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不可測。
他的城府,從來都是她不能參透的。他流落民間十八年,在被人無數次追殺的情況下依舊活了下來,更奇跡般恢複了皇子的身份,他的能力她根本不用懷疑。
他這一番話的話觸動了她,于是輕輕的問他:“你确定自己要這樣做?你确定今天的決定真的是你想要的?”
白曦宸收起了笑容,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過了很久,慢慢的說:“雲容,我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會心痛會孤單的普通人……..看見你随周瑾瑜走過竹林的背影,我感覺呼吸都是痛的…….”
“你在竹林裏看到了我?”雲容有些不敢相信,什麽都瞞不過這個人的眼睛嗎?
白曦宸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還在她的手背上擰了一把:
“好容易盼到了傷愈後能見到你的這一天,可是酒宴開始了,卻唯獨看不到你的人影,随後又見周瑾瑜悄悄的離開了酒宴,我心中便有了預感…….果然被我猜中了。”
雲容臉一紅,垂下了頭:“白曦宸,我…….”
“非要這樣稱呼我嗎?”
“那叫你什麽?”
“沒人的時候,我便叫你雲兒,你叫我宸。”
她的睫毛微微的抖動 ,他的心也随着顫動 他靜靜地凝視她,俯身再次向她靠近 ……
她感覺到她的唇上傳來清沁,淡淡的桂花酒的味道………漸漸的整個心也慢慢飛翔起來,随之沉醉……..
外面的雨下得格外纏綿,微弱的燈光在窗子上透出的兩個人的影子,男子俯下身,吻上了女子的雙唇,久久不曾離開。
不遠處周雲嫣撐着一把紅色的油傘,立于翠竹之間,靜靜的看着小樓的窗前的兩個人影,猛地轉身,憤然離去。
可她不知,她的舉動正巧落入了躲在暗處的史玉眼中。史玉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竹林的盡頭,轉身吩咐擎傘的丫頭:“我們也走吧。”
屋內,白曦宸放開了雲容,再次低語道:“雲兒,答應我不要走。”
雲容終于含笑點了點頭,可下一秒便被白曦宸抱起,離開窗前向裏面走去。
“喂,你要做什麽?”
☆、難忘之夜(三)
白曦宸把雲容輕輕放到繡床的裏側,然後自己也翻身躺了進來。
雲容緊張到不能呼吸,蜷縮到床角,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衣袖一揮,勾住的幔帳便垂了下來。
緊接着,他手指一彈,窗前僅燃着的一盞燭火晃了一下,也随之熄滅。這個人會法術嗎,怎麽一切都好像是在夢中一樣?
一時間,狹小的空間內,兩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雲容下意識抓過身旁的一床絲被…….白曦宸一扭頭,就看見她用絲被把自己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小小的一張臉上,只露出劉海下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正慌亂無措的看着他。
她算不上美貌,可是這時候,卻有一種沁入到骨子裏的別樣風情,看上去竟成了一個絕代佳人。讓他移不開眼睛。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可畢竟是盛夏之際,她這樣捂着不熱嗎?
嘴角一鈎,伸出手去揭她身上的被子。雲容卻死死的抓着被子,不肯松手。
小東西,他一只手臂從她的身下探進去,将她連人帶被摟在了懷中。
她終于忍不住微微探出頭來,随着掙紮,松開了緊緊握着被子的雙手。白曦宸輕輕一代,絲被便甩在了一旁。
抱在懷中的身體玲珑有致,嬌軟馨香,白曦宸的心一陣悸動,呼吸随之急促起來。
他嘆了口氣,問道:“想不想聽我小時侯的事情?”
