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睡下還未睡熟,風離胥猛張開眼。
“出來……”
璟讕從暗處緩緩走出。月色映在其臉上,他眼眸如明星。
“将軍……”
風離胥起身,“你來了。”擡手他點上了盞燈。“我本欲派人去找你,你來了就不去了。你能否跟我去同皇上講明出征之事?叫上你叔父。”
璟讕道:“自是可以的。不過這幾日就過年了,皇上會答應麽?”
“興許會。”風離胥下床,兩人之間只有盞燈。
拿起剪刀,璟讕替之剪燈芯。“将軍,這般夜了,前來叨擾,只是有件棘手事。必須得同将軍說了。今夜在壽安宮,我無意間聽到,皇上竟已經得知了玥婕妤身世。如今正扣着人要逼問呢。”
“啊!”風離胥大吃一驚,結結巴巴道:“這、這難道不是為保護她才留壽安宮了?”
“我本以為如此,卻越想越覺不對。為何還得留在壽安宮,不是玉仙宮。一去研究竟……果然不簡單。”
璟讕心有餘悸。“将軍快想辦法解決此人吧。”
風離胥道:“沒想到你為了複仇竟能這麽幫我。其實全朝都知太子陷落與我脫不了幹系,你竟還能如此幫敵人。看來你的仇的确很大啊……”他語氣帶上了幾分嘲諷。
璟讕依舊是笑:“不然如何?哭天喊地,自暴自棄?我這半生,一直都是被複仇支撐着的。如今我們耀國裏外全被貴妃一黨牽制,他們什麽都不怕,只怕大瑞。能一次扳倒他們,只有求大瑞幫我了……”
風離胥喉間幹,他斟茶押了口茶。“是麽?你在這兒這麽多年,對曜靈難道只是利用?只是想利用她去太子前面言出兵,讓她替你求太子進谏?”
璟讕僵笑……
見他如此,風離胥一聲冷哼。“瞧你也不是多愛曜靈。她都瘋了,你仍在此無動于衷。”
“呵。”璟讕一聲輕笑。
風離胥冷聲:“你笑甚?講清楚!”
“大将軍不懂我對她的心。便不講了吧。”璟讕道。
風離胥皺眉,“我最恨你這一副樣子,嘲諷誰呢?以為真的都不知你的破事麽?夏侯公子,這麽多年宮裏你的緋事可是不少,你該清楚吧?你戴着的玉佩,我同太子一次幹架時他衣領散開,有一枚一模一樣的。”
璟讕絲毫不在意,“緋事都是真的呀。不必對于這些緊揪着不放。大将軍,您恨我是應該的,畢竟在您眼中我低賤得連宮裏的太監都不如,根本不配站在七妹妹身邊對吧?無礙的,您怎麽看我都好。”
“我不懂。”風離胥忍不住。
璟讕笑問:“什麽?”
“你到底對曜靈是不是真心?她那一日從江邊回來後,發了好久的高燒。想必是心都傷透了。看你如此不在意,還是一副自得模樣……就、就好像運籌帷幄中,你什麽都不怕……”
風離胥問出心中疑惑。“我看你這樣,真為曜靈不值。”
垂頭吃吃笑。璟讕之後直視風離胥,他眸光含情,碎光如桃花瓣映入眼中。
“将軍既聽聞過我在宮中的傳聞,就該知道,我的确是放蕩不堪。真的假的這種傳聞也不斷,将軍不也是在七妹妹面前折辱了我一把?”
