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繡好了李思思的帽子,時間也差不多到中午,三個人一起做午飯吃。
吃完飯歇了一會她也不着急繡自己的帽子。下午便三個人都在看書,雖然不知道要考核什麽,但是這會多看看書也覺得安心一些。
下午聽到外面傳來楊麗和王榮聲音時,李思思從書裏擡起頭看了眼手表,“兩點二十了。”
她們起身迎出去,楊麗也正好踏上最後一階臺階,看見她們三站在門口揚起笑意,“時間差不多了,帶上紙筆我們現在去大隊院子。”
她們都已經拿好了,因為清若和趙娟沒有小的背包,李思思也沒背自己的小挎包,和她們一樣拿在手裏,這會把手裏的紙筆遞給清若拿着,她鎖門。
鎖好了門三人跟着楊麗往下走,楊麗指了指牆邊靠着自行車,“哪來的自行車?”
大隊這兩年條件好了,自行車也多起來,都是黑色鳳凰牌,楊麗看着分不清是誰的。
李思思笑着回應,“早上我和清若去供銷社買東西,剛出去就遇到了陸德孟同志,陸德孟同志說供銷社有些遠,就把自行車借我們了。”
陸德孟同志的?
楊麗想到昨天來墊臺階的陸廠長,昨晚送肉的楊潇,這會李思思再說起陸德孟,楊麗就忍不住悄咪咪打量清若。
雖說陸廠長看着跟個黑煞神似的,村裏的各種閑話傳言也說是個冷血的石頭心,但……昨天和清若說話那樣子,她一個女同志看着都牙酸得厲害。嗯,可能陸廠長這萬年老鐵樹真的開花了。
楊麗再偷看一眼清若,又白又漂亮,細腰長腿,性子也好,說話溫聲細語的,是挺招人的。
清若倒是無知無覺,幫李思思拿着紙筆,“我拿着,你去騎車。”
李思思也不和她推脫,點點頭和楊麗說了一聲就過去騎車。
昨天和他們一道來的三個男知青現在已經跟着王榮站在門口處等着她們,瞧見李思思騎着自行車,王榮也好奇問了一句,三個男知青想着等下考核的事,沒有八卦閑事的心思。
知青點在紅崖村靠北邊,大隊公務處在村子中心偏東一點點,從知青點過去也不遠,他們一行人路上走着漸漸遇到其他也要過去的村民,既然要去考核,自然是希望考過分配到煉油廠去出工的,路上衆人也只是簡單打了個招呼,各個都在細細思索的狀态。
越靠近大隊院人越多,聲音嘈雜起來,這會太陽正辣,讓人無端情緒緊繃。
因為人多,李思思也沒騎車,推着走,她和清若兩人跟着他們走在後面,聽見楊麗在前面說到了的時候看手表,“兩點四十三。”
但是顯然大院裏已經很多人了。
陸德孟站在路邊,背靠着牆,一只腿往前撐,一只腳擡起來踩着後面的牆,嘴裏叼着煙,左手心裏颠着幾枚硬幣,神情百無聊賴,看着就像尋日裏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的二流子。
看見前頭的王榮直起身子,視線尋到後面跟着的徐清若才亮了眼睛。
朝一行人走過來,王榮和楊麗他們和他熱情打招呼。
因為早上人家借了自行車,清若也彎了彎眉眼,聲音小小的開口,“陸德孟同志。”
李思思把自行車還給他,“謝謝。”
清若緊張的補充下一句,“沒摔到你的車。”
陸德孟哪在意車摔不摔,聽她這麽說随意擺了擺手,把手裏丢着玩的硬幣裝回口袋,一只手指尖夾着煙彈煙灰,一只手去接了自行車推着,“跟我進來。”
他這話倒像是對王榮和楊麗說的,他推着車走在前面,他們也沒問,跟着他進去。
大隊院子去年才重新鏟地,擴了地方,外圍的圍牆也重新砌了一次,現在院子地點寬,也打掃得幹淨。雖然裏面人多,倒也不至于人擠人,基本上都是年紀大一些的男同志一圈,年少一些的男同志一圈說話,年長的女同志和年少的女同志。
