏感,才讓他能活到了今天。
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在他心底蔓延,是因為雲容兩次對白梓軒的态度嗎?第一次是別人轉述七夕之夜的情形,而這一次是他親眼所見。
可究竟是因為什麽,他卻一點想不明白。
可直覺提醒他,這個東宮似乎比芙蓉殿對于他的雲兒更加危險。
作者題外話:小白很聰明的。
☆、只欠東風
白曦宸回到皇子府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之前為娶親布置得一切喜紅之色,早就已經不複存在,偌大的王府內此時一片莊嚴,肅穆。
他拖着疲憊的腳步,走回書房,卻意外發現燭火從紗窗內透了出來。
他停住了腳步,呆呆的站在了門前。
曾幾何時,他也曾憧憬着這樣的場景,夜深人靜,回到家中,他心愛的女子,在書房內等着他,因為太乏了,當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趴在書案上睡着了。
他抱起她放到旁邊的軟塌上,然後自己坐回去,批閱公文。當感到勞累不堪時,就回頭去看一眼,她睡中的容顏……
想着想着,白曦宸嘆了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書案上果真有一個女子趴在那裏睡着了。
帶門的聲音,吵醒了淺睡中的佳人,史玉美眸一張一合,用手支起身,站了起來:“曦宸,你回來了?”
“嗯,你怎麽來了?”這時,已經有侍女進來伺候,斟了香茶遞到白曦宸的手中。
“怎麽,我不能來麽?”史玉整了一下鬓角,緩緩的走過來,從侍女的手中接過茶壺,細心的他斟滿。
侍女躬身退下,史玉在白曦宸身旁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問道:“今天你去東宮見到她了?”
“見到了。”想起雲兒,白曦宸起身,直步走到了書案前坐好。
若是可以他真是一秒鐘也不願意把雲容留在東宮之內。
史玉看出了他此時心中的不悅。也不在躲閃,直言道:“我等你這麽久,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什麽事情?”
“她可知道,你要做的事情?”
“我要做什麽事情?”白曦宸淡淡的反問她,仿佛真的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
史玉輕哼了一聲,再次走到了他的身邊,低聲說:“曦宸,你想連我也瞞着嗎?你別忘了,我父王早在三年前,就一直在和你密謀此事。
如今完事具備只欠東風,這樣的機會,你又怎麽能夠放過?”
白曦宸伸出手,狠狠的抓住史玉的胳膊,雖是笑容滿面,可眼中卻流露出一絲絕狠的目光:“此事,不用你管,你想辦法讓雲容離開東宮,我自會好好謝你。”
史玉甩開白曦宸的手,似乎也很生氣:“曦宸,這樣婦人之仁的你,怎麽成大事,你喜歡她,要和她在一起,但是你也只是一個凡人,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能一個人辦到的,她既然愛你,讓她替你做點事有什麽不可以,我好不容易把她送進東宮,絕不會讓她就這麽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
白曦宸也站了起來,與史玉對視着。
“我說過,現在完事具備,只欠東風,她就是你的東風,既然要和你在一起,她自然也應該有所付出。
你難道看不出太子在那個雲姑娘出現之前,對雲容的反應也是很失常的?所以讓她接近太子,比任何人都要适合。”
白曦宸一下子愣住了,但随即便冷笑道:“你以為,我會讓我心愛的女人去冒險?”
