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黑衣男子
當墨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天色已黑,月亮高挂。而昏迷了整整一天之後的後果就是——她餓了。
按說饑餓這回事,墨竹也不是沒有經歷過,曾經一連三四天滴水未幹,也能夠咬牙忍受下來。然而此時此刻,墨竹卻覺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咆哮——我要吃東西。
沒有辦法,再塑丹田這回事,太費能量,哪怕有外界如此多的水元素補充,光是吸收能量,就是一個極其耗費體力的事情。若非進入先天以後,全身的毛孔都能主動吸收空氣中的微弱靈氣,效率很低,好歹不至于讓墨竹力竭身亡。
向周圍打量一下,看樣子這裏是一家酒店的客房,不是很大,但很舒服。空氣中依舊帶着淡淡地鹹味,看樣子這裏依舊是落海國,老頭不見了,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不過墨竹并不擔心,她已經檢查過了,先天五階,還多了個藍色的丹田,不知道有什麽用,反正總歸沒壞處。既然知道老頭不是在害她,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就顯得微不足道。
躺在床上,身上蓋着條被子,墨竹掀開準備下床,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穿衣服。
這不是老頭幹的,墨竹很自然能得出這個結論,因為沒有必要,那又是什麽原因?墨竹細細思索,很快找出了答案,被海水撕裂的。而老頭自己不好意思幫自己穿衣服,也不好意思找別人幫自己穿衣服,于是乎——
墨竹點點頭,環視了屋子一周,床頭邊赫然放着一套女裝,淡紫色,很符合自己的口味。于是墨竹很快将這些衣物穿在了身上,很合身,不得不說,老頭的眼光很毒辣。
目光轉向一旁的桌子,上邊放着一些飯菜,很簡單,也就是十幾個饅頭一大碗飯一大堆青菜,外加一大盆的紅燒肉,飯菜已經冷了,想來已經放在那裏很久,碗下壓着一張紙條,老頭真得很有才,字歪歪扭扭的,好歹也寫成了一封信。
墨竹讀得吃力,十年沒用過這個世界的文字,一上來就看這些明顯有些畸形的字,實在有些難為她,不過以她的智商,總算把所有的字給搞懂了。
“丫頭(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就這麽叫着吧),老頭子我給你去找一個好東西,回來送給你,你現在好好思量一下,覺得拜我為師這主意咋樣?
哦對了,老頭子我姓紫,人稱紫老,至于名什麽,老頭我早忘了。”
墨竹快速地吃着飯,将紙上的字讀完,嘿嘿一笑,就将紙捏碎,繼續将桌上的飯菜全部扒進嘴裏。
吃完後,墨竹看着桌上的狼藉,眼角開始抽搐,好像,似乎,也許,吃得太多了一些。
習慣性得将碗筷收拾好,覺得有些氣悶,就将窗戶打開,深吸了一口氣,墨竹又回到床上發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之前一直沒有功夫理順頭腦,乘着現在理一理倒也不錯,
這一生到目前為止,前六年太過天真,每天只知玩耍,其後六年一直相當于為別人而活,不敢想也不能為自己活着,以至于十六歲了,依然好像從未活過。
我到底想要幹什麽?墨竹問自己,回到這個世界,她很高興,又很迷茫,回到乾國去做一個好公主,這對她很容易,似乎也很自然,可為什麽她的心裏總有些不甘心?
