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新娘18
兩日的旅行結束導游卻沒繼續帶着他們前進,而是給了他們自由選擇的時間讓他們自己游玩,并且還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幾輛車。
譚欣水提議大家一起到北邊花林走一走,最近沉迷聽故事和編花環的鄭清越很快同意,少有的感興趣。
周依依的心砰砰直跳,察覺到不對勁。
她看過之前先行者給的資料。果然都是些無關大雅的邊邊角角,但大致知道先行者那裏有能禁锢空間的東西,他們準備拿那個來對付鄭清越。
雖然禁锢空間聽起來很厲害,可是其實只是一種特殊重力場,用來針對鄭清越的。
今天才是第二天,難道先行者計劃提前了?
她不信任先行者,一如先行者不信任她。
其實早在譚欣水和燕心知兩個人頻繁表現出對她的關注時她便察覺到異樣。心裏一直在琢磨先行者到底想做什麽。
編了個借口遠離了一會兒鄭清越。周依依連忙聯系起了歐禪林。
【周依依:你們這是什麽意思?計劃提前不需要跟我打聲招呼的嗎?
歐禪林:我也不知,稍等。】
然而沒有等到歐禪林回複,鄭清越便找到了她,他向來是一刻不肯同她分開的。
牆邊陰影下,鄭清越走過來,伸手幫她把頭上的落葉摘掉,拿在手裏,看葉脈上清晰的脈絡,問道:“不是忘了拿東西嗎?找到了?”
周依依若無其事地轉身,亮了亮手裏的吊墜,是一朵漂亮的玫瑰。
“好看嗎?”
鄭清越低頭看着不語。
“這個吊墜是我母親的,雖然我跟她感情并不深,不過這是她死去時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其他的都被我父親賣了。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永恒的愛。送給你吧。”周依依說完要給他戴在脖子上。
枯紅色的寶石玫瑰花勾勒着金色的邊在陽光下耀耀生輝,與他格外相配。
“你不想去花林?”他突然問道。
周依依心中有點不安還有種莫名的惆悵,理智告訴她這荒缪的一切終于要結束了,可她發覺此刻連否認都說的帶一抹艱難。
“沒有,我只是不喜歡與譚欣水他們同行,你知道的。”
鄭清越學着她的樣子摸了摸她的腦袋,他學的很像,終于不再是那種一板一眼的古怪模樣,只是力道要更輕些,對着她開口道:“那不跟他們一起,我帶你去。”
周依依眉頭一跳,謹慎問道:“怎麽帶?”
這個帶法總感覺不是什麽常規的交通方式。雖然她确實有些不安,但大部分的原由還是在先行者身上,她進了這裏又沒有帶武器,實在是被動。
至于鄭清越,是有那麽一絲不舍,但也僅僅只是一絲罷了,如今走到現在,她只能去信任先行者。
“像你那天晚上去神廟附近那樣。”鄭清越回答。
周依依道:“去神廟附近?我那天晚上怎麽去的?”
鄭清越沉思片刻給了一個通俗易懂的名詞:“瞬移。”
周依依:………?