璟讕苦笑。風離胥道:“我那時覺得你應許不是頭次了。”
璟讕承認:“對,我就不是頭次了。将軍……自打我記事起,就未曾見過生母。他們說我的生母被寒貴妃殺了。
寒貴妃家的人是當年跟我父王走上王位的,她家勢力十分龐大。幾乎遍布耀國。
父王忌憚她的權,故而設計讓她此生不能生孩子。她自然痛苦憤恨,為報複我父王……
她直接把六宮寵妃全害死,孩子全部害死,誰敢有孕必逃不過她的手心。
我母親就是個低賤的宮女,有孕之後,去求叔父……叔父不忍看夏侯家就此斷了後代,便将我母親送出宮。
但全耀國皆是貴妃的人,她豈能不知,母親誕下我後,我被送給了一個宮裏做過侍衛的人……他叫夜寂。他對我不好不壞,也把我養到十歲。之後我們在宮外還是被發現了……”他別過臉。讓風離胥看不到他臉上悲戚。
“我被貴妃抓住,她自然不會讓我輕易死。我這張臉……是罪過吧。無論什麽王公貴族都能踐踏我,都能蹂躏我……寒貴妃就這麽報複我們夏侯一族。我沒辦法逃啊……在我面前,誰也不能說切身體會生不如死。”璟讕哽咽一下。
擡手給之倒茶。
風離胥将茶盞推至他面前。
璟讕點頭道謝,吃了口茶。
“沒辦法,我太痛苦了。我就算來了大瑞也是一副孟浪作風,因我只有數次告知自己,說服自己我就是這樣的,我就是本性就是這麽賤,本就是如此……只有這樣我才能不那麽痛苦。
我也想過去死,我騎着瘋了的馬從山坡上滾落,掉進河裏,卻也活了下來。
後被叔父帶回了宮,他說我該記着複仇而不是死;
該想想夜寂在我面前被他們剁成了泥;該想想被牽制成傀儡的父王,還有我那素未謀面的母親……她和夜寂到死甚至都沒個體面,直接屍骨喂狗。”璟讕結欷,他眼中淚光未落。
擡手吃了口茶。
風離胥不知說何好。“原來你半生也不好。”
“但我都放下了。”璟讕一笑。他笑中眼中竟泛光。并非燭火月光。
“我的苦難,都用來換遇上七妹妹了。我啊,從來不曾想過,有人能知道我不堪半生後,還能待我如初。
她說無論我什麽樣子都愛我。無論我麻木還是冷漠,無論我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她都愛我……
她不是說說而已,她全然信我,她全部信念重量一半置在了我手上,另一半在她哥哥手上。
我只有看着她,才知原來活着也讓人如此喜樂,我每日都如夢中一樣幸福,這是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
我時常想,蒼天啊,你給我這個姑娘卻要我親手傷她,到底是給誰的折磨。她崩潰了,我不意外……到底我對不起她。”璟讕終是落淚。
風離胥喉間胸膛堵着。死死憋着氣。
璟讕看向他:“将軍,您沒有了七妹妹會去死麽?”
“我不知道。”風離胥實話實說。他還從未在別人身上寄托過自己的信念。
莞爾,璟讕淚光剔透:“我會的……”
這話另風離胥不自覺咬牙。
“我明是沖着她的公主身份去的,我不懷好意。老天看到了,就懲罰我真心愛她。我不後悔。”璟讕起身。“将軍算我求你——”他跪下。
“若今後還能跟七妹妹做夫妻,請好好待她。她受了不少委屈,性子有時太倔了。将軍能多多擔待麽?”
風離胥別過臉:“自然的。我不比你喜歡她少一分。”
璟讕行禮之後,風離胥故意背過身。
燭聞風熄……
人走了……
次日晌午……
祁盞正與公孫不冥用膳。
“若瓷,你多進一些。”公孫不冥道。
“嗯,自然的。我得有力氣跟他們鬥。他們這幫人,我一個都不打算放過,可千萬別露出破綻。不然我定扒下他們皮。”祁盞大口進食。
公孫不冥毫無胃口,看她欣慰一笑:“止安若是醒了看到你胃口好,定開心得很。”
“是啊。”祁盞道:“不冥哥哥,我聽上思哥哥說正跟三伯伯在家煉毒,說大不了以毒攻毒。逼出哥哥體中的蠱毒。”
公孫不冥一怔。放下筷子。“若瓷,你心中應該知毒是誰煉制的吧?”
“知道。定是那個左冷吟。”祁盞咽下飯。“但他定無解藥。不冥哥哥還記得當年哥哥求你的事麽,我身上中了蠱毒,就無解。他如今也沒研制出解蠱解毒的法子。這也就罷了,這次若是有解,風離胥定不會看我得罪這麽多人,早拿出來了。”
公孫不冥不禁一笑:“他是真喜歡你?”
