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寨相公 - 第 33 章 ☆、走光

林木低頭,紅着臉局促地看了看腳上那雙湛青色的布鞋,仿佛看見了姹紫嫣紅的秋海棠的花海裏,森森那大尾巴狐貍般驕傲得意的笑容,綻開在回憶的最後。

泰安公主嘟嘴,“喂,我的主意怎麽樣?給個意見。”

林木大囧,對戳手指,老半天了也沒吭出一聲。

十年來與森森點點滴滴的回憶,化成千萬思緒,在頭腦的盤旋中絞成一團,短時間之內難以梳理清晰。

林木呆呆看着鬧哄哄的外堂裏,對打着的蘇行遠和薛明軒已經把堂內的桌椅劈砍得稀巴爛。

薛夫人眼見梁上磚瓦也被蘇行遠、薛明軒揭下幾塊,終于再也憋不住等大夥曲終人離場,趕緊地從安全地帶爬出來,道:“大家冷靜,冷靜。”

可惜,已經殺紅了眼的大夥似乎誰也沒有聽見。

薛夫人瞅瞅蘇行遠,看他猶如一只被火燒焦了屁股于是頭頂直冒青煙的狐貍,便知道她勸不了這一攤,于是扭頭前往自家人占盡上風的另一群鬥毆中。

田衛抱頭,悲憤地忍着劇痛,尋思着被圍毆的自己該往何處尋找個出路的時候,薛夫人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吆喝來了。

“行了行了,別出手那麽重。”薛夫人婀娜而來,勸架道。

一團張牙舞爪的敵人中,突然蹦噠進來一個革命同胞,田衛的雙眼射出兩道金光,挂着兩條十分文藝的小淚河,兩只爪子牢牢抓緊了趕來勸架的薛夫人一不小心伸進來的一雙手。

哧溜一下,薛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拉扯進被圍毆的行列。

“哎喲喂,我的媽呀。”薛夫人仿佛聽到了自己腰骨碎裂的聲音,于是驚叫起來。

驚天動地的叫聲吓壞了堂上所有人,大家夥慌忙停下手中的工作,尋找聲音的來源。

當看到一向走端莊高貴大方路線的薛夫人,凄凄慘慘的從地上爬起來,灰撲撲的滿頭亂發,吓傻了她一二三四五個排排站着的兒女們。

薛夫人吃力爬起,壓扁了的田衛于是趁機随風飄呀飄,飛出了圍毆的恐怖包圍圈。

站到蘇行遠身後,頂着腫瘤臉的田衛淚流成了銀河系的模樣,他問蘇行遠,“少爺,要不要先撤一撤?”

蘇行遠橫眉怒道:“為什麽要撤?!!”

他的兩排大白牙相互摩擦的得咔咔直響,左側長袖因被躲避不及的繩風掃過而撕裂開,露出從頸脖鎖骨到胸膛二分之一處的肌膚。

健康的麥色肌膚,在午間陽光下析出一種別樣的光芒。

林木從來沒有認認真真的盯着森森看過。

她的記憶深處,他們排排坐在青梅樹下啃着野果子,手拉着手的走過獨木橋,肩并着肩的站在河谷上看奔騰遠去的滔滔江水,彼此戲谑着對方,然後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

森森,在過去的十年間,一點點的占據了她記憶裏每一個溫馨的角落,成為了一種永遠無法忽視抹去的存在。

可奇怪的是,自己為什麽從未仔仔細細的端詳過這位最最最好的朋友呢?

林木想不明白,撓撓頭。

泰安公主的眼珠子眯成了綠豆的形狀,她抱着紅撲撲的臉頰,淌着嘩嘩往外流的口水道:“蘇行遠好帥啊。”

林木白了她一眼。

“林木,要不是因為他是我表哥,我才不讓給你。”

林木于是再接再厲的白了她兩眼。

知道這變态公主有扒榜找相公的習慣,沒有想到她不僅僅愛好扒榜,其實是像集郵一般搜集帥哥一枚枚。

林木很盼望看見這位三個月就能休一位帥哥的泰安公主,十年後的戶籍登記,有關于過往相公的那一欄會有多麽慘烈。

林木仿佛看見在自己抖手之間,泰安公主的戶籍本嘩嘩往下墜落,直有兩層樓高。

泰安公主昂頭望她,得意的問:“怎麽樣?是不是很厲害?”

林木于是很震驚的看見了薛明軒的名字,在順數第十個的位置,……

……竟然……終于……還是被摧殘了……

……

蘇行遠說:木木,你怎麽把我給你的繩子給他用了?

林木攤手無奈:我真沒給他,你也看到是他搶去的。

蘇行遠一凜,橫眼冷視薛明軒,狐貍的特征越發明顯:薛明軒,不準你把我的東西捏在手裏!

