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新娘15
周依依想要嘔吐,但不敢張嘴,因為她咽下那塊不知名東西後,祂顯然更興奮了,躁動着要往她嘴裏擠。
那些灰塵石塊仿佛找到了目标,蠕動跳躍地企圖進去那溫暖濕潤的歸所。
要死!
她整個人都毛了,瘋狂地開始掙紮起來。
周依依不知道自己拿來的那麽大的力氣真的把他推了出去。
“砰!”!
随着一聲巨響——
他像一個真正的半完成品雕塑那樣摔到了地上,然後碎裂成好幾半,殘破的面容就那樣靜靜看着她。
機械義眼從他眼眶脫落,滾到一旁過道上。她身上緊貼的碎片也掉了下去,發出噼裏啪啦地聲音。
周依依詫異一瞬,手還停在半空中。
她真的把他推出去了?這麽輕松?
安靜空曠的大廳內。
鄭清越一動不動,像極了記憶裏那個男人踢翻在地的角落裏畫架底下的石膏像。
那是一個面容精美但有着瑕疵的半身石膏像,瓷白色的皮膚,刀鋒勾勒的眉眼。
無人買單,它同其他的畫作和顏料盒一起放在屋內的一旁雜亂之地,在某一天它的造物主生氣時被拿來出氣。
昏黃的記憶中。
它有口不能言,有身不能行,睜着一雙不會眨的眼睛,躺在腐爛的鮮花和絢爛多彩的顏料堆裏,無聲哀鳴。
周依依喘息着仍舊泛着惡心且不敢張嘴嘔吐。
她哆嗦着手狠狠地擦了兩下嘴退後幾步,警惕地盯着地上的“人”。
對峙片刻,周圍并沒有出現什麽琉璃石像和碎肢,連耳邊拉長的歌聲都散去了,角落的懸浮飛船模型依舊慢悠悠地變換着姿态。
光腦中的網絡有一瞬間地連接,緊接着自動蹦出各式各樣的未讀信息,以及對于斷聯的致辭,很快又蹦出風格突出的gg來,美麗的智能合成面容捧着手裏的高端營養液喋喋不休地介紹,右上角提示開通高級會員可關閉gg。
周依依頭一次對此感到憤怒。
開你妹的高級會員啊!這群周扒皮,致個歉還插播gg!幹脆呼吸也劃分地域收費好不好?!
索性下一秒那些畫面連帶着信號又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周依依和地上一塊一塊的鄭清越還在。
周依依猶豫片刻,擡腳離開。
很快,這一個廳中就只剩下了鄭清越,看着鋼鐵搭建的房頂他閉上了半邊臉上僅存的那只眼。
殘破的身軀,血色交織,內裏不知名的組織肌肉靜靜蠕動。
在那模型飛船第十次拆分又恢複後,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一個鮮亮的淡黃色行李箱停在了他面前。
有人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地上的家夥。
半饷。
“嗤……。”随着一聲輕響行李箱被拉開。
在第三塊身體被人小心翼翼地捧進行李箱時,鄭清越那顆從不存在的心不知從哪跳動一下。
周依依将“人”費死費活地裝了進去,随即認命地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心裏想着幹脆現在立刻馬上直接把他丢給先行者算了。
但思及之前古村落祂聲勢浩大的發瘋場景讓周依依按耐住了這個心思,再忍他兩天,先行者的錢和合同已經完成,到時候就算她不要實驗室,拿錢跑也不錯。
走過長長的回廊,踏出館門時,周依依正巧看見司徒紅兩個人纏着導游讓他送他們回到原來的旅館,等待着回家。
導游被纏的煩了只得答應兩人,叫過譚欣水讓她幫忙通知所有人今晚不用等待集合,直接去往就近的民宿就好。
歐禪林手腕上的松石斜斜挂着,一身簡潔T恤斜靠在一旁,周依依看過去時他正好也在打量她。
思及剛剛從他那裏拿到了先行者對于邪神研究的一些數據,于是周依依沖他颔了颔首。
歐禪林則勾了勾唇。
記憶裏兩人的關系并不算好,但只要他不拖她後腿,周依依也不會做什麽其他的事情。
但歐禪林的參與實際給她打了個強心劑,以歐禪林的身份,他家裏人應該不會就這樣看着他來送死的,所以這也就說明了先行者對于捕捉鄭清越還是很有成算的。
行李箱中的鄭清越很是安靜地待在裏面,聽着輪子轱辘的聲音。
在周依依走出不遠後,背後傳來了譚欣水的聲音。
“周依依。”她的聲音帶着些遲疑。
見到周依依回頭,譚欣水唇角彎起了标準的笑,像有誰拿着尺子規定了刻度一般,美麗的面龐是基因選擇gg最好的宣傳标語。
她優雅知禮地同周依依打着招呼,将導游說不必集合的話告知她。
“我知道了。”周依依道。
事實上平常類似于通知大家的活,大部分也是都是由她來完成。
周依依拉着行禮欲走卻又被攔住。
“怎麽沒看見跟你一起的鄭清越?”
