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三人愣神之際,謝可陽慌不擇路險些和取風筝回來的小星子撞在一起。
“二小姐……”
“走!”
謝可陽抓住她的胳膊,推搡着往前走去。
涼亭中,太子殿下和謝倦面面相觑,“你妹妹吃錯藥了?”
謝倦抿唇,瞧了眼旁邊眉眼淺淡的肖培風,并未言語。
肖培風靜靜看着謝可陽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斂盡眸光,轉而投向一旁侍衛,眸色變得濃郁。
侍衛一臉莫名,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
“殿下,我若向皇上讨要一封賜婚聖旨,他可會應允?”
太子殿下露出驚愕表情,“培風已有心儀之人?那京城女眷怕是要傷心了。”
肖培風垂眸輕笑,“培風無德無能,如何能令他人傷心。”
“若培風親自讨要,父皇必然不會回絕。但是,父皇在情愛之事上向來尊崇你情我願,首先要過問對方意見。”
肖培風若有所思,“多謝殿下。”
謝可陽離開涼亭後走了許久才停下腳步,都說什麽樣的主子養出什麽樣的奴才,侍衛手上醒目的鮮血讓她感覺自己再多待片刻,就要被他“小施懲戒”了。
謝可陽十指不沾陽春水,莫說這般駭人的鮮血,就是她哥押送犯人都得刻意從她眼前繞開。
“二小姐,您沒事吧?”小星子拿着大雁風筝擔憂地問。
“沒事。”謝可陽臉色蒼白,咬着牙關搖頭。
“蘇嬌嬌在哪兒?”
小星子道:“蘇小姐在雲河邊上。”
“走。”
謝可陽讓小星子帶路,找到了蘇嬌嬌。
“嬌嬌!”謝可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懷陽王太可怕了!”
蘇嬌嬌詫異,“啊?我怎麽聽說你和懷陽王冰釋前嫌了?”
“他裝的!”謝可陽欲哭無淚,“我跟你說過,那些南蠻……那些南方人蔫壞,與人有仇不會寫在臉上,我差點都被他騙了!”
“你知道嗎?他身邊的侍衛來時路上撞見有人喊懷陽王谑稱,被他小施懲戒,可侍衛渾身都是血,你說沒有懷陽王的旨意,那侍衛怎敢如此嚣張?”
蘇嬌嬌面露驚愕,“當真?”
“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那該如何是好?”
“聽秦都尉說,看在父兄面子上他不會大張旗鼓報複我,但是就怕他來陰的。”
“那就遭了,你這腦子怎麽玩得過懷陽王。”蘇嬌嬌扼腕嘆息。
謝可陽被稱作“花瓶”“廢物美人”絕非浪得虛名,充其量就是家室擺在那裏,膽子大了一些,什麽心機城府她一概沒有。
想起銀簪和今日種種,謝可陽愈發覺得這是懷陽王刻意表現出的假象!就像幼年時與她争搶糖豆沒搶過的小蠻子,嘴上說她不稀罕,不和謝可陽搶了,轉眼就把将她推進池塘險些淹死。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懷陽王這番行徑或許就是想讓她放松警惕,再出其不意地給她沉痛一擊!
她絕對不能輕易上當!
接近午時,前來賞花的世家子弟陸陸續續離開。
謝可陽不敢自己回去,畏畏縮縮跟在蘇嬌嬌身後上了蘇家馬車。
“不是說謝二小姐與懷陽王已經冰釋前嫌,她為何如此畏懼?”
“嗐!我聽說懷陽王被她得罪不輕,大抵是看在太子殿下和謝将軍的面子上,沒有直接拂了謝二小姐的臉面,你看如今她那副模樣,哪裏像冰釋前嫌?”
“思曉,我絕不會騙你,謝可陽那番話把懷陽王得罪了個徹底,王爺不會輕易放過她。”張栩着急解釋道。
孫思曉臉色鐵青,“那你倒是告訴我她究竟說了什麽?”
提及其中細節,張栩神色變得扭捏,“思曉,具體我不能告訴你。反正懷陽王不會在明面上和謝可陽過不去,私底下絕對會找機會報複她。”
……
謝可陽懷抱湯婆子一臉呆滞地坐在馬車上,蘇嬌嬌給她剝了幾顆冷透的栗子,見她食不知味,不由嘆道:“陽陽,要不然還是将此事告訴謝倦,讓他帶你去賠禮道歉。”
謝可陽吸了吸鼻子,“宮宴那日,宮中抓到了幾個妄論懷陽王的人,其中一人在兵部當差,應該是他的部下,你知道他說什麽嗎?他說妄論王爺不是小事,應當嚴懲不貸,能留住性命都算幸運。你覺得以謝倦那剛正不阿的脾氣,會因為我是他妹妹就對我徇私舞弊嗎?”