“
作者題外話:剛回來,稍後2更
☆、決定幫他
雲容在東宮的身份雖是宮女,卻并沒有人給她安排任何的差事,閑來無事,很快就與東宮裏的一些人熟識起來。之前她竟然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很有人緣的。
尤其是那個最先認識的寶珠,一有空就跑到雲容這裏來閑聊。
“雲容,娘娘賞了我一盤新鮮的果子,我湃在冷水裏好半天了,等着你一起吃。”
“好呀。”
“我去拿,屋裏熱,你在湖邊的涼亭裏等着我,一會我去找你。”
寶珠跑走了,雲容一個人走到不遠處的涼亭內。
湖上煙波遼闊,隔着水音傳來陣陣的樂聲。極目遠望,右前方的碧瑤臺上,一個女子身穿白紗,青絲如墨,宛若九天仙女,踏雲而來。
一個銀袍男子,走到她的身後,環住她的纖腰,讓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倚在自己的身上,那女子回眸一笑,一記香吻,落在那男子的面頰上。
引得周圍的宮人,紛紛垂首。
那畫面實在是太美了,雲容一時看得出了神。
若不是認出了那兩人正是太子與雲姑娘,此情此景雲容還真以為自己遇到了仙人。
“雲容。”一個女子清麗的聲音喚她,回過頭去看,不是寶珠,卻是多日不曾見過的郡主史玉。
“我聽說,那雲姑娘已經可以下床了,今日一見,果然是真的。天下人皆傳,天朝的兩位皇子都是情癡,如今看來,卻是不假。”
“曦宸還好吧。”雲容已經數日沒有見過白曦宸來了,他在做什麽,她更是一點也無從知曉。
“那麽多人都想置他于死地,而他卻分分秒秒想着你,又怎能會好呢?”
史玉雖然來此早有目的,但是這句話卻是所言非虛。
“雲容,我和曦宸的婚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
史玉認真的盯着雲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聽說了…..” 史玉口氣平淡,仿佛說得不是她自己的婚期一樣。她若真是喜愛白曦宸,怎麽口氣中聽不到一絲炫耀和挖苦呢?
“曦宸不愛我,也不會娶我。
可我愛他,已經愛了三年,所以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去幫他,全力配合他,哪怕是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雲容,曦宸愛你,你愛曦宸嗎?”
雲容被史玉如此大膽的表白吓了一跳,随即重重的點頭道:“當然。”
史玉滿意的點點頭,與雲容再湊近一些道:“為了曦宸,也為了你們兩個人的幸福,你可願意幫他?”
“當然願意,可是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幫,他從來不告訴我他要做什麽,也不許我問,只是讓我等他。”
天知道,她有多擔心他,若是可以,她怎會在乎自己的性命?
史玉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攤開雲容的手掌,将它放入掌心,“這個你拿着,想辦法放到太子的飲食中,就是幫了曦宸最大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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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太子
史玉走後,雲容把小瓷瓶放在掌心中,狠狠的攥住。
“是雲容嗎?”
慌慌張張趕快将小瓶子揣入懷中,雲容回身一看一個小公公手拿拂塵,正站在她的身後。
“公公喚我?”
小太監走進兩步,垂首低聲道:“太子殿下,請姑娘過去。”
咦?太子不争和雲姑娘在瑤臺賞湖聽曲嗎?怎麽會突然想起了她,莫非剛才她與史玉在一起的情形,讓太子起了疑心?
側目向瑤臺望去,那裏竟然已經空無一人了。
“姑娘,跟我來吧…..”
越走越僻靜,眼前來到了一處幽僻的院落外,匾額上寫着“梅園”兩個字。
似曾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知不覺想起了周府內的‘雅園’。
“公公,太子殿下在這裏嗎?”
“姑娘,太子殿下在旁邊的竹屋內。”
向前又走了數百米,果然在平巒疊嶂之中,看到了一間小小的竹屋,曲徑通幽,清雅隔世。
推開竹門,雲容的心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這裏布置得根本就是普通的農舍一般,這裏是….
而身着太子衣袍的白梓軒正坐在窗前的木桌前,翻閱着一卷一卷的紙張。
“參見太子殿下!”雲容把竹門帶好,躬身施禮。
“過來!”白梓軒向她招了招手,雲容愣了片刻,緩緩的走到了他的近前。
“殿下喚我來不知何事?”
