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懷中,依賴着不肯擡起頭來:“你也要好好的。”
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她死了,他或許還有母親的仇恨支撐着他
可他若是死了,她就什麽都沒有了。
雲容目送着他離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之中。
絲竹之上再次想起,風中又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雲容用手拭去自己腮邊的淚水,可漸漸的卻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
一道如火又似冰的目光不知從何處而來,左右着她的心跳。
直覺的回頭,心如鹿撞。
樹蔭粼粼地映在男子俊毅的臉上,搖曳不定地光影襯得他的面龐像是鏡中水月一般。
夜色中,他清隽高大的身影顯得異常落寂而又哀傷,整個人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無法自拔。
雖隔着這麽遠,但他強大的氣場依舊讓雲容仿佛置身于冰火兩重天中。
莫不是,方才與白曦宸擁吻的那一幕,被他看了個滿眼?
雲容低下頭,準備離開。
她本來就是衆人眼中不懂禮數,不知廉恥的野丫頭,他自然也不會例外。
他們見過的女子,都是像太子妃,史玉甚至周雲嫣那樣的大家閨秀,像她這樣的女子,只會被他們輕視與奚落,就像剛才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一樣。
被他們看不起,她不在乎。
正想着,白梓軒竟然大步向她這裏走來了。
對于冷宮中的提醒,她是感激他的,可是現在,他要來做什麽?一時間,雲容想也不想竟疾步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才走了兩步,手腕便一只炙熱的手掌抓住。
“啊?”雲容回過身,迎上了太子的目光。
他的薄唇微微抿起,一雙清俊熠彩的明眸中,正波濤洶湧,寒芒四射。
似乎,是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
他的父親要殺她,難道太子也對她動了殺機嗎?
“太子殿下,你放開我,若是被人看到恐怕不太好。”
片刻驚異後的雲容,漸漸恢複了理智,無奈之下,警告起太子來。
光惠帝不是最痛恨自己和他的兒子們糾纏不清嗎,以太子的睿智,自然知道被人看到後的結果。
他不是一個輕易願意給自己招惹麻煩的人,而且他說過,他也暫時不想她死。
果然,聽了她的話,白梓軒的手慢慢離開了雲容的手腕。
這個男人果然是深不可測,才這一瞬間,他就已經神色如常,只是一開口,說了一句話,卻讓雲容大吃一驚,幾乎跌倒在地。
作者題外話:三更了,但咋看不到大家的熱情呢?
☆、想不想學?
幾枚花瓣随風飄搖,落入波光琳琳的太液池中,圈圈漣漪層層蕩漾,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宛若夢幻。
男子銀袍墨發,神态自若,宛若神谪。
女子綠衣素顏,神情靈動,卻驚恐萬分。
“太子殿下你說什麽?”雲容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白梓軒慢慢轉過身,居高臨下,一字一句的重複着:“你想嫁給白曦宸,我可以幫你?”
微微皺眉,這樣的回答,實在是令她難以置信。
“你為什麽要幫我?”
心中疑惑着,可是這個白梓軒仿佛天生就有一種讓人信服的魔力,幾次接觸,雲容更知道,這位太子殿下的話,少之又少,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麽廢話,每一個字都有意義。
只是她想不出他要幫她的理由。況且那日在禦書,房光惠帝震怒的情形還歷歷在目,他又能如何幫她呢?
白梓軒似乎有些不耐煩道:“我曾經說過,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幫你。這次,我只是不願那白曦宸得到襄王這一支勢力而已,所以你與史玉比起來,我更願意你嫁給白曦宸。
而且,目前本宮雖然沒有查清楚你幕後真正的陰謀主使,但也确信你也是被人利用,對一切并不知情。
所以,本宮才願意助你一臂之力,但能不能成事,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和本事了。”
這樣的回答,雲容似乎找不出破綻,可是……
“你要怎麽幫我呢?”