薛明軒抖抖繩子,說:這是我娘子木木的。

蘇行遠于是再次被刺激,狐貍頭頂的毛蓬蓬豎起來,兩只眼睛金光直閃。

紙片人一樣的田衛至後抱住蘇狐貍,一雙紙片腿在微風裏如旗幟般随風飄揚。“少爺,真不要再打了。”田衛勸道。

一群人打兩個人,這麽吃虧的事情,也只有被刺激了的蘇行遠會巴拉巴拉着去做。

田衛順勢拉拉蘇行遠被鞭破的袖子。

= =+

少爺,你老人家走光了。

正在這時,門外一聲厚重的男中音傳來,“這是怎麽回事情?”

說話間,一個英挺的中年男子站在了外堂門口。

“這是怎麽一回事情?”那男子見無人回答,于是又問。

“爹。”薛明昂從內堂鑽出來。

爹?

……所以……他是……薛老爺……?

“你是?”薛老爺看看林木,然後看到泰安,“公主?”最後看到氣急敗壞頭頂青煙陣陣的蘇行遠,以及挂在他旁邊如小紙片飛舞着的田衛,奇怪道:“你們又是何人?”

“老爺。”頭發淩亂如鳥窩的薛夫人匆匆理了理衣衫,走過來。

“夫人,你這又是怎麽了?”

薛夫人将耷拉到額頭上的一撮頭發收好,“沒什麽大事情,主要是有人要搶我們家四媳婦。”

“四媳婦是…?”

薛家衆人齊齊将目光投向林木。

林木只好硬着頭皮接話,“那個,是我。”

薛老爺認真打量着林木半晌沒出聲,第一句話竟然問的是,“你母親是叫什麽名字?”

林木沒有心理準備,歪歪頭愣愣盯着薛老爺看。

這個問題是什麽情況?

薛明昂推推呆呆的林木,“我爹問你呢,趕緊的說話。”

林木撓撓頭,道:“我從來只叫老娘,不知道全名欸,怎麽辦?”

薛老爺眉頭擰成一個陳皮疙瘩,“那,算了吧。”

林木朝薛明昂吐吐舌頭,身邊的泰安咂嘴道:“連自己娘親的名字都記不住,白養了你了。”

林木低着頭,不發一言。

于是,頭頂青煙散光了的蘇行遠再一次着火了。

他氣急敗壞地跳腳道:“那個你誰啊?木木不知道她娘叫什麽關你屁事?誰會叫自己老娘的全名?所以不知道才正常的!!!”

泰安公主一怔,“那個,表哥,我是泰安……”

多年後的今天,跟蘇行遠搭上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當頭的一頓指責,泰安公主相當不高興。

蘇行遠半天沒想起她是誰,直接屏蔽她的話,無視跳過。

泰安公主鼓着綠油油的眼珠子,剜了林木三四眼。

短暫的安靜中,蘇行遠突然飛撲向前,一把将薛明軒手裏那條屬于林木的麻繩奪了過來。

放松警惕的薛明軒手一松,繩子被抽了出去。

蘇行遠得意地咧嘴笑,兩排大白牙森森發着燦爛的光。

“木木,我送你的東西要收好。”

蘇行遠呲着大白牙,昂首叉腰,勝利地笑。

“小……”林木想要提醒,還沒喊出後半個字,蘇行遠身後不遠,薛老爺的頭上立即被砸出一個大包。

“……心……”即便事情已經發展得不可收拾,林木還是堅持将要說的那個字吐完。

話音未落,薛老爺受傷腫包的額頭上,又鑽出一個小包。

這證明,傷得不輕。

蘇行遠伸伸爪子,将繩頭收上來,鼓鼓大眼珠子,疑惑。“木木,你在這繩子上加了什麽?”

“一截手柄……我覺得,這樣好使力一些。”

“那,這是什麽木頭?”

林木頂着巨大的壓力,老實回答:“我把這房裏的一張凳腿給鋸了。”

“……”

“…”

薛老爺黑着一張臉,氣勢洶洶地送客道:“兩位,請回!!!”

蘇行遠鼻孔朝天,扭頭對林木說:“木木,我們走。”

薛家衆人不安的瞪着林木,薛夫人突然嗚嗚哭起來。

她飄到林木身旁,抱住林木撕心裂肺地哭,說啥也不撒手。

她嚎得大聲,卻半天也沒滴出一滴眼淚。

林木于是了然,在她耳邊小聲道:薛夫人,我不走。

薛夫人立馬揚眉,沖着蘇行遠讪笑起來。

蘇行遠臉色鐵青。

林木趕忙擡手,淺淺的動動手指,指指蘇行遠,指指自己。

……我……等下……來找你……

蘇行遠的狐貍眼眯了眯,嘴角眉梢立即騰升起溫暖和煦的笑意。

“走!”蘇行遠頓時像足了一只活力四射的喇叭花,雄赳赳氣昂昂地拽起奄奄一息迎風飄擺的紙片人田衛,兩人迅速離開了薛家大宅。

“你剛剛說了什麽?”薛明軒問。

林木繃着臉,嚴肅正經的回問他:“你有聽見我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