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蟲03
呼吸與氣味的交雜,使得除卻機械化完成任務沒有任何互動的兩人都染上了一點情動的意味。
它從那還未完全融合的記憶中窺探到這一幕,只是本能地模仿,還未能明白這究竟是在做什麽。
只是空氣中橘子糖的氣味逐漸散播,越發濃烈起來,才剛剛适應這具軀殼的“李禹方”茫然顫動着。
兩人之間的那微小距離慢慢消失了,嚴峰察覺到他不自覺地貼了過來。
又過了一分鐘,她覺得要是1.0還在定要對這破紀錄的時間感到開心。
按道理來說兩個人應該已經開始脫衣服了。但是對方沒有動靜,似乎是長年累月形成的被動性格,使他在強勢中下意識屈服以避免沖突。亦或者1.0與他的關系已經差到一個地步,所以連這個時候他也在下意識抗拒着主動。
作為扮演1.0的她本該主動出擊,可這屬于是加班了,沒有一個打工人社畜會自願加班,嚴峰也不例外。
再磨叽磨叽,估計很快就會結束了,她這樣想着。
于是她一邊開始摸魚,一邊開始加重手下的動作。
本就站不太直的李禹方頓時悶哼一聲,弓起背,将她背後的衣服抓的更緊了,同時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在他胸膛磨磨唧唧半天沒解開一個扣子的手。
這位同居人不光脾氣看起來好到懦弱,對于親密關系好像還有點抵觸心理,大概是有陰影?
嚴峰樂的清閑。
兩個人挨得更緊了,互相支撐着,準确的說是她在支撐着他。
兩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過後………
嚴峰:?
這麽久了,似乎不扒衣裳都不禮貌了。
聽着眼前人越發情動的聲音,她騎虎難下。
這跟日記中寫的完全不一樣好嗎?還是說他今天狀态特別好?1.0真的是死早了,現在這年頭耗子都能給貓當伴娘了。
兩個人的小屋內,腳步輾轉,薄薄的衣衫和溫熱的身體因為運動摩挲着,嚴峰往前推着他倒在床上。
站累了,躺躺。
壓在對方身上嚴峰思索現在這個情況到底應該怎麽辦,本來是要加深對方的固有印象,防止對方發現換了人,現在成了難題。
這不科學!——她在心底發出吶喊的聲音。
原本的計劃出現了無法預料到的漏洞,所有的後續程序都無法順暢地運轉下去。
當戲場上的對手改變了故事情節,那麽聰明的好演員該流暢地去修整自己的劇本。
然而嚴峰的不樂意情緒到達了頂點。
加班就算了,但寫完這行代碼卻發現老板又有了新計劃這誰能接受?
不繼續下去,僞裝1.0的任務恐怕就失敗了,而且是大大的失敗,那她前面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費了?沉沒成本又讓她一時卻步。
相比較嚴峰的苦惱,李禹方的肌肉緊繃着,那層甜膩的氣息越發嚴重。
在嚴峰看不見的地方,他垂着頭靠近她的脖頸,呼吸噴灑着,見到那雞蛋清樣的肌膚立刻染上粉色。
這是個親密的動作,嚴峰很快感受到了。
完了,這位同居人好像要自己上手了。
也是,好不容易這麽長時間一次,想必他應該也很期待洗刷恥辱之類的吧?
時間越長沉沒成本越高。
她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柔軟的高床上,她壓在他身上感受到起伏不定的胸膛和越發濃重的橙子蜂蜜的味道,那濃郁的氣味讓人不自覺心髒跳動的速度加快,溫熱的呼吸交纏帶着顫抖的尾音将人包裹進甜膩的運動中,散亂的衣服觸碰着她的臉頰。
室內安靜又躁動。
嚴峰偷偷清了清嗓子,她擡眼看向他的面容,想從那旖旎的神色中找到什麽突破口,但是從她的方向僅能看見他的繃緊的下颌和不斷吞咽的喉結。
雖然臉長的很像清秀,但是男性特征還是挺明顯的。
因為時間比她預計的長太多,她連手下的動作也開始敷衍,而且她遲遲沒脫衣服想必讓對方已經感到疑惑了。
嚴峰能看見他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
要繼續下去嗎?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衣領上頗為慢吞吞地解着扣子。
這個時候她無比希望有另一個人來敲門給她一點場外援助,擺脫無法進行下去的尴尬處境。
牆上的各種海報五顏六色,床頭羽毛制作的捕夢網晃來晃去。
“李禹方”嗅聞着身上人的氣息,吞咽的時間越來越短,半阖着眼睛,那雙淺褐色的瞳孔因為刺激不斷收縮着,在刺激增大時變換着形狀,逐漸出現密密麻麻的圓形,如果有人能夠看的到便一定會第一時間認出那是類似于蠅蟲的複眼。
