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豔太子不過期 - 第 91 章 談判

漸漸的,退了出去,城樓上的弓箭手終于停止了射箭。慕容無心“籲——”一聲停下了馬,繼而問道,“父皇,沒受傷吧?”。

“朕……沒有。”慕容無心只覺得父皇的語氣不太對勁,不由得有些擔憂的轉身跳上了戰車,再次問道,“父皇,沒事吧?”

“朕,沒事,只是……”慕容嘉德望向前方,語氣哀愁。自己果然是老了,曾經的血風腥雨他都不曾有過這般想法,而如今,再次看到唉聲連連的傷亡戰士與一片狼藉的烨城,他的心似乎已經承受不住了。

慕容無心順着他的方向望去,不由得也愣住了。城門下躺着的屍體,是剛才還那麽鮮活地站在自己身旁的戰士,莫憶蒼穿梭于傷亡的士兵之間,衣裳早已沾滿了血跡,東門附近的房屋已經被弓箭射成了刺猬般模樣,那屋子裏的百姓,怕是也不可能活着的吧。

都是無辜的人罷了,卻就這樣成為了這場權力之争的犧牲品,最可怕的是,這僅僅還只是個開始。

“王爺,你沒事吧。”不知什麽時候,莫憶蒼已站到了他的身邊,她眼裏有掩蓋不住的擔憂。

慕容無心癡傻地搖了搖頭,沒有誰說話。

莫憶蒼見慕容無心出神,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他說話,“有一些,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最終強來得到的,也是踏過了萬人的屍骨得來的,不知是否會在夢裏聽見萬家哭嚎……”

“這些本就是我的啊!憶蒼!倘若我不這般,我又豈會活到如今?”慕容無心像是被雷擊了一般,他反手鉗住莫憶蒼的雙肩,有些激動地朝她吼去,眼裏似有不甘。

“無心,她說得對。”慕容嘉德将手覆上了慕容無心揪着莫憶蒼衣裳的手,使得他不得不松開,他嘆氣,對慕容無心說到。

慕容無心不敢忤逆,将頭撇去了一邊,輕聲地對莫憶蒼說了一句,“憶蒼,對不起。”

她聽過太多次對不起,早已不在意,轉身向慕容嘉德欠身說道,“皇上,憶蒼有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但說無妨。”慕容嘉德臉上有一絲詫異,不知一個女子又能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但是她剛才的一番話早已讓他有了一些欣賞,不由得讓她說了下去。

“憶蒼曾聽聞過這位前朝太子宇文赜瑄并不是個殘忍暴戾的人,倘若可以與他正面暫時講和,至少現在可以一舉擒拿楊皇後,以免她再濫殺無辜。”莫憶蒼低頭對着皇上說話,卻試探性地看了一眼慕容無心。以她對澤軒師傅的了解,他定是不會妄自攻城的,他一定會考慮到烨城百姓的安危,當然,在她看來,要說服皇上,似乎也不是難事,唯獨對于慕容無心,他頑固的就像一塊石頭,一心只有他自私的想法。

緊接着,是一陣沉默。果然,慕容無心臉上的表情有些難堪,也有些氣憤,他是當國永黎王,他根本不屑去見那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前朝太子,也不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正當他開口打算回絕時,慕容嘉德卻開了口,“甚好,傳黑染來見。”

果然,不出憶蒼所料。莫憶蒼會心一笑,原來待在澤軒師傅身邊這麽久,不知不覺地,她也學到了他察言觀色的本領。

黑染做為使者去了宇文赜瑄的營地,帶回了一個消息,宇文赜瑄同意談判,但是,必須慕容嘉德親自前去。

慕容無心自然是不肯,可是還未等他開口,慕容嘉德便打住了他說話,“什麽時間?”

“回皇上話,今日日落之前。”黑染躬了一躬,眼裏有些擔憂,不由得又加了一句,“皇上,此去兇險,還望皇上三思!”

慕容嘉德沉思了一會,擡頭望了望天,本是熱烈的太陽已經偏移到了西方,近黃昏了,若要去,就得立馬做決定了。

莫憶蒼見皇上有些遲疑,上前跪了下來,懇求道,“皇上,為了烨城百姓,憶蒼願意與皇上一同前去。”

“憶蒼,你一同去又有什麽用?”慕容無心早已煩躁,他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莫憶蒼,态度強硬地勸道,“父皇,那宇文赜瑄是我們的敵人,你萬萬不能去啊!”

