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茂茂覺得嚴辭這會兒看着真是詭異又好笑,她沒忍住笑了一聲,然後才回答他:“我要奶茶。”
嚴辭點頭,收回了三只觸手,只留下那只拿着奶茶粉的,從櫃子裏翻出一個紙杯,把奶茶粉倒了進去,準備接水。
他的腳步剛朝着飲水機走兩步就停下了,夏茂茂一看,飲水機裏沒水了。
這就喝不成——
夏茂茂眼睜睜地看着,嚴辭把杯子放下了,舉起一只觸手,而後,一個小水球出現在了觸手尖上。水球慢慢變大,到了足足有排球大的時候,嚴辭回頭,問夏茂茂:“喝熱的還是涼的?”
夏茂茂:“……”
她需要嚴辭先回答她一個問題:“這個水,是你從空氣裏凝結出來的,還是你身體裏類似于血液的……額,水份。”
雖然有點渴,但她不太想把男友給吸幹了。
不,喝幹。
emmmmm……這個表述好像也不太對。
夏茂茂覺得自己過去或許是ghs搞多了,現在連語言能力都有些失控,她再一次地沉默起來。
嚴辭似乎從來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用那只透明的觸手颠了颠水球,又皺了皺眉,而後,他把水球緩緩地收了回去,又一次凝結出來。
認真地重複幾個回合之後,嚴辭給了夏茂茂一個答案:“空氣裏凝結出的。”
夏茂茂放心了:“好,我喝熱的。”
嚴辭轉身找出了一個電熱茶壺,把水球扔了進去,而後兩個人就坐在茶壺附近,等着它燒開水。
這個時候,夏茂茂才有時間問清楚嚴辭剛剛到底怎麽想的:“你為什麽突然讓我和明斐一起參加那個比賽?”
嚴辭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玩過虛拟現實游戲嗎?”
夏茂茂:“實不相瞞,感覺現在天天都在虛拟現實裏。”
“……”嚴辭沉默了一下。
夏茂茂:“好了,不開玩笑了,你繼續說。”
嚴辭:“既然已經回不去了,我希望你能融入這邊的生活,參加比賽結交朋友或許對你有幫助。”
這次換夏茂茂沉默了一下,說感動好像有些奇怪,她這會兒确實心裏有些溫暖。片刻後,她拉住了嚴辭的手掌:“我知道了,我參加。”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但是夏茂茂有些發愁:“這個比賽是四人一組,現在還少兩個人,該找誰啊?”
她剛說完,終端忽然響了,剛剛才加上通訊號的明斐發了個消息過來:“剛剛時珍問我能不能一隊,我同意了,你那邊再找個人來。”
夏茂茂有些發愁地看着嚴辭:“找誰?”
嚴辭伸出一只觸手,指向了自己。
夏茂茂:“你去幹什麽?”
嚴辭輕描淡寫地說:“反正不忙。”
夏茂茂疑惑:“那你怎麽參加?教授不能參加學生活動吧?”
嚴辭:“這個不是問題。”
他沒什麽表情地把臉伸到了夏茂茂的面前,又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放,語氣平緩地說:“捏吧。”
夏茂茂有一瞬間在懵逼:“哈?”
嚴辭并沒有留給她懵逼消化的時間,他的話剛一說完,整張臉立刻變得沒有什麽顏色,看起來像是軟塌塌的橡皮泥質地,五官有些浮于表面的感覺。他很随意地帶着夏茂茂的手指往自己的鼻梁那裏一按——
鼻梁立刻無法挽回地塌了下去。
夏茂茂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嚴辭的臉。
“……”
她要變身女娲了。
刺激。
捏臉這個活兒,她幹過,有一陣子許多游戲都以能捏臉為主要賣點,但是真人捏臉,這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夏茂茂沒有先動手,而是先去網上找了張她比較喜歡的帥哥圖片,傳到了嚴辭上課用的電子板上,用電子板把圖片放大,再把電子屏擺在桌子上,準備一邊捏臉一邊看。
老實說夏茂茂有點心虛,把男友捏成別的帥哥實在是有些抱歉。但是,有多少人可以和她一樣,只談一個男友,卻擁有無數個定制帥哥呢?
