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好你,菱兒沒有保護好你,小姐,你受苦了”
“…。”閉上眼,她輕泣出聲,伸手擁住了菱兒,兩行熱淚落下,抱緊了菱兒的身子,哽咽着開口“我的好菱兒,我的好菱兒”
“皇後”門外有動靜,林黎輕啼着轉頭,朱正在門口開口“大理寺來拿人”
“…。”抱緊了懷裏的身子,林黎把頭埋在菱兒的發間,淚水滲透了菱兒圓圓的發髻。
“皇後”朱正在門外再次喊,林黎把懷裏的人又抱緊了一分,緊緊的,狠狠地。
“皇後”太皇太後走了進來,站在了林黎身邊,低頭看着兩人“皇後,大理寺來拿人,你松手吧”
“不…”哽咽出聲,林黎抱緊了懷裏的身子,搖着頭“不…不…不…”
“皇後”太皇太後蹲了下來,拉着林黎的手“皇後,不可誤事”
“不…”再次搖頭,林黎緊緊的抱着菱兒,見有人過來,菱兒吓得全身哆嗦,緊緊的抱住林黎的腰,哭着不撒手。
“來人”終于,太皇太後開口,林黎大驚之下,再次摟緊了懷裏的人,擡頭哀求的看着太皇太後“皇奶奶,你給我時間,我一定能處理我”
開口,她愣在了當場,有人曾也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過。
☆、生死輪回
“帶走”太皇太後站起身,背過臉,對着門外喊,幾個差人宮女婆子進來,拽住了菱兒的手,就是驚風了一樣,菱兒驚的大喊“不,不,小姐,小姐——”
“皇奶奶”再次拉着菱兒護在懷裏,林黎幾乎是哀求的看着太皇太後“皇奶奶,您給我一點時間,給我一點時間”
“吏部,刑部,工部,三天後三堂會審,大理市今天來拿人收集證言證詞,菱兒作為主犯之一,我們護不了她,皇後,放手吧”
“不,不”摟緊懷裏發抖的身子,林黎含着淚開口“菱兒已經瘋了,已經瘋了”
“瘋了也得承認自己的罪證”冷着聲音,太皇太後轉過身背對着她們“這是萬民的願望,不管我們舍與不舍,都得舍,皇上得舍,你也得舍,哀家也得舍,這是我們的宿命,皇後放手吧”
“皇奶奶——”這一次,林黎推開上來的人,摟着菱兒,幾乎是哀求的開口“求您,再想想辦法”
“沒有辦法”太皇太後背對着她們仰起頭“沒有辦法,皇後放手吧”
“來人——”終于太皇太後決絕的開口,對着門外喊“把人帶走”
“是”門外有太監應聲,快速的抓住了菱兒的胳膊,林黎剛要伸手拉,卻太皇太後轉身抓住了手腕,嚴肅的開口,盯着她的眼睛“皇後,這就是舍得之間的利害,這就是割舍卻無奈中的痛,這種痛,皇上這幾月都在嘗,皇上本不願你嘗,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辦法”
“…。”愣在原地,林黎在心痛中眼睜睜的看着菱兒被人拉走,轉頭看太皇太後,霎那間,拉住了太皇太後的手腕,懇求的開口“奶奶,您救救靈兒,看在菱兒盡心盡力的伺候您的份兒上”
“皇後”反握住林黎的手,太皇太後的神色威嚴,用從未有過的神色攔着林黎“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張嘴間,林黎愣在原地,擡眼看進太皇太後的眼睛,絕望跟心痛在胸口折磨着。
“杏兒丫頭還在內殿躺着”握住林黎的胳膊,太皇太後看着林黎的眼睛“你告訴奶奶你要怎麽做?”