這番争執,卻讓慕容嘉德幡然醒悟,回想這一生,自己費盡心機,好不容易當上了皇帝,只想着想盡榮華富貴即可,沒想到,做了一輩子皇帝,到了這個時刻,才真正悟透,只有得了民心,才能真正的得天下。

他面對焦躁的慕容無心,心中有所愧疚,滿以為将皇位傳給了他就足以彌補,其實不然,這輩子欠他的,已經沒有辦法還清了。

天下,是沒有辦法用武力得來的。

整裝待發,慕容嘉德攜莫憶蒼前去皇城西門,慕容無心卻跪在了他的身前,擋住了要去的路,“父皇,您是我的父皇,我攔不住您,懇請您帶上兒臣,也好讓兒臣保護你!”

慕容嘉德不去看他,此去吉兇不知,他又怎麽可以讓無心與自己一同去呢?他沒有理他,徑直而去。

“父皇!您若不讓兒臣去,兒臣便立即攻城!”慕容無錫不僅沒有就此罷休,反而不顧禮數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擺,語氣堅定地說。

“你……朕自然會全身而退!”慕容嘉德沒有生氣,這是無心的孝心,雖然是用威脅表達出來的。他轉身扶起了他,不知如何說才好。

“父皇,若是不讓兒臣一起去,兒臣如何心安?”慕容無心見慕容嘉德有些遲疑,加重了語氣說道。

他是真的不會安心,父皇現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可以如何是好?

“人若是去得太多,怕是宇文赜瑄起疑心,反倒朕失去了誠意。”慕容嘉德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與他一同涉險。

“父皇,三人,應該不為過吧。”慕容無心不甘心,再次要求到。

“這個……倘若你我二人都去了,萬一有什麽閃失,軍中便無人主持大局了!”慕容嘉德仍然不肯松口。

“有黑染在,自然可以放心。”慕容無心也絲毫不甘示弱,“再說,既然父皇允諾兒臣能全身而退,又怎會有萬一之說呢?兒臣也斷不會允許這種萬一發生!”

慕容嘉德無話可說,搖了搖手,還是不願。

慕容無心有些急了起來,竟上前幾步,生生擋住了他們要去的陸。

莫憶蒼見慕容無心固執,無法,只得随手便招來一個與他身形相仿的士兵,指着他身上戰甲說道對慕容嘉德說道,“皇上,王爺并非不可一同前去。他可以喬裝打扮一名随從,宇文赜瑄不知他的身份,自然也不會為難于他。”

最終,慕容嘉德不得已妥協,點頭默認。

一行,三個人。慕容嘉德走在最前,莫憶蒼與慕容無心緊随其後,未避免不被城中人發現,他們繞着城中街道,像西門行去。太陽下山之際,他們也如約見到了前朝太子,宇文赜瑄。

他身騎白馬,銀甲戰衣,立在餘輝之下,站在街道路口,靜候大駕。他竟然已經猜到,他們會走哪一條路來。

莫憶蒼的眼神有些閃疑不定,她知曉澤軒師傅是個精通謀略算計的男子,自始至終都是這樣,她對他特別于所有人精明顯得有些恐懼,她害怕能夠一眼看穿內心的人,而澤軒師傅,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久等了。”慕容嘉德先開的口,他臉上早已換了一副精神的臉,如變臉一般,只不過一瞬間,他便變成了以往莊嚴神聖的嘉德皇帝。

“哪裏哪裏,赜瑄真沒想到,慕容嘉德還是個愛護百姓的好皇帝啊。”宇文赜瑄并沒有去看跟在慕容嘉德身後的莫憶蒼與慕容無心,他的眼裏有絲絲怨恨,直直地盯着緩緩向他走來的慕容嘉德,言語間盡是諷刺,竟口出不遜,直呼他的姓名。

慕容嘉德并未惱火,這些都是他早已想到了的。他仍然是大氣的笑,屬于一個王者的笑,他沒有理睬宇文赜瑄言語裏的不敬,繼而說道,“慚愧,百姓朝貢,尊稱朕為天下父母,而為帝者,百姓即子民,這些自是該做的。”

