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王妃情覆深宮:雲殇傾城(VIP完結~已出版)
作者:曉月
(一雙手,你曾握,他也曾握;肝腸寸斷,是你的錯,也是我的錯。言情才女曉月沉寂三年撼心力作!看到最後,已不止是淚眼婆娑。)
編輯推薦
新浪讀書超人氣作品,作家曉月沉寂三年撼心巨作。
作者哭着寫完,編輯哭着看完的跌宕奇書!
不忍再看二遍,卻會珍藏心底的驚世傳奇!
一個暖,一個冷,一個豔,三王争天下,自是天縱英才霸氣!
一次憾,一次傷,一次恨,情不知所起,卻又為何一往而深?
沉浮握到極處,誰又明白盈極必損;
一生所愛成殇,誰又受得住寸斷肝腸?
內容推薦
太子妃芊雲葬身火海,徒留焦屍。
民間二皇子被召入宮,卻帶來神秘女子雲容。
二王奪嫡,她親手把毒藥放進太子的飲食。
記憶恢複,飛霞山上她縱身一躍追随太子的身影以命贖罪。
僥幸脫生,本以為幸福近在眼前,可他終究放不下天下霸業。
兩軍陣前,她含淚看着他另娶他人。
歷經風波,當她做出選擇,是誰得以守在她的身邊?
數年後,當她打開柴門,又是誰站在她的面前?
網絡版文案
太子妃芊雲葬身火海,徒留焦屍。民間二皇子被召入宮,卻帶來神秘女子雲容。那一年,宮門外山梅開遍,他說從今後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可原來後宮深海他的家裏卻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
那一天,皇家別苑,他說從今後你便是我的妻。可自她葬身火海,在他心中卻是宮中再無雲色佳人。她等不到他的花轎,只等來他娶妻的消息,原來他終究放不下天下霸業……命途多舛,卻遠宮門而不得。鳳冠加持,她替姐易嫁,二進宮門。
二王奪嫡,她親手把毒藥放進太子的飲食。再次相見時,卻是她親手奪去了太子性命,含淚在他和她的大婚夜裏逃離。記憶恢複,飛霞山上她縱身一躍追随太子的身影以命贖罪。
一個流落民間的孤女,幾位風神俊秀的皇子,她與他們的相遇,是前世今生的絕戀,亦是兵馬亂世的傳奇。歷經風波,當她做出選擇,是誰得以守在她的身邊?數年後,打開柴門,又是誰站在她的面前?沉浮握到極處,一生所愛成殇,誰能受得住寸斷肝腸?
關 鍵 字: 二王奪嫡 宮鬥 皇子争愛 苦情相負 虐戀 失憶 替姐易嫁
☆、梅花引(一)
“姑娘,該喝藥了.”宮女青兒在一旁邊輕聲催促着。
水藍色的輕紗內,芊雲靜靜的躺在床上,頭一偏,目光落在枕畔的書箋上,入眼的正是幾日前翻看的那一首《梅花引》
原來她已經昏迷這麽久了。
這首梅花引,不用看早已爛熟于心。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閑影,冷清清,憶舊游。
舊游舊游今在不?花外樓,柳下舟。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黃雲,濕透木棉裘。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一字一句敲在心上。
身上的傷還在隐隐作痛,可卻遠不及心中的痛來得猛烈。
青兒說,從禦花園的那一幕之後,她昏迷的這幾日,他竟一次也未曾來過。
原來他竟是不信她的?他也覺得是她把那位宰相的千金推入水中的嗎?
那日,皇後娘娘,揮手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她委屈的四處尋找他的影子。幻想着,他能立刻出現在她的眼前。
可就在那時,一抹水藍色的衣袍,從眼前晃過,心頭狂喜。
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他便飛至湖邊,沒有一絲猶豫,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裏。
随後,見他将那位宰相的千金抱上岸來。
想喊他,可是所有的話語,卻被他眼中痛惜無措的神情全部哽在了喉中。
只能看着他,怒不可竭的斥責着身旁的宮人,
又看着,他懷中的女子,雙臂摟上他的脖子,嘤嘤的哭泣。
最後看着他,緊緊的抱着那個女子,飛也似的向他的寝宮奔去。
從始至終,他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芊雲長長的出了口氣,心裏憋屈的難受。
暗自對自己說,是時候該離開這裏了。
他曾經說過,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她信了,所以跟着他來到了這裏。
可是青兒說,太子将來是要當皇帝的,整個後宮會住進很多很多女人,後宮便是皇帝與這些女子的家。
從那一刻開始,芊雲開始懷念自己與姑姑一直住着的那間小茅屋。
瓊瑤仙境似的皇宮大內,終究不是她的家。
芊雲略一側目,透過紗幔,望向窗外。
此時,院內的梅花開得正盛。月影之下,玉樹瓊花,暗香浮動。隐隐約約有鼓樂之聲傳來。
“青兒,外面好像很熱鬧,今天東宮之中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嗎?”