“對啊。這點我還是有信心的。”祁盞放下碗筷。“蝶月,你打聽近日府裏如何了麽?”
“府內無事。就是蘇姨娘懷了。”蝶月進來道。
祁盞點頭:“随他們去鬧吧。只要別傷害苒筠姐姐和梓粟就好。”
此時穗兒跑進來道:“殿下不好了——将軍與夏侯公子進了禦書房……還有夏侯王爺……”
祁盞緊緊握住茶盞。
公孫不冥在旁擔憂:“這……若瓷,他這是要作甚?”
祁盞道:“擺駕,去禦書房。”
“別——還是我去打聽吧,別讓皇上再打你了。”公孫不冥道。
祁盞倒是無畏。“我什麽都不怕。走吧……”
她拿上了落雲劍。
兩人還未出東宮,祁蒼便匆匆進來了。
“你們倆這是要去哪兒?”
“禦書房。”祁盞道。
“去什麽禦書房啊。”祁蒼又拉她進去坐下。“出大事了,風離胥要帶兵出征耀國了,說什麽要替璟讕争奪王位,揚我朝威,也立了我朝守信義氣的風範。這……他這是要對璟讕做什麽?”
“呃……”祁盞面色凝重。
祁蒼道:“璟讕要走了啊!皇叔允了,說三日後出征……定幫璟讕奪位,之後就不會再向耀國要質子了。”
公孫不冥看祁盞不語,問道:“你早知道對麽?”
祁盞依舊不語。
“唉,璟讕也在這兒也十九年了。過幾日就整整十九年了。”祁蒼喟嘆。
“覺得好遠,好像他是從夢中來的。就一直跟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摁了摁祁盞肩,“沒事……”
公孫不冥半蹲,面對祁盞:“能告訴我,到底怎麽了麽?”
祁盞猛然落淚,她連忙拭。
“我告訴了你們,你們能別告訴南初哥哥和琅烨哥哥麽?不是不信他們,是怕他們傷心。”
“好,你說罷……”祁蒼道。
祁盞把與璟讕決裂,他暗找風離胥事細細講了一遍。
後公、蒼二人瞠目結舌,久久不得回神。
伸手撫上側顏傷疤:“我不後悔。至少……我傷害他了。原來,都是假的,他對我的含情脈脈,對我的寵愛都是假的……
但我求求你們,千萬別恨他,該如何對他就如何對他,且不說他沒有算計你們,至少這麽多年,他是不得已。”
“好。”公孫不冥先道。
祁蒼不語……
公孫不冥道:“深宮行走多年,我只有璟讕一個交心好友。他做什麽,我都會理解的。我年紀大了,有些事能看得開。”
祁蒼不悅:“他——他跟我們在一起都存着心思,還害你這般難受?”
祁盞搖頭:“上思哥哥不要說他了。其實我懂此時風離胥為何要幫璟讕。張河是他手下的人,父王要動張河也不是輕易動的。只能等風離胥回來定奪。風離胥是給他撐時日呢。”就算兩人已決裂,她一個字也說不出璟讕不好。
祁蒼點頭:“是了。他就是存着這個心思的。但皇叔也不傻,既能答應他,就是還有別的心思……”他爹總說別去猜帝王心,做個好臣子便可。
“殿下——外面夏侯公子求見。”蝶月進來通報。
“讓他滾。”祁盞進了寝殿。“誰敢擅自放他進來,不冥哥哥,你殺了他。”
“好。”公孫不冥咳嗽幾聲。
祁蒼不悅起身。
立在東宮外,卻等到了祁蒼。
“上思……”
“你來作甚?”祁蒼口氣不悅,上下打量他。
璟讕不敢再開口。
祁蒼道:“若瓷都同我們說了。你的心怎麽這麽狠啊?”他面上也不給璟讕留面。
“對不起……”
“同我賠不是作甚?你該給止安磕頭賠不是。十九年啊,璟讕,你對我們一直存着不軌麽?”祁蒼毫不客氣問。璟讕不敢直視他。
祁蒼四下看看無人經過,才接着道:“我們若瓷雖有時不開竅,但也是個伶俐姑娘,你耍她一耍就是十九年你心裏可真是狠。說愛的是你,說騙的還是你,你這些本事放你在我朝的确是屈才了。”
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其他人與祜、盞兄妹毫無血緣可能會諒璟讕所為,他可不行。這倆是他實打實的血親。
“上思,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求求你讓我見七妹妹最後一面……”璟讕哀求道。
別過臉昂起頭,祁蒼不常拿王爺威嚴壓人。“省省了吧,她是不會見你的。我們若瓷雖說是個傻姑娘,但骨氣還是有幾分的。別以為被你騙了一次的人能在一個坑裏摔兩次。”
璟讕解釋:“我也沒想到她會無法自拔……”更不曾想過自己會無法自拔。
“蛤?”祁蒼瞪他一眼。“廢話!她遇上你的時候八歲,八歲的娃娃懂什麽,誰對她好自然會心系于誰。你如今是在怪若瓷?