白梓軒并不答她,仍舊專注的翻看着手裏的書稿。
雲容定睛一看,白梓軒手中拿着的竟是一篇篇筆鋒秀麗的蠅頭小楷。
“這些是我的一個學生寫的。沒事的時候,我喜歡拿出來看看。”
這些手稿很明顯,是出自女子之手。
恍惚間突然想起那日在禦花園中,白梓軒說要教自己讀書的事情,莫非今日……
果然白梓軒将書稿放在一邊,擡頭看了她一眼道:“我既然說了要教你,自然不會食言。”
“太子殿下日理萬機,還要教我們這些人,雲容一定盡心去學。”
白梓軒抿了抿嘴角,淡淡的說道:“我之前只教過一個學生,現在只教你一人。”
雲容略有些驚訝,又聽他說:“會寫字嗎?”
“會。”雲容被問得有些尴尬,他竟然認為她連字也不會寫,在他們心中,自己真的就是一個野丫頭麽?
白梓軒挑挑眉,氣度從容的蘸好了筆墨,遞到她的手中:“寫幾個字我看看。”
雲容接過狼毫筆,盯着面前雪白的宣紙,太久沒有寫字了,竟然不知道該寫些什麽。
直了直身,心一下子浮了起來,手中的毛筆險些落到了桌子上。
白梓軒就站在她的身後,這樣的距離,就好像是從身後環住她一樣,沁人的薄荷香氣,萦繞在她的周圍,淡淡的呼吸吹打在她的耳側,她竟然一動也不敢動,仿佛一動,就會完全跌落在他的懷中。
本來不知該如何落筆的手,也随之顫抖起來。
白梓軒卻絲毫沒有在意雲容的不安,依舊是那麽從容不迫,他輕輕搖了搖了搖頭,低嘆一聲,執起雲容的小手,在雪白的宣紙上一字一字的寫到……..
☆、再見太子(二)
太子的手熟練的拉着雲容的,自然流暢,一揮而就,沒有絲毫的尴尬,更沒有半分的亵渎。
雲容用餘光看到他的目光專注的落在宣紙之上,整顆心也被他手中的動作牽動着。
他英俊的側顏,專注的眸子烙深深烙印在雲容的眼眸深處,腦海之中……
慌亂的心,竟然慢慢的平靜下來。
宣紙之上的筆緩緩舞動,落下幾個俊逸至極的大字:
腹有詩書氣自華….
手中一頓,太子似乎想起了什麽,目光飄向了窗外,整個人沉浸在了遙遠的記憶之中。
雲容握着筆,可那筆好像有靈性一般,引着她繼續往下寫。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九個個字落在宣紙之上,雲容仔細看了好一會,方才敢确定,寫出這幾個字的人的人,果真是自己沒錯。
比起太子那幾個洋洋灑灑俊秀剛毅的字來,自己寫得這幾個遜色得很,卻也比預料中的要好很多。
白梓軒微微一怔,過了好久,他低下頭看着宣紙上的那些字,朗聲念到:
腹有詩書氣自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的看着雲容。
雲容面上一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在嘲笑,宮外來得‘野丫頭’居然也談起什麽治國平天下來了。
這些和她根本從不沾邊,怎麽會通過她的指尖,落在宣紙之上呢?
“想不到,你還懂得這些,看來白曦宸卻是撿到寶了。”
啊?她真的懂嗎,連雲容自己也說不清楚。
“不過,我看你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今後每日的這個時辰,我若無事就讓小常喜去喚你。
半年為期,你若是學不出個樣子來,我也便不在教你。”
雲容愣了一下,再看了看紙上的那幾個字,激動得脫口而言:“腹有詩書氣自華……可太子殿下你當真願意教我?”
可胸懷中那個小藥瓶香跳動的火焰,炙烤着她的心房。
白梓軒捏捏額角,淡淡的看了雲容一眼,有些不耐煩道:“本宮,犯得着騙你麽?”