宮女青兒将藥碗放在床邊的木桌上,輕輕的将紗幔攏起,正巧不偏不倚對上芊雲清澈如水的眸光。
連忙低頭避開,一失神,手上的指甲折斷了。
而心也随着手狠狠的痛了一下。
床上的芊雲霞飛雙頰,紅潤的色澤映在白玉肌膚上,宛如白玉珍珠伴着豔豔珊湖,傾國傾城的容顏,平添幾分少見的麗色。
青兒低低的嘆息着,嘴上卻不露聲色的答道:“哪裏有什麽聲音,奴婢怎麽沒有聽見?姑娘躺着這幾日,想是悶壞了,等您的燒退了,到時,青兒陪着姑娘到處逛逛,好好散散心。”
芊雲撇撇嘴,可嘴上卻笑着說:“呵呵,你就直接說我燒糊塗了不就得了。”
青兒心裏正酸楚的難受,看着床上的芊雲幾乎要落下淚來,可被她這樣一說,反而破涕為笑:“才剛好些,姑娘,又來打趣奴婢。時辰還早,早些喝了藥,姑娘再睡一會吧。”
喝過了藥,芊雲閉上眼睛,回想着自己第一次與他相遇時的情形。
☆、梅花引(二)
姑姑去世後,自己一個人獨居在村中的茅屋裏。
那個夜晚,天降大雨,有人叩響了屋門。
她跑去開門,他便一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的懷中。
一日一夜替他止血療傷,最後累得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等醒來的時候,卻正好看見他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
想到這裏,芊雲的嘴角不自覺的浮上了一絲笑意。
那日,她揚起一張小臉,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大叫道:“你莫不是太子嗎?”
他聽完這句話,臉上立刻變了顏色,一只手一下子握住腰間的短劍。
可她仍舊是上上下下打量他,笑着說道:“村中教書的老爺爺說,這天下間的女子,雲兒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一個。
可若說天下間最英俊的男子,那便是當朝的太子殿下了。
她學着老夫子的樣子,伸出拇指稱贊道:太子文治武功,古今看絕,實乃是天朝第一人。”
然後又眨着俏皮的大眼睛問道:“你長得這般好看,莫非是太子殿下嗎?”
他被自己的話逗得啼笑皆非。伸手捏了捏她的發髻:“你的家裏只有你一個人?”
她誠實的點點頭。
那時,他說:“從今以後,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家麽?
芊雲掙紮着坐起身來:
“青兒,你去把太子請來,我有話想和他說。”
是呀,就算走,有些話也還是要講清楚才好。
“姑娘……..”青兒的表情立刻慌亂起來,怯懦的回答:“姑娘,太子此刻恐怕是不會來的。”
不會來?
芊雲讓青兒扶着自己趴在床上,那日被皇後娘娘打得皮開肉綻。此刻翻一下身,竟也是如此的困難。
攤開紙筆,艱難的寫下自己心中所想。
等紙上的墨跡幹透了,芊雲小心奕奕的折好,遞到青兒手中,笑道:“你把這個給太子送過去,他定會來的。”
。。。。。。。。。。。。。。。。。。。。。。。。。。。。
信已經親手交到了太子的手中,就像青兒心中所料的那樣,太子沒有随着自己一同來至梅園。
實際上,太子殿下今日還能親自接見自己,就已經很讓青兒感到意外了。
梅園是東宮之中,最偏僻的一角。整個東宮,除了梅園之外,此刻處處披紅挂彩,一排喜氣之色。
今天,是當今太子殿下與宰相千金的大婚之日呀。
太子迎娶太子妃,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整個皇宮大內,煙花缭繞,讓人目不暇接。
走着走着,青兒忽然停住了腳步。怔怔的望着前面。心中詫異道:“梅園之內,怎麽也會燃起了煙花呢?”
