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滿庭芳 - 第 4 章 章節

大人,這兩把劍,好像是一樣的。”

“老爺子,你是一個農夫,跟軍隊應該沒有來往吧?你沒有親眼見到暴徒,怎麽知道這種刻着‘辛’字标記的佩劍就是辛雲京的?我作為辛雲京的上司,也是最近你老告狀才知道辛雲京有一把這樣的佩劍呢。”

“是代州軍人李仁孝告訴我的,他說他親眼看見辛雲京搶了我的女兒,因為他是辛雲京的下屬,不敢阻止上司的惡行,所以他就帶我來太原告狀,狀紙也是他托人幫我寫好的,他說只有節度使大人才能幫我懲罰這種惡棍。大人,你要給我作主啊,求求你把我女兒還給我吧。”老爺子大概是發現王思禮的态度發生了變化,唯恐官官相護,說着說着就涕淚俱下。

王思禮傳令,“帶證人李仁孝上堂。”

不一會兒李仁孝就給帶上堂來,他瞪着辛雲京,眼睛通紅,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李仁孝,這位老爺子說你有親眼看到辛雲京入室搶人,是真的嗎?你看見了嗎?”

李仁孝擡頭道:“人算不如天算,一人做事一人當,辛雲城見色起意,我幫他搶了那個女人,并且偷了他的佩劍丢到受害者屋裏做為物證,然後引這位老爺子來告辛雲京的狀。我設下此計,本來以為可以趁亂整死辛雲京,沒想到居然有人維護他,給了他翻案的機會。事已如此,我認了,可是辛雲城作為軍官,居然頂風作案,他還是辛雲京的族弟。辛雲京任人唯親,他用這樣好色的人帶兵,也不見得是個什麽好官!”

老爺子驚愕地扭頭瞪着他,罵道:“怎麽會是你搶了我女兒?你賊喊捉賊!你把我女兒藏到哪兒去了?”

王思禮一拍驚堂木,喝斥道:“肅靜,辛雲京是不是好官,還輪不到你李仁孝來評判。帶辛雲城上堂。”

辛雲城被帶上堂來,不等節度使問話就撲通跪下磕頭道:“我是被引誘的,我是被陷害的,大人,我剛開始并沒有想搶那女人,都是李仁孝教我的,人也是李仁孝幫我搶的。大人,饒命啊。”

王思禮怒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軍令如山,你當是兒戲嗎?你作為一個軍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還敢在此狡辯!”

辛雲城聽到“罪加一等”,渾身顫抖起來,沉默了一下,忽然轉身指着李仁孝道:“你,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教我搶女人,為什麽要陷害我?”

李仁孝昂着頭,不理辛雲城,王思禮看着他,問道:“我也一樣納悶呢,說你陷害辛雲城吧,你引人告的卻是辛雲京,我差點不察,判了辛雲京死罪,若不是張光晟做事小心,我就枉殺好人了。說吧,你這樣陷害辛雲京,也算是間接陷害我,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李仁孝咬着牙,良久才道:“王思禮、辛雲京,我恨你們!我們父子從軍,辛辛苦苦跟着你們拚命,相州兵敗後,你們頒下那樣嚴厲那樣不近人情的軍令,軍隊又缺乏糧食,我父親只不過偷了一只雞,就被辛雲京處死……辛雲京、王思禮,我咒你們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王思禮耐着性子,等李仁孝罵完了,他重重拍着驚堂木,義正辭嚴道:“現在天下大亂,我們是朝廷賴以保家衛國的軍隊,如果大家也像安祿山、史思明的賊軍一樣打家劫舍,無惡不作,那跟安史賊軍有什麽區別?不錯,相州兵敗後,我們是缺過糧,可我們的缺糧只是暫時的,我們不能因為一時缺糧就對老百姓下手!別忘了當我們在前線拚命的時候,是誰在後方給我們供應糧草、衣物。老百姓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如果我們今天不能禁止軍隊的暴行,總有一天會有軍隊打劫到我們自己的家人頭上去!”