我可告訴你,止安是我的親堂哥,若瓷是我的親堂妹,你騙他倆已經踩上我的底了,我不跟你動手是念在我們快二十年的情誼,你我還算和睦相親。我給過去留着情面呢,你別逼我連過去的面子都不給了。”
“我沒辦法……不得已……”
“你知道不得已這麽多年是在作甚?若沒弄錯的話,你們前一月才斷了吧?這麽多年,若瓷因你挨的打還少麽?
她被風離胥那狗賊打得鼻青臉腫,還、還口齒不清地說你不罷休,她絕不放手。
你早些放過她,也不至于陷得這般深!這麽多年她走到哪兒都是風言風語止不住,連不冥都被你拖下水了,你如今一句不得已就打發了?
璟讕,罷了,止安還在躺着生死未蔔,你若還真有幾分良心,就走罷。也別在這兒扮委屈惹我心疼了,其他我們不追究了,此生不見,大家都落得幹淨。”祁蒼罵完,一口惡氣終于呼出。
璟讕擰着心疼,無地自容。
緩緩彎腰将一只小匣子放在地上。
“請務必把這個給七妹妹。我走了。”他欲轉身時,又回頭。
祁蒼依舊不看他。
他跪下給之行禮:“對不起——”他心懷天之大般愧,此生都無法還清,若有輪回他願為每一世為他們每人恕罪。
祁蒼不語……
等他走後,公孫不冥才出來:“上思,話是不是重了?”
“那你還等我罵完了才出來?”祁蒼含笑瞪他。公孫不冥笑了:“哎——”他拉祁蒼進去。
寝殿人全被屏退。
祁盞靠在祁祜身邊。
“哥哥,我真的想你。你快些起來吧……我這幾日就怕一閉眼,就再也撫摸不到你的呼吸了……”
擡目,她忽覺身後有喘息。
“滾出去。”祁盞伸手給床幔拉上。
璟讕可憐兮兮看她。
祁盞面對他。“我叫人了。”
“別。我只是……見你最後一面。”璟讕雙唇顫抖。
祁盞道:“別了,你的心思都留給旁人吧,我實在受不起。出去……”
“七妹妹,後一日我就走了,我交給上思了個匣子,你若是還對我抱有一絲可憐,明晚就出來見見我。若真的此生陌路了……就別來。”
“滾——”祁盞大罵。
璟讕垂頭,“我懂了……”
祁盞背過身不去看他。
她滿心缭悷,悲不自勝。說毫無感情是假。
怎會對他無動于衷。
“哥哥……快醒來吧。”祁盞痛苦落淚。
将軍府中,穿林閣。
風離胥整裝待發。
“阿胥,非得出征不可?”張淺墨抱着丹姐兒跟其身後。
風離胥點頭:“是啊……”
張淺墨道:“這麽多年,你為朝立下汗馬功勞,也換不回大哥?”
