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杯茶先。”鳳炫棱難得的沒有一如既往的躺在搖椅上,而是坐于樹下石凳之上,悠閑地擺弄着茶幾。看了看急匆匆而來的男子,又低頭繼續擺弄自己的東西,臉上未見任何意外之色。果然還是不聽勸,之前那頓離別之酒果真正算得上白費了。
這麽多年,濟源還真是難得的依舊這幅性子沒什麽變化,看着這樣的他有時候還真的覺得,相當之礙眼,握住杯子的手忽而一緊,又馬上松開,能夠一直保持着最初的人有多難得?
男子溫潤如玉的君子,笑得不卑不亢,制住濟源将要出口的言語,“給,”男子起身手間茶杯伸向濟源,“如果你一直這個樣子,接下來也沒什麽好談的了,也沒必要浪費機會到這裏來找我,反正結果已定。”話畢,見着濟源沉默抗議,完全沒有接過自己手間茶杯之意,也不勉強,自顧自的回歸座位,就當之根本未曾存在而已。不過年少時候還算看得慣的玩伴,随手幫了一把,現在亦算不得讨厭罷了。難得看得順眼,不麻煩的話,幫一下也無妨,就當是額外的樂趣,說不得還有意外收獲。
濟源見此卻不生氣,反而是很快的收斂了緊蹙的眉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果然還是在師兄這裏更能靜下心來,這倒是個好住處,也算是‘偷得浮聲半日閑’,師兄莫怪。”擇位而坐,将鳳炫棱随意放于一旁的茶杯端起,一飲而盡,真正是焚琴煮鶴,破壞美感。
“鳳師兄這一招可真狠,只是師弟我着實不太明白,這于師兄有何益處?不僅僅是天柱和祁連弟子,整個蜀錦比較有潛力的築基期子弟,蜀錦的後備力量,居然全數投進于此!”
‘搖光’,才發現的新秘境,裏邊什麽情況只是推測,完全做不得準,本來尋緣師妹将之作為天柱與祁連的戰場之時,就很擔心,太多的不确定性。可如今的事态,哪裏還是能夠人為掌控的。
濟源盡量讓自己以着平靜的語氣說着這番話,即便只是築基期的弟子,先不說這些人當中有多少接近金丹期之人的存在,如若盡在這次的秘境之行中損失慘重,蜀錦還能夠拿什麽和另外那兩派對比。
“你不覺着這樣很有趣麽?”鳳炫棱繼續笑得溫婉,“事情完全脫離掌控,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搖光’裏邊有什麽;天柱勢大,祁連能不能反敗為勝;有多少人能夠活着出來,蜀錦到底是如虎添翼還是英雄斷臂。你說說,這些門派培養出來的‘姣姣者’能有幾人通過考驗?”
“考驗?”濟源瞳孔微微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對,考驗。”鳳炫棱對于濟源的反應不置可否,“一般蜀錦弟子只知天辰大陸的三大門派,‘蜀錦’,‘峰侖’,‘天地’,道是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輕易不得見面。如此這般到是養成了眼高于頂,自以為是的性子,所以便有了每隔百年的雲荒之行,不至于出現青黃不接,一代不如一代的現象,只要有那麽一兩個人能夠支撐起來。”鳳炫棱給自己倒杯茶,抿了一口,這才接着說道,“濟源,你走到這地步,即使再怎麽不以為意,也該知道期間的意義。”
“五十年。”
“我就知道濟源師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鳳炫棱贊賞的點了點頭,“那麽,濟源師弟,你觀之如今蜀錦的弟子與着令兩派相比如何。”
濟源看着男子一派閑适無謂模樣,仿若說着什麽無關緊要的問題,可是每字每句都讓他心情格外沉重。如今的蜀錦混亂不堪,內鬥不斷,連帶着整個齊王朝都是天下大亂,這天下将要落入誰之手還未可知,而另外兩個王朝,卻是蒸蒸日盛的景象,‘天地’,‘峰侖’更是現身不少厲害的弟子,盛名冠絕整個天辰大陸,同此相比,蜀錦着實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金丹期還勉強,築基期的弟子相差着實太遠。
沉默良久,濟源才答道,“不如。”
“可不就是這樣。”鳳炫棱攤手,“我這完全是為着大局着想,傾巢之下豈有完卵。門派可以護他們一時,卻護不了一世,他們享受了一般修者得不到的修煉條件,便也該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這條路一路走來隕落了多少修者,其中不乏天資卓絕者,就當是他們的歷練,真正的完完全全如外邊殘酷修真世界一般的生死試練,沒有任何的制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可是?”濟源依舊不能夠接受,明明男子的話也算是有道理,可是相對于男子的身份和現下的情況的而言,他只覺心寒。“掌門和鳳長老······”