她瞬間心裏下墜了一下。
人類不借助任何工具怎麽可能會瞬移?他莫不是在忽悠她。
周依依确信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其他什麽東西。所以她一時想象不到是她自己去到的那裏,只能推測,許是因為在鄭清越身邊産生了一種莫名的能量,扭曲了空間,将她送到了那裏。
她也不是什麽量子學領域的專家,隔行如隔山,實在是沒有辦法深究此事。
“不用,我們自己坐車過去就好。”反正有智能駕駛。
鄭清越對于出行方式是無所謂的,于是就敲定了計劃。
周依依坐在車上看着窗外的風景,茂密的林木,斷掉的石碑,未修整的遺跡。
車內的智能機器提示她心率過高。
“鄭清越。”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又停下,看着從窗前收回視線的面容平靜地注視,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周依依心裏惘然,莫名其妙地道:“你看起來越來越像人類了。”
車內不知何時又開始讓人沉悶起來,是皮椅冰冷的味道讓她呼吸有些不順。
鄭清越就這樣安靜地打量她,從她的唇到她的眼,然後伸出手來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這一刻他才承認,他确實有點像人類了。
“我不喜歡人類。”鄭清越道。
周依依撲哧一聲笑了,她覺得鄭清越這句話說的特別像影視劇中的ai反派,不得好死的那種。
在那個人工智能萌芽之前的日子裏,這種電影曾一度鋪天蓋地,後來研究出來後就不再有了,直到現在ai智能已經成為人類不可取代的“朋友”。
“不好意思,看來我誇到馬蹄上了。”
鄭清越冷冷地看着她,心裏仍一刻不停地叫嚣着要挨近一點,将她分解與自己融合,但整個人仍舊一動不動,遮着她的眼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連剝落都不曾有。
“你并不是在誇我。”他低聲指出。
周依依默默吐槽:看來他的石頭腦袋也并不是無可救藥。
但是那又如何,這并不能改變什麽。
她将他的手拉下來,見到他的目光時竟有一瞬間的不解與心慌。
這個目光看起來并不像開心的樣子,可他們不是正在前往他想去的花林嗎?
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麽?
但最終周依依只歸結于自己的心情不好,所以将自己的心情映照在了他身上。人類的大腦就是這樣寫滿了bug,所以出現錯誤的判斷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思即此,周依依又逐漸安定下來。
車輛匆匆,馬上要進入花林的範圍,那裏離北邊基地只有很短的距離。不管先行者要做什麽,這都是最方便的時候。
這一路駛來的壓抑心跳,在這一刻又瘋狂起來。
周依依臉色有些泛白,甚至無法再調整自己的呼吸,她感覺到了旁邊鄭清越的視線,和他緊握的手。
花林如海,粉色與七彩交織,是最自然的配色。
歐禪林到現在還未發給她新的信息。先行者一定在搞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就是這件事情導致了今日的行動。
不能讓車開進去。
至少現在不行。
腦內的危險預警呼啦呼啦響着。
她的手放在了停止的按鈕,鄭清越也并不阻攔,看着她的手覆在紅色的按鈕上一動不動地僵持。
周依依的不妥和歐禪林的動靜他都知道。自然也知道先行者一定在打什麽算盤。但不管他們打什麽算盤,在祂的事情上他們并不是敵人。
“要不……”周依依艱難地問道,“我們不去這裏了,換個更好的地方。”
鄭清越摸上了她的半邊臉頰,手疊放在她的手上,危險的氣息蔓延,他開口拒絕:“不,就這裏。”
周依依看着他又恢複成這樣恍若不知的樣子,心裏焦慮不減。
到底要不要送他進去。
花林中确實是一個布置先行者重力裝置的好地方,按照他們的研究,雖然鄭清越擁有自愈、虛化、瞬移、控制磁場等能力,可是他并不能觀察的到塗抹藥物的機器上,且因為骨家界本身就被特殊的磁場籠罩,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布置并準備捕捉他。
但要注意,必須一擊即成。否則讓祂察覺就不再有成功的機會。
周依依只要負責把他騙到此處,并且在看到幹枯的玫瑰時遠離他十米的範圍就可以。
這自然是有一定危險的,倘若她在重力領域開啓的那一刻沒有逃脫,那領域不光會将祂關入牢籠,同樣會将她碾成一個肉餡湯圓。