“…。”無聲的往後退了一步,林黎撒開了太皇太後的手,再次往後退一步差點跌坐在地上,朱正跑過來扶住她“皇後,皇後”
“杏兒”喃喃的開口,林黎轉身跑出了屋子,杏兒已經被人用白色的布單蒙上了頭,床前已經擺上了香案靈臺,扶着門框,林黎幾乎是跌撞着走進去的,趴在杏兒的床前,掀開了白布的一角,看着床上靜靜地躺着的小丫頭,心口疼的像是壓着巨石,讓她喘不過氣,透不了呼吸,撫着胸口,她趴在了杏兒的頸窩,心痛,無奈,無措,讓她再也流不出淚水。
“杏兒”她趴在杏兒床前,撫着愈加沉悶的胸口“你且慢走,不要怕,我們索性,就先走一步去等着菱兒,去等着菱兒”
咽喉發癢,她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打濕了靈臺白色桌布的一角,接着血不停的從林黎嘴裏流出,她的世界一片昏天黑地,她的身子開始頭重腳輕,在她倒地之前,她還是有了小小的遺憾:要是,再能見皇甫晔一面就好了,就好了。
眼睛合上之前,她的願望實現了,她看到皇甫晔跑了進來,接着天地間,只有重重的腳步響,之後,她只聽到耳邊的呼嘯聲。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在路上走着,好多人在路上走着,還有好多好多人,她認識的,不認識的。
腳下的路在變化,由石子變成了水泥路,四周的濃霧散去,她站一個門口站着,白色的牆壁,軍綠色的門,門微微閉着,這個地方她知道,她爸爸在軍區的辦公室。
腳上不受控制,她推開門走了進去,一如往常,一張辦公桌,一張簡易的行軍床,一個簡單的行軍被,只是腳下多了些東西,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瓶瓶罐罐的易拉罐啤酒在腳下散落着。
許是聽到了動靜,床上躺着微醉的人悠悠的醒了,睜開眼看到她,坐起身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置信。
“爸爸”率先的,她笑着開口,把空了的易拉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床上滿臉不置信的臉龐。
“四年了”林思龍控制着聲音開口,看着眼前的女兒“你從沒有來我夢裏見過我,我知道,你沒有原諒爸爸是不是”
“…。”擡頭看牆壁上紅色跳動的日期,林黎低頭在心裏低嘆:真的是她去世的那一天,那麽爸爸和這麽酒是在借酒消愁嗎?!
“你沒有原諒爸爸”林思龍自責的低頭,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你沒有原諒爸爸,爸爸也沒有原諒自己,爸爸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爸爸”林黎開口,看着情緒難控的林思龍“我想了很久,找不到出口,就是想讨您一個意見”
“什麽”林思龍擡頭,看着女兒的眼睛,記憶力女兒從來沒有跟他這樣說過話,記憶裏他們總是劍拔弩張,記憶裏,他們永遠都是沉着臉從各自身邊走過,盡管他要用盡力氣不讓自己表達出對女兒的關注與心疼,他總覺得是為了她好,卻真的沒有幫到她,最後讓她戰死在沙場上,這些年,他心心念念的女兒來入夢,卻從來沒有成真過,今天是女兒的去世的4周年,他去掃了墓,抑郁難消,就喝了酒,不想真的盼來了女兒。
“如果有一件事,我用盡了力氣想做好,卻怎麽也躲不掉漩渦,那我要怎麽做,我該轉身離開,還是勇敢的去面對”
是的,這是她最近一直在想的問題。
她永遠在求一個安穩,卻怎麽也找不到一個安穩。
就在她以為,她跟皇甫晔要苦盡甘來,要跟父親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卻突遭變故,父親的死她一直無法釋懷,或者說,她無法面對,她想她的好日子要來了,卻突然戛然而止,在她的心上挖了一個大洞,任她怎麽填也填不滿。
這一次,菱兒的變故跟杏兒的死,将她徹底的擊潰,她在深深地,深深地痛苦漩渦裏掙紮,她不知道如何抽身,她再也不想面對,她找不到人訴說,她找不到出口,也許真的從心裏出發的,她來到了這裏,找到了這個她怕卻尊重的爸爸,她想找他讨一個意見,她想找他說說話。
“…。”林思龍沒有說話,只是坐在行軍床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兒,半晌後對着她擺手,嚴肅的開口,像是回到了以前“坐”
“是”點頭,林黎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眼睛還是直直的盯着爸爸的眼睛,生怕錯過一絲訊息。
“記不記得我們入伍的時候說的話”林思龍嚴肅的開口,看着标準的軍姿坐在面前的女兒“我們不想要被困難纏繞,卻也從不懼怕任何困難的來臨,如果你有困擾就是你在心裏是有意避開困難,但是爸爸知道你并沒有懼怕困難,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困難,只有不敢去面對困難的人,林黎我說的,你懂嗎?”
