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敲響你家門[人外] - 第 17 章 邪神新娘17

邪神新娘17

明亮的光下,周依依任勞任怨地給某位小孩脾性的家夥編着花環,一朵兩朵三四朵,最後還額外編了個小的。

漂亮的顏色透着自然清新。

這是畫家夢寐以求的色彩,那些不屬于人類,而屬于大自然的。

所有的“人”都是小偷,靠竊取為生。竊取土壤的水分、養料、元素,竊取空氣中的氧氣、氫氣、氦氣,竊取那些自己沒有的,竊取那些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周依依把花環放到鄭清越的懷中。

鄭清越總是靠的她很近,無時無刻地想去牽着她的手、擁抱她。她真覺得這個家夥有什麽皮膚饑渴症,還是無可救藥的重症那種。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不用想,一定是譚欣水他們。

他們今天半天的功夫已經敲了兩次門了。這實在不同尋常。

周依依明白他們想盯梢的心思,可是這才是第二天,離先行者規定的時間還有四天,實在是盯得太過緊了,遲早讓鄭清越察覺出不對來。而且有一點讓她很不解,就是她總感覺她們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沒偏移,看起來好像防備的不是鄭清越,而是她。

這種感覺很不好,尤其是先行者曾欺騙她說出了歐禪林并沒有人知道鄭清越的身份,雖然昨天通訊恢複的時候,歐禪林曾發來消息解釋。

這其中迷霧重重,讓周依依摸不到頭腦的同時雷達咚咚地響。

她打開門看見譚欣水熟悉又标準的笑顏,再也不覺得完美了,認為她看似聰明,實則腦子和梅沛然一樣不清醒。

随着“哐”地一聲,周依依冷言合上了門。因為鄭清越和這幾個人,她到手的研究資料都沒來得及看。

恰巧這時歐禪林還發來消息:不好意思,我們需要一些鄭清越的血和組織,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提供一下。

周依依:我是賣雜貨的嗎?

歐禪林提醒:你的實驗室。

他之前也要過周依依的血液和組織,但周依依自然不肯給,鬼知道他們想做什麽。

突然,周依依面前看見的畫面全部消失。身後趴上來的重量讓周依依心髒有一瞬地收縮,好在她之前把信息調整成非本人不可視且閱後即毀的狀态了。

“好重。”她抱怨道,然後舉了舉手裏的蛋糕,“一起吃。”

門前慣例花枝招展,鄭清越道:“你有些煩躁。我去幫你殺了她怎麽樣?”

周依依:…………

誰?殺誰?

他最近越發狂妄了啊。沒挨過公司的毒打的神就是不一樣。

“文明社會,不要動不動就殺人。”她跟背上的人像只連體企鵝一樣往回走。

鄭清越賴在溫暖的人身上一刻也不肯離開,那種想要散成灰塵與她融為一體的心思又升起。“你之前不是許願讓他們都去死嗎?”

周依依怔了怔,他是在說邪神廟的事。

“倒也還好,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她忽然想到什麽問,“你們邪神難道許了願不允許撤銷的嗎?”

鄭清越冷然道:“當然。除非你想取回付出的代價。”

周依依更加奇怪,她左思右想也沒發現自己付出了什麽代價,反而是被治好了一身的傷。想到模糊的回憶,她肯定是自己的記憶仍舊問題重重。

“我的記憶感覺還是有很大問題,你能告訴我我付出了什麽代價嗎?”

鄭清越原本是虛虛環繞住她的,此時緊緊地擁抱住了她,身體下壓,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說道:“你不記得了,那我為什麽還要告訴你?讓你離開我?”

周依依改口:“那算了,別說了,我不想聽。”

鄭清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了淺笑:“周依依,人類是肮髒的,不要去聽信他們的謊言。”

同作為人類的周依依不免覺得他是在內涵什麽。

“我也肮髒?”她抑揚頓挫地問道。

周依依發誓要是這家夥真的這麽說,她要給他一巴掌。人類這麽肮髒,他還觍着臉要人類的親親和安撫,自己成天掉渣,虧他說的出來!臉呢?!又掉地下了?!而且,他生前不是人類?!

“你知不知道人類中有一句話叫下了床就不認人?”周依依道。

鄭清越靠着人半點沒有想離開的念頭,只聽了她這句話頓了頓,更加貼緊了她,感受軟乎乎的溫暖,回答道:“你不一樣。”

呵,花言巧語倒是與生俱來,死開!

察覺周依依的掙紮,鄭清越又悶着頭笑,蹭的她頭發散亂,熱乎乎的。

雖然通過這幾次事件,周依依認識到他真的對她有一定的寬容和聽從,但她并不會去刻意去觸碰他的底線。這也導致兩人看似親密無間實則防備疏離,至少在周依依看來是這樣。

祂說祂愛她,可這種東西若要讓她相信實在是無稽之談。朋友、愛人甚至于親人,都是不可信的,唯有利益永恒。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價值,或許是情緒價值、或許是社會價值,當另一方的價值高過這一方的價值,那麽低的那一方勢必會被抛棄。

她只是千年時光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插曲。一個人類。人類如何去判斷同自己不同種類的生命的想法呢?終不過是莊周論魚罷了。

等到一個蛋糕吃完,周依依摸了摸他手上又開始變幹的花環,然後回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吻。