她的動作像是被上千臺精妙至極的攝像機觀測,一舉一動都被分析拆解。
關于蟲族的來歷人們知之甚少,只知道它們降生時空間會有一瞬間的扭曲,接着那奇形怪狀的卵便在原地等待着孵化。
那些卵大部分和鴕鳥蛋一般大,但也有極細極小的,靠寄生在宿主體內吸收養料。
如果一不小心進入人體,那麽人的脾性就會立刻變得異于往常,大概三周之後蟲就會将人吸幹、吃空,之後從人體的任何地方爬出。
在轉入地下基地以前曾有人提出蟲族也分為很多物種,就好似地球上的人類和動物一樣,不過自從人類被逼下地,便沒有人再研究了。
“李禹方”很餓了,它才剛剛降生,蟲卵裏吸收的能量在快速分解,而繁衍又是件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情。
它的思維散漫,反應有些不受控制。
饑餓使得眼前的生物變得更加美味。
骨瓷白的臉挨近了那溫熱的肌膚,微微張開了嘴,類人的牙齒變得尖銳,紅色的嗓子中探出了難以描述的東西。
跳動的血管,嫩滑的肌膚。
“李禹方”情動地喘息着,濃郁的信息素飄蕩在她周圍,一寸寸地将她包裹,鋒利的的牙齒讓“李禹方”清秀的臉變得猙獰。
它急切地需要飽餐一頓。
吞噬,咀嚼。
填滿那空蕩蕩的肚子。
她是如此的芳香,它的嗓子裏不自覺發出低低的呻吟,看到她發紅的耳尖,“李禹方”更加激動,排列整齊的眼睛不斷一起收縮着瞳孔,它學着零碎記憶中的人類模樣将手探入她的後背。
光滑又柔軟。
只要它的手指輕輕動,就可以劃破包裹她的外殼,将血肉勾出。
進食是它的天性,不可分割。
已經調換位置匍匐在嚴峰身上的它有些不解。
她的能量比起這浩瀚的宇宙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可這一刻它卻無法抑制地想将她拆解撕咬,盡管它明明知道這不可能會讓它飽腹。
走神的人因為驚吓不自覺加重手上的動作。
它立刻僵了僵身體,嗓子裏不自覺溢出人類的聲音,腰部繃緊抽搐了一下。
信息素在停頓一秒後猛然爆發。
基地外,宇宙中的黑暗與地球上的明晝在這時波動了一瞬,降落在任何星球的無數只“蟲”紛紛擡起了自己的頭、眼,它們遙望着地球的方向。
感應到了。
感應到了………
每一只蟲都張開了嘴巴,發出了人耳聽不到的聲音。
小基地內的房間內,李禹方的臉上開始浮現白色的骨骼,不斷地去迎合她的動作。
它埋在她的頸肩企圖舔舐。
然而下嘴前卻有些不舍地看着這光滑的皮膚,于是它咽了咽口水,先是輕輕地用那溫度較低的臉蹭了蹭。
“嗯啊……”
——它發現只要自己發出類似的音節自己臉下皮膚的溫度便不自覺攀升,于是便像發現玩具的小孩子一樣樂此不彼地進行實驗。
她看起來可真香,它又一次在心裏道。
然而即便它只是輕輕舔舐也會破壞這美麗的肌膚,讓空中的香氣也變的難聞,這使它格外猶豫。
兩個人交疊着挨得很近,陷在柔軟的被褥中。
嚴峰猝不及防被壓在被子上,感受到他不斷磨蹭的臉以及因為漸入佳境而主動挺動的腰和難耐的瑣碎的音節,還有那生澀地不知道怎麽撫摸的手,越發覺得事情有些不可控制。
像是要被白嫖了一樣。
然而此情此景好像并沒有什麽能暫停的理由。她感到同居人濕熱的唇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吻上她的側頸。
不過讓她覺得有些違和的是他不斷上下滑動的喉結,吞咽聲随着橘子蜂蜜糖的味道逐漸加大,大到她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才是一顆要被螞蟻分食的糖果。
好像他下一刻就要在流出唾液和咬一口她的肉間做出選擇。
隐約看的到那橘子被撥開皮露出裏面橙黃色的帶着白絡的瓤,然後捏碎的果肉蹦出酸甜的水汁被混入蜂蜜中凝結。
因為吞咽的聲音越來越大,李禹方的呻吟聲都有一剎那的停滞。
他是餓了嗎?
也是,現在都這麽晚了,今日基地食堂又不是開啓的日子,大家都在自己家吃飯。
聽說每周三的基地小食堂傍晚都會分發水果,已婚的青壯年可以到最後多領一份,不過1.0幾乎沒去領過——只能說她“志”不在此。
上次發葡萄的時候1.0就去了,因為聽說葡萄對于補腎壯陽有作用,但是不巧發到她的時候臨時換成了橘子。
想吃橘子了,嚴峰也開始有些嘴饞。
她的飯還沒吃呢。
再過一會兒就要涼了吧。
越想嚴峰越覺得自己仿佛在鋪天蓋地的甜香味中聞到了飯菜的辛辣香氣。
是辣椒!她擱了辣椒!1.0在角落裏種植的觀賞用的辣椒被她沒忍住薅了幾個下來,然後炒進了菜裏。
做菜怎麽能不放辣呢?