“嗯”點頭,林黎抿唇看着爸爸,神色暗淡“我總覺得我把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我總覺得我沒有能力把控自己的人生,我越來越懷疑自己,因為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總覺得,我的身邊總有磨難在發生,一件又一件,我越來越不想面對,其實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屬于自己的安樂窩,我覺得,別人都好容易,而我總是特別困難,導致我越來越怕,越來越無力承受,越來越想倒退,以至于,我現在想,是不是,我徹底的倒下了,就沒有事了呢”
“…。”在行軍床上,林思龍死死地盯着林黎,看着她說話的表情,看着她說話的語氣,臉色也越來越凝重,最後冷冷的揚起了下巴,看着凳子上坐的女兒“林黎,你站起來”
“是”條件反射的,林黎站起身,也标準的軍姿揚起了頭,像是一個等待訓話的士兵。
“對”林思龍嚴肅的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兒“如果不是你這一句是,我不認你我林思龍的女兒,我的女兒林黎千軍萬馬面前都不膽怯,我的女兒林黎生死面前都不皺眉頭,怎麽會在困難面前低頭,怎麽會在困難面前想着退縮,是,對于女兒的死我有愧,我卻永遠的為我的女兒驕傲,我的女兒不會有你剛才那副神情,像是一個縮頭縮腦的縮頭烏龜,有點風吹草動随時準備縮回貝殼裏的縮頭烏龜,林黎,如果你是這一副神色來見我,我情願永遠不見你,你走——”
“…。”心在慢慢的散着疼,林黎抿着唇看着床上坐着的父親,眼裏難掩悲傷“我在爸爸眼裏,難道就是一個争取榮譽的工具,一旦我不能,沒有争取榮譽的資格,你就能毫不猶豫的把我舍下,是,我是一個軍人,但是同時我也是你的女兒,我想要在你懷裏,在你身邊撒嬌我有什麽錯,你是我的爸爸,我在你身邊示弱我有什麽錯?”
“生活不會允許我們示弱”林思龍擡起頭,好不退讓的據理力争“每個人的生活不是伴随着困難,困難不是你跑了多少米,射了多少靶,拳腳過了幾段就可以躲得過的,生活是要我們一點點的去發現,發現自己的缺點,發現自己的有點,面對自己的缺點,發現自己的有點而設,生活的困難比打仗還要難,不是你要躲,你要逃避就能逃得過的,你是我林思龍的女兒,你是我的英雄,生活面前都不怕,你怕什麽生活的困難,我們兵家常說的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就是重來一次,再重一點,無非就是個生死關,林黎,你告訴我,你到底怕的什麽?”
“我…”欲言又止,林黎看着眼前的爸爸,眉頭的皺的緊,問出了藏在心裏多年的話“我想知道爸爸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到底我在不在您的心上”
“你是爸爸的命”林思龍揚聲,聲音堅定透着哽咽“但是我想我的命能在我百年之後過得好一點,能夠獨自面對困難,能夠獨自面對即将發生的一切不可預知的事,因為我不知道,你的人生能不能找到一個比我更愛你的人,如果我在愛護守護你的那個男人,你的老公出現之前,我死了,你怎麽辦,所以我得把你變的強,變的無所不能,變的讓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這就是我的願望,這就是我作為你爸爸的願望。
平和的日子誰不想過,我也想讓你過,可是,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平和的日子等着你,生活就是一個有一個困難變故組成的,你,林黎憑什麽覺得自己能夠躲過,躲不過你怎麽辦?死嗎?”
“…。”站在原地,林黎看着語氣犀利,好不掩飾的爸爸,腦海中林慎卿的和藹和親愈加的清晰,往前走了一步,林黎隔着爸爸幾步遠的地方站定,神情堅定的看着林思龍“有個老人,也是我的父親,他一直跟我說,只希望我有一個安定的未來,為了我的這個安定的未來,赴湯蹈火都在所不惜,爸爸,你覺得你跟他比怎麽樣?”