大家在都院子裏站着等時間,這會也不在意曬不曬的問題,上工比這時間長的都曬習慣了,現在也沒什麽感覺。
陸德孟把自行車靠在牆邊停好,領着他們繞到了屋檐下,一個屋子門口,“在這等着吧。”
一行人不明所以,但是站在屋檐下等着總比在院子裏傻站着曬太陽的好,王榮點點頭,朝他道謝,“謝謝陸同志。”
他們這群人只有李思思有手表,一行人站着等因為焦急不時就有人問李思思幾點了,李思思段時間內被連着問,有些不耐煩,倒也還是一一回答。
三點整,何國勝,兩位副大隊長、會計、治保主任、婦女主任,還有各生産隊的生産負責人政治指導員,以及陸承光、楊潇、陸德孟他們一行人從大隊小會廳出來。
原本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何國勝先上臺發言,“同志們,下午好!今天大家聚在這裏是為了更好的勞動,更多的發揮自己的能量建設我們偉大的祖國,主席說:‘勞動人民是光榮的。’只有勞動才能創造我們的價值,只有勞動才能體現我們每個人的奉獻,煉油廠是我們整個大隊為偉大祖國建設所奉獻的光和熱……”
何國勝發完言,緊接着就宣布了這次煉油廠考核一共要定工二十五名同志。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喧嘩起來,煉油廠建起來的第一年,整個廠子只有七個人、還包括陸承光這個廠長。後來第二年一共兩次考核,第一次六人,第二次十四人,到現在整個煉油廠也就只有二十七人。
今年這才第一次考核就定工二十五人,這就是多了很多機會,再有就說明煉油廠的發展越來越好了。
衆人本就火熱的心越發躁動,恨不能現在就趕緊開始考,考完就立刻飛奔到煉油廠去上工開始賺公分。
何國勝擡手壓了壓示意安靜,繼續開口,“其中,有七名技術崗,要求至少初中畢業,兩名要求擅長物理,兩名擅長化學,兩名擅長生物,還有一名要求熟悉對政府部門的公文寫作。這個等下在左邊考核。”
“剩下十八名都是普通崗,其中分出油、壓榨、裝箱、鍋爐等,要求能适應煉油廠的工作,能吃苦耐勞、做事認真細心,這些等下在右邊考核。”
何國勝說完之後就是楊潇上臺,依照上面的要求,讓下面的人自己先選擇要去哪邊考核,煉油廠裏技術崗和普通崗的公分也是有區別的。但是技術崗要求學歷,所以村裏的農民們幾乎都只能去考核普通崗。
知青或者讀過書的村民符合要求的可以先去考核技術崗,不過的話也可以再去考核普通崗。
下面人群吵吵鬧鬧的,楊潇站在上面拍拍手,他口氣不重,但是語速慢,音量不高不低正好讓大家都能聽見,“考核五分鐘之後正式開始,按排隊順序開始,大家抓緊時間。”
這一下村裏的村民都快速的往右邊擠,這一擠吵吵嚷嚷的,一下這個婦女大喊狗蛋你踩到我了,一下那兩個男同志又推搡起來。
楊潇站在臺上擰了擰眉,“保持安靜,插隊的最後參與考核。”
比什麽都管用,頓時感覺整個院子的安靜下來了。
清若這時候已經和李思思到了左邊排好了隊,左邊人并不多,以前來的知青現在很多都已經在煉油廠上工,剩下的再加他們新來的六個一共才十八個,和右邊已經排了三四排的人相比簡直少得不能再少。
何國勝、大隊副隊長、婦女主任、治保主任、會計都在左邊這邊考核,再加上陸承光和陸德孟。
其他人進了屋去先坐下,陸德孟站在門口看手裏的名單,“劉國厲同志,劉國厲同志先來。”
劉國厲原本排在第三個,聽見叫他的名字,反手指了指自己,“陸德孟同志,我嗎?”
