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敲響你家門[人外] - 第 29 章 邪神新娘29

邪神新娘29

暮雨連綿,周依依穿着一身白色的孝衣站在大街上,頭頂是來去匆匆的懸浮車,一旁是各類時不時感應到人走過彈出的小gg,在半空中紅色綠色地辣人眼球,像牛皮藓一樣。

不遠處的三角高樓一棟棟林立着,那大屏幕上的合成虛拟明星在賣力的表演着。

她奇怪的環視四周,不知道怎麽會出現在此。

這大概是她的夢——她清醒地認知到。

忽然她看到了不遠處高檔店前站着的五歲大小的小男孩,随即怔了怔。

那不是人生互換機器裏的鄭清越所用面容嗎?

雖然跟他現在介于少年、青年之間的青澀面容不同,但是七歲跟五歲差不了太多。

很快更加熟悉的面孔出現,是鄭清越那不知真假的母親,冰冷又理智的面容讓人一看就會下意識避而遠之。

他們似乎在等車。

七彩混亂的雨之中,有人勾肩搭背走過,高聲讨論着等會兒去哪繼續喝;有般配的情侶手挽着手,親昵地靠在一起,像兩個連體嬰;有父母背着小孩随意打了個車進去;有穿着雨衣的、打着雨傘的……形形色色的人們在鄭清越面前顯露着生活的一角。

但他對此皆無意。

小小的精致的臉上平靜至極,像剛剛出場還沒安裝情緒包的機器人。

精英階層的女人領着小機器人往車上走。

離開前,那個小機器人卻回頭看了一眼路邊也等着打車人的懷裏抱着的機械狗。

周依依看了看那機械狗。

确實挺可愛的,小小的毛茸茸的,跟着不修邊幅的主人一起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淋成了落湯雞。

她站在街頭猶豫着。

要不要跟上去,他們已經進了懸浮車要起飛了。

在周依依遲疑的這段時間,那即将飛走的懸浮車又停了下來。

女人打着傘從車裏出來走到了那個淋雨的狼狽男人面前,他們交談了兩句,女人點開光腦似乎是在給他劃錢。

周依依感到有些奇異,原來這個女人是個面冷心硬的母親,她帶着濕答答的小狗回了車上。

車子再次飛離,她往前走了兩步,場景瞬間轉換。

熟悉的明亮又整潔的房子裏,周依依順着隐約交談的聲音走到了一個房門口,屋內是輕聲細語的女人和那個小機器人。

她睜了睜眼睛,瞬間明了了裏面的局面。

小狗被開膛破肚般放在實驗臺上,女人正帶着小機器人在講解仿生狗的構造。

周依依颦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該對這女人抱有什麽希望的,她就和她的母親是一樣的,冷漠、偏執而沒有同情心。

周依依發覺自己的記憶好像越來越淡了,但她仍對于自己的過去經歷沒什麽想法,只是同樣的場景在線上演,她竟然感受到了憤怒。

精致的小機器人沒什麽太大反應,好似剛剛解剖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實驗動物。

他按例收拾完,然後去了書房學習。

今天要讀的書是動物的神經系統。

周依依看着他邁着還沒有桌子高的小短腿板正地坐好,開始閱讀。

她推門走進去,門發出吱呀的聲音,但小機器人好似聽不到一般。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是誰的夢境嗎?

梅沛然被老人拽進那黑色恐怖的世界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雖然外面看起來屍山血海,但裏面卻很寂靜。

這并不代表着這裏是安全的,他親眼看見追蹤過來找他的小隊長在踏進這裏後瞬間變成了灰燼。

“你到底要做什麽!!!”梅沛然說什麽都不肯走了,任由老人的繩索勒緊他的脖子。

反正都是死,他絕對不要往前了!

老人捂着中槍的手臂氣喘籲籲。

他松開手中的繩,坐在地上艱難地靠在樹上,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色。

天空是黑褐色的,那高大的琉璃石像閃着光若隐若現地伫立着,一圈一圈圍繞着中央的房子。

“我有件事要去求祂幫忙。”老人呢喃道。

多年前,梅三方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他們這一脈的下落,并裝作和藹可親的模樣要同他們連宗。

然而過去了千百年,老人雖然知道自己是将軍村的後人但從沒有想過再回到那裏,繼續那些不知道真假的祭祀,于是斷然拒絕。

梅三方離開,不久之後他的妻兒就死在了一場車禍中,屍骨無存。

老人悲痛欲絕但也未曾懷疑什麽,甚至于因為梅三方的多次伸以援手還心懷感激。直到一次他開車時聽到後面喝醉酒的梅三方偶然透露他飛黃騰達的原因——祭拜将軍。

因為将軍一詞對于他來說太過敏感,老人便上了心。

随後他輾轉多年才終于從蛛絲馬跡中拼湊出妻兒死亡的真相。

衆人年年祭拜将軍,然衆生皆苦且琉璃石像虎視眈眈,所以他們宗族其實廣為流傳着一種必然會得到将軍回應的辦法。

那就是以同宗人的血與肉來祭拜祂,祂感應到後必然回應。

其實這樣做将軍會回應的原因有好幾種說法。

一種是說将軍記恨宗族,所以聞到宗族人的血肉必然會憤然前來,并滿足祭祀者的一個願望。

第二種是說因為将軍被琉璃石像鎮壓,輕易不得出來,唯有同宗之人的血肉可使祂能有掙脫一瞬的能力。

第三種就是将軍心有憐憫,感應到同宗之人有難所以垂憐。

梅三方拿他的妻兒祭了将軍,而他之所以不殺他,是因為将軍當真讓他飛黃騰達了。于是他便養着他,直到有再次用上他的一天。

這麽多年過去,能夠稱得上是将軍真正同宗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大都不願談及自己的出身,所以很難找到。

他因為稀有,得以保命。

老人咳了兩聲,将将軍會回應的原因一一告訴梅沛然,然後把他的前半生也經歷告知他,包括他是怎麽察覺到妻兒的死有異樣的。

梅沛然趴在地上打了個哆嗦,終于意識到到了現在再也不能指望別人來救他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是我爺爺的錯,全都是他的錯。你放我走,我會報答你的!”