行李箱靠着她的腿,純色的亮黃在太陽下顯得很明媚,難得這樣聽話。
周依依道:“他先回民居了,我正要去找他。”
譚欣水眉毛輕輕蹙了蹙,随即看着又要離開的周依依,走到她的面前提議道:“我正好也有點事要找他,同你一起吧。”
周依依頓了頓,拒絕不是她的風格,但她也沒說同意,只往前走着。
譚欣水看着她的背影,心裏發慌,暗地裏咬了咬牙仍要跟上去。過了今天和明天,只要把将軍帶到基地就可以了,不能因為任何不必要的原因功虧一篑。
實際上這次的來此地旅游是她一力促成的。
一個月前她跟着父親來到此地,知曉了先行者對于将軍的研究,也知道因為遲遲沒有任何進展,所以先行者準備放棄這項沒有彙報的項目。
但她卻在探訪中從一位老人口中聽到了歌謠,通過分析,她有極大的把握,一千年的時間過後,這是将軍最有可能現世的時候。
這種話卻被她父親認為是小孩子不切實際的思想。
于是在先行者要關閉此處并已經将實驗人員遷移時,譚欣水提出來了實地旅游業的策劃方案,并自發帶動班級選擇了這裏。
她要試試看,能不能将祂引出來。
可是沒想到,沒能等到她開始進行行動,梅沛然他們擅作主張竟然在将軍廟對鄭清越動手了。而最可恨的是鄭清越竟然真的作為冥婚對象引得了祂的關注。
于是後續的計劃只能是她來配合他。這讓譚欣水惱恨不已,覺得他搶了自己的功勞。
走在周依依身邊,明明她沒有什麽攻擊表現,可譚欣水卻覺得自己起了滿身的寒毛。
祂不光面容讓人看着不适,周身更有一種血色的氣場。
将軍廟被稱作邪神廟并非沒有來由。
傳言祂降生即屠萬人,更何況光百年間離奇死于廟中的研究員就已經不計其數了。所以盡管她表現的如此人畜無害,譚欣水仍然不敢小瞧她。
她看到過那鋪天蓋地一樣的血肉,那一刻她甚至對于先行者究竟能不能成功捕獲祂産生了懷疑——真的能如他們所預料地那般将她捕獲嗎?
“喂,你的臉色有些不好。”周依依本來是正直上前的,卻在餘光中瞥見了譚欣水的面龐于是出口提醒。
譚欣水張了張嘴想要再扯出笑來,然而在祂越來越冷凝的目光中冷汗津津。
後面傳來叫她的聲音:“譚欣水!”
原來是燕心知在叫她。
燕心知帶着一貫的墨鏡走到兩人面前不遠處道:“你們怎麽回民宿了?不等着導游?”
譚欣水松了一口氣跟她解釋了情況。
“鄭清越怎麽會抛下你一個人回來?”燕心知擰着眉問道。
周依依覺得有些納悶,怎麽是個人都逮着她問鄭清越的情況?她非得和他寸步不離才成?
她靜靜地看着燕心知和譚欣水,試圖在兩人面上找到些情報。先行者那破爛玩意,她就知道他們肯定留有後手,說什麽只有歐禪林知道鄭清越的身份,她看它就是在放屁。
但是鄭清越不見了,她們纏着她打聽有什麽用,有本事找鄭清越去啊!得,看來高估譚欣水了,他們這群家夥的腦子都一般。
因為周依依的不回答,三人之間陷入了恐怖的靜默中,讓燕心知和譚欣水不由得都有退縮之意。
她們都感覺到了一種古怪又壓抑的氛圍,眼前的女子長着人類面孔,可終究不是人類。
就在這時,周依依的箱子發出了動靜。吱吱呀呀,像什麽東西在裏面蠕動。
周依依:!
她臉上有些發白。
鄭清越現在要是蹦出來,這該怎麽解釋?雖然她知道她們知道,但她們還不知道她知道,她跟公司聯絡的事也顯然不能讓祂知道,至少到基地前不能讓祂知道………
所以綜上所述,如果鄭清越突然一臉碎塊的蹦出來,是件非常麻煩的事。
于是周依依連忙拖着箱子回屋,走之前道:“我去找鄭清越。”
等到她走遠一段距離,譚欣水才臉色發青地喘息了一下。
她不由得低聲喃喃道:“剛剛她箱子裏………”
話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燕心知攥着拳頭道:“管她,只要這兩天她保持不要恢複記憶就成。”擁有人類記憶的邪神總歸是比真正的邪神好對付。
想到死無全屍的那三個人,和失蹤不知死活的梅沛然,燕心知不由得由怒火中升上來了勇氣。
譚欣水見到她的樣子,沒有多說什麽。
實際上雖然那三個一無所覺的人被她撺掇去試探周依依,但真正殺了他們的卻是鄭清越——她想到自己看到的鄭清越,不知道還該不該把他劃分到人類的行列——然而現在這個情況先行者顯然不能跟他翻臉。
何況她也覺得,那不過是三個沒什麽價值的人罷了。待到一切結束,鄭清越也死了,誰會追究那三人的真正死因,她仍是最大的功臣,而且那三人本來就不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