嗯嗯,雲容點點頭,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确實用不着騙她一個小小的宮女。
嘶,不經意間,白梓軒似乎吃痛的倒吸了口涼氣。
“殿下,你怎麽了?”
白梓軒揉了揉額角,漫不經心道:“前幾日,不小心撞到了額頭,現在還疼着呢。”
雲容,暗自吐了吐舌頭,心裏幹笑了兩聲,微微紅了臉。
白梓軒用眼角掃了她一眼,指使道:“去幫我泡杯茶來。”然後竟自從書架上找出兩本書來,全神貫注的翻閱着。
雲容偷看他,那個樣子,仿佛只是一個滿腹經綸,運籌帷幄的年輕人,完全沒了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漠然疏離,更沒了殺伐決斷時的絕狠冷戾。
她伸向懷中的手,一時停在了那裏,心也跟着痛了起來。
作者題外話:今日2更,大家支持一下曉月,明日三更
☆、她有‘舊疾’?
“磨磨蹭蹭的做什麽呢?”太子不耐煩的催促着,“你以為我很閑嗎?”
這句簡單的話,卻深深的刺激到了敏感的雲容。
當然不是,天下人誰不知道,太子多才,光惠帝朝中的很多事情都交給太子去做,來到東宮這些日子,也聽宮人經常提起,太子書房內的燭火,常年徹夜不息。
而如今他抽出時間來教自己,也是目的明确。
雲容的心裏百感交集,自己的曦宸雖然也是才能過人,可要想在半年之內撼動在朝中勢力早已根深蒂固的太子,卻談何容易?
太子肯教自己讀書,為的也不過是不想讓白曦宸得到襄王的這一支勢力,他說,讀書只是第一步……
很明顯,他是要讓自己嫁給白曦宸,然後失去襄王的支持,甚至還有其他人的支持,最後讓自己和曦宸一起毀滅。
這才是他最後想要看到的結果。
也許曦宸比白梓軒想象的要強大許多,只有那樣才會讓白梓軒的計劃落空。
可是如此沉重的包袱,怎能讓曦宸一個人去扛,她既然是他的妻子,她應該幫他。
她不要他娶史玉,也不要他一個人只身犯險。
白梓軒把手中的那幾本書,擱到桌子上,打量着雲容。
雲容被他看得如芒在背,手顫抖的從懷中抽出來。
決心已定,來日方長。
端着茶盞,遞到白梓軒的手中:“殿下,請用茶。”
“咳咳…..”
雲容四下裏看了一圈,沒有發現燃着任何的熏香,可是喉嚨中突然難受得狠,抑制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
白梓軒,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替她在後面輕輕拍打着:“你怎麽了?”
雲容吓了一跳,一邊後退,一邊斷斷續續的說:“殿下…殿下….沒..沒…事…..”
整個肺像要炸開一樣。
“到那邊去…..”被他抓着手腕,拉到了旁邊的一張竹榻上倚好。
白梓軒不由分手,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神情專注。
他的手指好像炭火一樣,在雲容腕間炙烤着。
下意識的退縮,卻被桎梏得更緊,“別亂動。”
明明很短的時間,雲容卻感覺漫長難捱。
直到白梓軒松開她,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夏秋交替之際,肺火最盛,你有咳嗽的舊疾?”
不等雲容回答,卻聽白梓軒自言自語道:“你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這是你過的第一個秋天。”
他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将眼中的神情隐藏起來,雲容看不透他的情緒。
劇烈咳嗽終于平複。
雲容起身下榻,白梓軒不知從哪裏找出一只炭爐并一只煎藥的砂鍋來。
他打開櫃子,從裏面許多瓶瓶罐罐裏,倒出類似于草藥的東西,放在砂鍋裏,然後蹲下身,對雲容說:“別光看着,幫着生火…..”
“啊?生火…..”