陸德孟放下手裏的名單點點頭,“來吧。”
劉國厲進了小會議室,門跟着關起來,因為還隔着一段距離,衆人也聽不到聲音,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
劉國厲進去大概五六分鐘的時間,門開了,陸德孟站在門口,手裏沒拿着名單,就叫隊伍第一位同志名字讓他進去。
緊接着差不多又是五六分鐘的時間,排隊的同志按順序進去,先前進去的劉國厲和另外一位同志也沒出來。
清若和李思思分別排在第六、第七、她前面是趙娟,沒過多久趙娟前面的女同志也進了小會議室,趙娟前面沒人了。
趙娟雙手緊緊捏着衣角,額頭上布着汗,不知道是因為太陽曬還是太緊張。
“徐、徐清若,你緊張嗎?我,我好緊張。”
趙娟也不敢整個人轉回來這樣大動作,就側着身子,稍微偏着頭和清若說話,視線緊緊盯着那扇現在關着的門。
清若自己也緊張,這會只能盡量安慰她,“沒事,放輕松。七個崗位,挺多的。”
現在衆人看着那扇門的感覺就是每一分鐘時間都在無限拉長的同時又格外的短,好像一眨眼幾分鐘都已經過去又是一下個人進去,偏偏之前進去的人一個都沒出來,讓他們想問一下都沒人問。
很快那扇門打開,依舊是陸德孟站在門口,“趙娟同志,到你了,進來。”
趙娟有些愣神,清若趕緊輕輕推了她一下,趙娟回神,“好好好,來了。”這才趕快走過去了。
門再一次關上,清若站到了第一個,後面緊跟着李思思。
這一次門很快打開,不是陸德孟,而是陸承光。
他不用找視線就能準确無誤和她對視,他眼闊深,眼眸又黑又亮,鼻梁高挺,濃眉如劍削,定定看人時候直擊人心。
看着她的視線專注而溫柔,帶起笑意,“來我這。”
清若深呼吸才朝他走過去,陸承光視線一直看着她,原本淺淡的笑意随着她走進而加深。
他心情好,因為她的靠近。
清若感覺出來了。
她覺得臉頰熱熱的,可是這會她不想低頭,而是努力繃直自己的背部看着他。
距離他差不多兩步站定,陸承光眼角眉梢都是溫柔,低頭聲音輕和的問她,“陸德孟拿過去的書看到了沒?”
清若輕抿唇點頭,她這會想問他的問題很多,可是現在這樣的場合情況她不知道該先問什麽。
只能看着他,努力讓自己看着他,回應他的視線,不要低下頭去躲開。
陸承光勾了勾唇,被她瑩潤透亮的眼睛注視着他心尖輕顫,指尖都是麻的,開口聲線就帶上了沙啞,“劉國厲之前是小學老師,他現在考核煉油廠技術崗,已經考核過定下他了,你等會別考煉油廠,和何隊說你想去小學當老師。”
這人的聲線沙啞低醇,在她斜上方說話燙得她耳朵都抖了抖。
所有人都是奔着煉油廠來的,他讓自己争取去小學當老師。
但是清若一點猶豫都沒有,乖乖點頭,十分認真的應他,“好,我知道了。”
陸承光笑了笑,稍微彎腰壓低了聲音,“別怕,我在。”
陸承光知道她的性格,他這時候和她說這話只是想讓她別那麽緊張擔憂,他不想看見她的緊張,沒想過她會回答。
卻不想她猛的仰起頭定定看着他,這時候連耳朵都通紅要滴血一般,臉頰上一片緋紅,似乎連眼睛裏都韻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淡紅色。
又羞又怯到了極致的模樣。
可是又那麽努力,那麽認真的看着他,開口的聲音又軟又綿像是含着糖果,可是裏面都是堅定。
她說,“好,陸承光,你在,我不怕。”
說完這話她越過他先走了。
陸承光,站在原地愣神看着小娘們的背影,明明那麽小一只,看着軟乎乎的像顆小奶糖。
怎麽會,那麽勇敢那麽厲害啊。
他見她第一面就想對她好,想把好的東西都給她,想護着她讓她過得比誰都舒心。
要不是怕吓到她,那天他就不該是提着石子去知青點給她鋪路,而是提着聘禮去娶她。
他解釋不了自己對她那莫名洶湧的愛憐,雖然不想壓抑,卻想了個十分不靠譜的理由來自我安慰,他中了毒,唯一的解藥是這小娘們。
但是這一瞬間,陸承光突然明白了自己那好像有些奇怪的一見鐘情。
都是命中注定。
這樣的徐清若,一絲一毫他都無法抗拒。
腦子裏的頭腦風暴,其實也不過是很短的時間,陸承光回神,也提起步伐跟着進屋,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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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你時,
神明在我耳旁說了四個字,
“在劫難逃”
——【黑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煉油廠的相關設定。
1、作者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相關設定大多來自于網絡和問其他人。
2、因為情節發展需要,所以很多設定細節肯定會和歷史實際有很大的出入。
3、這個世界的主調就是‘甜’,所以一些情節發展需要請大家不要太較真。
4、有意見可以盡管提,我都會看,但改不改的不好說。
作者寫文是愛好,看文是喜好。
希望大家都能有個看文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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