而此刻,說好了要配合她離開的歐禪林沒到。
甚至于一向緊張此事的譚欣水于燕心知也沒發過來半點信息。
周依依同鄭清越對視着,手穩穩的放在那裏沒有離開。
十米,九米,八米……兩米……
就在車子駛入花林的那一瞬,她的耳邊終于響起通訊聲。
與此同時鄭清越耳邊也響起同樣的聲音。
【停止任務。】
“啪!”在機械聲響起的那一秒周依依立馬摁下了按鈕。
随之車上天窗打開,外面的風帶着花瓣與自由接踵而來,兩個心懷鬼胎的人錯開眼神各自抿了抿唇。
鄭清越胸前的寶石玫瑰在剎車中側了側身,反射出緋色的光。
因為心虛和對先行者的怒火與各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周依依看向外面的花林,美麗又夢幻,帶着泥土的清香。
其實既然任務停止了,那麽她也就沒必要去摁停車子。但她還是這樣做了。
風吹滅那些特別的情緒。
花林落着花雨,內裏深深又靜谧,等待着人的探究。
突然她視線在某處一頓,颦起了眉。
但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去探究那個林中一閃而過的熟悉的小女孩虛影,而是在通訊中瘋狂呼叫先行者與歐禪林要個說法。
她确信以及肯定,剛剛在鄭清越臉上出現的那一瞬間确實是怔愣,就在她聽到通訊聲的那一刻。
那時先行者一定是在同鄭清越對話,周依依篤信着。
各種猜測溢滿她的心房。
鄭清越側了側耳,随即把周依依攬進了懷中。
溫暖又柔軟,讓他空蕩的心又重新填滿。
擁抱她,貼緊她,将冰冷的身體鑲嵌進血與肉中,去感受那奇特的感覺。
不夠,還不夠。
要再多一點擔憂與親近,再多一點注視,不要把目光移向不知名的地方。他緊緊擁抱着她,有些顫抖,整個人又開始脫落碎塊并緊緊地粘在周依依的身上。
執刀的劊子手貪戀着刀下人的血液。
若是此刻結局,那麽未嘗不是圓滿。在他還未找回那個人類的自己之時,在他還未品嘗到那一絲不舍。
鄭清越撫摸着她的發絲,埋在她的肩頸。
仍覺得不夠。
貪婪充斥着他,迫使他如一只茹毛飲血的野獸,試圖去榨取她最後的溫暖,那些血紅色碎塊蠕動過的地方,印下通紅的痕跡。
僅僅是溫暖并沒有辦法安撫他。
那些看不見的,只能用靈魂用心髒去感知的東西才是他的解藥,是能填滿他空曠的心房的良藥。
他是如此渴求,在她摁下按鈕之後。
鄭清越甚至想要撕碎她,從中一點一點地屍體中尋找着她所擁有的那些奇怪的東西,那些讓他也變得遲疑的東西。
“究竟是什麽?”他在她耳邊呢喃着,詢問着。
“是什麽?告訴我。是什麽?”他一遍一遍地引誘與懇求。
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那個能夠讓他感受到滿足,讓他停下腳步,讓他有一刻甘願沉眠的東西。
剜下那雙美麗的眼睛,分解那頭顱身體與骸骨,想擁有,想得到。
“告訴我,告訴我。我不會殺了你的,我答應你會保護你。告訴我那是什麽?”鄭清越喘息着,帶着陰郁和癡迷。
要忍耐,他告訴自己。
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不能撕碎她,否則她就會知道自己欺騙了她,不會讓他有機會得到那東西了。
鄭清越懷疑是因為他并不是人類的原因,所以才這樣癡迷她,剛剛那一刻他竟然真的在考慮與祂離開。
她肯定對他做了些什麽。
但是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
他需要那種東西,就像一個瘾君子一樣再也無法控制。
是什麽,究竟是什麽?
鄭清越脫落着,緊緊貼着她的皮膚,每一寸,每一刻。
車內已經落了滿地繁花,清掃程序檢測到後開始吹出微風來将那些花瓣歸還給自然。
周依依側着脖子撫摸他的脊背,堅硬又冰涼。
她聽到他身體裏各種骨骼和血肉在發出奇特又讓人恐懼的聲音,但神奇的是她竟然有了一些抵抗力。
“你在說什麽?”周依依不解問道。
她迫于這不穩定的磁場而不敢再同先行者對話,窩在鄭清越的懷裏,感覺自己的手也在顫動。
是後怕。
周依依沒法确定先行者會不會坑她,在先行者與鄭清越之間,她顯得太過渺小且微不足道。
盡管鄭清越确實對她有些特殊,可她困在牢籠已經太久了。忍受先行者這一個牢籠就已經讓她煩躁不堪,如今名為鄭清越的又一個牢籠出現,讓她的厭惡達到了極端。
要擺脫他們,擺脫這些無趣又麻煩的生命。
是,自由是不存在。
可眼前的牢籠卻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