“我非常感謝他”林思龍擡起頭,眼神裏的神色跟林黎的一模一樣“我非常非常的感謝他,就如他會非常非常感謝我一樣,他想你做個女兒家,護你在羽翼下,就如我想把你推出去獨自面對風雨,鍛煉你的意志一樣的心情,為的就是讓你過的好,過的更好,能夠過的更好,被說赴湯蹈火,粉身碎骨我都願意,這就是我要說的話,你滿意不滿意,都是我要說的話”
“…。”慢慢的揚起了頭,林黎的眼神在改變,就如同她的臉色,陰霾在慢慢的掃淨,只剩一片清明。
“我們的歌是怎麽唱的,你有沒有忘記”盯着林黎的眼睛,林思龍慢慢的開口“有一個道理不用講,是兵就該上戰場,是虎就該山中走,是龍就該鬧海洋,我的林黎是條龍,是只虎,就不該像個蟲一個活着,如果你真的在另一個時空,去告訴他們,你是我林思龍的女兒,你是我的龍虎,我的英雄,我的驕傲,你就去鬧一個天翻地覆,去吧”
“是”這一次,她打了一個軍禮,立正後,轉身走向門口。
“丫頭”走到門口的時候,林思龍還是開口了,難掩離別的愁,林黎站住了腳,轉頭,看着行軍床上坐着的爸爸,回頭才發現,爸爸早已淚流滿面“很榮幸跟你做一世父子至親,有緣再見”
“…。”忍住心裏的劇痛,林黎給爸爸行了個标準的軍姿,對着爸爸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下一世我們換過來,我必定比你做的好,我一定把你護的好”
“…。”對着林黎伸出大拇哥,林思龍重重的點頭,算是答應“一言為定”
“後會有期”再次打了個軍禮,林黎轉身走出了門口,再次走近了濃霧,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路,一點點的變化,重新變回了石子路。
“黎兒——”有人喚她,她擡頭,看到她的父親,笑的慈祥,站在路得盡頭處,身形缥缈。
“父親”她站住身,問出了壓在心底,長久以來的顧慮“若你在九泉之下發現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會不會怪我”
“說的傻話”父親林慎卿輕笑,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藹“你就是我的親生女兒,父親沒有別的女兒,你說的是什麽話”
“…”抿着唇笑了,她對着父親擺了擺手“父親,跟我約定,下一世來我這裏,我一定會加倍的愛你,加倍的對你好,你我這一次重新開始認識,重新補回我們要經歷的一切,從小開始,好吧”
“…。”笑着點頭,林慎卿的身影透明隐在了濃霧中,雖然眼裏含着淚,她還是笑着擺手,之後轉身往回走,濃霧的另一頭,她看到了杏兒,杏兒嬌俏的跑過來,重重的拉了她一把,她滿是激靈的醒來,眼前在慢慢的變的清晰,朱紅色的紗帳,朱紅色的木床,眼前是熟悉的一切。
“皇後,皇後醒了”身邊有宮女在喊,衆人的驚呼裏,皇甫晔跑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努力的睜開了眼,她覺得身子沉得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樣,擡頭看眼前的男人,她蒼白着臉,虛弱的笑了,伸手撫着他臉上的重重的胡渣,淩亂的發髻“看,像什麽樣子,哪有點天子的儀态”
“有你就夠了”握着她的手貼着臉頰上,他伸手撫着她蒼白的臉頰“我的黎兒,你要吓死我了你知道嗎?”
“…”暖甜的笑,她伸手摸着他紮手的胡渣“對不起,我只是太累了,想睡一覺”
“以後不能這麽睡了”趴在她身邊,皇甫晔輕吻她的手心手背“你睡了3天了,我怎麽喊你你都不醒,可是吓死我了啊”
“呵”心頭暖甜泛濫,她的手觸着他的胡須,認真的,堅定的,決絕的開口“以前千難萬險我都不再怕,我要跟你一起把人生過得更好,我還要生兩個孩子,你可能答應我”
“答應”俯身抱住她,皇甫晔的聲音哽咽“只要有你,我什麽都答應,只要有你”
“嗯,好”撫着皇甫晔的背,林黎抿唇,看着外面的天,輕皺眉“怎麽下雪了呢,入冬了嗎?”
“皇上”朱正端着藥碗走了進來,小心的開口。
“來,把藥喝了”皇甫晔拉着她半坐起身,用被子幫她依住背,伸手接過藥碗,一勺一勺的喂她,用袖子幫她擦着嘴邊的藥汁,心疼的看着她“苦嗎?朱正,蜜餞呢?”
