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面上有着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上面挂着一列聲控式壁燈。
這條地下走廊并不長,盡頭則是并排的兩個房間,左邊的房門虛掩着,從門縫裏透出昏暗的光線,暖黃色的,看起來像是燭光。
右邊的房門則被反鎖住了,鎖眼裏插着一把生了鏽的鑰匙。
“怎麽樣?”上面的入口處,方賀注意到驟然亮起的光,蹲在邊緣處,探頭向下面看來。
他的聲音落到地下室裏,回蕩起不太真切的回聲。
“沒事,下來!”肖橙擡手對上面比了個手勢。
随着方賀他們三個依次下來,四人的同時進入讓地下室顯得有點逼仄。
房間門上并沒有标序號,一號玩家想了想,率先開口對肖橙說道:“女士優先,你可以先選。”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的謙讓啊。”肖橙嗤笑一聲,拉着方賀不假思索地向左手邊的房間走去。
然而還沒等她拉開房門,就聽二號女人幽幽地說:“男左女右,這間要不還是留給一號吧。”
肖橙的動作微微一頓,轉頭似笑非笑地暼了她一眼:“你确定?”然後她十分坦然地後撤一步,偏了偏身體,給他們讓出路來,“那就請吧,別的不說,尊老愛幼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一號聞言,眉頭猛地擰緊,剛想賭氣地說些什麽,卻被二號女人一把攔住了。
“那就謝謝妹妹了。”她露出一個浮于表面的陰冷微笑,然後緊挽着一號玩家的胳膊,拽着他走進了房間。
房門在肖橙面前砰的一下重重關上,門板上随之緩慢浮現出一個墨跡未幹的血紅數字。
一。
“房間明明不是關鍵,你為什麽要誤導他們?”一直沉默的方賀開口問道。
肖橙并沒有立刻回答他,靜靜地看着門板上的殷紅墨漬一路淌下來,然後吧嗒吧嗒地濺落到地上。
她半垂下視線,不動聲色地用腳尖蹍開墨跡,淡淡地反問道:“我誤導他們了嗎?這難道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嗎?”
“但是……”
“沒有但是。”肖橙沒來由地有些煩躁起來,自顧自地去擰右邊房門鎖孔裏的鑰匙。但不管是往左還是往右,好像都沒辦法把門打開。
方賀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走過去伸手按住了鑰匙。
兩人的指尖觸碰到一起。
“記得要擰到頂。”他全神貫注地盯着手裏的那把鑰匙,擰了一圈,兩圈,三圈。
然後咔吧一聲。
房門被緩緩推開,裏面的聲控燈應聲而亮,發出略顯晃眼的白熾燈光。
房間的格局很簡單,靠牆角的位置,擺放着木板釘成的簡易書架,沉重的書籍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幾乎一直觸碰到天花板。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油墨味。
肖橙的煩躁奇跡般地被安撫下來,她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徑自往房間裏走去。
“你還不回去嗎?”她突然停下腳步,背對着方賀說道,“我不會好心邀請你進來坐坐的。”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方賀姿态懶散地斜倚在門框上,不怎麽走心地棒讀着。
“所以不怕我也會誤導你嗎?畢竟對我來說,你跟他們實際上并沒有多大區別,我的最終目的只有通關。”
“所以你在因為這個鬧別扭嗎?”方賀露出了然的神情來,“雖然不得不說有點幼稚……但你畢竟見過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嘛。”
肖橙不太懂其中的因果關系,略有些迷茫地轉身看向他:“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方賀輕笑起來,“意思就是,方賀2.0會信任的人,方賀1.0也一定會信任。”
一直到方賀離開好久,肖橙還怔怔地盯着門板發愣。
所以剛才他是什麽意思?站隊表忠心?還是單純地套個近乎?
想了半天也得出什麽靠譜的結論,肖橙果斷放棄,轉頭走到書架那邊,嘗試着能不能從裏面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不得不說,薄薄的木板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重量,已經被壓出了明顯的弧度,估計堅持不了多久就要斷了。
上面的書看似雜亂,實則亂中有序,按照不同的類型分開堆放,數量最多的,是小說家所寫的小說,其中還混雜着不少手稿,紙張泛黃字跡模糊,顯然已經很老舊了。
肖橙從最邊緣處抽出一本,沒有封殼,也沒有書名,好像是未正式出版的樣本,空白的扉頁上用藍黑色墨水手寫着一句話。
“最後一本,致真正的小說家。”
至于書的內容,是相當簡潔的短文合集,以各種各樣的動物為主角,結局大多是開放式,筆觸間意外地讓人感覺到溫馨。
肖橙簡單地翻了幾頁,并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反轉,最後一頁依舊是空白,上面手繪着一幅粗略的笑臉。但線條有點抖,再仔細去看,又有些像是哭臉。
然後呢?
她有些不明所以,又随手抽了另一本。
這本的裝訂看起來要精致得多,也要新得多,封面上用誇張的字體強調着:“偉大的突破!前所未有的轉折!文風突變,新的曠世之作!”
看來這應該就是小說家讓她做讀後感的那本。
肖橙還記得,這本書裏有個自己認為很可愛的女主角。翻開第一頁。
居然是一篇很短的日記。
“星期一,晴。”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出去曬曬太陽啊。媽媽說我是會飛的小精靈,她是會飛的大精靈。”
“所以媽媽飛到哪裏去了呢?”
後面則是跟日記毫無關系的敘述,主要概括就是一個學生的無聊學校生活。
肖橙怕錯過什麽關鍵,耐着性子一直翻到中間,然後看到了第二篇日記。
“星期二,陰。”
“他真是一個可愛的人呀,或許我有機會跟着他回家,成為他家的一份子吧。”
“但是媽媽今天也沒有回來。”
然後又是重複的校園生活。
直到接近末尾的地方,出現了第三篇日記。
“星期三,紅。”“他是紅色的。”“媽媽是紅色的。”“我也是紅色的。”
“紅色紅色紅色,好痛啊。”
然後後面是一連幾頁的大片空白。
肖橙不由得皺了皺眉,如果紅色是血的話……所以日記的主人和那個學生,最後都死了嗎?
她繼續往後翻,一直翻到最後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