這個太子是白曦宸的勁敵,可不要不小心,又惹上什麽麻煩反而拖累白曦宸。
白梓軒,俊眉一展口氣卻有些輕蔑:“你不要因為白曦宸對你用情至深,你就心安理得的等着他為你赴湯蹈火。
這幾句話像一把利刃一般插入了雲容心中的最痛之處。
可白梓軒卻還嫌不夠,繼續補充道:“你也看到了,無論是那史玉還是周雲嫣,各個滿腹才情,若是我沒有猜錯,恐怕你連書也不曾讀過吧,像你這樣的女子,想成為皇子正妃,恐怕……”
他見她緊緊的咬住下唇,眉心緊擰,幾乎落淚的樣子,心中終究不忍。
可就這幾句雲容就仿佛已經感到了淩遲之痛。瘦小的肩膀瑟瑟發抖。
白梓軒深深的吸了口氣,語氣不自覺的溫柔氣來:“所以要助你成為皇子妃,第一件事,是想安排你讀書?”
“讀書?”
看着她迷茫而又無助的神情,白梓軒用最自然不過的神态點了點頭。
開辟鴻蒙,前塵往事,雲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聲音:
“阿琪,你的字寫的真好看。”
“你若想學,我便教你……”
“你嫌我學的慢麽?”
“我嫌你喜歡讀書,勝過喜歡我了…..”
這個聲音從腦海中竄出,又悄然逝去。一男一女的聲音,自己之前認識他們麽?
雲容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問道:“可你要怎麽安排呢?”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自然不會憑空因為你而惹上麻煩,我只問你想不想學?”
作者題外話:下一章宴會上會發生一件大事呀
☆、她是何人(一)
雲容的小嘴一張一合,似乎還不能将太子的話全部理解。
正殿之內的歡聲笑語愈來愈濃,管樂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雲容緊咬着下唇,袖中的小手攥成拳狀,最終認真的說:“我想學。”
白梓軒似乎早就料到了如此結果,臉上并無驚訝之色,反而淡淡的說:“不過,我也是有條件的。”
雲容‘嗯’了一聲,表示明白。
宮裏的人,各個都是這樣,蓮妃說要幫自己,首先做事要讓她滿意。
白梓軒說要幫她,有條件才是最正常不過了。
但願他的條件她能接受,那樣至少可以兩步相欠,也不必心懷不安。
但是若是她不能接受的,她也絕不會答應。
“這件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就連婉兒也不要說,但是白曦宸除外,畢竟…..”
“好,我答應你。”沒想到,太子要求的僅僅是這件事,若不是他提醒,她是不會瞞着婉兒的,但是他說了,她自然會照做。
而白曦宸,任何事情,她都不會瞞着他。
白梓軒滿意的點點頭,剛要講話,卻見婉兒急沖沖的從正殿向她這裏尋來,但是顯然還沒有發現她,嘴裏疾呼着:“雲容,雲容….”
白梓軒眉頭一皺,拉過雲容的手臂。
驚得雲容連忙後退一步。
“太子!”
白梓軒的雙手松開她,在半空中停了片刻,然後用力一甩,嘆了口氣,小聲叮囑她:“有人來尋你了……….小心。”
“小心?”
他要她小心什麽呢?
“雲容,你在這呀,可把我急死了。”婉兒跑得額頭上全是汗水,一把拉住了雲容的手:“你剛才和誰說話呢?”
雲容再一看,太子早就沒了蹤影。
“沒有呀,一直是我一個人,你眼花了。”說謊的感覺很不好,特別是對婉兒。
“哦”婉兒半信半疑,但有更着急的事情讓她沒時間多想:“蓮妃娘娘要你進去伺候呢,我找了你好久了。”
雲容一聽,也有些慌了,是光惠帝把她趕出大殿的,蓮妃又找她做什麽?
“雲容,快進去吧,在晚些,娘娘恐怕要不高興了。”
兩人拉着手,快步來到了正殿內。
雲容默默來到蓮妃身側,躬身站好。
蓮妃瞥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杯盞,雲容會意,忙拿起玉壺,替她斟滿。
擡眼望去,正巧一支舞蹈剛剛散去,光惠帝等衆人似乎意猶未盡,目光還落在舞步輕揚的舞姬身上。
白曦宸早就看到了她,遠遠的對着她揚起了嘴角。雲容心頭一熱,忍不住沖他嫣然一笑。
而太子卻似乎并未留意到她,低頭不知正與太子妃小聲說着什麽。
就在這時,不知何人擊掌。
絲竹之聲再起,兩列舞姬,從殿門處,簇擁着一位面覆輕紗的美人緩緩舞來。
她長袖舒展,裙擺飛揚,芊芊細腰上系着數條梅花狀的絲縧,和着樂曲擺動。
等來至大殿正中,伸出素手在面上一拂,輕紗落地。
待她面目落入所有人的視線中時,雲容竟聽見有人驚訝的叫出聲來。
作者題外話:大家要是踴躍收藏留言,曉月抽空3更好不好?