老人嘆了口氣,顫顫巍巍地從懷裏又拿出了根煙來,他吸了兩口,才仿佛又有了力氣一般。

“牙仔,你爺說沒跟你說咱們祖先殺千人以祭之後的事?那才是将軍真正形成的原因嘞。”

梅沛然已然崩潰聽不進任何話去了。

老人也并不在意只繼續說道:“當時祖先許願過後堅信将軍會滿足他的願望,讓皇帝一家也嘗嘗痛苦的味道。

恰好那是正值番邦複又入侵,國破家亡者衆,遼闊大地生靈塗炭。衆人苦其久,遂家家戶戶祭奠将軍。

久而久之,竟當真誕生了一位“神靈”,降生即屠一城,哀嚎遍野。此時據其身死已過百年。槐澤村餘人捧琉璃石像将其接回封印,隐于将軍村,後人世代相傳,不可不奉将軍。”

梅沛然臉上全是眼淚,聞言微微怔愣。此時方知,原來那被祖父恐懼的邪神也并不全然是惡神,乃是受衆人期盼降生的。

可如此說來,那邪神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将軍”還未可知。

老人道:“大家都說人死之後有魂靈,但要我說也未必,人死之後化作塵灰便什麽也沒有了。”

他突然看向梅沛然,問道:“牙仔,你覺得将軍是個善神還是惡神呢?”

梅沛然答不上來,事實上他現在還難以接受那傳說竟然成了真。

“祂從人們的恨與殺意中誕生,又因為這些而遲遲沒辦法消亡………冤冤相報何時了……牙仔,你說是吧。”

梅沛然連忙點頭扯着笑道:“是是,就是這樣。”

下一刻,他便攥着手中尖銳的木棍沖老人沖了上去。

即便他死,也絕對不要落到鄭清越那種下場,何況老人還要留着他祭奠,所以到達神廟的這一路他只要成功一次……

“砰。”一聲槍響過後,梅沛然睜大了眼睛不甘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不是還要用他做祭品的嗎?

梅沛然倒在了草地上,那雙眼睛血色彌漫。

房間內又傳來女人冷靜至極的聲音,今日小機器人因為實驗中做錯了一個步驟所以又被責罰了。

周依依看着站在房門前的小機器人鄭清越有些無奈和沒辦法揍人的郁悶。

經過她長久的嘗試,發現她只能在鄭清越面前擺弄一些東西,但絕對無法觸碰到人。

她就好像一抹幽靈存在在這裏。

“像這樣的母親還不如去當流浪漢呢。”周依依蹲在罰站的鄭清越面前吐槽。

鄭清越板着一張小臉,跟女人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一動不動。

他跟別的小孩不同,即便站昏過去也絕不會偷懶或撒嬌。

周依依也沒看到過他哭,明明有時候女人的一些刁難她看了都很是生氣。但鄭清越大多數時候就像個沒有生機的機器人,他似乎比她的小時候過的還要慘。

不過故事在這一天迎來了轉機。

“怎麽又在這兒罰站?”身後傳來一名男性的聲音。

周依依回頭愕然看見了她父親的臉龐。

她的心開始不自覺地緊縮,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個男人的聲音她記得,就是當時交換人生中鄭清越的父親的聲音。

可他怎麽會長了一張跟她父親一模一樣的臉?

男人看見鄭清越連頭都沒偏輕輕皺了皺眉,然後繞過去打開了門。

過了不一會兒,周依依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的時候,男人打開了門道:“好了,進來吧,下次不要錯就行了。”

鄭清越一張小臉冰冷冷的聽了這話也沒什麽太大的動靜,只透過縫隙看了看客廳內坐着的女人的,然後進門了。

周依依想摸摸他的臉,這死人樣恐怕不會讨大人喜歡。

“雖然我不記得我父親究竟是個什麽人了,不過雖然你父親長着一張讓我讨厭的臉,做出的事情還勉強可以。”

她跟在鄭清越身邊開始說話。

起初周依依是不太想走近他的,可是發現這裏的一切好像都是跟着他來的,于是她只好跟在他身邊,說了一句話後便不知不覺要說更多。

“不如你幹脆跟着他離開算了……不行,你父親是幹什麽的,有沒有什麽吸毒的不良嗜好?”

“哐當。”眼前的房門合攏,把她關在了門外。

周依依摸了摸鼻子。

當然這難不倒她,為了不在鄭清越眼前鬧鬼,她學會了穿牆——直愣愣地走進去就可以。

事實上在這之前她在鄭清越面前鬧過很久的鬼,但是這小孩跟看不到一樣,後來因為女人實在是太嚴厲。她不小心推倒了一次椅子就罰鄭清越一天不能吃飯,所以周依依便不再這麽做了。

很快好奇的周依依便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工作,竟然……也是個藝術家。

她看到了房間角落裏熟悉的雕塑。

男人給了鄭清越錢,讓他去幫忙買煙。

周依依呆立在原地,感覺自己的記憶消失地更快了,或者說是與他的記憶開始混雜。

她開始分不清那到底是她的記憶還是現在鄭清越的記憶。

鄭清越出門時周依依離得他更近了些,不然她總覺得自己好似會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