他知道,要是不把小丫頭的心結徹底解開,恐怕她絕不會安心留在他身邊的。
可是此刻正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在身體裏蔓延,再不放開她,他幾乎要無法控制自己了。
雲容緊張的情緒随着這句話略有緩解,連忙點點頭:“好。”
摟着她的肩膀,讓她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躺在他的懷中,白曦宸閉上眼睛從在尼姑庵随母修行的記憶開始娓娓道來…………
雲容靜靜的聽着,開心的時候,随着他的話咯咯的笑出聲,當聽到他受苦受難的那些往事,更忍不住失聲哭泣。
原來躺在自己身邊的這位二皇子殿下,從小到大,種田澆菜,燒飯砍柴,甚至縫衣織布……這些事情都做過。
聽着他的這些經歷,她心中的自卑與不安正一點一滴的變淡,反而有想要去疼惜他,照顧他的感覺在心中越發濃烈。
打斷他,在他的耳邊鄭重的說:“我們今後一定會幸福的。”
白曦宸側過頭看着她,她說得堅定無比,周身仿佛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她照耀的如此迷人。
他忍不住低下頭,再一次的吻住了她水潤的雙唇,她的味道好甜好甜,他情不自禁的将這個吻加深,把她的身體越摟越緊。
懷中的她一開始還在躲閃,但很快便沉醉在他桂花酒的芬芳之中,逐漸生澀的回應着他。
兩個人像是發現了最有趣的游戲一樣,一遍遍樂此不疲的投入其中,
一同在曼妙的感覺中一起沉淪,仿佛一直要吻到一生一世,天荒地老。
不知過了多久,白曦宸的唇才離開她的。翻身将她整個人壓在自己的身下。
“白曦宸,我們……”雲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神色慌亂極了。
他抓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雲兒,在你面前,我永遠不是什麽皇子殿下,只是白曦宸。”
雲容靜靜的看着頭頂這張俊美無雙的臉,看了很久,最後嘴角綻開燦爛的微笑:“你說,我便信。”
她的笑刻到了他的心裏。
他滿意的吻又落在了她的眉梢,她的睫毛上,她的眼角…..一點一點,一寸一寸。
“雲兒,明天,我就要進京了,等我,最多兩個月,少則一個月你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好,我等你。”
☆、離別、救她(修改)
雨越下越大,不時有驚雷閃過,震得屋脊上瓦片瑟瑟作響。雲容卻睡得十分安穩,昔日困擾她的噩夢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竟然沒有光顧她.嘴角時不時的微微上挑,完全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之中。
白曦宸眸深如墨,靜靜的看着枕在他臂彎的雲容那清秀的小臉,另一只手緩緩的攬住她的腰。雲容縮在他的懷中,小臉貼着他的胸膛安靜的象一只睡着了的小白兔!
他喜歡與她的親密,自然的摟着她,任由她像個嬰兒一般,貪戀他的溫暖,撩撥着他的心房,他感覺體內湧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第二天天微明,早早就醒了,他靜靜的坐在床頭看着熟睡的雲容。
一時間思緒萬千,白梓軒已與幾日前返京,自己若不是有傷在身,恐怕也早就離開周府了,只是如果是那樣,也許此生就會錯過她。看着她恬靜的小臉,他想,或許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方才他一動身,雲容就醒了,看着他做起來,兀自對着窗外發呆。雲容睜開雙眸,問道。
“你要走了?”
“嗯。”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京城?你知道的,我一天也不想留在這裏的。”說着說着,雲容委屈的撇撇嘴,一雙大眼睛期盼的看着他。
白曦宸伸出右手,溫柔的撫摸着雲容的長發,恨不得将她放在自己腰間的錦袋裏,可是眼下真的不能帶她一起上京。
嘴裏無奈的說:“雲兒……”
雲容看着他那尴尬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你自己去京城恐怕還不知道住哪呢,我可不跟着你去受罪,等你收拾好了王府,再來接我吧。”
一句玩笑話,說得白曦宸哭笑不得,“你這鬼丫頭….”