“淺墨,張河擔下來的是謀害皇子等罪名,可是大罪。得誅三族的。”風離胥道。
“我這次替朝長臉,皇上念在我戰功上還能聽我一句,讓張河流放。”
張淺墨靡寧,“大哥在閻王殿也不知能不能抗到你回來……”
“他能。你別瞎胡說。”風離胥道。
“阿胥。”張淺墨喚住他。
“嗯?”
“定要平安歸來,我跟孩子在家等你。等你回來,我給你生個兒子。”張淺墨垂淚。
風離胥伸手給之拭淚:“真不像你。說着怎麽還哭了。”
“我本就愛哭啊,在人後不知都哭了多少次了。”張淺墨逼着自己破涕為笑。風離胥頓了一頓,擡手要人來抱走了丹姐兒。
他對張淺墨正色道:“淺墨,這麽多年你跟着我,是不是很辛苦?”
“說不辛苦是不可能的。”張淺墨莞爾。“只是想起……你跟我之間都這麽多年了……”她哽咽語塞。
風離胥伸手扯她入懷。“我知的,這麽多年,讓你也受了不少委屈。本該給你的地位、尊重也沒給你……”
“我沒事,看你蒸蒸日上,官越做越大,我就高興。你也不必覺得對不住我,這些都是我自願。
阿胥,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雖越發覺得這些年看不透你了,但我始終信,你不會負了我的。對麽?”張淺墨問。
風離胥點頭:“自然如此。淺墨,你放心,這次回來了,我就跟曜靈說——”
“能別提這個名字麽?”張淺墨痛苦閉眼。風離胥愣住。
伸手緊緊攬住風離胥的腰,“對不起——我沒這麽大度。你說我善妒也好,小氣也罷,我沒法忍你在我面前提及這個名字……”
細想想,多年來張淺墨為他生孩子,與他苦累不計,出生入死,自己倒是對不住她的多。
遂安撫:“淺墨,是我不對。你且放心,你在我心裏的位子,無論誰也替不了。我對你不變。”
張淺墨拭淚,“我沒有生氣。今夜在此睡吧?”
“好。”風離胥回頭才發覺,對這幫妾室有不少虧欠。張淺墨和蘇宸兮皆清白之軀跟他數年不計其他,如今他滿心都是祁盞;
張淺墨打開發,風離胥撫過她脖頸。“忽然發覺,我們年紀都大了。”
“是啊。”張淺墨點頭,“生過孩子,就更顯得幾分老态了……”
“嗯,在家這幾日,我娘托你照顧了。”風離胥道。
張淺墨隔了一會兒,開口問:“阿胥,我想問你……婆母說你殺了公爹……哦,外面以訛傳訛的話你別信,我說的是我聽婆母說的……”
風離胥沉聲:“你覺得呢?”
“說實話麽?我覺得你會。”張淺墨道。多年同床共枕,她知風離胥到底是個什麽人。
風離胥只是皮笑肉不笑一下。
“睡吧。明日我還得去練兵場選人呢。”
“嗯……”
他既如此言,那便是默認。
這廂淩霜殿中燈火通明。
“璟讕,你既要走了,本宮沒什麽可送你的。這幾套簪子扳指等雜物,你收下吧。都是本宮這幾年的藏寶。”
璟讕行禮。“多謝貴妃娘娘……”
“臉上的傷,看着也好了不少。不會留疤吧?”洛酒兒問。
璟讕搖頭,“不會的,上思的藥極好用。”
洛酒兒伸手與之相握,“一晃都十九年了,你那時候才幾歲?”
“十三。”璟讕道。
“這麽多年也沒能給你娶一門親事。讓你無端受了這麽些風言風語……”洛酒兒說起還欲垂淚。
璟讕忙道:“貴妃娘娘已經待我很好了,我此生感激不盡。我不會忘卻的……”
“你幫我了不少。等你回到了耀國,旗開得勝,別忘給本宮遞個消息。”洛酒兒實在不舍。璟讕點頭,“是……不過……貴妃娘娘,您在宮裏也要當心。”
“怎麽?”洛酒兒問。
“皇上如今留玥婕妤在壽安宮,可別讓她污蔑了娘娘,凡事小心。”璟讕交代道。
洛酒兒不禁想,恐他是知道什麽了。不過她并不會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