☆、她是何人(二)
那個女子伸出素手,輕輕的在臉上一拂,面紗落地,一張絕美的容顏落入了衆人的眼中,更有人驚訝的叫出聲來。
随着聲音望去,雲容看到,那個驚叫之人,居然是太子?
他死死的盯着那名女子,仿佛連魂魄都已經被她奪去了。
驚異之人不止是雲容,幾乎滿殿之人,都随着太子白梓軒的反常而震驚不已。
旁邊的太子妃忍不住,伸手去拉白梓軒的衣袖,小聲喚道:“殿下。”聲音雖輕,卻包含着幽怨與委屈。
成婚這麽久,從來沒有見過太子用這種炙熱的眼神看過任何一個女子。
更從未見過一向沉穩冷靜的太子殿下,在人前如此失态過。
她恍惚感應到,今晚之後,東宮以往的平靜,将一去不複返。
雲容把目光落在那女子的面容上,待看清了她的容貌後,一下子呆呆愣住。
這長臉美得令人窒息。
仿佛在千萬年之前,她見過這張容顏。
那一剎那的恍惚,讓她似沉淪夢中時光流轉,墜入了未知的輪回。
為何會如此的熟悉。
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終于想起來。
這個女子與當日淮南周府雅園之內,白曦宸房中,那副畫中的女子竟有着七分相像。
現在想起來,那漫天的梅林之中的一男一女的模樣,竟像極了太子與面前獻舞的美人。
只是這個女子……..
下意識的去看白曦宸,卻見他也正仔細的端詳着那女子和太子的一舉一動,認真的思索着。
最終還是把目光落到了雲容的身上,似乎想要有所暗示。
而離雲容不遠處的皇後,則冷哼了一聲,把手中的杯盞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一雙鳳目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将那女子焚盡。
管樂齊名,沒有人打斷,歌舞依舊繼續。
那女子廣袖舒展,如水般飄逸空靈,柳腰輕盈,矮身低回,長袖交錯,在燭光下,散出兩條華練抛灑在半空之中。
她笑容絕美,盈盈的望向白梓軒。
猛地,白梓軒推開正用力拉住他衣袖的太子妃,起身離座,一步一步向那女子走去。
直至來到女子的近前,拉住女子的長袖,向他的近前帶去,另一只手,輕輕的去撫摸她的臉,那種憐惜的神情,似乎視女子如自己重生的生命一般。
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樂師的音律也錯了好幾拍,直至徹底停下。
每個人都暗自揣摩逛惠帝的是神情。
可就在這時,大殿的燈光突然暗下來。
數道寒光交錯閃耀。
“有刺客,護駕。”
只聽撲哧一聲,聽到利器穿過身體的聲音後,一股血腥味蔓延開來。
有人大吼道:“雲兒!!”
作者題外話:三更了,求收藏。。。留言。。。
☆、誰是雲兒?