雲容眨了眨眼睛說道:“你若是來晚了,我就跟着大哥游山玩水去,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哪知白曦宸卻道:“周瑾瑜被我帶去京城了,你沒機會了。”說着狠狠的刮了一下雲容的鼻尖。
這個消息,倒是讓雲容大感意外。
不一會,進來兩個侍女,伺候兩個人洗漱更衣,看到兩個人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兩個侍女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對望了一眼,目露詫異之色
早飯過後,周府把所有的人都集結在大門口,恭送二皇子回京,讓雲容大感差異的是在回京車隊裏她發現了襄王史朝峰和他的女兒史玉,這讓雲容心裏極為別扭。
呆呆的看着長長的車隊,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
在白曦宸走了之後的第三天,周慈恩,因為一樁大生意,不得不離開了周府,臨行前把雲容也叫到了前廳。
雲容聽他對周夫人道:“二皇子走的時候,說少則一個月,多則兩個月,必會前來下聘。
到時,我若是趕不回來,你務必把事情安排周全,切莫失禮。”
周夫人點頭稱是。
可是她回過頭看雲容的時候,眼中的寒意卻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
轉眼已過了十幾日有一件大事,也如期而至。
那便是大小姐周雲芳與宰相獨子的婚期,轉眼已經到了。
這一天,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周府的門前。
雲容匆匆趕到周雲芳所居的‘一攬芳華’。
看見床上擺着鮮紅的嫁衣,幾個婢女正在給周雲芳梳頭,上妝。
見雲容來了,周雲芳的眼中竟有淚光閃爍,對着那幾個人說:“剩下的讓小妹幫我,你們先出去吧。”
“是”說着,婢女便退了出去。
周雲芳站起來,一把拉住雲容的手:“小妹,你怎麽才來?”
☆、決定幫她
“大姐,你确定要這樣做?”雲容心裏有些忐忑,總覺得這樣做并不是十分妥當。
周雲芳撲通一聲,跪到了雲容的面前,“小妹,嫁給楚陌塵我會死掉的。”周雲芳從懷裏拿出一付雪白的絲帕,上面染着斑斑血跡。
“這個是母親替我準備的,我已經不是清白之身,甚至還有過一個夭折的孩子,那楚陌塵是什麽人,母親以為這個帕子,會逃得過他的眼睛嗎?到時我一定會被他淩辱致死的。”
周雲芳口中的這個楚陌塵被形容的好像是一個魔鬼一樣,連雲容聽了,都不由打了個哆嗦。
“大姐,你要去哪?”
周雲芳臉上浮上一絲紅暈,微微垂下頭:“我自然是要去找他。”
雲容知道,這個他自然是周雲芳的情郎了,人家的隐私本不好問的太清楚,可是眼下的情形,雲容還是不得不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大姐,他為什麽不來救你走呢?”
周雲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咬牙道:“我知道他的苦衷,而且與他在一起,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我并需要他為我付出什麽。”
雲容聽得有些生氣,鼓鼓嘴,道:“那你的付出就值得嗎?你這一走,恐怕整個周府都要跟着受牽連。”
周雲芳冷笑一聲:“父親的野心大得狠,他與宰相關系并非你想象的那樣簡單,而如今他又攀上了二皇子,你以為我逃婚會對他有什麽影響嗎?充其量不過是少了一枚博弈的棋子罷了。”
“小妹,我若是無所顧及,大可以找別人幫我,只是,那時,幫我之人肯定會為了救我喪命。而你不同,你是二皇子心尖上的人,我聽說二皇子在臨行之前,已經與你有了夫妻之實…….
