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新娘28
周依依握着槍的手有點虛,一種奇異地感覺指引着她,告訴她前方絕對有她尋找的答案。
走過熟悉又陌生的一小段路,她心裏的不安與緊張更甚,手心早已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把槍壁也變得很難握。
這一路上至少有三具屍體了。
她想到鄭清越提及的她許的願望,忽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不如開槍自殺算了。
周圍的花香也因為沉寂而變得淡漠。
終于,走過艱難的一段路她到達了小院門口。
推開門沒有她想象的血腥場面。
先行者的審美是在線的,院子內美的如一場幻境。
那奇怪的女孩也消失不見。
周依依并不想進入院中推開那扇看起來平常的房門。
鬼知道裏面會有什麽東西等待着她。
“咚!”極近的身後傳來響聲,讓緩和下來的周依依又驚出一身冷汗。
她驀地回頭,看見鄭清越提着一把中式金屬長劍穿透了沖她舉着槍的人的胸膛。
鄭清越看着板正極了,身上周圍都沒有和往常一樣脫落碎片,但是那雙眼幽深又黑暗,讓對視的人為之心驚。
地上的血慢慢流淌,周依依覺得自己的腿又有一點軟了。
怎麽看他都不像是要化幹戈為玉帛的樣子啊。
周依依覺得自己沒錯,因為他們本就是在互相欺騙,但她握槍的手握的更加緊了。
搞什麽啊,明明他也在隐瞞反而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被背刺了一樣。
周依依抿着唇看着他向她走來,本來聞不見的花香逐漸清晰。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對面的“人”。
他還在往前走着,劍上的血往下滴着暈紅潛褐色的土地。
別再往前了。
別這樣閑庭散步般地遲緩,像有人摩挲着她的心髒。
明明大家都沒有什麽真心,卻裝出這樣真摯的眼神,周依依從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厭惡欺騙與演戲。
讓她覺得……惡心。
随着一聲刺耳的槍聲響起,周依依的手因為後坐力而有些顫抖,汗将她額邊一縷頭發浸濕。
沒有風的領域比任何時候都讓人窒息。
中槍的鄭清越胸口裂開了個窟窿,停頓了片刻,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周依依心髒緊縮,等待着末路的到來。
後悔是不會存在的。
她的生命中不存在後悔這樣的詞,這一生她都與自毀為伴,尋不到那令人都滿意的合歡答案,那麽就讓所有人都不滿意她就開心了。
周依依想在最後扯出個笑容,卻見對面的他并沒有發瘋,反而丢掉了手裏的劍,然後繼續朝她走來。
那雙眼睛裏依舊是她熟悉的癡迷和壓抑。
顫抖的手逐漸停下,呼吸又重新屏起,花香彌漫着。
槍口抵上那空洞的胸膛,他緊緊擁抱着她,仿佛怪物失而複得的珍寶。
“找到你了。”
周依依仰着頭在他懷中,看着明顯不像人界的天空,這裏的磁場一定紊亂到沒有任何人能進的來或走的出去。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在那把劍落在地上後,比起惶恐另一種情緒湧動上來,那是激動。
怪物并沒有因為疼痛而殺掉制造這些的人,反而不合常理地叼着鏈子又将它放到那人面前。
這個問題她思索很久,但一直不敢相信,因為她沒見過這種情形。
“鄭清越,你喜歡我是嗎?”
外面或許已經天翻地覆,而這裏卻詭異地祥和。
将她攬在懷裏的家夥胸膛與手臂的血肉開裂試圖包裹她,聞言回應道:“我愛你。”
愛到底是他們虛構的為了完成自己心願的平等與忍耐,還是其他不知名的東西?
在場的兩個全部以人類自居的非人之物沒有能回答上來的。
但是想要無時無刻跟對方在一起,即便死亡也無所謂,連那些足以令人瘋狂的背叛與傷痛也可以暫時容忍,拿着能殺人的長劍卻丢棄在原地,殺意與恨糾纏最終選擇那遲來的擁抱,這就足夠了。
足夠周依依又撿起地上她以為沒有用處的脖間鎖鏈。
她伸手同樣給了他一個回擁。
兩人在原地就這樣站了許久,久到周依依半個身體都被他包圍,久到她覺得再站下去就要被吞噬了才拍了拍他的頭試圖推開他。
一推,沒推開。
周依依的手頓了頓。
二推加上了語言:“鄭清越?”仍舊沒推然後開。
她感覺自己身上一定一片紅一片紅的了,這家夥把她包了一半,像石塊一樣合攏蠕動着。
得找個理由。
周依依看到了不遠處的花圃,但是不行,這種熟悉的活動容易讓他聯想到以前,然後聯想到不久背叛。
得提出一個需求,而且是安全的需求。
她推了他半饷說道:
“我……我有點困了。”
在詭異地肌肉蠕動聲中,那個敞開半個胸膛與身體的家夥慢慢冷靜下來。
察覺到他的行動,周依依略微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她剛剛在想是不是因為直接殺人不夠痛快,所以鄭清越才慢悠悠地想将她擁進身體裏勒死啊。
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并不是人類——這一想法随着鄭清越找到了她已經根深蒂固在她腦海裏了。
非人類怎樣思考她都不會奇怪。
因為占有欲所以在她背叛了他之後意識到這麽不受控制的東西不如直接困在自己身體裏,碾碎後與自己融合算了。
周依依覺得這個想法很是正常。
不過好在雖然鄭清越現在冷靜到不太清醒的樣子,但是最終還是放開了她。
他很快恢複成了完整的樣子,連接二連三被她重創的胸膛也恢複了。
但周依依反而更加謹慎了。
平常的時候不是掉渣就是在掉渣的路上,這種自己突然有了自制力的情況怎麽看都更加危險了。
周依依伸手要去牽他的手,像往常一樣。
沒牽到,正好錯開了。
她的手放在半空,有些震撼與不解。
等了三秒鐘,非但沒有等到他來牽,反而只看到了他走向屍體的背影。
周依依看見他順手撿起了長劍。
鄭清越走到了屍體跟前。
他舉起了長劍。
長劍劃破了屍體胸口前的衣衫。
屍體看起來馬上要被剖開。
周依依鎮靜且虛弱地開口:“抱歉,我有些奇怪,如果你不會答的話也沒關系,請問您這是要做什麽?”