“那倒是,你哥狠起來自己都罰,我還記得前幾年他部下将一對夫妻毆打致死,他不僅親自押送部下前往刑場,還主動向皇上請罪,活活挨了二十鞭。”
“而且,我怕我說出來,他會替我去向懷陽王請罪。”謝可陽埋下頭嘟囔道。
“那要不你自己去找懷陽王請罪?你主動道歉,他一個大男人不至于和你一介女流之輩斤斤計較吧。”
謝可陽嘆道:“我原本是這樣打算,只不過侍衛突然出現吓了我一跳。”
馬車搖搖晃晃向前,車廂中兩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嘆息一聲。
“籲——”馬夫忽然叫停馬兒,前方傳來些馬蹄聲。
“小姐,懷陽王的馬車在前面。”
謝可陽和蘇嬌嬌同時一驚。
“怎麽辦?”蘇嬌嬌緊張問道。
謝可陽驚慌失措,“你、你別讓他知道我在這裏!”
“王爺。”馬夫翻身落在地上,朝面前男子微微俯首。
懷陽王已經來到跟前,容不得蘇嬌嬌猶豫,只得硬着頭皮掀開簾子下了車。
“民女蘇楠見過懷陽王,不知王爺所為何事?”
清風吹起門簾,蘇嬌嬌側身擋住縫隙。
懷陽王目含笑意,說道:“聽聞蘇小姐和謝二小姐交情甚篤,想來問問蘇小姐可知她在何處?”
馬車中的謝可陽心髒仿佛被一只手緊緊握住,驚懼到了極點。
蘇嬌嬌故作鎮定,“不知王爺找謝二小姐所為何事?”
“她離開前似乎與我有話想說,培風等候許久不見她回來,所以主動尋來,才發現謝二小姐不知所蹤。”
謝可陽不着痕跡松了口氣,還以為懷陽王此番前來是興師問罪呢。
蘇嬌嬌謊話張口就來:“可陽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沒來得及和王爺告辭就回了家。”
“她身體可有大礙?”懷陽王語氣不乏擔憂。
“可陽膽子小,不知為何受到了驚吓。”
“難道因為我身邊的侍衛?麻煩蘇小姐替我轉告她,改日我會親自上門賠禮道歉。若是謝二小姐身體遲遲不見好轉,我可陪同她前往寺廟驅邪求平安。”
懷陽王說得情真意切,完全聽不出其他意思。
謝可陽聽到這番話不由開始懷疑自己,難道她又誤會懷陽王了?她還沒向對方賠禮道歉,對方就要向她賠禮道歉了。
蘇嬌嬌沉默片刻,應道:“請王爺放心,我一定會替您好好傳達。”
“王爺,民女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王爺可否願意為我解答?”
懷陽王道:“蘇小姐請講。”
“我有一位朋友,被人言語冒犯,但是礙于長輩之間的關系,他無法直接報複對方,這種情況之下,您覺得我那位朋友應該如何是好?”
謝可陽渾身一哆嗦,心中險些沒把蘇嬌嬌誇得天花亂墜!
這樣一來她不就知曉懷陽王心中想法了嗎?
馬車外陷入片刻沉寂,謝可陽擔心自己遺落什麽,身體往前湊了幾分,悄悄掀開簾子一角,小心窺伺。
懷陽王站在她正對方向,垂着眼簾似在沉思。
半晌,他擡起眸子,眼神仿佛透過簾子縫隙落在了謝可陽身上,謝可陽趕緊将簾子蓋上,靜待半晌發現并無異樣才松了口氣。
“蘇小姐,此時因人而異。”
“若是王爺您呢?”
“若是在下,不能大張旗鼓懲戒對方,或許會耐心等待一個機會。”
蘇嬌嬌略帶遲疑,“在這期間王爺不會對她出手?”
“嗯,時機不到。”
謝可陽倒吸一口涼氣,如此說來,這些時日懷陽王之所以沒對她出手,只是在尋找一個合适時機?
原來如此!謝可陽他爹在工部當差,她哥在兵部當差,她義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她和當今太子還曾一起南下,懷陽王初來乍到不想明目張膽得罪這些人,所以暫時按兵不動。若是日後尋到機會,他怕是要把自己往死裏收拾!
“多謝王爺解答。”蘇嬌嬌讷讷應了一句。
懷陽王好似并未察覺出異樣,“蘇小姐,莫忘了替我轉告謝二小姐。”
“是。”
目送懷陽王回了馬車,蘇嬌嬌魂不守舍地掀開簾子,和謝可陽四目相對瞬間,兩人異口同聲:“你完了。”
“我完了。”
謝可陽欲哭無淚,“他到底想要什麽機會?”
蘇嬌嬌深沉道:“陽陽,你說得沒錯,那些人頗有心機城府,我們玩不過他。”
“我逃吧?我現在就離開京城……”
“不行!你離開京城就是自尋死路,到時他殺了你再嫁禍給流氓賊寇,來一個死無對證你怎麽辦?”
“吾命休矣!!!”
……
“主子,您看起來心情不錯?”胡侍衛好奇看着自家主子。
肖培風把玩着掌中折扇,“是嗎?”
“主子,您當初答應入京的條件究竟是什麽?”
肖培風擡眸看他一眼,神色惬意,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