你幫我,沒有人敢拿你怎樣的。”
這時,外面又有人催促道:“大小姐,老夫人派人來催了。”
周雲芳額頭涔出汗珠,對着門外說道:“馬上就好了。”
“小妹,求你了。”她幾乎是哭着說出了這幾個字。
雲容扶着她的肩膀,認真的看着她說:“大姐,我與周家并沒有絲毫感情,若是能幫到你,我自然不會推脫,只是,你一個人一定要格外小心。”
周雲芳喜出望外,連忙跪地叩拜,匆匆換上雲容的衣裳,對着鏡子描畫一番,鏡中之人居然變得與雲容有六七分相像。
看着雲容吃驚的樣子,雲芳解釋道:“父親的易容術才叫厲害,我與雲嫣偷偷學了一點,還不及父親的十分之一呢。”
一邊說一邊幫雲容套上大紅的嫁衣,“我出去之後,自然再會扮成其他人的模樣,你不用擔心,你拖延一會,最後掀了蓋頭,用真面目示人就大功告成了。”
“好”
周雲芳走了出去,聽她學着自己的聲音對門外的侍女道:“大姐情緒有些不穩,讓你們等一會再進去。”
“是。”
接着門外就安靜了下來。
雲容長長的出了口氣。只盼着趕快離開這裏。
過了一會,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隔着頭上的紅紗,朦胧中看見進來的是一位女子。
她幾步走到雲容跟前,一把扯下了她頭上覆着的蓋頭。
當雲容看清了她的面目時,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涼氣。
☆、代嫁新娘
來的人居然是周家的二小姐周雲嫣。
她一臉得意的看着雲容,美好的面龐上,看起來有抑制不住的興奮。
“你幫雲芳逃走了?”不等雲容回答,她已經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呵呵一笑:“我剛才看到她換了你的衣服,從這裏走了出去。”
這個周雲嫣從來都對雲容都沒有什麽好臉色,這一點雲容早就習慣了。所以她此刻的笑容在雲容看來,才叫觸目驚心。
窗外的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将雲容身上的嫁衣照得格外璀璨奪目。
只是這種美麗的顏色,在她的眼中卻是如此的刺眼。
雲容只感覺後頸有些發涼,厭惡的去解套在外面的嫁衣,可手剛摸上襟口的扣絆解開了兩顆,周雲嫣就快步湊到了雲容的近前,手指拂過她肩胛骨,全身一麻,雲容便再也不能動彈了。
“周雲嫣,你做什麽?”雲容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緊張憤怒的看着她。
“這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別人。”她伸出纖纖玉指把雲容方才解開的扣絆一顆一顆系好。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下賤女人生的野丫頭,也想嫁給二皇子,你配嗎?”待将扣子全部系好,周雲嫣從上倒下仔細的打量着雲容,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還趕不上我半個手指頭,就想麻雀變鳳凰?”
“你喜歡白曦宸?”幾次的事情聯系在一起,雲容終于明白了周雲嫣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敵意,并非僅僅因為是對自己身份的鄙視。接下來她要做什麽?
雲容的額頭居然冒出了冷汗。
“啪!”周雲嫣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一巴掌打在雲容的右臉上,咬牙切齒道:“對,我喜歡他,從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他,你是什麽東西,居然勾引他在你的房裏過夜?若是可以,我真想殺了你。
不過你不用得意,我和我娘都不會讓你這個下流痞子如願的。”
“你?”雲容右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奈何全身不能動彈,只能無可奈何的看着她,一種不知名的恐懼,慢慢在心底蔓延。看進周雲嫣的眼底,雲容才發現,她對自己的恨意竟是如此之深。
“夫人”外面傳來了婢女施禮問安的聲音。
随着一陣腳步聲,周夫人推門而入。她本來略顯哀傷的眼睛,在看到雲容的那一刻,突然厲聲道:“你怎麽會在這?”
。。。。。。。。。。。。。。。
當雲容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仍舊穿着鮮紅的嫁衣,但是人卻不是在‘一攬芳華’也不是在自己的沁芳齋中,而是在一架寬敞的馬車裏。
試着扭了一下頭,可以動,可手腳卻都被細繩緊緊的捆着。
“停車,給我停車。”被她一吼,馬車果然停了下來。
一個丫頭撩開車簾,上車,坐到了雲容的對面。這個丫頭,她見過,每次見周夫人,她都站在周夫人的身後伺候。
“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
那丫頭垂下頭,畢恭畢敬的答道:“奉夫人之命,送大小姐去京城完婚。”
“大小姐?你喊我大小姐?你們瘋了?”