“沒事”看朱正大變的臉色,伸手拉住了皇甫晔的手,示意朱正端着藥碗出去,拉着他的手,依進了他的懷裏,唇邊帶着笑意“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原諒我的不懂事,不能為你分憂”
“只要你不再難過就好”撫着她的背,皇甫晔輕嘆“杏兒那丫頭滿身是血跑上光明殿的時候,朕的心都要出來了你知道嗎?朕想,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朕一定也不會活着,朕也一定活不了”
“…”輕笑,聽到杏兒的名字的時候,林黎的眼裏還是溢滿了淚水“杏兒…”
“…。”無聲的摟緊她給她安慰,皇甫晔輕嘆“朕一定厚葬杏兒,現在是菱兒,你打算怎麽辦?”
“菱兒”喃喃的開口,林黎側頭看着外面飄飄灑灑的雪花“菱兒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的,壞的,都是為了我,我不知道要怎麽辦,你呢,你想怎麽做,聽關竟說起鄰水縣,那是怎麽回事?”
“哎”
☆、恩深義重(大結局上)
“哎”輕嘆,皇甫晔摟着懷裏的人看着外面的飄雪“那一年,安勝武帶着人,把朕追到了鄰水縣,那裏的人全關起了大門,不讓朕躲避,朕年少,就順口說了句話,關卿記住了”
“你後來發現的嗎?”擡頭看他,林黎皺眉“你在後來才發現的這件事吧”
“嗯”皇甫晔點頭,垂下眼“我發現了,發現的時候,我非常的後悔,關卿一心一意為我,我竟不知能為關卿做些什麽”
“…”窩在他的懷裏,林黎沉默着,看着外面的飄飄灑灑的雪花“我想見見菱兒”
“好”回答的毫不猶豫,皇甫晔點頭“菱兒經過禦醫的醫治,神智已經清醒了,那一天,她是驚恐過度造成的迷失,你去了也好,說說話,休息一下,明天去”
“嗯”慢慢點頭,她閉上了眼睛。
“我會幫你安排一下”輕撫着她被,皇甫晔柔聲的安慰“一切都随你,朕不過問,也不會怪你”
“…”沒有再說話,她只是往他懷裏縮了縮。
第二天一早,她帶着小順子去了刑部大牢,天下的雪花還在飄飄灑灑的,青磚漫地的地面漸漸地有了絲滑,她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袍,頭上只戴了一個銀簪。
她走進去,從大門直到牢裏,都沒有一個人,她走進去,鐵質的四方牢裏,菱兒一身粉色衣衫呆滞的坐着,頭發蓬松,臉上,唇上,睫毛上都沾染了塵土,就那麽呆呆的,木納的坐着,聽到牢門的響聲,菱兒擡起了頭,四目相對,菱兒低下了頭,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林黎走了過去,小順子把一張小桌子搬過來,把籃子的飯菜擺在桌子上,放好凳子,扶着林黎坐下,又起身去拉菱兒“姑姑,坐過來吃點飯吧”
“…”擡頭看小順子,菱兒慢慢的笑了,伸出手扶着小順子站起身,坐在林黎的對面,含着笑直視林黎的眼睛“小順子這孩子挺好的”
這是菱兒說的第一句話,盡管聲音已經沙啞到不似她的原聲,擡頭看她,林黎伸手給她斟了一杯酒,小順子慌忙的給菱兒遞過去,菱兒伸手接過,滿意的擡頭看着小順子,不自覺的笑彎了眼睛“這孩子真的不錯”
“…。”低着頭,林黎沒有接話,只是給菱兒夾着菜,額頭示意她吃飯。
“你看”菱兒看着林黎身上的衣服,不滿的皺眉“今天怎麽能穿這個袍子,皇後害冷,冬天是不能穿內襯加絨的,必定得是棉層衣袍,以前皇後的衣服都是我跟杏兒親自打理的,以後你們可要注意一些”
“是”小順子賠着笑給菱兒躬身“奴才記住了”
“皇後的茶不能用沸水煮”煞有介事的,菱兒轉頭看小順子“要沸水冷卻下來的溫水煮,膳食不能即刻做好即刻上,皇後的口淡,記住不能放太多的鹽,這些,你不懂的,要多問問朱正,做事一定要仔細一些,知道嗎?”
“是是是”幫菱兒遞着筷子,小順子讨好的開口“姑姑,姑姑先吃點東西”
“…。”滿意的笑,菱兒接過筷子,始終笑着擡頭看坐在對面一直默不作聲的林黎“小姐,杏兒的喪事辦了嗎?”