宇文赜瑄冷笑一聲,知道适可而止,便不再與他這樣,逞口舌之快,而是直奔主題。他清楚的明白,慕容嘉德此次來的目的。他知道,他們已經等不及了,也等不起了。他也深知三方若是如此拖下去,雖然自己拖得起,但實際上對自己而言也是沒有什麽好處的,而此番談判,卻是一次極好的機會,他定要好好把握。

“宇文赜瑄,前朝太子?果真是宇文家的人才!既然你這般爽快,朕也就直說了。”慕容嘉德有些欣賞地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男子,心裏确實有一絲欣賞。他不像南康那般軟弱心善,亦不像無心這般好強固執,他不卑不亢,聰穎過人。前朝太子,慕容嘉德想,若是宇文皇家沒有被他颠覆,這宇文赜瑄絕對是個毋庸置疑的好皇帝,他有智謀,有耐心,有心計,定能将天下治理的一片昌榮,只可惜……

“好!這邊請!”宇文赜瑄打斷了慕容嘉德心底的扼腕嘆息,手一揮,他身後的将士便以極快的速度讓出了一條道路。莫憶蒼探身望去,那是一片搭了帳篷的營地。原來,他們早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都已經紮營在此了。想必是澤軒師傅以防攻城難度大,打算轉用圍困戰術,想要将楊家軍困死在城內吧。真是好計謀啊!

“搜身?放肆,這是對皇上的大不敬!”慕容無心一臉黑兮兮的泥土喬裝也掩蓋不住他特有的火爆脾氣。面對帳外士兵的搜身要求,不由得吼了起來。

宇文赜瑄默不作聲,漫不經心地看着,不說一句話,在他心裏,哪裏容得下慕容嘉德自稱皇帝,搜身,不過是個下馬威罷了。

“放肆,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朕帶着來的,是誠意,豈會怕搜身?”慕容嘉德打斷了慕容無心說話,雙手張開,轉了一圈,站得筆直,讓士兵渾身上下摸了個遍。

慕容無心不敢造次,只得丢下了手中的佩劍,心不甘情不願張開了雙手。可是一轉頭,卻見着正巧幾個士兵向莫憶蒼慢慢靠近,慕容無心不自覺地大喊,“住手,這位是女大夫,男女有別!”

“哦?赴約,帶上個女大夫?”宇文赜瑄被他這麽一吼,眼睛便直直地看向了毫不起眼的莫憶蒼,他眼裏帶着些許玩味與不信任,臉上浮起了一絲不屑與嘲笑。

“朕最近身體不适,帶上大夫,好及時替朕診治。”慕容嘉德随口說了一句,盡量顯得輕松。

“哦?不知怎的,澤軒倒是覺得你對這一個聒噪不知禮數的侍衛真是寬容仁慈啊!而這個侍衛又對這一個怪裏怪氣的蒙面大夫極其的關心。真是奇怪啊奇怪!”宇文赜瑄那股玩味的目光在慕容無心與莫憶蒼之間徘徊良久,最終緩緩地向莫憶蒼靠近。

此時,莫憶蒼反而并不那麽懼怕了,畢竟,他是她曾經相濡以沫的人。她筆直了身子,目光毫無畏懼地與他對視,不知怎的,她覺得她這種行為可笑到了極致,因為她這麽做似乎只是為了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勇敢。

“聽說,世界上最危險的人便是大夫了,不如我親自來搜,如何?大夫?”宇文赜瑄的眼神像是被她挑釁起了鬥欲,直愣愣地盯着她,手已經不自覺地放在了她的腰間。

“如此甚好,宇文赜瑄,朕說過了,朕是帶着誠意來的。”慕容嘉德用眼神制止了已經捏緊了拳頭的慕容無心,盡量語氣淡然地開口說道。

莫憶蒼沒有反抗,她将手舒展開來,任憑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腰際,眼裏沒有參雜任何情緒地看着宇文赜瑄,心裏卻有一絲絲的顫抖。許多時日不見,澤軒師傅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加的輕佻,其實不然,莫憶蒼是知道的,他只不過是戴上了比以前更厚重的面具,能夠更好的來掩飾他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