所有的軍人都默不作聲,王思禮停了停,望着堂下,大聲宣判道:“亂世用重典。李仁孝誘人犯罪、辛雲城知法犯法,罪不可赦,全部判處死刑;辛雲京禦下不嚴,失律之過,也不可輕饒,罰俸三個月。各位都須引以為戒!”王思禮掃視一眼堂下衆人,吩咐辛雲京道:“你回到代州,把這位老爺子的女兒平安送回家去,如果再有什麽閃失,唯你是問。”辛雲京磕頭領命,王思禮宣布退堂。

王思禮退堂後,堂下衆軍官除了被判死刑的辛雲城,似乎都還在震驚之中,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走開,只有辛雲城一個人在嚎叫着:“我冤啊,我不想死啊……”

老爺子忽然朝着空空的公堂磕頭道:“青天大老爺啊。”

第五章 他鄉遇親人 [本章字數:2896 最新更新時間:2013-10-21 13:01:53.0]

王思禮一個人仰躺在使院的靠椅上,他神情疲憊,雙手輕輕揉着太陽穴。門外響起“篤篤”的敲門聲,王思禮放下雙手,恹恹問道:“誰呀?”

“是我。”

王思禮笑了起來,直起身子道:“進來吧,門沒栓。”

門被推開,張光晟走了進來,看着他,詫異地問:“一個人有氣無力的坐這裏,這是怎麽了?”

“只是想起那天李仁孝說的話:‘我咒你們都不得好死’,”王思禮嘆着氣,“他們父子跟着我從河西來到中原,打了四五年的仗,結果沒死在敵人刀下,倒死在我們的刑場上!”

張光晟安慰道:“亂世用重典,你沒有做錯。”

“我知道,可有時候還是會心裏不安。”王思禮站了起來,道:“不提這些喪氣的事了。嗯,我前兩天出去轉了轉,買了兩座宅子,挨在一起的,我叫人把花園打通了,你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張光晟愣道:“你既然看好了,都買下來了,還叫我去看什麽?”

王思禮笑了起來,“我不是說兩座麽,其中有一座是給你買的,你跟我去看看,你喜歡哪一座就挑哪一座,以後咱們兩家住到一起,說話做事都方便。”

張光晟吃驚道:“你何必如此為我操心……”

王思禮拍着他的肩,說:“人生難得知己,嗣業已經去世,這個世上,我過命的知交,就剩你了,潼關兵敗的時候,我戰馬中了流箭,要不是你贈馬,我極有可能被亂騎踩死在戰場上,哪來今天的榮耀!”

張光晟感嘆道:“當初我年少輕狂,夜闖相府行刺李林甫失敗,眼看就要死在相府,還不是你和李嗣業出手救了我。”

王思禮笑了起來,說:“所以才說你是我的生死知交啊,你還跟我客氣什麽。”

王思禮帶着張光晟參觀新買的宅子,他指着連通兩家花園的那個月洞門,說道:“在朔方的時候,我和嗣業就是這樣住在一起,也是這樣在花園的牆上打了一個洞……”

王思禮說到嗣業的時候,語氣有點傷感,他走近那個月洞門,伸手輕輕撫摸着。張光晟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李嗣業活着是人傑,死了也是鬼雄。昨日之日不可留,你別難過了。”

“沒事,只是想起故人,有點感慨。”王思禮擡頭道:“我的家人很快就要過來了,我已經兩年沒見過我兒子了,還不知道小家夥長多高了呢。對了,你女兒今年多大了?”

提到女兒,張光晟感嘆道:“快三歲了,安史亂起後,我們率領河西、隴右的軍士來中原平叛,我妻子送我上了戰場,後來她跟許多其他河西軍官家屬一起被你安置在朔方生活,我們離別時,她剛剛懷上孩子,沒想到這一別就是三年多,到現在還沒見過面。”

“快滿三歲,”王思禮沉吟着,“比我兒子小一點點,嗯,把你女兒嫁給我兒子好不好?”

張光晟吃驚道:“孩子還那麽小,況且我自己都沒見過女兒,萬一她配不上你兒子……”

王思禮打斷他的話說:“你相貌這麽好,你女兒怎麽可能配不上我兒子?咱倆交情好,結為兒女親家,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張光晟笑道:“那我就高攀了……”

王思禮使勁捶了他一挙,“早就跟你說過,別老是跟我客氣。”

張光晟皺起眉道:“你又在我身上練挙啊。”

王思禮笑了起來:“對着你就忍不住手癢。咱們既然結為親家,得有什麽信物才成啊。”

張光晟笑道:“兒女定情信物,總得雅致小巧點的才好。可我一介武夫,身上就只有兵器。”

王思禮也笑了起來,“我身上倒是有我妻子送的金佩,可是只有一個。這信物可不能用刀啊劍啊的,還是趕明兒我去找個巧手工匠,打造一對金飾吧。”

“為什麽要打金的?”張光晟有點好奇。

“咱們都是武人