太讓人興奮了吧。
夏茂茂摩拳擦掌地要把嚴辭捏得跟圖片上一毛一樣,甚至更帥。
平平無奇臉的嚴辭看了一眼帥哥圖,沒說話。
夏茂茂在桌子上擺了一會兒都沒找到合适的位置,電子屏高了低了遠了近了的,總是不太方便。
最後,她召喚出了嚴辭的一只觸手,把它扭來扭去調整好一會兒後,夏茂茂把電子板放在了觸手上,開始自己的造人之旅。
首先,這位帥哥擁有一個精致的下颌骨,那麽嚴辭也要有一個。但是,他現在這張臉下颌骨要稍微寬些,好,她要給他來個小顏整骨。夏茂茂小心翼翼地把嚴辭的臉往兩側一按——
有點用力過猛,但是還能接受。
夏茂茂打量了圖片和嚴辭,決定直接開始搞下一個項目,給他鼻梁整整。不管怎麽樣,先把他塌下去的鼻梁給提上來。
在她給嚴辭整容的時候,嚴辭也沒有閑着。
雖然他的身體整體是保持不動的,但還伸出了兩只觸手出去。觸手們一起把剛剛燒開的水壺拿到了桌邊,然後一只觸手朝杯子裏倒水,一只觸手用他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的勺子均勻地攪拌奶茶粉。
一會兒之後,奶茶稍微涼些了,觸手又插上了一只突然出現的吸管,把奶茶遞到了夏茂茂的面前。
嚴辭:“喝一口嗎?”
夏茂茂接過了這杯奶茶,急忙忙地喝了一大口,又把杯子放下了,繼續捏。
但捏着捏着,她就捏不下去了。
其實細說起來,她捏的鼻子眼睛嘴巴都跟圖片上的差不多,為了堅持嚴謹的态度,她連耳朵位置和發際線位置還有顱頂高度都小心地變了變。
但是……
每個部位都差不多,放在一起就是差很多。
太大的眼睛,太尖的下巴,太高的鼻梁,這一套整下來,哪是個帥哥,簡直就是只男蛇精。
男蛇精用着那熟悉的死魚眼神看着夏茂茂。
夏茂茂差點跪下道歉。
她在幹什麽?她哪裏是在捏臉,簡直在糟蹋人啊,看嚴辭被她給糟蹋的,都不成人樣了嗚嗚嗚。
夏茂茂握住了嚴辭的手,陳懇地說:“讀檔吧,我重新捏。”
嚴辭:“哦。”
半小時之後。
“我覺得我還需要讀個檔。”
嚴辭:“哦。”
再半個小時。
“讀——”
“哦。”
“……”
又一個半個小時過去了,夏茂茂覺得自己也快過去了,她崩潰地對嚴辭說:“我不捏了,你把檔給讀回去吧。”
嚴辭:“哦。”
他的臉慢慢又變回了最初的樣子,雖然平平無奇毫無亮點總是被人忽略,但起碼,這是一張正常的人臉。
嚴辭:“還捏嗎?”
夏茂茂目光癡呆地看着他:“不了,我放棄。但是你直接頂着這張臉過去也不行,怎麽辦啊?”
她忽然擡頭,對嚴辭說:“要不然你自己試一試?”
嚴辭想了想,點頭。
他模仿着最初夏茂茂的動作,伸出手,往自己的下巴上一按。
沒了。
嚴辭:“可以了。”
夏茂茂:“啊?”
嚴辭好像早就想好了:“不需要差別太大,可以說是兄弟。”
夏茂茂:“那倒也是。”
反正讓她捏是捏不出來了。
只是有一點,夏茂茂看着嚴辭的下巴:“我覺得你剛才用力過猛,現在下巴太尖了。”
嚴辭看着她:“你再調整一下?”
夏茂茂擡手比劃兩下,而後放棄了這個念頭,就這樣吧,再捏又不知道變成什麽奇形怪狀了。
不就是擁有一個錐子臉男友嗎?