作者題外話:還有2更
☆、他送的藥
“殿下….這些是什麽?”雲容指了指鍋中的那些草根樹皮。
“這些是清肺熱的草藥。”白梓軒拿起桌上的一把折扇,遞給雲容,吩咐道:“煽火。”
看白梓軒這副架勢,顯然是要親自煎藥。
可雲容還是有些半信半疑,小聲問道:“殿下,這是要做什麽?”
白梓軒正眼都沒有看她一眼,點上火,只示意她趕快煽火。
可雲容還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緒之中,只顧盯着他看,爐中很快就冒出黑煙來,嗆得雲容又是一陣幹咳。
“咳咳…”
白梓軒不耐煩的搶過她手中的扇子,娴熟的煽起來,過了好久,小小的住屋內,藥氣撲鼻,香溢滿屋。
日頭明晃晃的從窗子外透進來,太子的額頭上挂着幾顆晶瑩的汗珠,更顯得五官精致,冷顏如玉。
天下第一人,果然名不虛傳。
他神情專注的盯着藥鍋,卻突然冷不丁的說:“看什麽?”
雲容被他一問,才讪讪的收回了目光,垂下小臉道:“沒..沒什麽,太子果然是天之驕子,居然什麽都會做。”
若說白曦宸會烤肉,雲容不足為奇,可是若是太子也會這些,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白梓軒嘴角上揚,看不出得意還是嘲諷,自顧用瓷勺盛滿了藥汁,送到自己的嘴中,嘗了嘗,然後把砂鍋端起,将藥汁完全澄到地上的瓷碗中。
才淡淡的說道:“我也是煎了了好久才學會的。”
“是這樣呀!”嘴上這樣說,可心裏還是搞不明白,這東宮之中為何需要太子親自煎藥。
“我學了好久總算是會了,可是有些人卻怎麽學都學不會。”白梓軒用眼角掃了一眼雲容,嘴角揚得更高。
“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太子這般聰慧的。”
“嗯,喝了吧它”
雲容端過藥丸,再次受寵若驚:“太子殿下,奴婢惶恐。”
宮裏的人做事絕對不會沒有原因,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待雲容将碗中的苦汁好容易喝完,咂着舌頭,想要去找水。
白梓軒從挂着的一個葫中,掏出一顆蜜餞遞給她,悠悠道:“你的脈象顯示,性急內熱,肺咳之症這些時日恐怕會随着天氣,愈來愈烈,我可不想總對着病人授課。我這裏的藥也是現成的,放着也是浪費,更恐日久生蟲…..”
哦,原來是怕自己的咳嗽會傳染給他,倒也合情合理。
再看手中的蜜餞,果然已經有些時日,雲容這才心安的吞了下去。
太子有事,折騰了近兩個時辰,根本什麽也沒學成就要走了,雲容回到自己屋內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草草的用過晚飯,雲容躺在床上把弄着史玉給她的那枚小藥瓶,揭開蓋子,湊到鼻下聞了聞,沒有任何味道,怎麽也看不出是劇毒還是慢性毒藥。史玉只說,把它放到太子的飲食中,可并沒說它一定是毒藥,也許并不會要了太子的命,想到這,雲容松了口氣,似乎心裏好受了些。
“雲容?”有人喚她,雲容直起身,打開房門,卻看見小公公常喜站在門外。
雲容看看天色,低聲問道:“常公公,太子現在來喚我嗎?”
常喜,自己走進來,回身帶好門,把手裏蓋着蓋子的藥碗遞給她:“太子讓我送藥給你,以後每晚這個時候我都會來。”
雲容接過藥碗,詫異了片刻,最終還是打開蓋子,一股藥香撲鼻而來,可是卻不同于白日裏那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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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夢重現
看見雲容不解的神色,常喜低聲道:“這是太子殿下吩咐我替你熬的,你快喝了,我不能在此處久留。”
“有勞常公公了。”在他的催促下,雲容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反而有一股清涼的味道,好像是薄荷。這種味道讓雲容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太子。
夜裏,雲容沉沉入睡,只感覺自己的周圍都是沁涼的薄荷香氣。
夢中浮現出山間的一處竹屋內,一男一女桌前對坐。
男子聲音清朗,拿着一張宣紙正在教那女子吟詩。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相思,心知接了颠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
“君子好逑?橫也絲來豎也絲?”女子盯着紙上的字,不解的問道:“阿棋哥,說得明白些,你求的是哪家的姑娘,思的又是哪家的姑娘呀?”