眼前寒光一閃,雲容聽見身後的蓮妃驚叫了一聲。
“娘娘?”回身之際,突然感到一股外力将她整個人抓了過去。
‘噗哧’,一支長劍從雲容的手臂上滑過,冰寒的劍身将肌膚割破,用手一摸,全都是血。
燈光大亮。
這時,禦林軍已經沖到了殿內,将皇帝與将皇後等人完全的保護起來。
蓮妃抓着雲容的手依舊沒有松開,躲在雲容的身後瑟瑟發抖。
聽到了剛才兩個人同時呼喚的那一聲“雲兒”,雲容忍着劇痛向白曦宸的方向看去,最先卻看到了太子白梓軒正痛苦的抱着剛才獻舞的那名女子,半跪在地上。
那女子顯然比自己傷的要重許多,胸口上不斷的湧出鮮血,那血跡竟然是黑紫色的。
下意識的往自己的手臂上去看,那裏居然也是黑紫一片。
“雲兒……”
太子再次痛不欲生的喚出這兩個字,悲傷的情緒,感染了殿中的每一個人。
雲容突然想到了在淮南時。白梓軒擁住自己在耳畔低喚的那一聲雲兒,聲音雖然悲切,卻不及此時的萬分之一。
“失而複得不過片刻,然後又要再次失去。”這世上恐怕沒有比這種悲哀更令人發狂而又痛不欲生吧。
很顯然,這個女子就是白梓軒口中真正的雲兒。
“雲兒,不要再離開我……”白梓軒把懷中的女子緊緊的抱在懷中,仿佛流逝的是他自己的生命。
鐵器碰撞的聲音‘乒乓’作響。那些刺客無限瘋狂,與禦林軍戰在一處,最終寡不敵衆一個一個倒在了血泊之中。
“雲兒….”
一陣目眩,雲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眼前人影晃動,白色的衣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漬。
“曦宸!”
甜淡的氣息随着雲容小聲的呢喃,拂過他的面頰,白曦宸心中一痛,擡起頭,面無表情的盯着不遠處的蓮妃:“是你拉雲兒替你擋劍的?”
聲音平淡,卻暗含無限殺機。
蓮妃吓得連連後退,最終幾步躲到了光惠帝的身後,小聲輕啜道:“陛下,蓮兒,怕。”
光惠帝冷哼一聲,對着白曦宸怒道:“曦宸,你居然為了一個奴才同你的母妃如此講話?”
“曦宸!”雲容伸出手拉了拉白曦宸的衣袖。
手臂一陣酥麻,漸漸遍及全身。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脆弱得如同風中斷翅的碟翼,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雲兒…..”
無能為力,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愛人一次又一次的受傷,白曦宸的手握成拳,幾乎要攥出血來。
。。。。。。。。。。。。。。
雲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沒有躺在芙蓉殿的房間內。
低頭,看到自己的胳膊已經被包紮好。
前面的香爐內,點着安神的熏香。
掙紮着坐起身,可是渾身無力。
一個小宮女聽到了動靜,慌忙跑了進來:“你醒了。”
雲容點點頭,忙問道:“這是哪裏?”
小宮女笑着說:“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難怪不知道,這裏是太子東宮。”
☆、雲兒醒了
“太子東宮?我怎麽會在這?”
眼前的這個宮女面相十分和善,她說平日裏在太子妃身旁伺候。
幾句話下來雲容發現她更是個熱心腸的小姑娘,“我們太子妃,那真是最最和善不過的主子,模樣生得好,脾氣品行更是萬裏挑一。
太子爺也是對娘娘寵愛有加,自從太子妃入主東宮後,太子爺竟是連一個侍妾都沒納過,主子受寵,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臉上也有光澤,只是發生了昨日的那件事,恐怕這東宮要不能太平了。”
小宮女坐在雲容旁邊,随意同她聊着。
想起了昨天的情形,雲容也不由嘆了口氣:“那女子的傷怎麽樣了?”
昨日白梓軒抱着佳人痛不欲生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此時那女子若真有什麽三長兩短,不知那癡心的太子殿下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小宮女冷哼一聲,撇着小嘴,恨恨的說:“那女子不知道哪來的,竟然讓太子爺渾身是血的抱回了寝宮,衣不解帶守了她一天一夜。
太子爺的寝宮,平日裏連太子妃都很少去,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個什麽來歷?讓太子一見,就丢了三魂七魄。”
“也許那女子與太子以前就認識也說不定。”雲容淡淡的提醒。
小宮女想了一下,點點頭:“太子大婚後,在東宮當差的人都是皇後重新換的,倒沒聽說過太子爺以前有什麽心尖上的人,不過你說得也有可能。”
“是呀,主子們的事,不是我們應該打聽的,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小宮女呵呵一笑,流露幾分贊賞:“看不出來,你還有些見識,真真與我投緣。
我不是打聽,只是為我家主子不平,你不知道,昨天太子妃去太子的寝宮,愣是讓太子支了回來,說以後沒有太子的傳召,不得私自入內,太子妃回來後,哭了足足一夜。”
“唉,真是難為太子妃了,只是我又怎麽會跑到這來?”