☆、拼命呼救
雲容使勁掙紮,怎奈越用力,手腕腳腕上的細繩勒的越緊,幾乎是已經深深的嵌進皮肉裏去了。
“大….大小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這樣只能是讓自己遭罪,根本于事無補。”面前的丫頭擡起頭,目光哀婉的看着雲容。
“你叫什麽名字?”這個丫頭關切的眼神似乎不完全是裝出來的,雲容不由再次打量她。
瓜子臉,柳葉眉,鼻梁上略有幾顆雀斑,看着十分溫婉乖巧。
“奴婢名叫婉兒,是老夫人人跟前的丫頭。此次送親,老夫人撥我過來伺候小姐。”
伺候,恐怕是監視吧。雲容冷哼一聲,心裏将周夫人和周雲嫣連腹诽了一百遍。
婉兒袖中掏出絲帕,輕輕替雲容将額頭的汗漬擦幹淨,低聲說:“小姐對婉兒一家有救命之恩,從今以後,婉兒自會盡力伺候小姐的。”
這話到讓雲容有些不解,冷笑道:“我怎麽不記得曾經有恩于你,若是這樣,不如你尋個機會,幹脆放了我。”
婉兒苦笑,“那次雨夜,若不是小姐認下自己的身份,恐怕周家所有的下人都已經死在那些人的鋼刀下了。那些人裏就有奴婢的爹娘。
小姐的大恩大德,婉兒今生今世不敢忘記。
這次夫人安排小姐代嫁,之所以讓婉兒來伺候,也是因為我是家生的奴才,父母二叔都在周家為奴,若是小姐在半路上出了什麽狀況,奴婢的家人,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婉兒說的很誠懇,但雲容卻難免有些絕望,看來此次送親的人,都和婉兒一樣,若是想逃走,恐怕比登天還難。
轉眼過了半月,離京城越來越近了,雲容白天依舊被困住手腳,晚上與婉兒歇在一間屋子裏,門口有人把守。
這一日,雲容昏昏欲睡,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因為太過突然,她的頭一下子,撞到車角,一陣鑽心的疼痛。
剛要喊婉兒,卻聽見馬車外傳來喧嘩吵嚷的聲音。
雲容仔細去聽,隐約聽到有男子用低沉微怒的聲音說:“前方何人擋路,還不速速讓開。”
又有人答道:“馬車裏坐的是宰相家未過門的少夫人。你們又是什麽人,耽誤了時辰,加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這個聲音雲容知道,是周府管家的聲音。
“哦?是周府送親的車隊?我們是替二皇子去淮南求親的車馬,看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了,哈哈…..”
馬車外,頃刻間安靜下來。
雲容仿佛聽到晴天霹靂,又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顆浮木,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白曦宸臨行前的那個夜晚:
“雲兒,一個月,一個月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豆大的淚水順着眼角汩汩的流出,她拼盡所有力氣大聲喊道:“救命呀,救命呀,我是周雲容,曦宸要快來救我…..”
☆、他來迎親
雲容的聲音很大,很快車簾被挑開,從外面匆忙的上來兩個人。一個是婉兒,另一個是一位年紀大約四十幾歲的婆子。
對上婉兒擔憂的眼眸,雲容意識到她們肯定是來阻止自己的,所以當即拼勁全力又喊道:“曦宸,救我…..”
可是“我”字剛剛喊出口,那婆子就用手中的帕子,狠狠的塞進了雲容的嘴裏。
“嗚嗚…….”發不出聲來,雲容滿身是汗,急得又用肩膀使勁的撞向馬車的右側發出“砰砰”的聲音。
那婆子吓得連忙扳住雲容的雙肩,在她耳邊急切的低語道:“小祖宗,我們家裏人的性命,都捏在你的手心裏了,想叫喚,等到了相府再叫,就是喊破了天,也和我們沒有關系了!”
雲容小臉沒有一絲血色,單薄的身子再也動彈不了半分,眼淚汩汩的順着腮邊滑落。
這一刻,她好恨。
十五歲之前的自己,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她所有的記憶之中唯一的幸福,只有在那片竹林之間漫步徐行的白衣少年。
就算是再傻,再無知,她也能想象到,他一個堂堂的皇子殿下,要想娶一個母親連小妾都不是的私生女,會遇到多大的阻力,可是他做到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兌現了那晚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可是她呢?就連乖乖在周府等他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沒有做到。
微風撩起車簾的一角,外面正午的日光慢慢偏斜,在天穹之上走過了每日的軌跡,逐漸稀落,光線也逐漸黯淡昏黃,雲容的世界頃刻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幸福是如此的近,又是如此之遠。
“車裏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呼喊當今二皇子的名諱?”雲容的聲音還是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此話一出,外面又是一陣慌亂。
嘈雜中有人吼道:“馬車中,究竟是什麽人?怎敢自稱“雲容”二字?