快跑兩步,行至梅園之外,看清了梅園內的情形,她突然哭喊起來:“快,快,快來人救火呀………”
原來她面前的并不是絢麗的煙花,而是一片汪洋的火海。
“姑娘……”青兒一聲慘叫,向裏面的火海奔去.
☆、太子正妃
數月後,太子東宮
………….
明月高懸,映照着皇宮中的瓊樓玉宇,如仙境一般。
東宮書房內,桌案上一只潔白的玉瓶內插着數枝海棠,優雅恬淡的香氣随風飄散。
太子白梓軒身着一襲繡着出水蛟龍的銀白色軟緞素袍,将頭靠在桌案上,微微合目。
他手邊放置的碧玉琉璃盞外壁上凝結着點點滴滴的小水珠,緩緩滑落,将琉璃盞下墊襯的公文折子陰濕了一片。
而殿外,一個女子身着華服,拖着長長的裙裾,正娉婷袅袅拾階而上。
她畫着精致的妝容,頭上簪環步搖,一件不少。骨子裏透出的華貴氣質,令人遠離她十步之外都能感覺得到。
那張臉本就生得極美,此刻在月色下更是動人。
來人正是太子妃楚文姝。
值夜的宮人,齊聲下拜:“參見太子妃娘娘。”
借着四周點着的羊角宮燈,她早已看見殿內小憩中的太子。于是寬大飄逸的衣袖向後一擺,示意衆人不必通傳,輕移蓮步,只身向殿內走去。
來至太子身前,凝視着他優美的側影,她嘴角不可自抑的浮上了甜甜的笑容。
眼前便是她的夫君,被譽為天朝第一人的東宮太子白梓軒。
從第一次随爹爹來宮中拜見皇後時遇到他,她便不可抑制的愛上了他。
不僅是她,也許沒有哪個女子在見過年輕的太子殿下後,不會心生傾慕之意。
只是她是最幸運的那個,最終成為了他的妻子。
伸出纖纖素手,将被水珠陰濕的公文移開。
對于政事,他一向是最勤勉的,太子書房內的宮燈徹夜不息,在整個東宮已是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她是他的妻子,雖然長夜寂寞,但卻并不怪他。他首先是太子,然後才是她的夫君。
他是喜愛她的,否則,偌大的東宮之中,除了她這個太子正妃外,怎會再無一個嫔妾。
他心裏愛她,就足夠了。
更何況,他的勤勉不也是她欣賞崇拜的原因之一嗎?
細小的動作,将案上之人從夢中驚醒。看着眼前的佳人,白梓軒面上并無太多的表情。
用手扶了扶額頭,俊毅的臉上浮上淡淡的笑意:“文姝,你怎麽來了?”
太子與人大多時候都是語氣謙和,卻透着淡淡的疏離。
他身上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氣勢,讓人仰視,想要圍繞在其身邊,卻又不敢太過親近。
即使是他的妻子,她也不曾例外。
蔡文姝面上一熱,垂下眼睑。已成婚數月,可每每看到太子風華絕代的面容,還是讓她面頰微紅。
她恭敬的捧起案頭的茶盞奉于他的手邊,柔聲道:“臣妾已經五日未曾見過殿下,心裏想着,此刻殿下一定在書房中,恐殿下日夜為國事操勞,忽略的自個的身體,所以….所以………
四下無人,蔡文姝一臉小女兒狀,口氣恭敬,卻字字都飽含着思念與敬慕之情。
白梓軒,接過茶盞,順勢握住了她玉手,将她帶入懷中,笑道:“文姝不必擔心,這些年本宮早已習慣。
不是早說過,晚間不必等我。”
蔡文姝伏在太子懷中,這種不經意間的親昵,總是能讓她每每喘不過氣來“殿下……今晚,文姝伺候您歇在偏殿可好。”說完之後,似是再沒有一絲力氣。
白梓軒雙臂一收,她的臉便整個深埋于他的懷中。她等了很久未見回應,卻聽殿外長聲傳誦道:“殿下,淮南急報….”
