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刷的一下齊齊熄滅,整個房間瞬間陷入濃重的黑暗,一切聲音戛然而止,肖橙有一瞬間的恍惚,感覺自己好像落進一個絕對靜止的空間。
一只溫熱的手突然伸過來,略有些霸道地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旁邊帶了帶。
有東西擦着她的耳朵破空而去,身後響起一聲短促的悶哼。下一秒,燈光驟然亮起,将整個房間照得無比敞亮。
方賀感受到掌下略顯急促的脈搏,不動聲色地松開手:“結束了。”
肖橙轉身,怔怔地看着7號倒在地上的屍體,魂不守舍地回應了一句:“啊,結束了。”
那支紅筆像箭一樣射出去,深深地嵌進7號的喉嚨,幾乎要齊根沒入。創口處,皮肉猙獰地內翻,血順着筆杆汩汩地往外淌着,與漏出的筆油混雜在一起。
“兇手找到了,是7號殺了1號。”方賀顯得格外淡定,好像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肖橙深吸一口氣平定情緒,然後問道:“你覺得那個壁虎人是誰?”
“壁虎人?什麽壁虎人?”方賀臉上露出毫不作僞的茫然。
“就是……”
肖橙目光凝滞,指向窗口的動作猛然頓住,一股莫名的寒氣從腳底升騰上來。
壁虎人,裂痕,還有遍及玻璃的淩亂血手印。
全部消失了。
窗子上幹幹淨淨,甚至連灰都沒有。
“到底怎麽了?”方賀微微皺眉,把7號礙事的屍體往旁邊踢了踢。
“沒有,沒怎麽。”肖橙搖頭,把角落裏的四根蠟燭收起來,連同白紙一起收進床頭櫃的抽屜裏,“勞駕,待會兒出去的時候,幫忙搭把手,把這個搬到我的房間裏。”
方賀表情古怪地看過來:“順手牽羊也不是這麽個牽法吧?”
“其實我從小家境貧寒,所以有收藏癖,看到好東西就想往窩裏搬。你會幫我的,對吧?”肖橙無比真誠地看着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起來無辜又柔弱。
方賀:“對。”
在離開前,方賀還從枕頭底下找到了7號的日記,簡單翻看兩眼,沒找到什麽信息,于是動作娴熟地往兜裏一揣。
他幫忙把床頭櫃搬進508房,肖橙倚在門框上向他揮手:“晚安。”
方賀走到樓梯口,想想還是覺得不踏實,又轉身走了回來:“你別作死,我不想明天看到你的屍體。”
“放心吧,我向來惜命。”肖橙向他點頭承諾,“明天見。”
方賀與她對視良久,洩氣般輕嘆一聲:“明天見。”
肖橙坐在彈簧床上,目光發直,盯着擺在房間正中的床頭櫃。蠟燭圍繞在床頭櫃的四個角,被用蠟油固定在地上。
日記本攤開在她手邊,與之前不同的是,新的一頁上并沒有字跡出現。肖橙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日記的原主人死在了第三夜。
時間一分過去,睡意依舊沒有襲來,肖橙轉眼看向窗外的黑夜,甚至有心情思考,游戲給自己設定的是什麽死法。
一直到午夜十二點整。
嗚嗚的風聲自窗外響起,壁虎人倒趴在那裏,咧開猙獰的微笑,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着玻璃。
“來了!”
肖橙眼神一亮,翻身跳下床,拿過扔在窗臺上的鏡子碎片,關上燈,又用極快的速度挨個點燃四根蠟燭。
蠟燭光暈下,鏡子裏的紅衣女鬼一臉怨毒地看着她:“你要完蛋了。”
壁虎人敲擊的速度越來越快,肖橙已經能夠聽到窗玻璃不堪重負,逐漸開始碎裂的聲音。但她置若罔聞,坐在床頭櫃旁邊,不怎麽走心地敲了敲鏡面:“美女,有沒有興趣,賞臉玩個游戲呀?”
游戲副本第四天,早上7點整。
肖橙翻開日記本哼起了小曲。窗玻璃碎了一個小角,裂紋處滲着淡淡的血跡,清晨的陽光灑進來,照在窗臺處碎成渣渣的鏡子上,折射出跳躍着的熒光。
“啊,果然又是美好的一天呀。”肖橙用力伸了個懶腰,翻身下床,洗漱完畢後打開房門。
正對上面無表情的方賀。
他站在門口,手還停在半空中,保持着準備敲門的動作,沒想到肖橙直接開了門。于是有些尴尬地後退半步,把手插回兜裏:“早。”
肖橙一臉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在我房門口幹什麽?”
“叫你一起,給7號大哥收屍。”方賀目光越過她的肩膀,簡單掃視了一圈房間,“順便問問,你昨天晚上做什麽了,動靜那麽刺激。”
方賀的房間就在508正下方,能聽到動靜并不奇怪,肖橙略有些心虛地幹咳一聲:“沒有,我夢游。”
“夢游出一個光不出溜的壁虎人?”方賀冷笑。
肖橙裝傻:“啊?”
“壁虎人從你的窗臺,自由落體到了我的窗臺。”方賀從口袋裏掏出幾塊大小不一的窗玻璃碎片,“然後給我的窗戶送來一個暴擊。”
送完暴擊後,壁虎人就徹底嘎了,獨留方賀被冷風吹了整整一夜。
“對不起!”肖橙能屈能伸,道歉道得相當幹脆,“我不該半夜拖着女鬼玩筆仙!”
方賀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于是肖橙開始向他講述自己波瀾壯闊的夜生活。
言簡意赅地說,7號死後,她就突發奇想。如果跟鬼玩筆仙游戲,會發生什麽呢?女鬼當然不會配合,但它用着肖橙的臉,還被封在鏡子裏。
肖橙根本就不需要它同意。
筆仙游戲沒有召出新的鬼魂,但混淆了壁虎人的感知,它把鏡中的女鬼當做肖橙,結局就是同歸于盡。
“我沒想到他們還真能狗咬狗。”肖橙對這個結果也相當意外,“但不管怎麽說,我已經活過既定的死亡節點了。”
方賀:“你真是奇思妙想。”
“謝謝誇獎。”肖橙坦然接受。
兩人到底也沒有給7號大哥收屍,一前一後地走到一樓大廳。
僅剩下的三個數字人已經到了,焦躁不安的樣子。尤其是4號,肖橙懷疑他遲早要把自己的頭頂揪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