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敲響你家門[人外] - 第 19 章 邪神新娘19

邪神新娘19

耳邊鄭清越還在一聲一聲地詢問,可周依依聽不明白他究竟問的是什麽東西。

她的皮膚滲出鮮血,因為擠壓。

“你想要什麽?”周依依努力地推開他企圖找到一絲空隙。

他又失去了理智,那些稀碎的古怪歌聲與語句響起,詭異的領域在她眼前若隐若現。

周依依很是生氣,前所未有的憤怒,鄭清越根本不是正常人,他本來就是個怪物。而這個怪物并不會心甘情願地套上獵人給的繩索,盡管她将繩索編織的美麗又動人。

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要死在這裏了嗎?

“鄭清越,我呼吸不上來了,放……放…開我。”周依依的手抵在兩人中間,可她身上仍然貼滿了不知名的東西。

她感覺自己的理智在消減。

混沌與黑暗在侵襲她的世界,周依依并沒有放棄或投降,她仍舊在努力抵抗着。

似有孩童拍手在笑:“新娘笑盈盈,淚卻濕襟袖。”

似有老人在低聲叩首:“将軍啊,将軍啊……”

似有女子在無言訴說:“胭脂匣,朱紅砂,來奉神,佑安寧………”

青年、中年、達官顯貴、貧賤之人、憤怒的、悲傷的、平靜的、心死如灰的、貪婪的、善良的………他們祈求,他們交談,他們在竊竊私語,他們一股腦地往她腦子裏鑽。

周依依被緊緊地擁抱在懷裏,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分成幾節,碎片将鑽進她的身體裏,感受她溫熱的血和肉以及破碎的靈魂。

周依依的那些情緒也逐漸在此之中消解,她只能艱難地去喘氣,到最後甚至沒辦法發出聲音。

鄭清越……你這個……

“啪嗒。”枯紅色的玫瑰被拽掉到了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兩滾。

……該死的家夥。

她臉上不自覺盛滿了眼淚,那不是她的本意,卻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

擁抱着她的鄭清越終于從癡迷中稍稍掙脫,碎片仍舊在她身上蠕動着,他稍稍向後退去,給了周依依一點喘息的空間。

周依依大口喘氣。

鄭清越伸出斑駁不堪的手指在她的耳朵上劃過,那傷口中流出的血就滴在他的指尖,被他放進口中。

“對不起。”他學着人類做錯了事情那樣開口,這幾個字對他很陌生,這個情緒對他也很陌生。

這大概就是歉意吧,鄭清越怔然地想到,随即感到新奇。

憤怒、悔恨、開心、喜愛,那些色彩缤紛的世界在短短幾天展現在他眼前。

他知道從前有許多人說他古怪,可他并不在乎。或許祂正是因為他這點特質才選中了他。

怪物與怪物才是最相配的,不是嗎?

意識到這一點,鄭清越笑了,笑的不璀璨也不燦爛,那是從枯敗陰森的腐爛植物中開出的花。

周依依擦了擦自己的淚,吸了吸鼻子,定定着看着斑駁不堪的他,看着他清俊的臉上露出煞人的笑。

她親了親他的金屬眼睛,看他舒展開心的神情,平靜說道:“我現在要打你了。”

話落,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到了他的腦袋上。

周圍懸浮着一圈灰塵裝的東西,鄭清越側着頭,眼睛裏陰暗晦澀。

周依依将臉湊到他跟前怒氣沖沖地道:“臉都被你擠變形了!你看看!你看看!”

她看着對面的人定定地看着她,額角破掉的口子出流出鮮血來,又被他伸出手接住。

生氣的模樣落入鄭清越的眼中成功讓他轉移了注意力。

掉到地上的項鏈被撿起,周依依抿着唇給他往脖子上扣。

鄭清越現在極度地想靠近她。

那種不留一絲縫隙的,貼緊、相擁、撫摸,卻只能小心地伸出手去湊到她的臉龐飲鸩止渴。

明明他都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可卻沒有辦法将她再次擁緊。

不光這樣,她還遠離了他的懷抱。

鄭清越之前覺得輕輕地放手留下一絲空隙就已經是他的極限,可現在她就在他面前,卻連擁抱都不給。

那些黑暗中的東西蠢蠢欲動,催促着他去掠奪、去擁有、去将她重新拽回來。

可是不行。

如果她不主動,如果她不給予,他找不到那些能夠撫慰他,讓他上瘾的東西,那些神奇的存在。

他像一只窺視喂食者的餓狼,隐匿在黑暗。探究她如何從空蕩蕩的口袋中拿出讓他飽腹的肉來。

欺騙、引誘,去探究。

若是她樂意解答這個問題,想必那只兇狠狡詐的怪物一定會在下一刻撕碎喂食者,為了美美的飽餐一頓。

但鄭清越如今還辦不到,沒辦法。

于是只能靜止在原地,等待着她的消氣,等待着她再給自己一個吻。

她手中的項鏈又被帶回他的脖頸同樣成了禁锢他行動的工具,漂亮又帶着悲劇色彩的玫瑰搖搖晃晃。

永恒的愛。

永恒且枯萎的愛。

周依依要求:“你還要再跟我多說幾遍對不起。”