“傳!”
楚文姝聽到淮南兩個字。知道事關重大,連忙起身,沖着白梓軒微微一福:“殿下,既有要事,臣妾先行告退了。”
白梓軒站起來,他身形挺拔,高出女子許多,此刻俯下身,替女子将方才略有些歪斜的珠花扶正,柔聲道:“你生的如此單薄,回去後早些安置吧,總是這樣晚睡,到時生了病,才讓我擔心。”
蔡文姝心中一暖,這時早有人腳步匆忙行至殿中,與白梓軒和她行禮。
她不敢耽擱,戀戀不舍走出殿外。
才要離去,便聽殿內有人驚呼道:“殿下,您要親自去淮南?”
☆、白衣少年
淮南周府.
清晨,從窗棂透過的一縷陽光打在雲容白玉般清麗的面容上,讓她雪白的肌膚看起來好像半透明一般。烏黑的長發絲緞一樣鋪在枕邊。
她秀眉緊蹙,睡得十分不安穩,很久了,久到自從她有記憶開始,幾乎每晚都會做同樣一個夢。
在夢中,她看見自己被困在熊熊大火之中,無數條金色的火龍向她襲來,她奮力想沖出去,可是升騰而起的烈焰很快就點燃了她的衣裙。
肌膚被火舌啃噬,錐心刺骨。
她咬牙向外沖去。轟的一聲,一根橫梁從天而降,擋在了她的面前。斷絕了她最後的求生的希望。她的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音,感覺一陣陣的窒息,她的身體就像是一片枯葉,在四周蒸騰而起的烈焰中,翩然墜落。
她不顧一切的大聲呼救,滾滾的濃煙侵入她的口鼻,最後呼喚的聲音,變成了了哀哀的呻吟。
她在反複叫着一個人的名字,等着這個人來救她。
可是,無論是夢中的她,還是清醒時的她,千千萬萬次想記起這個名字,絞盡腦汁,在自己所有的記憶力搜索,可除了一陣陣幾乎眩暈的頭痛外,毫無所獲。
當然,雲容全部的記憶,僅僅是從幾個月前,來到周府開始的。之前的事情,她完全記不起來了。
這一次,她恍惚知道自己又是在做噩夢了,可是無論如何就是睜不開眼睛,滾燙的火焰肆無忌憚的侵蝕着她的肌膚,胸中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清晰……那仿佛真的不是夢。
就在她感覺自己就要死去的時候,突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陣笛聲,聲音清透脆亮、宛轉低回,如抛至九天之上的絲弦,一波一波向火舌襲來,笛聲所經之處仿佛是天降之甘露,烈焰一點一滴随之熄滅。
最後,只餘下陣陣仙音在空氣中缭繞着,久久不散。
雲容輕輕的睜開眼睛,深深的出了口氣,她從這個令她窒息的夢境中回到了現實。可是這次與以往不同,夢中那悠揚的笛聲是以往沒有的。不對,這笛聲不是來自夢境,這悠揚的笛聲依然自窗外流了進來。。
她坐起身,站了起來,光着小腳踩在光滑而冰涼的地面上,腳下傳來沁涼的絲絲寒意。
雲容來到窗前将窗子一下子推開,把陽光放進來,那笛聲和着陣陣清新的空氣迎面而來,霎時間全身的毛孔都舒暢的張開。
前方是一片竹林。入目的清幽綠意,更有一分別樣的雅意深致。
透過竹枝之間的縫隙,白牆黛瓦影影綽綽。
前方那是周府的禁地—–雅園,笛聲便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沁芳齋與雅園隔着一片竹林遙遙相望,方圓之內被院牆圍起獨自形成一方天地,平日裏周老爺不讓雲容擅自踏出一步,更不許旁人進入。
除了伺候雲容飲食起居的啞女燕兒,雲容根本不曾見過任何一個人。
是誰在吹笛,而那笛聲竟然又是如此神奇?。
來不及多想,她推開門,飛快的向方才簫聲傳來的方向跑去。生怕晚一刻,那簫聲就會消失不見。
沁芳齋對面的竹林,是平日裏雲容最喜歡的地方。
綠意之中枝葉扶疏,遮光蔽日,将人身上的殘餘的暑氣消銷殆盡。幽靜怡然的氣息,更使一切煩惱,暫時被抛卻在腦後,好像置身于世外桃園一般。
一口氣跑到竹林的盡頭,眼前白牆黛瓦,桐竹扶疏。
虛掩的朱門之上,‘雅園’兩個字赫然醒目的映入了眼簾。
這便是周府的禁地。門內的笛聲越發清晰,雲容一咬牙,推門而入。
園內,也是綠竹成林,一塊巨石上面坐着一位白衣少年,他手持一管玉笛,正在全神貫注的吹奏。
雲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稍有不慎就會破壞了眼前的美景。
這天下間,居然有生得如此美好的人?