對太子妃是有些同情,可是雲容此刻最想知道的,卻不是這個。
小宮女瞪大了眼睛,似笑非笑,眨着月牙似的眼睛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為了你,二皇子殿下當着滿殿的人同萬歲鬧得很是不愉快。”
“曦宸?”雲容擰起了眉頭,心揪成一團。
“二皇子說蓮妃娘娘欲置你于死地,拼死不讓你回芙蓉殿。
那時你和那女子都中了毒,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性命不保。
太子抱着那女子不管不顧,自行回東宮召集太醫救治。
郡主史玉當即私下裏和太子妃不知說了什麽,太子妃便提議要了你來一起到東宮治傷,解二皇子的圍。
萬歲本不同意,還是皇後娘娘在一旁支持,說,左右不過是個奴才,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還是查這些刺客的來歷才是要緊。”
皇後娘娘?雲容想起宴會上皇後看那女子時狠戾的眼神,不由打了個冷顫。
正說着,外面有人來喚:“寶珠,太子那邊有人來報說雲姑娘醒了,太子妃要過去探望,讓你現在去伺候呢。”
☆、月色醉人(一)
回廊下,幾個宮人小心議論之聲,全部傳入了雲容的耳中。
大致是說:
雲姑娘醒了,傷勢雖重,卻也沒了性命之憂。
太子十分高興,東宮所有人都得了賞賜。
只是,太子寝宮外随時候診的太醫們,卻沒有撤走,依舊不分晝夜,随時恭候在外。
之間皇後娘娘來過幾次,每次都同太子為了那雲姑娘争執了起來,直至不歡而散。
太子十三歲平內亂,十五歲領兵戰西涼。文治武功天下敬仰,一直深得萬歲喜愛。
如今二十二歲,卻因為把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寵上了天,與萬歲産生了間隙。
關于那雲姑娘的各種傳聞飛遍了後宮,甚至整個京城。有人說她是仙女,更多人卻說她是妖孽。
雲容坐在涼亭內的石椅上,聽着廊下幾個宮人小聲傳者近日宮裏的各種流言蜚語。
關于那位雲姑娘和太子的消息,她并不上心,只是她聽到了另外一件事,不免憂心忡忡。
光惠帝已将白曦宸與史玉的婚期定在了來年的正月十五。
這樣一算,最多就還有半年的時間。
那日他說讓自己等着他,他要在大婚之前做什麽,雖然沒有說明,但雲容知道,那定然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其實白曦宸與自己在某些地方是非常相像的,其中最大的一點相似,就是最最讨厭別人脅迫自己做任何的事情。
可是這一次,脅迫他的人是當今的天朝皇帝,他的父皇,與其反抗又能有幾分勝算。
雲容的內心煎熬着,一方面擔心他,另一方面又心酸害怕他真的娶了了那史玉。
整日裏憂思難耐,竟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雲容的傷勢本就不重,解了毒,基本上就已無大礙。沒有人給雲容安排任何差事,雲容就經常一個人到東宮的花園內散心。
這一晚,月色頗好,照得花園內的山石花草,玉橋蓮池十分清晰,雲容來至一處假山背後,像平日那般坐在一塊光潔的巨石之上,靜靜的發呆。
卻聽見不遠處的花木之後,傳來陣陣聲響。
雲容知道那裏有一方石桌,兩張石凳,臨水而依,正是賞景的好地方。
只是因為過于幽僻,所以一直不曾見到有人來此。
今晚難道那裏有人?
雲容第一反應就是馬上離開這裏。
怎奈如此輕巧的腳步聲還是被人發現了。
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傳來:“誰在那?”
雲容倒吸口涼氣,這個年輕的聲音,不是太子殿下,又是哪個?
一步一步的移了過去,果然看見白梓軒籠着一身星光,坐在石凳上飲酒。
“是你?”白梓軒淡淡的看了雲容一眼,晃了晃杯中的桂花酒,輕輕抿上一口,悠悠道:“過來。”
聲音清淡,卻霸氣十足,雲容敏感的察覺出,此時的太子殿下,似乎并不高興,眉心的憂郁之色比初見時更甚,莫非是早上聽人說的那位雲姑娘的傷勢又反複了,所以他心情煩郁才獨自來此喝悶酒?