沉到黑暗之中的雲容,仿佛又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們一定知道,白曦宸要娶的人,就叫雲容。
有了這個希望,她又開始奮力掙紮,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又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
“閃開…….”聲音張揚無比,霸道至極。
頃刻間,外面再一次安靜下來。
“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個聲音就好像是削尖了的冰錐一樣,一下子紮進了所有人的喉中。
空氣瞬間凍結了。
過了一會,才有另一個男子低啞的聲音傳來:“哪個是周府的管家,我家公子前來迎親,還不上前行禮?”
雲容倒吸了口涼氣,原來這個人竟然是楚陌塵。那個周雲芳口中如惡魔一般的人。
“參見公子。”随後車外再次傳來細碎的低語之聲,只是馬車內的雲容卻是一句也聽不到了。
過了片刻,才聽楚陌塵冷笑道:“莫非我夫人的容貌,要讓二皇子府上的每一個人看仔細後,我才能帶她離開這裏?”
緊接着,雲容又聽見有腳步聲向馬車這邊傳來……
她心中一顫,竟對楚陌塵挑簾的那一刻,期待起來。
聽雲芳說過,楚陌塵是見過她的,只要他一挑簾就會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周雲芳,他必定會無比震驚,而白曦宸的人就在對面…………
那時,自己就有了逃脫的機會。
她的情緒随之又興奮起來。
下一刻,就聽‘啪’的一聲,車簾被撩起一角,雲容眼前,出現了一個男子的面龐.
雲容一時驚呆了。
☆、誰人之妻(一)
男子瑰傑無匹的容貌随即印入眼簾。這世上竟有長得如此豔麗的男子?他頭戴紫金冠,身上一件紫色的的衣袍,華美得不可方物。
眉間一點紅色的朱砂痣,遺世而獨立。
只是這種美,豔卻不妖,更無一絲陰柔之氣。這是完全屬于男子的美。他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桀骜不馴,傲然獨得的氣質,披灑着的黑發,微有淩亂,卻一絲不損他的高貴,反平添了一股攝人魂魄的震撼美。
這便是周雲芳口中的夜夜與數女同寝,惡魔般的的男子,楚陌塵?
雲容眨着眨眼,心想,怪不得周雲芳死也不肯嫁他,就這副桃花相,娶上幾十房小妾也不足為奇。
他應該認出自己并不是周雲芳了吧?
雲容眼巴巴,期盼的看着他。
她沒有猜錯,這個人正是宰相之子,楚陌塵。
楚陌塵眯起眼睛也将雲容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數月前還見過周家的大小姐,眼前的這個女子顯然不是周雲芳。披頭散發,一張小臉滿是淚痕,全無一點姿色可言。
他眼中不由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
只是她此刻被綁住了手腳,嘴也被堵上,沖着他發出“嗚嗚”的聲音,顯然是有話要說。
他冷哼了一聲,又将車簾放下。雲容聽他說道:“前面就是京城,你們替二皇子此去淮南,路途遙遠,就請先行吧。”
外面又是一陣嘈雜,但最後傳來的就只剩下,馬蹄陣陣,車輪滾滾的聲音。
雲容知道,白曦宸的人,已經一步一步的與她擦肩而過。
心像被刀剜去了一樣。
這個楚陌塵,他怎麽一點也不驚奇?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雲容最後一點希望,也被無情的打碎,這一刻,似乎連淚水也流不出來了。
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
馬車繼續前行,晚上尋了一家客棧歇息。雲容依舊是與婉兒同房,那楚陌塵竟然再也沒有露過面。
第二天天明,雲容醒來後,便發現有些不對勁,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張張嘴,竟也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只得任由她們為自己梳洗打扮,最後用一方大紅喜蓋,蓋到了自己的頭上。
手腳沒有被捆上,可也使不上半絲力氣,只得由兩個人扶着上了一頂軟轎。
昏昏沉沉,走了很久,就聽轎外有人驚呼道:“前面就是相府吧?好氣派呀!”是婉兒的聲音。
緊接着又有一個丫頭低聲道:“相府當然氣派了,可你不知道,幾個月前,我随我家老夫人前去郊外進香,路過聖上為二皇子修建的新王府,從門口看去,那才叫氣派。
哦,對了,我聽說,二皇子要娶的也是你們周府家的小姐?”