她看着眼前極為不穩定的邪神,将自己的情緒擴大并表達。生氣憤怒失去理智,那并不會讓她獲得什麽。但是她可以利用這些情緒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例如,試探一只茹毛飲血的怪物會不會為她手裏的繩索而退後。

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周依依在邁出那個合适的範圍。不是因為別的,僅僅因為這一刻他看過來的眼神。

癡迷,渴望,但瘋狂抑制。

她心裏有些激動和顫抖,因為這意味着她編織的美麗鎖鏈有機會讓他套進去。不需要太多,只要她偶爾能夠輕輕拉動這鎖鏈就好。

先行者做事實在靠不住,他們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所以她必須做些什麽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是極其危險的——去與一個邪神拔河,試探祂的底線。

但是周依依認為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她不得不去做。她甚至惡劣地想着,如果自己因此而死去了,那麽先行者的計劃也就泡湯了,那聽起來也是不錯的樣子。

總不會比這種無力掌控的感覺更糟糕了。

她迅速冷靜了下來,看着眼前的人重複對不起。

“不夠。”

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胸膛起伏不定,空氣中的碎片又開始逐漸黏連她的衣裙和皮膚。

周依依覺得這畫面頗有些令人發笑。

她假裝生氣,他假裝道歉。兩個明明情緒淡薄的怪物披着人皮僞裝着正常人,更重要的是他們剛剛還互相欺騙,甚至知道對方也在欺騙自己。

鄭清越根本沒什麽羞恥心,道歉的話對他來說就跟平常的聊天也沒什麽兩樣,但如果面前的人需要的話,他可以一直說一直說。

“對不起……對不起……”他間隔一段時間重複地說道。

但他心裏越來越急迫。

周依依在自己說了無數次繼續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看見了眼前人緊縮的瞳孔。

到了極限了,他又要撲上來了。

周依依判斷完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極為吓人的擁抱。

衣服上是蠕動的碎塊,空氣中的塵土繞成環狀,眼前激動地人并沒有又失去理智,仍然是用那樣壓抑又渴望的眼神望着她。

她有些驚訝,随之感到了半刻安心。

不管是缰繩還是鎖鏈,反正起效果了。

周依依又往後退了退。

鄭清越的目光跟随着她,安靜開口道:“再退我會發瘋。”

周依依立刻頓住,略微尴尬。

想要繼續得寸進尺被發現了。

“哦。”她應聲往前挪了挪。

鄭清越還在看着她。外面不知是什麽鳥在叫,清脆又動聽。

他本該獲得聽話的獎勵,但周依依在他身上繞了兩圈道:“我流血了,該上藥包紮。”

陰郁的眉眼似乎失去了那種震懾,她在弓弦上跳舞,但鄭清越并不想采取任何措施,那種張牙舞爪的生機讓他起身按照她的想法去找尋藥物。

車裏的藥箱很快就被翻找出來,鄭清越坐在她的身邊一點點地給她上藥,細小的劃痕和塊狀淤青很快結疤消失,又變回光滑的皮膚。

再生藥劑。

副作用很大但是對重傷的人,對于普通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僅這一小瓶就能賣到普通人兩個月的工資。

這個車一定是先行者提供的。

鄭清越低頭吻上周依依修複好的手,印在那個傷口原來的位置。有些毛茸茸的頭發在光下透着光,讓人想要摸一摸。

“既然來了,那我們就去花林裏逛逛吧。”周依依說完抽出自己被啃咬的手指,然後輕輕地給了他個擁抱。

哪個他夢寐以求的,極度希望擁有的。

鄭清越緊緊地繃緊了下颌,但很努力地沒有開裂。

周依依牽着人在花林裏溜達,十分滿意。她又開始不着痕跡的詢問了一遍他的記憶,但對此就沒有什麽太大進展了,鄭清越并不樂意講他的經歷。

他的金屬眼睛成了周依依一個人的心結,她感覺自己像是困在謎語裏,從十種假話中尋找真相。

這種迷茫的感覺讓周依依越發下了決定。

兩個人毫發無損地回了民居,路上倒是遇見了朝花林趕去的譚欣水他們,隔着兩層玻璃窗雙方互相交換了眼神。

其中譚欣水的面色最難看。

就在周依依與鄭清越兩個人離開後,歐禪林與譚欣水兩人就對峙了片刻。

先行者之前給歐禪林的時間是五天,但這才第二天他們就要行動,于是他自然去找了譚欣水和燕心知兩個人。

然而譚欣水也很疑惑歐禪林的時間為什麽是五天。

她對于這個本來被她牽扯進來但被先行者告知後還沒有離開的人很是讨厭。

鄭清越和燕心知就算了,連歐禪林他也要攙進來。歐家也不怕他們繼承人死了。

“我怎麽知道,可能是公司為了保護你才故意這樣說,不讓你參與進來吧。”

歐禪林皺起眉頭:“既然我們大家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你還敢現在跟着他們去花林?”

譚欣水溫柔笑道:“是你不知道,我跟心知早就知道今天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