長劍頓住,他回過頭來面上平靜地回答她的話:“獻祭。”
周依依覺得自己的胸口也隐隐作痛了,她謹慎地問道:“給誰?”
鄭清越的眼神甚至柔和了點,讓這副場面變得更為詭異。
“将軍。”
這個周依依知道,将軍就是邪神的代稱,因為邪神生前是個保家衛國的将軍,死後立廟和稱呼都是将軍。
祂的姓名已經無從可考所以知道的人也都這麽叫祂。
周依依:?
你不就是将軍嗎?
這裏難道還有第二個邪神?
她想到那鋪天蓋地的黑色陰影以及裏面的人像覺得自己周身都非常冷,是一種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陰冷感。
鄭清越站在原地似乎在沉吟着什麽,一片花瓣垂直地困在她的腳下,看清楚她的神情,鄭清越又放下了手中的劍。
“走吧,先陪你去睡一會兒。”他開口道。
随即走過來牽住了之前她伸出的手。
周依依感到他的手仍舊是涼涼的,不太像人類。
雖然之前他偶爾也表現出對于其他人的惡意,但是并不想剛剛那樣狠辣。
獻祭?
他為什麽要那樣說。
好像那廟中邪神并不是他一樣。
可是如果這是一場游戲,當黑色領域出現時就象征着他已經開大了!那他為什麽還要說這樣模糊的話?
還是說,先行者要是真的能厲害到程度嗎?從哪方面來看都不應該。
周依依跟着他往裏走。
柔軟的床鋪似乎沒有了那種廉價的香水氣,淡淡的反而讓人覺得舒适。
她躺上去心裏盤算着怎樣再進行試探。
總得問問鄭清越到底是怎麽想的。
面前的人給她掖了掖被子,直直地同她對視片刻,然後在周依依将要問出口問題時道:“你知道當時你的手伸進我的胸膛時我在想什麽嗎?”
周依依心髒一緊,抿了抿唇:謝謝,并不想。
“想什麽?”她輕聲道。
糟了,怎麽回事,你一好端端的邪神學什麽人類的秋後算賬啊!
鄭清越俯在她面前,就像是之前她俯在他面前一樣,手放在她的胸前感受那顆跳動的心。
“我在想,如果能把你的眼睛挖下來就好了。”那些他不想看到的眼神就永遠也不會出現。
周依依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做什麽用着這種溫柔缱绻的語氣卻說着這樣瘆人的話。
鄭清越捂住她的眼睛,親了親她的額頭。
“你會永遠這樣看着我的吧。”
接連幾句魔怔般的問話,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周依依感覺自己眼皮在不受控制地顫抖,靜默着沒回答。
“睡吧。睡醒你就知道一切了。”
鄭清越松開手不在讨論關于眼睛的問題,忽而說道:“這裏偶爾也會斷掉,将軍村的人會來幫忙維護,順便住一晚,然後打掃幹淨。”
周依依不明白他為何有這麽一句話,但是突然明白為什麽之前這床上的香水味這麽廉價。大概是旅館內的東西都被那群人換成了次一等的。
她看着鄭清越坐直身體然後不得已閉上了雙眼,這一路醒來精神緊繃她确實有些累了。
但緊接着過了大概有五分鐘的樣子,鄭清越叫起了她的名字。
周依依不知怎麽地沒有來的及回應。
很快她就感覺被子被掀開一角,她的手被鄭清越拿了出去,緊緊握在懷裏。
臉上開始有東西在從額頭劃下,停留在她的眼上。
那大概是他的手。
周依依心髒砰砰直跳。
他不會要在睡夢中将她的眼睛挖下來吧!
眼前是一片黑暗,有聲音響起,好似在竊竊私語,那種熟悉又令人恐怖的聲音。
周依依想像的到眼前人不受控制開始斑駁的面容,最後全部脫落就跟那廟中年久失修的石像一般。
她胸口有些疼痛。
寂靜的房間內,花草皆無聲,3D的蝴蝶不知疲倦地飛舞。
鄭清越癡迷地描繪着周依依的面容,飽滿的額頭,淺色的胎記,那讓他喜愛又讨厭的雙眼。
“依依。”
他的新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