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敲響你家門[人外] - 第 27 章 邪神新娘27

邪神新娘27

匆匆将自己的身體治療過後,周依依馬上開着車往另一條路跑。

風吹過車壁就好像吹過她的秀發。

曠野的自由彌漫。

車子做過準備,先行者沒追上來,一切都非常順利。

但緊接着事情就不太對勁了。

小路彎彎曲曲,路邊老舊的3D提示早就消失,只留下和木頭框子,周邊出現的茂密樹林中偶爾有一撮小花叢。

這是周依依第三次看見那一模一樣的小花叢了。

車的副駕駛坐着的是那個快要消失的古怪女孩,它扒在車窗興致勃勃地看着外面的風景,粉色的下擺好似含苞待放的蓮。

周依依覺得它就像是一段時靈時不靈地舊日景色。

“喂,你到底有沒有意識,有的話麻煩指一下路,出去給你買糖。”

小女孩的虛影沒有任何反應。

周依依看了看前方無止盡的道路,她其實并不焦躁了,反而心裏有點空落落的,仿佛少了點什麽東西一樣。

身邊再也沒有時時刻刻都注視着她的目光和随時都要提醒不要掉渣的“人”,周圍的風将一切都打掃幹淨。

那些偏執的、瘋狂的、壓抑的的情緒全部離她而去。

他們一直在互相隐瞞與欺騙,周依依覺得自己不會難過。

但遺憾卻不經意間落滿了窗。

她喜歡那些情緒。

比起溫暖的,那些晦澀又陰暗的感情才是她真正感同身受的。

不過事到如今多說無益。

“小朋友,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啊。”周依依又問了一嘴。

是鄭清越派來的嗎?

不太像,之前她試探過,鄭清越根本看不到它。

又一次路過同樣的花叢,周依依往前行駛了一段路停了下來。

她揣着槍打開車門,皺着眉往來路看去。

被她反手合攏的門發出砰地聲音,震醒路邊小蟲,也使她心裏的疑惑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怎麽這麽安靜?

難道鄭清越沒什麽事?邪神還是捕捉了?

是的,知道現在周依依也仍舊認為鄭清越才是邪神。

因為她所經歷的、所看到的無一不在告訴她鄭清越并不是人類,那些她身上不合常理的東西她通通認為是先行者的誤導。

現在的一切似乎更加證明了她是對的。

因為先行者并沒有追來。

或許是鄭清越這個正經邪神出了問題,所以無暇顧及她了。

周依依眺望了一下遠方,确定沒有追兵,正想換個方向繼續開車。

手握到車門,卻聽見了遠處的爆炸聲,那是非常巨大的一聲動靜,震的她這裏的地面竟顫動幾分。

她倏然回頭,一分鐘後愕然地看見小基地的方向升起的巨大的琉璃石像,濃郁的黑色伴随着隐匿其中的各種掙紮的人像,像極了某個資料中的名畫上吶喊的人。

那黑色的雞蛋一樣的橢圓體在朝這邊擴大,活像要吞噬一切。

周依依心髒砰砰直跳,開始流起了虛汗。

不妙啊。

那邊是什麽情況?

助力推開衆人走了上前,破舊的小基地內,重力裝置僞裝的車輛周邊是綠色的電柱,裏面是破碎成好幾塊只有頭顱還保存完整的鄭清越。

負責人在北方基地看着屏幕中的畫面嘆了口氣。

有人崩潰地在抱頭哭喊。

“為什麽?!為什麽?!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

“十年了,我已經來這裏十年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怎麽會這樣!”

“不可能!全力尋找祂!祂一定還沒回去!”

“祭典開始了,教授!我們還有機會!”

總負責人立刻下達了指令讓衆人帶着探測器去追捕将軍,但是知道大概率會無功而返。

祂取回了祂的心髒。

他們未必沒有想要得到鄭清越所說的将軍的“心髒”,但是只有祂才能找得到那顆跳動的真正的邪神之心。

旁邊梅長嶺握在口袋中的手慢慢松開,他似是放下了什麽,又似是在遺憾什麽。

既然邪神沒有被捕獲,那麽他也就沒必要和另一家公司合作了。

正在他準備往外走時,整個基地突然亮起鮮紅色的警告。

“系統權限訪問中。”

“部分權限開啓。”

“V95遭受攻略,現進入緊急待機重啓模式。”

基地裏亂糟糟的,衆人擡着頭驚訝地聽着報錯的聲音。

“怎麽回事?!”

梅長嶺瞳孔地震汗一下,流了下來。

不是他,他還沒再次發送坐标。

另一邊小基地的助力嫌棄地看了看重力裝置中的鄭清越。

雖然邪神沒逮到,但是好在也并不算徒勞無功。

“鄭………”他剛說了一個字,突然發現重力裝置自己打開了。

助力奇怪地在自己的光腦上點來點去。

“誰打開的?”

鄭清越碎裂的身體慢慢拼合,有要出來的樣子。

“別再動了!”助力生氣地道。

邪神跑了他的火氣很大,對于一向安穩但突然不識相的鄭清越告誡地看了一眼。

轟隆的聲音響起,整個大地都是一顫,衆人倒在了地上。

助力擡頭看見眼前的衣裳,實現上移是鄭清越斑駁裂開的臉,眼神冷漠又陰鸷。

他驚恐地看見眼前突然湧動而出的一大片血肉,那些琉璃石像坐落在此地,黑暗開始侵蝕。

所有的一切都在寂靜中被吞沒。

周依依,你去了哪?