“嗯。”
雲容閉上眼睛,心裏又是一陣凄涼與憤恨。
轎子停下了,瞬間,鼓樂齊鳴,笑聲不止。
可在嘈雜聲中,聽到有人尖着嗓子,長聲傳送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駕到…….”
☆、誰人之妻(二)
太子殿下?白梓軒也來了相府?雲容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外面所有的聲音一下子都停止了,隐隐約約她聽見有腳步聲傳來。
一位老者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道:“臣楚伯硯接駕來遲,請太子殿下贖罪。
“都是自家人,岳丈毋須多禮。”太子親切中透着疏離的語氣。讓雲容突然想起了,那日他隔着紗幔擁住自己,在耳邊輕喚的那一聲雲兒。
如訴如泣,又飽含深情的聲音,若不是自己親耳所聞,真的不敢相信,也是同樣出自太子的口中。
對這個太子,雲容此刻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響起:“父親大人,聽說是陌塵幾日前親自去城外把新娘子接回來的,我聽到消息時,就恨不得立刻見見新娘子,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成親的正日子,就求了殿下一早帶我出宮來了。”
光聽聲音,太子妃娘娘倒是個活潑、親切的女子,原來她就是宰相家的小姐呀。
雲容心裏想着,不知怎的,竟對這位太子妃娘娘心生了好感,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比那襄王家的郡主要好。
那個女子的聲音也很動聽,可是卻虛僞的要命,她随白曦宸來了京城,此刻是不是正住在白曦宸新建的王府呢?
光是随便一想,雲容心裏就酸楚的難受。
可眼下,這還不是她最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眼前馬上就要發生的……
“吉時将至,我們還是先進去吧!”太子淡然的一句話後,鼓樂之聲便再次響起。
蒙着蓋頭,雲容被兩個人攙扶着,跨過火盆,穿過彌漫着竊竊私語的人群,每走一步便越發絕望。
好像是終于走到了地方,所有的一切又都安靜了下來。目光完全籠罩在一片昏紅之內,她曾今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也是這樣穿着大紅色的嫁衣,靜靜的站在白曦宸的身側,不用看,也可以想到,白曦宸的臉上一定會洋溢着和煦溫婉的笑容,然後優雅自然的領着她一起走過人生中最神聖幸福的時刻。
可現在……,她的心又狠狠的痛了一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的手卻被人牽住了。
溫暖的的,潤滑的,修長的手。 淡漠卻毫不猶豫地握着她。
雲容使不上力氣,心裏一片荒蕪,除了白曦宸,她不想被任何一個男人這樣握着。
可是,她要怎麽做?她還能怎麽做?
感覺那只握住她的大手,暗暗用力的攥了兩下。
包裹在他大掌內的小手,清晰的感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他是在給她暗示?亦或是安慰她不用擔心?
雲容糊塗了。
耳邊響起禮官高亢的聲音:一拜天地!
雲容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雲容又被扶着拜了下去。
夫妻對拜。
雲容徹底絕望了。
什麽還都沒有來得及想到。
下一秒,她被楚陌塵橫空抱起。
“走得這麽慢,還是我抱你進去吧。”聲音冷酷而又充滿魅惑。
禮成了?
進到哪去?
進到新房裏去嗎?
雲容緊張的幾乎連呼吸都不會了。
哪有什麽安慰,哪有什麽暗示?不過都是自己的幻想罷了。
難道在命運面前,人真的是這樣無力嗎?她不甘心呀!
可突然之間,她卻笑了……
或許是一陣風吹了來,或許是楚陌塵的動作太大了,她的蓋頭一瞬間掉到了地上。
全場一片嘩然。
☆、誰人之妻(三)
新嫁娘入洞房之前,蓋頭落地,是非常不吉利的一件事。驚得伺候在雲容身邊的丫頭幾乎同時尖叫起來,哆哆嗦嗦的撿起蓋頭,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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