她都見過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這算什麽,灑灑水啦。
夏茂茂給明斐發了信息,告訴她已經找到了第四名隊友,他是嚴教授的弟弟,叫嚴謹。
發完信息就已經快一點了,兩個人簡單地去食堂吃了頓飯,而後就各幹各的去了。
嚴辭要去實驗室找張教授,夏茂茂則有課要上。
她到達教室的時候其實已經快要上課,但整個教室裏空落落的,雖然沒有時珍說的只有十人這麽誇張,但絕對是二十人不到。這一點兒人在偌大的教室裏坐着,顯得都有些可憐了。
但大家的表情似乎都挺悠閑,自在地讨論着什麽,見到夏茂茂進來了,一位女生主動站了起來:“是夏初同學嗎?我是咱們班的班長,聽說班裏的夏初同學生病延遲入學,今天要來報道。應該是你吧?”
夏茂茂點頭。
女生朝她笑了一下,道:“你來我這邊坐吧,你之前的課都沒上,我跟你說現在課進行到哪裏了。”
夏茂茂沒有拒絕她的好意,走到女生身邊坐下了。正好這時上課鈴響起了,兩個人不再說話,開始認真聽課。
雖然下面的聽衆不多,但教授的授課仍是充滿充滿激情。
“上節課,我們講了流亡時期的人們在飛船上一方面為了抒發思念故土之情,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表達對于遲遲找不到合适的居留星球的希望與失望,寫出了許多意蘊豐富、文學價值極高的作品。”
“而當他們找到了新的家園之後,文學形态卻又一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登陸過程中,我們損毀了許多飛船,很不幸的是,其中有一艘飛船存儲了所有的文學歷史典籍以及故土的星際坐标。從這裏開始,我們的故土全方位地和我們分離。”
“而新的家園和過去的故土完全不同,這是一顆幾乎被水面覆蓋了的星球,我們祖祖輩輩擁有的土地,高山,河流都蕩然無存,舊有的國家,人民,家庭等概念也已經在漫長的流亡過程中漸漸分崩離析。這時的人們在文化上忽然成了沒有根的人。他們一方面痛苦地追尋過去,想要找回過去的傳統,一方面又不得不削肩磨骨,融入新家園。”
夏茂茂一邊聽着課,一邊暗自想,她來這邊五六天了,還沒有翻過這邊的史書,現在看來,需要抓緊看一看了,不然總覺得有些事情不清不楚的。
下了課之後的夏茂茂直奔圖書館去,半路上收到了嚴辭的短信:“你在哪裏?”
夏茂茂沒想到嚴辭那邊的事情這麽快就辦完了,邊走邊回複他:“我去圖書館。”
嚴辭沒說廢話,直接道:“我去找你,在圖書館門前等我。”
夏茂茂回了個“好”,就繼續朝着圖書館走去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比嚴辭早到,卻沒想到,還沒走到圖書館門口,她就看見了正在等她的嚴辭,他頂着那張新鮮出爐的錐子臉,旁若無人地站在門前發呆。
夏茂茂看他這個樣子就有些想笑,她加快了腳步,一溜小跑地來到了嚴辭的身邊,拉住他的手:“等很久了嗎?”
嚴辭:“剛到。下午上課感覺怎麽樣?”
夏茂茂:“挺好的,老師講課挺有激情。”
嚴辭點頭:“那就好。”
兩個人在圖書館前短暫交流了幾句,夏茂茂就準備領着嚴辭進圖書館了,但他倆還沒有走進大門,嚴辭的終端忽然響了。
嚴辭松開夏茂茂的手,拿起終端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後,他的動作一頓。
夏茂茂:“?”
嚴辭把手機遞到了夏茂茂的面前。
夏茂茂探頭一看——
“嚴老師,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你老婆出軌了。我可以幫你打探清楚這個人是誰。前提是就算我這次沒拿冠軍,你也必須讓我過掉所有的物理考試。”
發信人:明斐。
信息最後附了一張照片,照片裏,一個女孩正與她身邊的男孩親密拉手。
女孩一看就是夏茂茂,男孩看不清臉,只有一個錐子下巴異常矚目。
夏茂茂:……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