“你不會以為這麽大的事我還真能夠以一己之力做到吧?”鳳炫棱整個笑得戲谑,“濟源師弟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話還未說完,鳳炫棱忽然起身,“既然師弟喜歡這裏,師兄我也不介意你在這小住幾天,好生修養修養。”
“你要去哪?”濟源整個人都沒辦法反應過來,只覺得所有的事情一件件都在抨擊着他內心的底限。
“就說你不适合,何必參與進來。”鳳炫棱褪去經常挂在臉上的溫潤笑意,似有些悲憫的看着心亂如麻的男子,“他們終究只是築基期。天樞将會秘密開啓,而你,我,嚴謹師兄,齊豐師弟,容遇師弟皆在列,有所準備也好。”
“等等,鳳師兄!”濟源還想再問,鳳炫棱早已消失于視野之中,他被困在了這個地方,這算是鳳炫棱對他僅剩的善意了麽,男子苦笑。
“尋緣師妹,你這般争強好勝的性子若是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就是個騙局,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吧,說不定現在就将矛頭指向鳳師兄了,我們都是可悲的棋子。”頓了頓,男子忽而瘋了一般的将石桌上的東西一把推落到地上,未完的茶水流落,浸濕了周邊的土地,大笑不止。
“所以老子當初才不願意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真是惡心。尋緣,你讓老子做這樣的角色,真是害苦了我。”眼眶不自覺有些濕潤,濟源完全放任自己,不管不顧,聽天由命,他現在還能夠做什麽,“活着出來,一定要活着出來。”
另一邊廂,搖光入口,修士基本已入,唯留下斬塵,尋緣還有齊昊,齊卓山四人。齊昊,若是硬要扯關系的話,也算是齊天的旁系血脈,在天柱峰築基期修士倒是有些名氣,只是褒貶不一,亦很少出現于衆人面前。齊卓山,築基期修士中身份地位實力的綜合算是領頭人物,齊天的直系血脈。說起來,尋緣與着齊卓山倒是有過幾面之緣,當然沒什麽好印象,與着齊昊倒是第一次見。一直以為齊豐本身就是天柱峰的一個異數,沒想到眼前又出現一個,倒是,驚喜?
四人相對而視,站在入口處,都是不發一言,也沒有誰想說先一步動作,誰都知道對于這種未知之地,先一步的意義有多大,這次無論是天柱還是祁連都是下血本了,即便是意外事件的發生亦沒有能改變兩方初始的決心。
“哼!”還是齊卓山忍不住先出聲,冷哼一聲之後便自顧自的進入秘境,尋緣則是回了一個挑釁的眼神。齊昊面無表情的看了兩人一眼之後也緊跟而進,從始至終,斬塵發現這個叫做齊昊的男子無論是眼神還是面部表情都沒有過任何的波動,先不說鳳炫棱怎麽樣,斬塵無奈的發現就是初上蜀錦遇到的叫做濟源的男子還有眼前這個同樣是築基期的男子都足以讓她頭疼,難怪尋緣見自己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周邊盡是這麽些人,壓力甚大。
“你的第六感一向都很準,說說這次的直覺。”尋緣見兩人進去之後,這才轉頭看向斬塵,很是認真的問道。
“很艱難。”斬塵邊說邊繞過紅衣少女,“不管要做什麽,只有留下自己的性命才能夠再談其他。尋緣,每次都是你先,這次就讓我先行一步好了。”
“好。”尋緣也不争,只是看着斬塵,“到裏邊想辦法聯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這個時候你就不要順着自己的性子來了。”
“反倒被你教訓了。”斬塵笑笑,跨步向內,“我有自己的考量,尋緣才是······”後面的話再聽不見,不知道是因為少女進入秘境隔絕了聲音還是根本沒有接下來的話語。
“有自己的考量麽?”尋緣自言自語,斬塵怎麽會懂得,每次分別之後再見,她的變化之大總是讓自己有種膽戰心驚之感,雖然談不上會因此而産生隔閡,互不信任,總是擔憂,尤其是這次。
‘烤肉’事件時斬塵的表現,眼神中透露出的毀滅氣息太過濃厚,都有點不相信那是同一個人,回憶起兩人對峙的場景,那次是一個意外,也只能是一個意外,希望兩人之間永遠不會有拔劍相向的那天,在這個世間,若是她們兩這樣的情況,彼此都沒辦法信任,互相扶持着走下去,還能夠相信的是什麽?
尋緣想了想,環視周遭,搖光入口将要進入秘境的只剩自己一人,忽視長老催促的視線,少女搖頭笑笑,漫步而入。
“啊!”對方還來不及發出其他的聲音就已經斷氣,尋緣冰冷的目光直視抱住自己的玄衣男子,金色的眸子,狹長的雙目,不怒自威,天生的王者之氣,“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