太子發話,自是不敢怠慢,雲容慢吞吞的挪到白梓軒的身側,想要行禮。
卻被太子制止住了,他指了指旁邊的石凳,淡然道:“坐下,陪我飲酒。”
☆、月色醉人(二)
“呃?”
這許久以來,雖然也曾吃過不少苦頭,可伺候一個男人飲酒這樣的差事,雲容卻從來沒有做過。
身體裏每一處毛孔似乎都在排斥着。
可那個男人自斟自飲,根本不曾看她一眼。看來被人服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
曦宸就從來不會這樣!
雲容一步一步的向太子挪着步子,心裏極不情願着,不免又想起白曦宸的好來。
“曦宸最讨厭別人動他的東西,更讨厭任何陌生人接近他。
若是允許,很多時候他更喜歡親力親為,更喜歡細心的去替她做一些事情。
比如,吃飯的時候會小心的将她不愛吃的蔥花剝掉,她不會削水果,他就耐心的替她削好皮遞給她……..
同是天之驕子,曦宸卻在宮外一直受苦,而這個太子卻一直在宮中養尊處優,尤嫌不足還同他那個惡毒的娘親,幾次三分欲置曦宸于死地。
天理不公如斯,不公如斯…..
雲容心裏憤恨着,面上不免又帶出幾分嫌惡來。
“坐下,今日我不需要伺候,只是想找個人一起飲酒而已。”
啊?雲容心裏驚呼,這個男人會讀心術嗎?
白梓軒今日沒有束冠,只有一直普通的烏木簪子绾發,些許發絲在微風中飄蕩,少了平日裏的冷峻,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墨玉般的雙瞳中,瑩着清泠的月光,眼底深處,更有一抹隐藏不住的悲傷浮現。
雲容沒有扭捏,依言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來。
拿起銀壺替自己斟滿了酒,對着他舉杯道:“恭喜太子殿下!”
開了頭,灌醉他才是正理。
白梓軒嘴角上揚,雲容大吃一驚,若是沒有看錯,這個男人竟然在笑,他居然也會笑….
白梓軒看着她端着酒杯的姿勢,眉心一展,清咳了一聲,也端起了酒杯饒有興致的問道:“哦,恭喜我什麽?”
雲容皺了皺眉,然後鄭重無比,肯定的說:“恭喜太子找回了心愛之人。”
白梓軒手中一頓,幾滴佳釀落在了石桌上,片刻的沉默後,他突然低頭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頗有深意道:“所有的人都對我此舉頗有微詞,你是第一個祝賀我的人,我很高興,謝謝!”
說完順手替雲容把酒杯斟滿,雲容一陣緊張,有些受寵若驚。
“明年元宵佳節,就是白曦宸與史玉大婚之日。”
方才建立的一點好感,頓時煙消雲散,雲容撇撇嘴,冷言道:“曦宸是不會娶她的。”
“哦,是嗎?”白梓軒拉了個長長的尾音,又道:“這麽肯定?”