別人都向往過着公主的生活,可她自己知道自己,滿世界轉悠了十年,再讓她關在上京城裏不得出來她絕對會瘋掉。當一種生活成為習慣時,即使想換一種方式,也不會背離太遠。過慣了可以蔑視法律的日子,她不認為自己能接受那些繁文缛節的束縛。
我到底想要幹什麽?追求武道上的極致麽?好像其實很沒有意思,小時候習武只是因為自己天資卓越,被一群老不死的硬逼上馬,現在麽,或許只是為了強身健體,不被他人欺負吧。這個世界太過危險,以自己的容貌修為太低遲早都是禍患。
那麽我到底要不要拜那老頭為師?其實不用說,光是這個紫姓,就足以讓人聯想到他的身份,夙峰七老,年紀最小的那一位原來是這樣一個老頭子。傳說夙峰難上,每一位弟子只要成長起來,都是一代英雄豪傑,卻不想是這樣一副模樣。
換任何一個人來能拜入夙峰絕對會欣喜若狂,墨竹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感覺,然後警覺,決定一定要把自己無所謂的态度貫徹到最後。說到底,她心底還是有一點點在意的,當然,墨竹絕對會死不承認。
一個輕微的聲音打斷了墨竹的胡思亂想,墨竹睜眼一看,正好和一雙男人的眼睛對上。
那是一個蒙着面,身着黑衣的男子,從窗戶中閃了進來。墨竹可以肯定,這男子的修為絕對比自己高,因為他的速度比自己快,自己卻無法看出他的修為。所以即使男子身上充滿了血腥味,右肩明顯受了傷無法動彈,墨竹依舊乖乖坐在床上沒有輕舉妄動,反而開始仔細端詳男子俊美的身姿。
沒有錯,這個門面男子的身材是墨竹見過的男子中最完美的一個,不用掀開衣服,墨竹都知道他的肚子上有八塊腹肌,呈現出兩個完美的田字形。最重要的是,男子的那雙眼很美。
即使在黑暗中,墨竹仍能看清,那是一雙紫色的瞳眸,布有點點的金色,而這雙眸子深處,則是無邊的深邃,唯有一直處在黑暗中的人才能擁有,也唯有一直處于黑暗中人,才能發現,就像墨竹。
不知怎的,墨竹覺得很心痛,沒有原因,然後莫名地煩躁。于是她一把将男子拽到床上,撕開他右肩上的衣服,拿出一卷白布,開始包紮。
男子很神奇地沒有掙紮,任憑墨竹的擺布,墨竹沒有看到,因為她的野蠻舉動,讓男子的鼻子上又冒出了幾滴冷汗,那是疼出來的,但是他就是沒有吭聲,閉上眼,像是在享受這個酷刑。身體緊繃,唯獨放松了右肩,這是在生死間徘徊無數次才能練成的技能,被男子輕而易舉地施展了出來。如果墨竹有絲毫不對的行為,他的利刃就會毫不猶豫地插上墨竹的脖頸。對于他來說。所有人,都是敵人。
然而墨竹的舉動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有些疑惑:正常的女孩不是應該瑟瑟發抖,蜷在角落裏等待他放自己一馬麽?墨竹幫他包紮,怎麽看怎麽奇怪,于是他對墨竹産生了一絲好奇。這對墨竹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因為男子從前好奇的對象全部死光了,是被他殺死的。可惜,墨竹并不知道。如果知道,墨竹會毫不猶豫地繼續包紮,在包紮的過程中想辦法弄死這個男子。殺人對墨竹來說很平常,作為怪盜,除了偷財,偷物,還要學會偷心,偷命。
本來應該殺人滅口的,男子看着認真包紮的墨竹,忽然決定先放墨竹一馬。反正看樣子墨竹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是知道了也沒有關系,回頭再殺便是了。作出這個決定,男子忽然覺得渾身輕松了很多。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以前從未感受過,所以男子很享受。
說了這麽多,其實剛才也不過只是短短的一點點時間,墨竹包紮的手法很熟練,也很迅速,三兩下就搞定了。然後男子也不說聲謝謝,轉身又打開墨竹的房門,走了出去,很快消失了蹤影。從進來到離開,男子也總共只呆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除了床單上帶着的一點血跡,一切都像是一場夢。等一等,血跡?
沒有考慮,墨竹先關了窗,然後直接将一個碗雜碎,用碎片割傷了手指,鮮血滴在床單上,然後——
“啊——”
一聲尖叫慘不忍睹,其聲音之大,之高,能創下多個迪尼斯記錄,成功引來一群人過來看發生什麽事,一個好心的大媽替墨竹将床單取下,帶回去清洗,其他人則是搖搖頭離:這姑娘一看就不是我們落海城的娃,這麽柔弱,看來是大家族被慣壞了的孩子。真可憐。
墨竹見到所以看熱鬧的人都離開了,才松了口氣。我幫你把證據消掉了,還引來了你的敵人,你總該可以溜走了吧。看在我三番兩次幫了你的份上,千萬将我忘了,別惦記我。墨竹默默祈禱。一想起那個黑衣男子,以及那人群中的幾個恐怖分子,依舊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