他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容顏俊秀,帶着一絲無邪的純真,可是他的眼神卻那麽的高雅,恍若山巅不可攀附的冰雪,讓旁人看了,都不由自主的自慚形穢。
寬大的雪白衣袖輕柔的垂着,随着風吹而輕擺,仿若雲一般輕緩,月一樣柔和
他是誰?
☆、身世尴尬
不知過了多久,笛聲悠揚飛入雲端,在空中回旋最後戛然而止。雲容幾乎是下意識的拍手稱贊起來:“真好聽!”
少年一愣,将目光停留在不遠處這個小女子的身上。
她穿着件月白色的衣衫,下面系着水藍色的裙子,一雙晶瑩白皙的小腳未着絲履,踩在草地上。長發未绾,随風散落在風中。
她的容貌不算出衆,但眼睛生得很美,只是此刻的眸色卻略顯迷糊,仿佛是初醒時的樣子。整個人看上去,雖然清麗,但也狼狽至極。
少年嘴角漾出笑意,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從來女子的蓮足不可示人,女子的長發更不可在人前散落。這樣大膽的女子,他還真是從未見過。
将手中的玉笛收好,他站起來,幾步走到雲容的近前俯下頭:“你是誰?”
雲容不自覺的後退幾步,這才想到這是禁地,口氣登時有些不穩:“周慈恩是我的父親。”
“哦?周慈恩沒告訴你,私闖雅園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嗎?” 他柔和散淡的神色,在笑容之下,卻顯出微微的犀利,眉目隐約之間有一種凜然的威勢。
“我….我是循着笛聲來的,你是誰……為什麽你住的地方會是周府的禁地?”
這是什麽回答?
他笑意更深:“我叫白曦宸…….我不知道周府竟然還有你這樣一位小姐?”
他清澈卻放肆的目光令雲容的臉微微一熱,被這樣的目光盯着看不免心慌起來,手腳姿态都變得有些僵硬。
想到自己的身世,雲容頓時有些難堪,以前的事情她都記不得了,一個月前,被周府的管家用一頂轎子接回了周府時,她才知道,自己是周慈恩流落在外十五年的私生女。
多年前,周老爺在城外避雨時,無意邂逅的一位農家女子。
一夜歡愛後,女子并不知道周老爺的真實身份。 不想沒過多久淮南突發戰亂,女子随家人離開故鄉。未婚先孕,忍辱負重生下了一個女兒,随後便被父母趕出了家門。
這女子便是雲容的母親。
母親帶着她,輾轉流離又回到了淮南,于數月前才再一次遇到了周老爺。 憑着尚存的幾分當年的清麗容貌和一塊定情的玉佩。周老爺終于認下了她與母親。
可是母親還沒有來得急被接進周府,便病死在了城外的茅屋之中。 而雲容則因為悲傷過度,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後,便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
她如今的身份,是周府的三小姐。
☆、莫名失落
這些身世都是別人轉述給她的,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甚至她根本無法回憶起母親的樣子。別人口中她因喪母的悲傷與痛楚,竟然連同所有的記憶,也一并,随着迎面的春風,被吹散得無影無蹤,哪裏還有一點悲傷的影子。
周夫人眼中鄙夷的神色,以及自己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冷淡的疏離,都似乎是在嘲笑她,貪圖富貴,過早的忘記了喪母之痛。
周老爺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接回了雲容,卻并沒有給與她所謂極力的補償與寵愛。 只是把她安置在了離雅園最近的沁芳齋中。之後,幾乎便不聞不問了。
還是周夫人,為她安排了一個十三歲的啞女燕兒,貼身伺候。 一日三餐,月缺月圓,雲容面對的始終是一個小小的啞女。
不允許她出去,也不讓別人進來,所有的人幾乎都忘記了雲容的存在……
這樣的身世,實在有些難以啓齒。雲容面上一紅,最後還是決定直言相告:“我叫雲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我和母親一直住在鄉下…….”