嚴峰輕輕地抽了抽鼻子,覺得自己嘴裏開始分泌唾液了。
有點害怕等會做着做着突然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
加班,真不是人幹的活。
在先行者的時候天天被卷着不下班,為什麽她都鞠躬盡瘁死在先行者手裏了還要被逼不得已。
嚴峰想了想,決定速戰速決算了。
不過這對于眼前的同居人來說好像很不道德的樣子,她便又遲疑了一瞬。
耳邊青年的聲音越發大了,放在她腰間的手讓她感覺要被折斷一樣。
嚴峰思考了一下她現在坦白後會發生的場景。
——已知同居人跟1.0關系非常差勁,其次同居人往常從來沒有到這個程度的類似經歷,然後現在他好像上頭了有那麽一點點的激動。
總覺得他惱羞成怒然後憤而舉報她并且自己也留下更深的心理陰影的情況比較大呢。
嚴峰在內心嘆了口氣。
今天這個“班”好像是不加不行了。
那不如早點完事為好。
她腿一伸,手一拉,身子一用力就又翻轉了兩人的姿勢,她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壓着他的腰,整個人坐在他身上開始準備脫衣服。
李禹方在她突然動作時同樣受到了驚吓,聲音不自覺上揚,瞬間隐匿了非人的樣貌,睜着一雙淺褐色的眼睛有些懵然地看着她,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何下意識地隐匿了同人類不同的外殼。
脫了上衣後嚴峰定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有些奇異地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嘴角。
破了?
她記得之前在門外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倒是面頰的傷沖洗掉血跡之後就剩了一條細線。
“你………”
“叮咚,緊急通知,基地小助手插播一條消息,今日外出的滅殺小隊發現有一撥蟲族正準備朝這邊遷移,經星星探測器的追蹤發現确有此事。從現在起,最近三天內地球小基地将關閉外出通道,開啓三級防護。”
“感謝大家的努力與生生不息的人類精神。相信這次我們也能一起共度這個小難關。也感激今日滅殺小隊的機敏與勇猛,成功地為我們減少了損失,我們将會銘記你們為人類文明所做出的貢獻與犧牲………”
“請大家一同為我們的英雄們獻上真摯的敬意。犧牲者女林菲菲的家屬将按照地球基地法得到應有的補償,以及所有今日一同奮鬥的滅殺小隊成員将得到鑒于七天的額外的食物與3000點的基地貢獻點。讓我們所有幸存的人類一起共勉。”
與此同時補給的食物嘩啦嘩啦地傳送了過來,嚴峰眼尖的看到了圓滾滾的橙黃色,還有一束打包好的百合花。
夢想成真就在一霎那。
怪不得今天這位同居人回來的這麽晚,原來是發現了蟲族的痕跡。
一般聚居的蟲族進行遷移會先派出先遣隊,看來他們似乎是發現了先遣隊的行蹤。想必今日他們又經歷的一場生與死之間的較量。
如果不是1.0與他的特殊關系,和只要僞裝忍耐兩個星期她就能非常合理地轉變個性融入這裏的誘惑,嚴峰不見得第一反應是僞裝。
她畢竟不清楚這位在1.0日記中頗為冷漠寡言且心思惡毒又缜密的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家夥。
然而其實從進門到現在看來,這位同居人并沒有日記中所寫地那麽令人不恥和厭惡。相反懦弱和順從才是他表現出來底色。
“咕咚。”
手底下傳來濕漉漉的觸覺,嚴峰回過頭來,看到了李禹方抿緊的唇和嘴角流淌出的唾液。
嚴峰沉默了。
她問道:“你是不是餓了。”
手下的青年這時才發揮了寡言少語的特征,閉着嘴不說話,因為瞳色太淺看人總是晶亮亮的,但一直吞咽的樣子還是出賣了他。
嚴峰肯定至極:他一定是也聞到了我做的飯菜的味道。
室內經過剛剛的插播安靜下來,呻吟聲和喘息聲消失,只有吞咽的聲音在房間內回響着。
單看這位同居人現在的樣子,嚴峰想象不到他剛剛到底是怎麽哼出聲來的,還哼的那麽帶勁。
嚴峰把在他嘴邊的手移開。
再不移開她懷疑他要将她的手當做大骨頭啃了。
手指上沾滿了黏糊糊的唾液,而且似乎還有剛剛他的氣味,雖然他聞起來很像橘子糖,但嚴峰還是偷偷地在他衣擺上抹了抹。
“咕嚕!”一聲極大的叫聲從她的肚子傳出來。
嚴峰與同居人面面相觑。
“咕咚。”
“咕嚕!”
她還坐在他的腰上,頭頂星星已經閉麥,然而咽口水的聲音和肚子叫的聲音一聲接一聲。
雙重奏下,尴尬蔓延。
室內一片晚霞色的寂靜。
她開口提議道:“不然我們還是先去吃飯?”
嚴峰:餓。
蟲子:餓。
嚴峰:飯好香。
蟲子:“飯”好香。
嚴峰:幹飯去吧!
床上躺平任rua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