男子似乎有些生氣,面上微紅,随即又低嘆了一聲,頗有些無奈道:“看來我說得還真是不夠直白,否則我所求的那位姑娘怎麽都瞧不出來呢?”
腦海中再次空白一片,再次出現的卻又是另一幅畫面。
竹屋外,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正攬着一個女子站在溪水旁,那女子趴在他的胸口….她慢慢的擡起頭…..他緩緩的低下臉,彼此深情一望,吻在了一處。
直到女子嬌喘不矣,男子才将她松開。
那男子用手攬着她的纖腰,雙臂用力,女子被橫空抱起,放到了屋內的竹榻上,情難自禁,男子喘息聲愈見急促,再次俯身,吻住她。一雙大掌解去女子的衣衫,很快女子晶瑩無暇的肌膚,便呈現在男子的面前。
女子在他懷中不住的顫栗。
顫抖着喚道:“阿琪哥…..”
男子似有所動,擡起頭,用手指撫摸着她臂上的一顆小小的紅痣。聲音裏均是憐惜與不舍:“雲兒,對不起,我太忘情了…….”
說完,直起身,把女子的衣服重新系好。
交疊惘替,此種片段竟是糾纏了雲容整整一夜。
可是自始至終,兩人的模樣卻從不曾看得真切。
寶珠伺候太子妃用過了早膳便來尋雲容一處去說話。
此時已是夏末,早晚天氣不那麽熱了,兩人一路在花園內走着。
“雲容,太子妃今早上問我你如今是否大好了,好像是想要派你去太子的身邊伺候呢?”
雲容心驚不矣,只聽着她接着說:“太子殿下最近也不知是怎麽了,看見我們娘娘根本就是視而不見,心思都跑到那個雲姑娘身上。
難為太子妃娘娘對太子的一片真心。”
“這是什麽?”
雲容随着寶珠的驚呼,低頭一看,一個用彩紙做成的大蝴蝶,就躺在她們的腳邊。
雲容從未見過,好奇的拿了起來,誰知,卻發現那大蝴蝶的翅膀早就已經破了一個大洞,不免有些失望。
“在那,在那…”兩個小宮女跑着來到雲容和寶珠的面前,一伸手,把大蝴蝶搶了過去。
看到翅膀上的破洞,頓時傻了眼,沖着雲容怒道:“大膽的奴才,這是太子殿下,親手為雲姑娘做的祈福的紙鳶,居然被你弄壞了,跟着我去見姑娘領罰吧……”
作者題外話:收藏呀…
☆、遭受責罰
清風拂面,碧波蕩漾。湖水旁的煙波亭內,一位美人臨水而立。靈動的雙眸微微一動,任再堅硬的心房也能随之柔軟。嘴角的絕世笑容亦可以溫暖世間最寒冷的心。
她穿着一見淡藍色的長裙,皓腕上裹着輕巧的白紗,陽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宛若墜落凡間的精靈。
周雲嫣美嗎,史玉美嗎?楚文姝美嗎?