“嗯”低着頭,林黎忍着心裏的刺痛,給菱兒夾了一筷子菜,示意她吃飯。
“杏兒那丫頭最怕寂寞”菱兒笑的甜甜的“從小就怕孤單,我得趕緊去,小姐就放心吧,我跟杏兒會把老爺照顧的好好的,您放心”
“…。”筷子停頓了下來,林黎的眼睛垂了下來,擡頭看外面的靜悄悄,轉頭看菱兒“皇上的意思随我,我的意思是讓你走,吃完這頓飯,走吧,外面的馬車套好了,你有多遠走多遠,別再回來”
“…。”只是一霎那,菱兒握着筷子愣在原地,眼裏的受傷掩飾不了“小姐還是不要我了對吧?小姐沒有了杏兒,菱兒已經無關緊要了嗎?”
“…。”握着筷子,林黎忍着眼裏的淚花,坐在原地,不曾擡頭。
“是這樣的”菱兒受傷的開口“小姐要菱兒本來就是杏兒求的情,杏兒希望有個伴,所有才要了菱兒,是這樣的吧,所以,無論菱兒做什麽,小姐都不喜歡,小姐覺得菱兒沒有杏兒乖巧,沒有杏兒讨人喜歡,所以,從來都不喜歡菱兒,是吧”
“…。”忍着心裏的痛,林黎不敢擡眼,因為眼睛已經被淚水占滿,因為聲音已經開始哽咽,所以,她不敢擡眼不敢出聲,只是給菱兒夾着菜,借此平複着心口的情緒。
“馬車在外面”林黎平複了很久說出的第一句話“上面有盤纏,走的遠遠地,找一個好人家,過平凡的日子,別再回來”
“…。”坐在原地,菱兒忍着悲切看着對面坐着的小姐,淚水順着嬌俏的臉蛋滑落,小臉因為隐忍而微微的顫抖。
“走吧”林黎站起身,她不敢再待下去,否則必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小姐”菱兒在她身後跪了下來,拉住了她的衣擺,淚花爬滿了圓圓的小臉,仰着頭看着她的背影“小姐回頭看看菱兒,看看菱兒”
“…。”淚水掉下眼眶,林黎擡起了頭,看着臺階上轉角處的鐵門,想開口,卻說不出一句話,幾經猶豫,她掙開菱兒,朝着門口擡起了腳步,伸手拉開了鐵門。
“小姐——”大門關閉,也遮住了菱兒呼喊聲,林黎的身形往後仰,被後面跟出來的小順子扶着了身子,菱兒在身後的哭聲越來越大,林黎也用單手捂住了眼睛,淚水順着下巴往下滴,扶着小順子往外走,靜悄悄的大牢門口,小順子去牽馬車的時候,她靠在牢門的牆壁上,心情複雜。
“皇後,皇後——”身後有呼喊聲,滿滿的不解,她轉身看四周,并沒有人,正在不解之間,再次有人開口“皇後,皇後——”
“…”站住腳步細聽,她順着聲音往前,是挨着邊的另一座牢門,聲音是從上方的一個小小的窗口裏傳出的,滿滿的疑惑,她循着聲音走進了左邊的那個牢門,一個牢房裏,她看到了坐在裏面的關竟。
一身灰白色牢服,花白的發髻松散,散落在圓圓的臉上的四周,看到她進來,圓圓的臉上都是笑容,看上去那個和藹敦厚,慈眉善目。
“皇後”關竟開口,從牢裏站起來,隔着鐵欄杆看着她。
“嗯”雖然不是很願意,但是林黎還是應了聲,看着關竟身上的牢服。
“老夫那日在鳳栖宮說的句句是真”隔着鐵欄杆,關竟說的很是真誠,卻也雲淡風輕“老夫對于林大人的死,萬分愧疚,老夫沒想到林大人如此的決絕,老夫慚愧”
“我一直不明白”盯着他的眼睛,林黎冷着臉開口“對于你給的理由,我一直很不理解,也不能認同,你殺了那麽多人單單是因為皇上年少時的一句話嗎?”
“對”關竟開口,冷靜決絕“老夫被逼的在淤泥裏打滾的皇上的時候,就是這麽想的,老夫要殺光那裏的所有人”
“你縱容你的兒子,你的兄弟在那裏為非作歹,。”
“不管你信不信,老夫不知這件事”關竟開口,打斷了林黎的話,眼神決絕“老夫确實說過要給鄰水縣的人一點顏色看看,是克扣了他們的修堤款,但是絕沒有授意他們去為非作歹,但是,老夫知道以後,确實也沒有阻攔,這本來就是老夫的用意,老夫為何要攔”
“關竟”林黎往前走了一步,滿臉不置信的看着牢裏的關竟“你真是瘋了嗎?”