白曦宸看着她說完之後,微微垂下頭,一雙小手擺弄着腰間的垂着的絲帶。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喜悅之情,有的只是尴尬和無奈。他嘴角浮上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這樣的心情,競何他此時有些相似。
沉默中,雲容也緩緩的擡起頭,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神情專注的思索着。他原就生得風度翩翩,這般神情更顯動人,漆黑溫潤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瀾,安寧,深邃,美麗。
“你走吧,下次再也不要到這裏來。”
白曦宸還是第一次對私闖雅園的人手下留情,之前周家的二小姐私闖這裏,被周慈恩罰跪在佛堂整整一天一夜,而今天,對這個小女子,他竟然不願深究了,也許是因為他憐惜她的身世,亦或是因為過了今夜,這裏就不再是什麽禁地了。
眼見着白曦宸已經走進了前方的閣樓之內。雲容方才回過神來,心情有些莫名的失落,無奈的轉過身向園外走去。
剛走出雅園的大門,一擡眼,便看見幾個侍女圍着一個女子,站在竹林外,當中的那個人雲容認得,她是周家的二小姐周雲嫣。此刻她正冷笑着看着雲容,目光中寫滿了妒意。
“來呀,把這個私闖禁地的野丫頭,給我帶到夫人那去。”
☆、因妒受罰
雲容跪在周府正堂之外的青磚上已經有兩個時辰了。望着頭上的豔陽,整個人不由得一陣眩暈。
她孤零零的看着周圍諸多忙忙碌碌的身影,仿佛那些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那個世界她擠不進去,而她的世界也無人願意闖進來。
想起之前周夫人那陰冷的笑容,倒現在還覺得後頸發涼。
周雲嫣向周夫人禀明雲容私闖禁地的事情,周夫人便讓人押着雲容跪在了這裏。
沒有人告訴她還要在這裏跪上多久。似乎他們,都在刻意的将她遺忘。
廳堂之內傳來陣陣飯香,引得她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來。本能的順着飯香尋去,可一擡頭,就看到一個袅袅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走來。
米色抹胸外罩淺紅紗衣,裙邊袖口用更深的絲線繡上了繁花朵朵,風一吹,紗衣揚起,翩若驚鴻。
周雲嫣走到了雲容的身前。 她将自己的腳狠狠的踩上跪在地上的那片小小的身影。
今日,她聽到了笛聲,知道白曦宸就在裏面,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白曦宸就這樣讓雲容從雅園內走了出來。
她只見過白曦宸數面,可是他的樣子早就已經在她的心中落地生根。那日她背着父親,仔細打扮了幾個時辰去雅園找白曦宸,他竟二話不說,毫不憐惜的将她扔到了父親的眼前,讓父親按照約定結束自己的性命,父親苦苦哀求,若不是自己跪在佛堂一天一夜滴水未進暈厥過去,恐怕那白曦宸還不肯善罷甘休。
而今日,他居然對這個野丫頭如此的寬容,或許,根本就是他默許這個賤人可以自由出入雅園。
她好恨,更恨父親将這個賤人安置在離雅園最近的沁芳齋中,讓他們孤男寡女相近為鄰……
想起雲容赤足散發從雅園出來的樣子,周雲嫣心中的妒火再次燃燒起來。
她咬牙切齒,故意将嗓音提高,本來嬌柔的聲音,此刻顯得十分犀利,才一出口,便引得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雲容身上。
“不要以為,進了周府,就真的是這裏的三小姐。你娘不過是我周家佃戶的女兒。
我家最下等的奴仆,也要比她高貴幾分。
爹娘仁慈,肯認下你,并将你接進府中來。
依我看,你究竟是不是我爹的女兒,還有待考證。今後若是再不安分,我第一個容不得你。”
雲容擡起頭,對上她飽含怒火的雙眸.一股抑制不住的憤恨之情,就要破胸而出。
這裏的人,大概也都和周雲嫣的想法一樣吧。
今天有人帶頭把這些說出來正好,若是可以,她絕不願意留在周府裏,更不稀罕做什麽周府的三小姐。
之所以肯安靜的跪着,不過是心裏想,畢竟是她違背了周府的規矩,就連眼前的周雲嫣也曾因為私闖禁地被處罰過,那她跪在這裏,也無可厚非。
