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橙微微一愣,下意識地轉頭左右看看。
所有人都發現了,蘇欣動作把紙塞回口袋裏。
猛然注意到肖橙的視線,她有些勉強地笑了笑,然後不安地別過臉去。
紙上的信息與自己有關?
肖橙皺了皺眉,掏出自己的字條。
第一張是她的病歷報告,跟方賀之前說的信息相吻合。
第二張是時間表,十一點午飯,十八點晚飯,下午可以自由活動三個小時,去小花園的時間也包括在內。剩餘的時間,他們必須留在病房裏接受治療。
最後一張紙條有點奇怪,每個字都是從雜志和報紙上剪下來的,大小不一的字體拼成了一句話:“規則二:沒有病友。”
僅僅是規則介紹的話,蘇欣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反應?
肖橙疑惑不解地再次看過去,只見她背對着自己坐在床沿上,好像沒什麽異常。
另外一邊的4號床同樣平靜,她向肖橙揚了揚手裏的字條,好像在問能不能看清。肖橙搖頭回應她,看不清,字條上的字像是打了一層馬賽克,花花綠綠糊成一片。
很顯然,這玻璃不僅隔音,還能防窺。
視線越過隔壁病房,肖橙注意到3號床在有節奏地敲着玻璃,好像在跟方賀交流着什麽,應該又是摩斯密碼。
方賀離得有些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在牆邊上站了一段時間,轉身回去一把掀開了自己的床板。
肖橙:“?”
3號床顯然也被方賀的舉動震驚到了,在原地愣了有将近一分鐘。
直到方賀從床板的夾縫裏,摳出一張折成細長條的海報。
海報展開後足足有半人高,方賀把它攤平按在玻璃牆上,每個小隔間的玻璃牆随之出現海報的投影,是精神病院的宣傳廣告。
穿着白大褂的儒雅男人幾乎占據了一半版面,剩下的位置一分為二,左半邊是治療成果展示,右半邊簡單的訪談。
訪談的最後一句話特意被圈出來,加粗标紅:“有人迷失在黑暗裏,我為他們種花。”
海報的投影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消失了。在那之後,方賀又嘗試着把其他東西按到玻璃牆上,但無一例外,全都沒有任何反應。
很顯然,他們并不能用這種方式交流。
肖橙又在病房裏轉了一圈,床板和床底都檢查過,依舊什麽都沒發現。
她轉身嘗試着去開病房門,把手可以擰動。但外面始終有一股無形的力抵在那裏,不管用多大勁,都沒辦法把門推開。
好在現在距離十一點也沒幾分鐘了。
肖橙轉頭看了眼鐘,默默地回到床邊,坐等開飯。
午飯是由三個醫生送來的,他們突然憑空出現在病房門口,手裏拎着多層的不鏽鋼飯盒。
負責肖橙和蘇欣的依舊是B醫生。
肖橙看着他首先走進蘇欣的病房,放下飯盒,好像是對她說了句什麽。蘇欣抖着手打開飯盒,拿出裏面的藥丸吞下去,然後張開嘴給他檢查。
B醫生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拎着剩下的食盒離開。
在他出門的瞬間,蘇欣猛烈地幹嘔起來,彎腰用力地扣着嗓子眼,想要把那顆藥吐出來,但顯然不行。
她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無比蒼白。
B醫生對這些熟視無睹,他自顧自地推開了肖橙的病房門,把食盒放到她面前。
“藥要在飯前吃。”他用毫無波瀾的語調說道,“你也不想病情加重,惹醫生生氣吧?”
“醫療資源那麽寶貴,就讓給更有需要的人吧。”肖橙一臉誠懇地看着他,“我早就主動放棄治療了。”
B醫生沉默了一瞬,然後親自擰開飯盒的蓋子,撚起放在飯菜最上面的白色藥丸,送到肖橙嘴邊。
“吃。”他命令道。
“其實我沒有錢交醫藥費。”肖橙往後靠了靠,跟他拉開距離,企圖再掙紮一下。
但是根本沒用。
B醫生固執地把藥丸又往前送了一點:“吃。”
這一次他的動作幅度有點大,白大褂的前襟被微微扯開,挂在裏面的身份牌滑落出來,轉悠了一大圈,靜靜地懸在那裏。
肖橙眼尖地瞅見上面的字。
當前姓名:B醫生。當前身份:醫護。
哦吼,這大哥已經不是醫生了。
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假裝馴服地擡手,做出接藥丸的動作,然後趁B醫生不備,手腕一拐,抄起旁邊的飯盒,給了他當頭一下。
咣當一聲悶響,B醫生被砸了個踉跄,恍恍惚惚地晃了晃腦袋,手裏的藥丸落到地上,一路滾到了床底下。
飯菜撒了他一身,湯汁淅淅瀝瀝地滴下來,冒着騰騰的熱氣。
肖橙不放心地又補了一下,不鏽鋼的飯盒底穩準狠地砸下,正中他太陽穴的位置。
這一次B醫生徹底站不住了,腦袋開始往外冒血,沒一會兒就晃悠悠地倒在地上,痛苦地低聲嗚咽着。
肖橙嫌棄他一身的菜湯,稍微離遠了一點,語氣調侃地說道:“大兄弟,你說你,再就業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啊?”
B醫生當然不會回應她,他不堪忍受地蜷縮起身體,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肖橙一臉懵逼,就算有不鏽鋼飯盒加持,自己也沒生猛到兩下砸死一個NPC的地步吧?
還沒等她想明白,B醫生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然後皮膚迅速龜裂,密密麻麻的裂紋中,無數細小的嫩芽鑽了出來。
這些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成長,長成與外牆相同的墨綠色藤蔓。藤蔓一層層緊緊覆蓋在B醫生的身體上,将他完全包裹住,看起來像是一枚巨大的綠繭。
然後那些藤蔓騰地一下自動燃燒起來,火堆裏響起B醫生斷斷續續的嘶啞叫聲。
肉的焦香味充斥了整個病房,煙霧彌漫,天花板上的報警器發出急促的警報聲,然後噴頭打開,水柱沖灑下來,落在火焰上,蒸騰出白茫茫的水霧。
水霧緩緩升騰,在玻璃牆上顯出幾行不甚清晰的字跡。
“規則三:沒有醫護。”
字跡出現的瞬間,另外兩個醫生的身體同時炸開,飛濺的血肉在空中粉化,消失得無影無蹤。
肖橙病房裏的火随之熄滅,除了淋漓的水漬,沒留下任何別的痕跡。
下一秒,所有人的病房門自動打開,廣播裏響起花匠頗具辨識度的聲音:“我親愛的病人,請享受自由活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