鄭清越貪婪地加深,追逐着她的唇,在他摁在她腰間的手加重時被摁着臉制止。

周依依的呼吸與他交織,抵着他的額頭道:“你現在的身體究竟是什麽構成的?”那種随時随地碎成好幾塊的樣子絕不是人類的身體能辦到的。

他看起來并不在意先行者那邊的動靜,于是她的膽子也就大了些。如果沒有能力去馴服一個怪物,那她自然不能讓它後續給自己帶來威脅。

鄭清越感受着額頭上的溫暖稍微清醒片刻,又拉開了她後背的拉鏈,喘息着還要去吻她,這次仍被制止。

“我想要你的一塊身體碎片做研究。”周依依道。

鄭清越立刻便從她的話語中知曉了什麽,他擡眼看着她,同樣能看見千裏之外的梅沛然和那個不知名的身影,以及更遠處那個和先行者都是頭部的公司中秘密集合的動靜。

回到眼前,她的模樣美麗又生動,眼中亮着星星點點的光。

作為人類,她比他要合格。盡管他塑造捏取的那些記憶本該是灰暗的是無趣的,可是她卻遠比他要溫暖的多。

鄭清越曾看過她的一些殘篇記載。

她本是一名女扮男裝從軍打仗的士兵,後來憑借軍功可封将軍,但當時的統治者卻賜她一紙婚約,待她回家待嫁時收回了她的權利明升暗貶。

族中衆人祈求,按耐了她回京質問的想法。然這場婚禮卻沒能完成便變做葬禮。族人擔憂統治者怪罪,于是一杯毒酒相贈,其魂歸于天。

可鄭清越之前入她記憶,卻發現當時她本就欲為衆人而死,卻先一步死在衆人手下。多麽可笑的結局。

後面的事情便跟殘篇記載的一樣了。死了兒子的鄭家并不允許與她合葬,于是她死後仍做未婚女籍。不久,鄭家犯了大錯全家滅門,将軍族人因心中不安,怕其魂索命,故立将軍廟,并以琉璃石像為替身做其陰親。自此之後當真安穩了一段時間,再無人不明原由死去。

但後來其族人同樣被滅滿門,獨留一瘋癫小兒,仍拜将軍。再後來就是将軍現世,屠殺一城之人,又隐于歷史之中。

見眼前人眯着眼不回應,周依依沉腰越發挨近了他重複道:“想要你一點碎片做研究可以嗎?”

鄭清越不知自己哪來的怒氣,道:“你自己來拿。”

他說完後周依依當真挑挑選選,在他胸口處的裂痕中敲出了一小塊碎片。随即被惱羞成怒一般地人摁着手越過那身體的重重骨骼觸摸到了那砰砰跳動的類人的心。

周依依的一只手陷在他胸膛裏,看着鄭清越好不容易和緩的神色重新染上陰冷。

在這一刻她奇異地沒感覺到任何恐懼與害怕,反而迫切的想将手下的心摘出來,看看他會是什麽表情。

她感到自己有種莫名的興奮。

“你如今在這裏,那麽邪神廟的石像還在那兒嗎?”周依依突然問道。

鄭清越的回應是碎成許多塊,然後按照他一直想做的那樣将她徹底地包裹在自己身體,不管是內裏還是皮膚,全部有着自己喜歡的位置,挨着她蠕動着。

濕潤的唇,柔軟的皮膚,那些他得不到的情感。

他不曾改變自己的想法,卻在這一刻瘋狂地想要挨近她,近到沒有一絲空隙。

但感覺到她緊閉的嘴,于是就好像惡犬看見了眼前的禁止線,并沒有和上次一樣往裏湧。

恐怖又瘆人的聲音以及歌聲在周依依耳邊接連不斷,她手中始終緊緊地攥着那塊從他身上取下來的石頭。

她聽到他對于之前話語的回應,他說:“在。”伴随着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和濃郁花香。

周依依閉着眼睛并不為他的狂熱所迷惑。

連心都是假的還要學人說愛,這可真是讓人贻笑大方。

總是長的再像人類,他也學的錯漏百出。

鄭清越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癡迷又晦澀,一聲一聲地道:“依依,依依………”

周依依眼皮微微顫動。

不可否認,在觸摸到那虛假的心髒時,她的确曾有那麽一瞬被他眼底的情緒刺痛。

學習人類做什麽呢?

那樣虛僞無知的生物。

不是嫌棄肮髒嗎?

那怎麽不想想,這樣肮髒的生物能塑造出的“愛”又會是什麽好東西。

周依依最終還是松開了手裏的碎塊,在嘈雜的聲音中回了個嗯字。

“一遍一遍嘟囔什麽,活着呢。”

鄭清越停頓一刻,随即更加躁動起來,貼着她的唇,掀開衣角。

周依依警告出聲:“我說過,不要碎成一片一片的。”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做了他冥婚的新娘了,虧她之前神廟還死咬着要做朋友。

鄭清越渴求着、暴動着,卻下意識地忍耐。

最後那些碎片拼合化作完整的人去等待她的親吻,聽她在耳邊平靜地講着他記憶裏無趣至極的幼兒小故事。

那些洶湧的、不滿的內心就靜了下來。比起緊緊的相擁與融合,好似她的聲音與輕輕地摸頭更有一種奇異的魔力。

鄭清越搞不懂這是為什麽,但察覺有些事情好像在逐漸地變化。

将他塑造的更像一個——人,在他死去之後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