肯定?她心裏是極不情願曦宸為她冒險的。可讓她眼睜睜看着他另娶她人,她卻也真的無法做到。
事實證明,不是每個人都能與太子把酒言歡的。
白梓軒根本就是個皮相不錯的悶葫蘆,幾句過後,便是漫長的沉默。
只是這男人一句話就讓雲容本來欠佳的心情更加郁悶。仿佛今夜借酒消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她有些醉了,或者是故意想醉,想着借酒放縱一下自己一直壓抑的心情。
眼前都是白曦宸溫潤如玉的笑顏,山盟雖在,命運弄人。
幸福曾經那麽近,近到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可如今她的愛人卻與陷害自己的女人同在屋檐之下,而自己卻與他的仇人于月下對飲。
積了很久的委屈湧了上來,她盡情地,無聲地哭着,努力的撐住身子,想要離開這裏,可剛一動,一股桂花酒與薄荷香的味道鋪面而來,随即,她便落入了一方堅實的懷抱。
正欲掙紮,他卻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他醉了,一雙手卻死死的抓着她,衣裙的下擺也被他壓在了身下。
嘴裏喃喃道:“雲兒,快些好起來,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雲容迷迷糊糊的明白了,太子殿下,把自己當成還躺在寝宮中的那位雲姑娘了。
可就在這時,突然有腳步聲向這裏傳來,仿佛不是一個人,而雲容的頭也越來越暈,最終倒在了地上。
作者題外話:大家收藏給點動力吧。。。
☆、月色醉人(三)
夜風微涼,雲容感覺陣陣寒意襲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草地上,四下擺滿了喝空的酒壺,動動身體,渾身酸麻,本來還沒有痊愈的手臂,傳來陣陣刺痛。
而自己的腰際正被白梓軒的手掌緊緊的攬着,而他的另一只手還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袖。
這是什麽狀況?頓時,又怒又驚。
用力一推,沒有推開他,反被他抓得更緊,索性用盡全力一根一根的去掰他的手指。
呼呼,就再差一點點就要大功告成的時候,白梓軒突然将她的小手抓住,攥到了他的手心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快醒醒,快醒醒,你看清我是誰好不好,不要這樣抓着我…….”怕驚動了別人,雲容小聲喚他。
可那人依舊紋絲不動。
雲容被徹底激怒了,目光掃到石桌下的銀壺。無奈之下,手起壺落,打在白梓軒的額頭上,他悶哼一聲,抓着雲容的雙手立刻全部松開。
雲容直起身,拍落身上的雜草,想要離去。
可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這個人是當今的太子殿下呀,若是被打壞了,估計等明天他酒醒了,自己定會性命不保。
想到這,便撤回身,半跪在白梓軒的近前。
借着月光,仔細的向他的臉上看去。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被酒壺砸出一塊淤青,分外顯眼。
雲容頓時有些心慌,可轉念一想,就當是他自己摔傷的,反正也沒有人看到。
吐了吐舌頭,準備再次離開。
可就在這時,太子的臉上突然流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似乎夢到了什麽無比憂傷的事情。
他口中喃喃的說:“母後,為什麽是你,為什麽是你?”
雲容聽的心驚肉跳,四下環視,好在空無一人。
母後,那不就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在看白梓軒臉色已經發青,似乎正被無盡的悲痛折磨着。
“雲兒,快點好起來吧…..”
白梓軒凸顯的脆弱,讓雲容一陣失神,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将人前那個冷淡疏離,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聯系在一起。
他的眼角有些晶瑩的東西緩緩落下,雲容像被施了法術般,忍不住伸手去提他擦拭,整顆心也随之哀傷起來。
從未有機會這樣仔細的去看這位遠赴盛名的天朝太子。
這個太子的外貌果然如人所贊般出色。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嘴角,和白曦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竟讓雲容産生了一種頗為熟識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此時的悲傷也讓雲容的心跟着悸動起來,連再次被他抓住的手也忘了抽回去。
仿佛這樣他真的能好過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雲容低嘆一聲,準備再次離開。
可剛一回頭,去見一個白衣少年怔怔的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們,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曦宸?”
再往後看去,他的身後還站着一個女子….
作者題外話:還有一更
☆、他的直覺
“殿下!”白曦宸身旁的女子正是太子妃楚文姝。
她幾步走到白梓軒的身旁,想扶起他,可一眼就看到了額上的淤青,整顆心更亂了。
幾乎是馬上側過頭,瞪着雲容道:“這是怎麽回事,太子受傷了?”那神情,好似白梓軒不是堂堂的七尺男兒,而是她眼中脆弱的嬰孩。
“啓禀娘娘,太子喝醉了,不小心撞到了石凳上…..”雲容一面小聲的回答着,一面幫着楚文姝去扶太子,眼睛卻一直看着不遠處的白曦宸。
“你是怎麽伺候的?”太子就是她的天,是她心中的神,太子的心中一定是痛極了才會這樣醉倒在地,雖然為的是別的女人,可她現在真想讓那個雲姑娘快些好起來,不要總這麽半死不活的讓太子難過。
心裏想的都是她的夫君,根本沒有在意到自己的那句話,深深的刺傷了白曦宸。
伺候?
白曦宸袖中的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