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的日記寫到昨天晚上,也就是第二夜游戲結束後。日記本上字跡端正,在句末還畫着簡單的表情符號,顯得相當人性化。
“樓梯間的鑰匙果然在那裏。後來者果然什麽都不知道。他們完了。”
肖橙盯着日記末尾處,那個惡意滿滿的死亡微笑,很好,拳頭開始癢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後來者指的就是我和你。”方賀把日記本來回翻了七八遍,确認過沒有遺漏信息後,就将它收了起來。
“但這應該與他的死亡原因無關。”肖橙眉頭緊鎖,“也對,不能指望他在快死的時候,再寫一篇日記。”
“我懷疑跟鑰匙有關。”方賀分析道,“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那些數字人對進門衛室這件事情,有點抵觸。”
肖橙:“……”不好意思,還真沒注意到。
“1號知道的事情,想必其他數字人也知道。按照日記,這裏應該只有我們兩個是所謂的後來者。這就很好辦了,我們可以去問。”
“問誰?”肖橙被方賀繞的有點頭暈,“數字人?你指望從他們那裏問到消息?”
“問鬼。”方賀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別忘了今天晚上的游戲,是筆仙。”
20:50
肖橙和方賀敲開了507的房門。
“你們來了!”7號大哥相當熱情地把他們迎進去,“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等到了時間就可以立刻開始!”
他所說的準備,實際上就是把床頭櫃搬到房間正中位置,上面擺好一支紅筆,還有一沓白紙。
肖橙和方賀在他的指引下,在床頭櫃兩側面對面坐下,然後7號一臉虔誠地将四根蠟燭分別立在房間角落。
方賀示意肖橙去看白紙邊緣,那邊有一小塊洇開的暗紅色印記,像是滴上去的血。
“我沒注意到,紅筆漏油。”7號放完蠟燭,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略有些腼腆地撓了撓頭,“這種細節就不用太在意了吧?”
不管這到底是血跡還是筆油,游戲都是要繼續的。
7號抽出一張白紙,一筆一劃地寫下二十六個字母:“請筆仙需要兩個人,你們先來吧,我還沒想好要問什麽。”說罷,他已經自顧自地走過去,啪的一聲把燈關掉。
肖橙眼前陷入一瞬的黑暗,還沒來得及吐槽,7號已經不慌不忙地依次把蠟燭點燃,昏黃的火光勉強照亮了整個房間。
最後一根蠟燭點亮,時鐘數字正好跳動到21點整,哔哔哔的急促鬧鈴聲響起,7號在肖澄身側站定,用滿是笑意的語氣催促道:“時間到了,快開始吧。”
肖橙與方賀左手手背交錯,松松夾住那支紅筆,筆尖自然垂落,正對着那張寫了字母的紙。
7號看着他們,難掩興奮地搓了搓手,喉嚨裏發出喑啞的古怪聲音:“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咒語!把咒語念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手臂穩穩當當地懸在那裏,然後方賀率先開口,把詭谲的咒語念得抑揚頓挫:“筆仙啊筆仙,請與我續緣……”
肖橙緊接着念道:“筆仙啊筆仙,請與我續緣……”
房間四角,燭光搖曳,發出響亮的噼啪聲。溫度似乎降下去了,肖橙感受到從腦後吹來的冷風,用餘光瞥了眼行為詭異的7號,然後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上。
那股冷氣擦過她的頸側,緊貼着胳膊向前探去,最後滲入她和方賀交錯的指縫間。
像是有第三只手握了上去。
兩人只感覺胳膊一沉,随後整個手臂都被牽引着,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7號陰涔涔的聲音适時響起:“筆仙啊筆仙,你來了嗎?”
筆尖顫抖着往下,落在白紙上,拖曳出不規整的紅色筆跡。
肖橙依次讀出被圈起來的字母:“
方賀很耐心地給她講解:“我來了,這是拼音。”
肖橙:“……”好家夥,這竟是個特立獨行的華國鬼。
“快問!我知道你們有好多想問的問題!快問!”7號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好了好了,問了問了。”肖橙不怎麽走心地敷衍着,借着撩頭發的動作,捏了捏自己僵直麻木的左臂關節。
真正開口問問題的卻是方賀:“筆仙啊筆仙,第一個問題,你是男是女?”
筆尖再次劇烈動起來。
——男。
“筆仙啊筆仙,第二個問題,你是新喪的人嗎?”
——是。
“筆仙啊筆仙,最後一個問題。”方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微笑,“是誰……殺了1號?”
筆尖的挪動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整根筆都劇烈震顫起來,粘稠的紅色筆油滲了出來,在筆尖處凝聚起來,将滴未滴地墜在那裏。
肖橙的胳膊突然一抖,兩人交錯的手瞬間被彈開,那支筆卻并沒有落下,依舊筆直地豎在那裏。
然後啪嗒一聲,那滴筆油落在紙面上,血一樣緩緩暈染開來。
屋外狂風乍起,肆虐着灌在窗玻璃上,發出陣陣駭人聲響,風聲中似乎還夾雜着凄厲的嗚咽聲,還有……
砰,砰——
借着明滅不定的昏暗燭光,肖橙找到了敲擊聲的來源。窗外倒趴着一個血淋淋的人,身上的皮膚不知道被什麽融掉了大半,七零八落地挂在那裏,露出坑坑窪窪的筋膜組織。
他像壁虎一樣趴在那裏,專心致志地敲擊着窗子。
砰,砰——
血掌印印在玻璃上,淋漓的血順着掌印紋路淌下去。随着他越來越用力,敲擊聲變得清晰起來,甚至逐漸蓋過了風聲。
玻璃不堪重負地裂開一圈蛛網狀裂痕,他像是察覺到肖橙的視線,手上動作一頓,偏過腦袋隔着窗子與她對視,甚至态度友好地露出一個微笑。
他的臉上同樣沒有皮膚,腐肉因為微笑的動作被牽扯起來,滲出大滴大滴的淡黃色膿液。
肖橙:“……”大哥,這種時候要不就別笑了吧。
同樣被刺激到的還有7號,他整個人都僵直在原地,相當難以置信地指着窗外的壁虎人,不斷嗫嚅着:“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