很美,很美,可是與眼前的她比起來,卻顯得蒼白失色。
她美得如此虛幻,卻又美得如此真實。
“雲姑娘….”方才那兩個小姑娘,一前一後跑到美人的近前,其中一個年紀略小,小眼睛的宮女,把手中的紙鳶遞到她的手中,難過道:“雲姑娘,太子為姑娘祈福的紙鳶破了。”
女子伸出一只手,輕輕的把紙鳶拿起,另一只手,在蝴蝶的翅膀上慢慢的摩挲着。
目光中流露出濃濃的失落,讓涼亭的風都跟着嗚咽氣來。
雲容再次仔細端詳眼前這幅熟悉又陌生的容顏,若和白曦宸畫像中的女子比起來,這個女子的眉眼,體态真是一模一樣。
可是唯一不同的是,畫中女子美得簡單無邪。
而眼前的她,眉目間卻有着一種不易為人察覺的哀傷之色。
想必她在離開太子的這些日子裏,一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姑娘,就是她,是她把太子親手做的紙鳶弄壞的。”小宮女用小手指着雲容的腦門,惡狠狠的說。
那位雲姑娘順着小宮女手指的方向看過來,終于發現了站在花陰下的雲容,盯着她看了好半天,詫異道:“是你?”
嗯?雲容沒想到,這個雲姑娘認識自己麽?
“不是我弄壞的,我撿到她的時候,就已經破了。”雲容最讨厭被人冤枉,不過這位雲姑娘,看上去分明就是一位心慈面善之人。
想必她是會不會冤枉她的。
雲姑娘拿着手裏的紙鳶突然燦爛一笑:“破了,就是破了,是怎樣破的都不重要,一切都是天意。”
她還是把紙鳶抱在了懷裏,卻對着雲容道:“你走吧。”
“雲姑娘,真的不是我。”雲容看她不相信,急切的解釋着。
“什麽不是你?”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雲容的身後響起。
衆人回身一看,原來是太子妃楚文姝與郡主史玉及一幹侍女緩緩的走了來。
雲姑娘上前施禮,楚文姝一把扶起她,柔聲道:“聽說妹妹大好了,幾次想去探望,卻被殿下攔了回來。今日遇見妹妹,氣色果然好了許多。”
雲姑娘,把手中的紙鳶遞給旁邊的宮女,神情有些尴尬道:“承蒙娘娘挂念。”
“你我日後一起服侍殿下,自是情同姐妹,妹妹不必如此客氣。對了,你剛才和這個丫頭說什麽呢?”
旁邊拿紙鳶的小宮女搶着說:“殿下親自為姑娘做的紙鳶,被她弄壞了,我親眼所見,她卻不承認。”
“放肆!”雲姑娘沒想到小宮女如此大膽,氣得臉色更加蒼白。
“殿下親自做的?”楚文姝的臉色也難堪氣來,半晌才緩緩的說:“她是我宮裏的人,既然弄壞了妹妹的心愛之物,自當該罰。”
“來人呀…..”
☆、遭受責罰(二)
兩個公公,把她駕到空着的草地上。
雲容心知肚明,太子妃對太子一往情深,如今這個雲姑娘是太子心尖上的人,楚文姝自然不敢做什麽,甚至愛屋及烏真心想與她做一對好姐妹也未可知。
天朝後宮對宮婢的責罰格外苛刻,私毀主子的東西,最嚴厲的責罰便是受拶刑。
用連在一起的竹棍穿過手指,兩個人在旁邊拉繩子。
輕,則多日手不能用力。
重,則斷指。
一切,全憑主子行刑時的心情。
此時向太子妃求饒,絕對不是明智之舉,雲容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史玉。
無論怎樣,自己與她怎麽也算得上盟友,都是想要去幫曦宸。
史玉看到了雲容求助的表情,秀眉微皺,目光中似有不忍,可是最終卻別過頭,把目光落向了那個雲姑娘的臉上,仔細的打量。
雲容真恨呀,凡是和姓楚的沾上邊,就會倒黴透頂。一個楚陌塵是,他姐姐楚文姝更是如此。
“啊!”
十指連心,雲容登時慘叫出聲。
兩邊的宮人卻絲毫沒有手軟,還在不停的往兩邊用力的拉,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