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走到馬廄處,撫上斬月的鬃毛,把臉貼在它的皮毛上,摩挲着它,聽着它的嘶鳴聲,淡淡一笑。
“大哥,等你的斬月生了小馬,可以送我嗎?”
大哥聞言,揚聲大笑着,問道:“晚妹,你真傻,斬月是公馬,如何生小馬?”
我的心,有些失落,畢竟身為女子的我,根本無法奢望,可以有一匹自己的馬。
“不過,大哥倒是可以教你騎馬,上來。”坐在馬背上的大哥伸出有力的手臂,拉我上馬。
還記得,我們兩個,是如何在野外馳騁,還記得微風拂過我的臉,第一次,感覺得到,很想飛。
大哥的響亮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夾雜着微風,混合成一種特別的聲響。“晚妹,若是你十八歲的時候,還未嫁出去,我就送你一匹馬,如何?”
并無太多欣喜,心驀地一緊,我念着那陌生的兩個字。“出嫁?”
大哥并無察覺太多,依舊帶着笑意,說下去。“及笄之禮一過,怕是來求親的人,要踏破我們慕容府的門檻了。”
……
閉上雙眼,感受着馬兒的溫度,我輕聲問道。“斬月,你說,我可以得到大哥的禮物嗎?”
只是,斬月卻不會回答。
任何一個人,都不知道這個答案。
十八歲,我又将在何處?
斬月,如果我需要你,你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如果此生,不是女兒,但為男兒,我也想像大哥一般,沖鋒陷陣,劈風斬浪,用敵人的鮮血,染紅自己一身甲胄,彙成一種無上的光榮。
回到營中,抱起皇子的衣裳,我來到河邊。劈風已經說過,但凡皇子殿下的生活起居,都是我這個貼身侍從一手負責。
河邊,已經有了三個男子,看裝扮,該是負責後勤的小兵。
耳邊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聲音:“喂,你是新來的?”
我擡起眉眼,依舊洗着手中的衣服,淡淡回答。“是。”
為首的那個男子,生的濃眉大眼,年紀,約莫才二十左右。身旁的兩個,眉清目秀,卻稍顯單薄了些,也許還是少年。
中間那個老成的男子,開口問道。“是夥房的?”
搖搖頭,壓低聲音,簡單地回應:“我是四皇子的侍從穆晚。”
他滿臉笑意,向我一一介紹,“我是羅威,這個是華一禾,還有荊懷恩。”
“你們好。”
我默默點點頭,望着他們提起水桶,迎上前來,我放下手中的衣裳,站起身來。
羅威拍拍我的肩膀,十分大力,爽朗地笑着。“既然是新來的兄弟,如有有時間,可以來夥房找我們幾個。”
旁邊的荊懷恩湊上前來,眼眸之中依舊帶着些許的好奇,緩緩落在我的臉上。“殿下的夥食,也是我們那幾個兄弟負責的,我們都是雪麟國的兵士,相互不必拘謹。”
“我們先走了。”
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肩膀,有些酸澀。
中午時分,跟着一群不相識的弟兄,吃着最粗糙的夥食,心卻比任何一刻都要安定。相比下來,慕容府的錦衣玉食,卻成了一種極盡苛刻的束縛。
操練的草場就在不遠處,我常常站在高處,望着那些操練的兵士,看着他們手握長矛利劍的飒爽風姿,直到夕陽西下。
明日,便是二姐的大喜之日了。爹還是想瞞天過海嗎?花絡女已經不在府中了,此舉只是先讓太子安心而已,他才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來将我找回。
然後,他會毫不猶豫地把我風風光光地嫁出去,讓太子坐享齊人之福。
只是他不會懷疑,自己最看重的唯一一個兒子。是他,将我帶離慕容府。
“穆晚,三日之後,便是軍中狩獵大賽,你可會騎馬射箭?”
副将劈風在練兵的時候,視線掠過我的臉,見我站在不遠處,大步走上前來,問道。
淡淡一笑,我眼神一暗,默默搖搖頭,回道。“不會。”
劈風的視線,慢慢留在我的身上,語氣稍有可惜。“是啊,看你如此纖細單薄,怕是跟我們這些武夫不同。”
我彎起嘴角,面對着他,淺淺一笑。“穆晚倒是真心崇拜你們這些武将,可以保家衛國,你們才是雪麟國的支柱。若是沒有你們這些将士,國将不國,天下,也不再是天下。”
劈風淡淡一笑,身上的盔甲,閃着明亮的光芒。“穆兄弟,看來你喜歡這軍營?”
暗暗點頭,比起慕容府,我更喜歡軍營。“喜歡。”
看着這一張張堅毅的黝黑的臉,望着這蒼涼蕭索的光景,我都釋然。這軍營之上的烈日,雲彩,星空,圓月,這軍營的風沙,走石,枯草,都是與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致。
劈風的眼中,滿是贊許的神色。“四海之內皆兄弟。營中的弟兄,與你相處可好?”
“這裏的人都對我很好,很真誠……”話,驀地哽住了,我的笑意,在臉上一分分的流失。察覺得到自己太坦白,望着出現在我眼前的四皇子,我停下了這一句話,默默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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