可是周雲嫣的一番話,終于讓她找到了不用跪下去的理由。甚至是可以走出周府的理由。
雲容是個實幹派,想到做到,自己用手撐了一下地,便要站起來。
可是因為跪的時間太久了,膝蓋吃痛,身形也跟着晃了幾晃。
周雲嫣冷笑道:“果然是沒有規矩的野丫頭。”
雲容才要講話,便感覺自己的後頸被重物狠狠的擊中,一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等到雲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自己依舊跪卧在周府正廳前的青磚地面之上。
此時,雷電交加,她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雨水淋濕。可是眼前的情形卻有些不對勁兒,正廳之上的燈籠并未點亮,在風雨之中遙遙欲墜。
地上原本擺着的盆栽,也被踢翻散落在大雨之中。
就在雲容不解之際,又聽身後傳來男子陰沉的聲音:“怎麽,周家的人都跑光了嗎?繼續搜,搜不到,一炷香殺一個奴才。”
☆、疑似故人(一)
雲容下意識的縮到角落裏,雙手抱住膝蓋,将自己隐藏起來.
像周府這樣的大戶人家,這時正廳的院落裏,應該是燈火通明,仆人們穿梭往來伺候主子用飯的時辰,可是現在四處不僅不見燈光,風雨中更傳來一股另人作嘔的血腥味。
在她昏迷的時候,周府到底發生了什麽?
聽那人說話的口氣, 好像是他們因為沒有找到周家的人.惱羞成怒,要殺人洩憤。
從院外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随後便有嘈雜的哭泣聲,在雨夜中此起彼伏。
那是殺人的聲音。
被雨水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遍體通寒,雲容蜷縮在花叢之中,用手捂住耳朵,不禁瑟瑟發抖。
天空中一道驚雷炸響,雷電下将雲容的小臉映得更加慘白。而她躲藏在暗處的身形也因這一道亮閃之光而無處遁藏。
小小的身影,随即暴露在前方一個男子的眼中。
他走近幾步,俯下身,目不轉睛的盯着雲容,那目光仿佛要看進她的靈魂最深處。
“你是誰?”
他的聲音很年輕,若是仔細去聽,這三字竟有着不為人輕易察覺到的顫抖。
雲容擡起一張小臉,回望着他。
他離她很近很近,甚至能感覺到他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輕輕的打在她的臉上。讓那早已經冰寒透骨的身心,又感覺到了一絲熱度。
他的目光是那樣深邃,仿佛要在自己的臉上極力尋找些什麽。
可是一張銀色的面具,将他所有的表情連同容貌都一并隐藏起來。雲容只能從目光中去探究他。
此刻的雲容還并不知道,站在她眼前的帶着銀色面具的男子,就是當今的東宮太子白梓軒。
身後,一聲又一聲的慘叫響起,猩紅的鮮血順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慢慢的流淌過來,一直蔓延到雲容的腳下。
她幾乎快要受不了了,那一聲聲的慘叫,像利劍紮進心裏。 想要阻止,可又不知該如何去做?
聽見外面有人大吼到:“若是再找不到周家的人,你們每一個都要死。”
每一個都要死嗎?
這麽說,無論如何她今晚也是在劫難逃了。
雲容想到這裏,鼓足勇氣沖着眼前的這個人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是周….家的….人。”
呵呵,這麽久了不曾開口說話了,沒想到一張口,說的居然是這個。
那個男子眼中劃過一絲傷痛,然後直起身來沖身後一擺手。
便有人将一盞琉璃燈遞到了他的手中。他長臂一揮,燈火便移至到雲容的面前。
而雲容也借着燈光再一次打量他。
他高大的身形,屹立在風雨之中更顯剛毅。燈火之下,令他整個人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許久,方聽他輕輕的自語道:“好一雙相似的眼睛。”
雲容以為他還要說些什麽,沒想到他竟頭也不回,說完便轉身離開。
她被幾個人架到了院外。 這裏密密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