在扭曲的時間與空間內,那些舊日的亡靈與執念竊竊私語,這個範圍開始擴大。

正被告知武器庫出了問題的總負責人和趕來收割成果的對家公司,恐懼地看着那片詭異。

那種讓人戰栗的氣息甚至讓他們沒辦法升起反抗的心。

有人大着膽子哆哆嗦嗦地試着往那片黑暗投出了幾枚炮彈,然後被湧動的呓語整座飛行器都拉扯進了其中。

這可是最先進的飛行器。

“退,遠離這裏。”現場的對家隊長下了命令。

他們是要打擊先行者,可是并不想賠出自己的命。

然而先行者基地的人卻起了內讧。

“不,我不走!我可以進去研究!”他們等了這麽多年籌備了這麽久終于看到了希望,怎麽甘心就這樣失敗!

亂糟糟的北方基地,梅長嶺帶着自己的人往外走,給了說不通的負責人一拳。

“再不走就等着大家一起死吧!祂可是曾經一出現就滅了一座城!”

他随意點了幾個人去繼續找梅沛然。

被留下的對視一眼,紛紛搶了車離去。

那黑暗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擴大。

鄭清越最開始原本是想讓兩家公司狗咬狗全部毀滅的,屆時祂也被囚禁,他可以靠兩家公司的研究殺了祂或融合祂,成功地成為最後的贏家。

後來他只想愚弄兩個公司,卻不想讓祂失去意識,他想要永永遠遠地與祂在一起。

她的那些溫暖的、惡劣的想法都牽動着他的思緒,讓他分不出任何其他目光。

鄭清越忽然想到邪神廟的那天晚上。

昏暗的燭光下他奄奄一息地仰面躺在地上等待着那必然到來的死亡。

他不畏懼也不悔恨,只是覺得自己這樣的死法實在是不合常理。

那群愚蠢的家夥。

鄭清越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折在他們手裏,他其實是有些傲慢的。

随着體溫的失去,那些傲慢與此刻的處境逐漸凝結成了一種更為奇特的情緒,那是濃烈的憤怒與恨。

太過熱烈,以至于使他詫異。

于是唯有那一次,他學着那些令人發笑的苦修者去漫不經心地祈求,在荒誕的死亡面前去祈求那所謂的邪神垂眸,去祈求祂去毀滅那些咬死大象的螞蟻。

廟堂上無喜無悲的石像卻真的垂眸看向了他,唇角帶着似喜非喜、似怒似悲的笑。

祂要他成為自己的新郎。

“仰聞嗅如蘭,結為連理枝…”奇異地聲音開始念起唱詞。

舍棄自己的過程就像拆解方程,簡潔又明了。

鄭清越在剛剛學會恨與憤怒的下一刻便學會了後悔。

這是一些很奇妙的感受,他活了多年未曾了解到的人類情緒,在見到她的短短半個小時內全部湧來。

他想:若是知曉她當真會回應,或許應當向那些切割身體的家夥們學的再虔誠些。

鄭清越哄騙祂,以平等和忍耐為由讓祂走下神壇,但最終卻只有他自己跌了進去。

騙子難道也會被自己的謊言欺騙嗎?

在濃重的黑暗中他和其他人一樣被淹沒在其中。

這大概便是背叛神靈的代價。

若是被祂融入進身體,或許也是不錯的結局。

站在原地的鄭清越勾起淺淡的微笑。

他金屬的眼睛隐約倒映出那名身着紅衣的身影。

周依依本想立刻開車逃離,雖然她有好奇心,但是這種場面最好不要回頭再看一眼。

不知道這黑色的領域會不會就這樣一直擴散下去。

她打開車門,一轉身愣住了。

時空在一瞬間轉換,她的腳下是熟悉的旅館地板。

大廳門前的花栩栩如生。

這裏黑暗極了,有着令人不安的靜谧。

風聲、蟲聲全部消失。

周依依屏住了呼吸,第一反應自然是鄭清越找過來了。

她內心有一瞬間的開心,緊接着她故意皺起了眉頭。

想什麽呢!這情況怎麽看都對她很不友好才是。

按道理來說重力裝置應該是管用的,難道是又出了什麽她不知道的問題,也是,她離開的時候明明隐約看見了那些蠕動的肢體,想來就是因為這個吧。

周依依仰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霧蒙蒙的樣子,像另一個時空。

奇怪的小女孩又閃了閃出現在了她面前跳着腳往前跑去。

周依依露出了別扭的神情。

一個踮着腳跳來跳去還反手拍掌的小孩,雖然表現出活潑的樣子,但總歸還是太挑戰人類審美了。

好在她因為向來不好好維持身體的鄭清越變得抵抗力強了些。

周依依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走廊中是同樣的寂靜,小女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盡頭。

她往前走着,忽然握緊了腰間的槍。

在前面有一大灘血跡,看起來還是新鮮的,周依依警惕地往前挪着她的步子,看到眼前的場景不自覺心裏一滞。

只見前面倒地的正是這一次乘風中學來旅游在這裏等待着返程的人。

先行者沒有将他們送回去?

周依依将人反過面來,發現已然沒了氣息。

她擡頭看向前方的臺階,上面同樣有着不少血,那痕跡正是去往她原來所住院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