“老夫沒有瘋”背起手,關竟看着牢裏的牆面“老夫只是出不來這一口氣,皇上受盡羞辱的時候,沒有人來給皇上雪中送炭,皇上掌管天下之時,一個個谄媚的嘴臉,憑什麽,憑什麽就該不動聲響的把那些事都忘了,憑什麽要以德報怨,老夫不服,不忿,不能纾解,所以老夫才會做這件事”
“你說到底還是依仗的是老祖宗吧?”林黎陡聲看着眼前一臉不後悔的關竟“你只是覺得老祖宗不敢動你,你不過依仗的是你身後的勢力,篤定皇上不敢動你,現在在這裏說的什麽借口”
“老夫從不給自己找借口”轉過身,反唇相擊,關竟毫不膽怯退讓“這些年,老夫什麽時候把生死當成過一回事,同樣現在也是,況且天下已定,老夫怕的什麽,用老夫的一條命給那些人敲敲警鐘,老夫值了”
“關竟”林黎開口,皺緊眉頭“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到底要做什麽?”
“做什麽?”關竟轉身,神色冷厲“我就是讓那些現在過得優哉游哉覺得自己了不起的朝中大員,好好想想,想當年他們是怎麽協助安勝武,協助壽安親王,協助徐卓應逼迫皇上的,我就是讓他們好好看看,皇上連太傅都能殺了,他們算個屁,不要覺得自己有點功,皇上就得對他們處處寬容退讓,這就是我的目的”
“你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冷着聲音,林黎皺着眉往前走了一步,隔着栅欄跟關竟對視“只是為了這個,賠上你的命,賠上你兒子的命,這樣值得嗎?”
“這才是我叫住皇後的目的”關竟正着臉色,背着手擡頭看林黎“就由皇後出面,給我關家留條命,留個後,可以罷了他的榮祿,只要一條命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覺得你兒子有能力活下去”林黎的聲音很不好“罷了他的爵祿,他能活下去?”
“能”關竟說的決絕有力量“想當年,安親王皇甫仲達背靠着壽安親王多大的榮華富貴,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跟那時的安親王比,簡直天差地別,但是安親王過得非常好,就這一點,我就非常有信心”
“…。”收住聲音站在原地,林黎盯着關竟堅定的眼睛“你怎麽知道我會出手”
“這件事要做也一定得皇後做”關竟堅定的開口“老夫不能讓皇上參與此事,老夫此請已經是不情不請,但是老夫若帶着關保走了,愧對先祖,只求留下關保一條命,給他一口氣,讓他茍延殘喘,為我關家留一支血脈,關保的罪,就由老夫跟關勝還了吧,是殺是刮,我都無異議”
“…。”看着栅欄裏的老人,林黎沉默了半晌,終究是開了口“你怎麽不知道,皇上會舍得殺你?”
“不舍也得舍”關竟開口,看着林黎,嚴肅異常“治軍以嚴,治國以仁,但是,這仁者,需先有殺天下之狠,再恕天下以德,否則那便只是婦人之仁,回去告訴皇上,老夫一定去地下給兩任好好請罪,以贖罪孽”
“皇後,皇後”小順子在外面喊,林黎看了關竟一眼,轉身往外走,關竟在身後跪了下來“皇後,受老夫一拜,望皇後替老夫了了這個心願”
“…。”在原地站了站,林黎還是走出了牢門,門外一片清明,只是雪下得更大了,小順子扶着她坐上了車,車子在雪地裏咯吱咯吱的走着,林黎的眼始終看着那個牢門,心情沉重。
回到鳳栖宮的時候,她發現皇甫晔跟老祖宗都在正殿坐着,氣氛深沉,看到她進來,皇甫晔站起來,替她解掉擋雪的披風,拉着她的手往裏走,在靠近火爐的地方坐下,拉着她暖着手,之後轉頭看太皇太後“皇奶奶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我覺得不妥”老祖宗深沉着臉,面容嚴肅“這件事還需要商量”
“皇上在說關竟的事嗎?”林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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